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镇魂师异闻录 > 第三章 老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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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包车跑跑颠颠,就到了一个土坡下面。土坡上孤零零有一个宅子,被四周的村居包围着,显得很突兀。

  刘镇长下了车,在篱笆外呼了一声,“老安在家啊,我们来看看你。”

  他的声音一起,院子里的大黄狗就开始低吼,在门边往外扒,高山岚看见它呲着牙流着涎,身上污迹斑斑,十分狰狞。这种不大声吠叫的狗反而更危险。

  安国华从屋里出来,走起路来也是一板一眼的,把大黄狗拴起来,招呼高山岚他们进屋。高山岚从黄狗边路过的时候,加快了脚步。

  高山岚一进了院子就四周观望,她小时候去过乡下的姨妈家,认出院子里有一棵无花果树。

  一进屋子,一股发了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屋里的布置太有冲击力了。刘镇长、杨镇长和王哥以前来过这里,所以不觉得有什么。而高山岚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觉得自己简直是穿越到了民国时期。

  进门处正对着一个八仙桌,桌上有一个老旧的钟,上面的罗马数字已经有些不清晰了,玻璃罩有了裂痕,被黄胶带重新绑过。钟的两旁放着两个花瓶,上面的花式不像商场里卖的那么明丽,而是一种很朴实的艳,叶子的绿和花的红有点像早年的那种小学语文课本上配图的颜色,很直白,因为颜料不够丰富,花瓶表面没有土,但是仍然呈现出一种老旧感。桌两边各放着一个藤椅,杨镇长告诉高山岚,家长坐在哪个位置都是有规矩的。

  高山岚点了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小说和电影里都接触过。

  八仙桌的右边,是一个灶台,也是干干净净的,但是比高山岚小时候在姨妈家见得那种灶台矮很多。上面放着一面大铁锅,现在还有人用这种大锅。然后就是大通铺了,在屋子的最东边是由南通到北的通铺,床上的被子也叠放的有条有序。床前泥土地面之上还盖着一块木头板子,高山岚觉得那是地炉。

  墙上有一个大相框,里面贴满了发黄的照片。

  这间屋子里面所有的布置都整整齐齐的,四处都很干净,可以想象出安国华真的是一个一丝不苟的老人,不过他的精神头很足,完全不显年纪,大概和心里憋着一股劲有关。

  可是哪里来的霉味儿呢,老安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

  “请坐。”安国华道。

  刘镇长倒也不客气,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便招呼高山岚他们也坐下。

  高山岚和杨镇坐在八仙桌旁的藤椅上,其他人坐在炕沿上。就在高山岚坐在藤椅上的一刹那,觉得后背凉了一下,忽然回头,只是杨镇长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可是她分明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

  刘镇长把镇上为解决安国华上访案所做的工作跟他讲了一遍,提醒他,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漫天要价,态度蛮横,只是为了赌气而赌气。这次新县长上任,是真的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按照程序,把受到的损害都点清楚,提出政府能力范围内的要求,是真的会帮他解决后半生生活问题的。

  安国华挺直着腰板,显然并没有把刘镇长的话听进去。依然在坚持以前自己的观点,比如他的报告中提到的:

  “由于1990年调动土地,我们强烈要求当时大队干部补分土地,而拒不解决,致使我们合法权益继续受侵害。故从1991年起至1998年止,每亩增加1000斤为每亩每年2000斤,共8年,总计16万斤粮。”

  而安国华显然没有意识到,对分发的土地不满意与亩产之间是没有逻辑关系的,一亩地的产值不仅要向统计局核实当年的产量,还要向物价局调查市场价格,这样随口一说是不行的。

  刘镇长一一向他说明这些问题,老安找到一个对话的岔口,又开始从头到尾的说那些话宣泄情绪。

  “钱债好算,情债难尝。我们一家人这四十年来受的罪谁给补偿。还有我二弟的死,凶手还好好活着,我弟弟的尸体当时就在大队放着,没有征得我们同意的情况下,就被人挪走埋了,我们多次以刑事被害人安国建尸体遗物被盗,向公安机关控告,但是到现在都没给我们交代”,说着就很气愤地站了起来,“咬着凶手肉、沾着凶手血的刑事受害人十二年沉冤。”

  老安的脸变红了,王哥忙安慰他,“国华啊,别激动,快坐下,咱们慢慢儿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老生气对身体不好。”

  高山岚看到这个情况,马上把自己的不解提了出来,“您能不能详细说说,这里边怎么还出了一个命案,我正在帮您整理材料,这点顺不过去。”

  安国华深深叹了一口气,刘镇长怕他因为激动又说不清楚,马上抢过话题来:“这件事情,说起来是一个悲剧。十二年前,国华的二弟国建去县里反应的问题,回来的路上,在高粱地里,被人杀害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后来,老安——”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安国华,接着道“老安他把弟弟的棺材抬到了村支部,在那里放了一个星期,被人偷了。”

  高山岚心里震惊,难怪安国华会如此激动,竟然还有这样的惨剧裹缠其中。这样看来事情真的是很巧合,高粱地里藏着强盗在今天也不是新鲜事,前些日子一些村干部还笑称不能让高山岚这些女孩子单独去走村路,不过,这真的是巧合吗?哪怕是十二年后的一个外人,都觉得事情很蹊跷。

  高山岚马上在脑海里脑补各种可能性,她想她猜到的那些情节老安这十二年来一定都想烂了的,可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没有线索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妄想。当时与老安一家有直接冲突的,大概就是阻挠分地甚至阻挠老安成家的村干部。不过妄自怀疑是不行的,作为一个成熟的社会人,高山岚已经逐渐明白了这个社会的规则。

  老安表情很悲伤,大声质问“到现在谁也不承认埋了我二弟,我二弟死得不明不白,你们说,怎么办?”

  刘镇长安慰他说,“老安,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知道你是很痛苦的。十几年前的事情我不能改变,我只是想让你以后的生活有保障,你明白吗?跟上面要一处房子,我们给你说个老伴,再给你后半辈子过日子的钱,不是很好吗?”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老安眼神空洞的说。

  已经快要六点钟了,下班的时间到了,看来今天要加班到很晚了。刘镇长给大家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出去,“我再和老安聊会儿。”

  高山岚他们退了出来,走出房门的一瞬间,觉得四周的温度忽然提高了,这不是心理作用,是高山岚从生理上确实体会到了外界温度的变化。

  屋子西边的斜坡上是一块废弃的宅基地,长满了荒草,还堆着一堆柴火。

  杨镇长跟王哥开始聊老安一家的事,高山岚不爱讲话,便在一边听着。

  王哥说,“现在还在烧柴,米油什么的大队都给发,老安家生活几乎用不了什么花销啊。”

  杨镇长叹道:“老安的母亲,妹妹现在还在北京的医院躺着,他们家两代人,死的死,病的病。儿子终生未娶,闺女一辈子不嫁。说起来,安国华的三弟安国立曾经被我们说的动过心,差一点就娶媳妇过正常日子了,可是被他老母亲拦住了。当时那老太太又哭又闹,说是大仇未报,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到这里,高山岚心里一紧。

  王哥说,“是啊,说到底,这一家子的根还是坏在老太太那里,一家子活在仇恨里,恐怕再也不能过正常日子了。”

  高山岚听着这句话,感到更痛苦了,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可怕的家,小时候爸爸离婚后离开那里,哥哥也去外面上学了,剩她一个每天过着被折磨的日子,生不如死,更想起自己宁可漂泊在一个从前从没有听过的小县城安兴,也不愿意回那个可怕的家。或者说,她也时常回那里,只不过是在午夜的噩梦中,然后彻夜不眠。如果自己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回到她身边,会不会像安国华一家一样,再也过不上正常人的日子了。

  杨镇长说,“怎么今天没有见到安国华的三弟。”

  正说着,坡上走上来一个人,脚步不是很稳,表情看上去也是痴痴的。

  “国立回来啦,这是去哪啦?”王哥问。

  “领导来了,我刚出去转了转,怎么不去屋里坐?”

  王哥说,“刘镇在屋里和他说事。”

  原来这人就是安国立,看他虽然长得很高大,但是神态显示身体很虚弱,的确像是有慢性病的样子,这一点高山岚很能理解。

  天空越来越暗了,村庄笼罩在一片苔藓绿色的光晕里,柴堆上的黑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每个人都沉默在悲伤里,被初冬的寒风吹得瑟瑟。

  忽然,屋子里传来十分尖利的一声惊叫,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的,黑猫身上的毛都倒竖起来,后退着跳出两米多远,屋内的老钟发出整点报时声,大家冲进屋子。

  一进屋就看见安国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在床上,刘镇长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安国立和王哥冲上去就要给老安顺背。

  可是安国华拼了命甩开他们,并像是拼尽全身力气似的冲他们大喊“快走。”

  “你这样我们走怎么放心啊,国立啊,你大哥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听说他身体不好啊。”刘镇长紧张地问。

  安国立的反应很慢,说话也吞吞吐吐的。安国华抄起枕头往人身上扔,“快滚,别在我们家,滚开。”眼球已经红了。

  看他的样子,大家是真的不能留在这里了。高山岚不懂人情世故,问出在场的人不敢出口的疑虑,“刘镇长,你刚才跟安国华说了什么话呀。”

  刘镇长急的直跺脚,“我什么也没说啊,我发誓,就是唠唠家常,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抽起筋来,还不让我靠近。”

  看他的样子,说得并不是假话。

  刘镇长嘱咐安国立,他们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及时跟镇上联系。

  于是一行人就上了面包车。

  高山岚总觉得,安国华就这么赶他们走实在是很奇怪,毕竟他每次看到领导都恨不得多倒一些苦水,刚才他的样子,像是怕让别人看见什么东西似的。

  回去的路上浑浑噩噩的,回顾了一下一天的经历,准备回去好好跟高哲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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