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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副宗主,这个称号并不是实力或者境界的高低,而是继承下来的。这其实是剑宗的秘闻,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江湖门派全部都是以实力评判地位,也就是俗话所说,谁的拳头大,谁就站的高。
唯有剑宗副宗主的位置比较特殊,剑宗是袭承上古的门派。屹立在大陆上三千多年的时间。在修行的最初,就已经有剑宗的老前辈存在了。剑宗,并不只是指使用剑这种兵器。剑宗指的是一种精神气,一种修行的意气。
一往直前,无坚不摧,乃剑者。
无视障壁,眼望四顾,为剑者。
当艰如铁,当难如绵,可剑者。
剑者,当怀天下之锋,锻其心意,如大河入海,如孤松迎日,如枯木逢春。
执此空手,也怀天下之兵。执其利器,也不为杀也。动怒,也不为恨者。动意,也不为其惧之。
剑者,最高之处非乃锋利,而是心怀天下也。
这是最初剑宗的宗主所写的《剑者》一文,所表达的正是剑宗的精义所在。剑宗并不只为修炼而开设的门派,剑宗的主意在于怀天下,也就是守天下。当天下有难之时,剑宗的剑就是天下的剑。剑宗的剑仙就是天下百姓的剑仙。
这也是为何剑宗在大齐,甚至在整个大陆的民间都很受人尊敬和仰慕的原因。而剑宗的宗主和副宗主的职位的设立也是十分特殊,宗主之位倒是如同江湖其他门派一般,乃是能统领整个门派的服众者。不过却要加一条,能拔出慧王剑者方才能成为剑宗万剑之主。
剑宗副宗主的职位则是有一个传说或者说故事,当年第一任剑宗宗主,在一次战斗中危在旦夕。敌方以多欺少,眼看就有无数剑气将要刺穿剑宗第一任宗主。没曾想到,当时竟有一位少年剑仙舍身挡下了那数十道剑气,当场气绝身亡。却救下了当时的剑宗宗主。剑宗宗主脱离险境之后,十分感激这位少年。并且得知少年的弟弟天资聪慧,弱冠之年已经迈入地仙境,定是一位对剑有特殊感悟之人。
于是,剑宗宗主昭告天下,剑宗增设副宗主一位,那位少年的弟弟便是第一位副宗主。剑宗宗规,见副宗主如见宗主,并且职位世袭。当然世袭也是有条件,如果副宗主有后,只要在弱冠之年迈入剑仙境,便能世袭副宗主之位。
所以在剑宗宗内,副宗主也被称为弱冠剑仙。
这一代的弱冠剑仙已经算是非常天资聪慧之人了,副宗主一职位在剑宗十八峰内一直不受人尊敬。但这一代的副宗主,十八峰主也不得不尊重。因为他打遍十八峰无敌手,弱冠之年已入金仙境。一柄软银铁剑,走其独创的七步剑法。刁钻狠辣,一招制敌。
剑宗宗主称其那把软银细剑为七步金蛇剑,意思为这剑犹如七步蛇一般,一旦出鞘,七步之内敌手必将丧命。
此刻,在断崖的另一边就站着剑宗副宗主。他着粉色的薄衫,犹如女子的衣服一般。他长得面容清秀,弯眉明眸,鹊桥鼻尖,玲珑皓齿。远看果真犹如绝色佳人一般,但他确实是一位男子。
周青莲,是他的名字。
七步金蛇剑是他的佩剑。
如今,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深潭边,那几个如今年轻一辈的天之骄子。
断崖上面坐着的哭冢先生,稍稍诧异了一些。转头去看,就与周青莲于断崖之上对视了。哭冢先生自然不明白副宗主来此地为何,但是绝然是没有恶意。
于是他又闭上眼睛,等着断崖下的考生们回答自己,这三百年来都无法解开的问题。
周青莲漫步下山,一双明眸望着深潭边的每一个人。
李白鹤望见了他,拱手鞠躬道:“学生见过副宗主。”莱青山和付持真一同扭过头去望,才看见这个穿着粉色棉衫的人从潭边的树林里施施然走出来。
莱青山也鞠躬,底下用脚去踢付持真嘴里念道:“赶紧鞠躬,这货是副宗主。”付持真一听,赶忙同莱青山一样拱手鞠躬。
周青莲笑着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白仲永站起身来对着周青莲喊道:“周哥儿。”周青莲转头看见坐在角落的白仲永,他说道:“你怎么也来了?当初不是说好让你下次选试再来嘛?”
白仲永答道:“嗨,我又不稀罕什么峰主。我倒是对剑冢有了些兴趣,就提前来了。”
周青莲一皱眉,叹了口气小声说道:“也罢也罢。”
正当白仲永要问“你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一道金光晃过了他的眼睛,那是七步金蛇剑出鞘的剑光。
“噗”稍稍沉闷的声响,从白仲永和周青莲周围传来。
当莱青山和付持真抬头之时,便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周青莲的剑已经刺入了白仲永的腹部,白仲永眼睛望着周青莲,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诧异的表情。
“抱歉,我需要一个人将这里的事通知出去。这里只有你最合适了。”
白仲永感觉到自己腹部开了一个洞,很冷。全身的真气都顺着那个洞流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毁了,丹田气海已经被迫。血没有喷涌而出,也不过是自己深厚修为带来的好处。
白仲永望着周青莲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道:“值得吗?”
周青莲抽剑,那把细银软剑只在空中把剑上的血甩了出去,就收回袖中。
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付持真和莱青山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青莲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朝着付持真这边而来,那不是普通的一步,而是七步剑法的第一步。
此时断崖之上一道凌厉的剑气从老先生的袖中挥出,剑气落下的地方,正是周青莲想要到达付持真这边的必经之路。
但是周青莲并没有停下来,他迎着剑气而去。当老先生的剑气从他肩膀直划到肋部时,他也不过稍稍转一下身,避开自己的要害。那一步依然一往无前。
鲜血四溅,从周青莲的肩膀上涌出来,但是他却毫无表情,所以那一步虽然有所阻拦,但是还是迈出去了。
迈出去一步,蛇剑就要杀人。
赵池鱼在远处突然喊道:“当心!”莱青山听到,下意识先挡在了李白鹤身前,挡的严严实实,李白鹤甚至在那一刻只能看见莱青山并不强壮的后背。而付持真则是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想,为何剑宗副宗主要杀自己招选的考生。不过付持真虽然毫无遮拦,但周青莲这一步似乎并不是朝他迈去的,而剑也不是朝他而去。
因为下一刻,那道剑戳在了莱青山的胸口,金色剑身通透地穿过莱青山的后背。鲜血顺着七步金蛇剑的剑身滑溜溜地洒在李白鹤的棉衣上。李白鹤望着这道并不宽厚的后背,一道银色的剑身从开出的洞中探出头,犹如眼镜王蛇出洞,剑尖就如蛇眼一般冷血地望着她。
李白鹤愣在那里。
双手捧满了鲜血,莱青山的鲜血。
“我草你娘!”
付持真嘶吼道,他话还没说出口,拳头就已经朝周青莲轰去。不知道为何此刻的付持真的拳头,竟夹带着风雷之势,空气中因为劲力而摩擦出电光。
下一息,周青莲退了一步。
金蛇收剑,他又站回了原地。
付持真的拳头,将他方才站的地方,轰得碎成灰粉。
莱青山胸口因为快速抽回剑,过了一息鲜血才喷涌而出,李白鹤抱着他的腰部,双手颤抖着说道:“青山啊,青山。”
莱青山眉头皱着,嘴里嘟囔道:“别哭。”
李白鹤听到这句话,眼泪刷地就流下来。
下一息,断崖上的老先生站在了他们面前。
赵池鱼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绣袋子,摸了半天,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也不数药粒,一股脑全给莱青山灌下去。然后双手在莱青山胸口,打击了好几处地方,喷涌而出的鲜血才止住了。他开口说道:“幸好离心脏偏了半寸。”
此时趴在地上眼睛无神的白仲永,腹部的伤口也不断淌血。赵池鱼走过去,将瓶子里剩余的丹药全部给他灌下去。不过望着白仲永无神的眼睛,叹了口气。
白仲永不会死,但是丹田被毁。
修行之路已经尽毁。
废人一个。
周青莲站在深潭的另一边,望着肩上的粉色棉衫被鲜血染红,他望着此刻站在付持真一行人面前的老先生说道:“你挡不住我。”
老先生,卷袖而立。
“总要试一试。”
付持真此时对着老先生朗声说道:“学生已经明白如何答哭冢之题了。”
老先生笑道:“说来听听。”
付持真望着断崖开口讲道:“先生你可知有人为何不想死?”
老先生答道:“自然是对这个世界某些东西有几分留恋。”
付持真又问道:“先生,那你可又知有人为何想死?”
老先生望着此刻已经朝他而来的金蛇剑,周青莲第二步已经迈出。老先生答道:“自然是对这个世界没有想法,没有欲求了。”
付持真点头,继续讲道:“那么当年在这昆仑山脉死去的十万唐军,为何那么不愿意死去?”
已经跟周青莲战在一起的老先生没有回答。
付持真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他们不甘,他们本应该死在战斗的路上,却死在了同伴的暗枪下。你愧疚则是因为他们不甘,他们在世上还有遗憾却被你们困死在昆仑山道上。人终究会死,你愧疚得并不是害得他们惨死,而是没能死得其所。”
下一息,两人在深潭上方分开。
老先生落在付持真这边,周青莲落在那一边。
两人身上都有伤。
老先生喘气道:“你想说什么?”
付持真答道:“他们没能战死,他们没能倒在敌人的刀剑下,他们有遗憾。那么你作为偷生在世上的人,就去做完他们没做完的事情,去战斗,去保护百姓,去活的没有一分遗憾,将来战死得那一天,再回来葬在这里。”
正说着,付持真向前迈出几步朗声说道:“如果你能做到,我亲自为您写碑文。”
老先生愣在原地,
怅然若失。
周青莲第三步已经迈出,金蛇剑直指老先生而来,却在即将戳在老先生身上时,如遇泥沼,剑势全部不知陷入到了哪里。
老先生抬起头,张着嘴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月十四,大奉国师,哭冢先生刘俸禄迈入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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