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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已经算是如履薄冰,但是当一个人身上背着十几万的人命,会是怎么样?
尽管这种无尽的自责和羞愧一直打击着老先生和那位大奉开国皇帝朱庸,但是大奉因为倒戈相向灭掉唐的军队,而使得自己国家壮大昌盛了将近二百年,这也是不得不说的事实。一国之君主该做什么?自然首先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谋利益,为自己的国家未来铺设道路。虽然这利益染着大唐军人的鲜血,虽然这道路插满了大唐的军旗。但是这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大奉在这洒满鲜血插满旗帜的道路上走得已经够远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老先生独坐哭冢三百年,最起码换来了大奉二百年的繁华盛世。
国家,围起来的家。栅栏外面的,皆可视如猪狗。
哭声渐渐地缓下来,付持真此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以为严家被满门抄斩已经够惨了,已经够让人接受不了。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背负如此沉重东西的人。
深海寒玉壁的后面,老先生说道:“剑宗宗主给我留下了一个问题,答对了这个问题,你们可以从这过去,我也可以从这出去。”
付持真问道:“老先生,你出不去方才又如何救我?”
玉璧里声音答道:“困我者,不是石壁,而是心墙。”
付持真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在我看来没有意义。白定南身世几多坎坷与我何干?杀他,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没有老死,没有病死。我就有杀他的理由。”
老先生叹气答道:“那当年死于昆仑山道中的数十万唐军,有没有杀我的理由?”
付持真答道:“自然是有的,如果白定南来杀你,占理。”
玉石壁中没再接话,付持真问道:“先生还没说问题是什么。”就在这时,玉石壁里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是的,他是从玉石中走了出来。身着大奉长袍,眉毛与胡须等长。脸上被岁月刻下了许多皱纹,眼睛却闪着灼人的光辉。
他对着风流而下湍急的瀑布,朗声说道:“哭冢之题为:罪人如何能不愧?答之即可过冢。”
此时在瀑布外,莱青山一拨人正在热火朝天的烤鱼。突然冷不丁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但是老先生声音不仅雄厚,而且似乎能直达人心。在场人都听得极为清楚。
付持真看着此时从玉石壁中走出来的老先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老先生望着付持真,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还是收回了手,他开口说道:“你长得要是有四分像你娘,就俊朗多了。这浓眉完全随你爹。”付持真其实很开心,他很多年都没听到除了娘之外的人以这种长辈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随我爹好些,仇我也能记得深一些。”
老先生指着外面说道:“外面有一位是白家之人?”
付持真点头答道:“白定南的长子,白仲永。奇才,未到及冠就已入地仙。”
老先生不置可否,望着付持真说道:“你呢?”
付持真答道:“不过入化。”
老先生说道:“不过一个坎而已,能有多远?”
付持真反问道:“不过心中之愧而已,能有多重?”
老先生哈哈笑起来,长袍无风自舞。他一把抓住付持真飞出瀑布,在深潭边丢下。自己脚尖轻踏深潭,返身激荡水流而直上断崖。在断崖的最高处,回身在空中挥袖,一道无匹的剑气横斩在瀑布的激流上。没有声音,连瀑布水流的声音都没有了。因为这一剑斩断了瀑布。
剑气横练在瀑布的中当,水流顺着剑气从两边留下。断崖的真面目显露在大家的面前,那是一座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无数人的名字,“赵映日,孙一户,郭似水,钱金宝.....”数也数不清那是多少人的名字,只见断崖最上面,剑气横练的地方。有人刻大字篆碑文,上书四个大字。
“唐军十万。”
老先生站在断崖的最上面向下面说道:“真儿,你问我这愧有多重。你来时可见了那墓葬群?”
付持真这才想起,方才出了仙殿所见的墓葬群,虽有题诗但并未写为何人之墓。
“你可知道我在这哭冢中三百年做了什么?我心中每日煎熬,须得做些什么才能不让真气逆转走火入魔。我便开始为那日死在昆仑山脉中的唐军修建坟墓,我将那些尸体一个个背回崖上,不动用任何修行之力。我在这哭冢之上为他们一人修了一座坟墓。这些花去了我将近五十年的时间。然后我开始寻找他们的名字,但时间过长尸体腐化,我又无法辨认他们的面容。所以我将找到的名字都刻在这断崖之上,我每日背负得,就是这整整一座山的坟墓,整整一座山的已亡之人的姓名。”
付持真愣在原地,原来那走过的墓葬群并不是剑仙之墓。而是那些被倒戈的刀剑杀害的唐军之墓。他抬头看着,此时站在崖顶声音平静的老先生。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先生所负之愧,当重于泰山。”
此时深潭边一直未曾开口的白仲永向前踏出一步,腰间抖出一道白练,是一把青色古剑,剑气直冲崖顶而上。这道剑气与断瀑之剑气撞在一起,相互抵消。瀑布顺流而下,遮挡了崖壁上的字。
白仲永望着崖顶上的老先生说道:“先生所负之愧或许重于泰山,但当年死在昆仑山道上的唐军的性命却是真的轻于鸿毛。”
付持真转头去看,发现此时白仲永的脸上那些傲慢自负的神情全部不见了。他如此认真地望着崖顶的老先生,等待他的回答。
站在崖顶的老先生望着深潭边的白仲永,并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崖顶的石头上不在开口。
白仲永望了一会,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李白鹤轻声对莱青山说道:“世间情仇总是徒增杀戮。”
莱青山答道:“情仇好比黄金,明知会有灾祸也有人向上扑。”莱青山低头望着李白鹤,手牵得更加用力。一位是佛主,却是女人。二人之后的路会有多艰难,谁也不知。
付持真也同老先生一样坐下来,思考着哭冢之问。“罪人如何能不愧?”
哭冢这边僵持的情况,另一边山药他们与三面皇也是处在僵持的局面。
剑宗宗门是在昆仑之巅所建,后方是一座巨大的沟壑,昆仑山脉是两块大陆碰撞挤压而成。有凸起的山脉,自然就有深陷的沟壑。而且与高耸的山脉对比沟壑就显得更加深陷。
此时在这万丈沟壑中,坤蓬与白王相遇了。
坤蓬与山药、七杀。面貌虽是一样,但是此时却极容易分辨出来。他身穿黑色棉服,但是面色却比山药和七杀苍白得多,他多次使用并不完善熟练地秘境,已经耗尽了他大部分的元气。此时虽然还可再用,但是遇见了白王,必须想清楚下面的每一步,否则一定会一步输,步步皆输。
白王在有些阴暗的沟壑里,步子散漫地走着,望见了前方的坤蓬倒是先笑起来,一把断刀指着坤蓬说道:“怎么是你?你想清楚,当年在大先生手下我也不过败下一招。你不过一个法身,确定能挡得了我吗?”
坤蓬躬身持礼答道:“自然是挡不了。但是挡不挡的了,和去不去挡是两个概念。挡不了,但是我必须要挡。我不知你们为何要挑这个时候闯昆仑,虽说宗主不在宗内,但是你们二人能闯出昆仑的概率也极小。我看不出你们来这的目的和意义。那么,你们到底来做什么?”
白王沉声问道:“你可知今天是剑宗选试的日子?”坤蓬皱眉,不解其意。白王继续说道:“今天这个日子,寒山寺佛子会来,器宗小师弟会来,四皇子会来,白定南的长子会来。这是难得天下骄子全部出现在一个地方,他们任何一个只要在剑宗内死掉,世间便皆会震惊吧?毕竟剑宗也并不是无敌。”
坤蓬答道:“世间人又不是不讲道理,你们杀之,与我们何干?”
白王笑起来,收刀说道:“谁说是我们来杀?我们只是明枪,你们挡得了明枪,能躲得了暗箭吗?你们可知为何剑宗副宗主迟迟没有来?”
坤蓬听完他的话,深深锁起来的眉毛骤然舒展。嘴里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他说等待的机会,原来是这个早已埋在我们剑宗的暗棋。没想到竟然是他,这个棋盘上的卒子,却左右了如今的棋局。竖起当头炮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白王答道:“你很聪明。”
坤蓬没有理他,准备下一息就要离开这里。白王虽是厉害,但是如今还是跟不上他的速度。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宗内。
可是就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白王轻声说道:“你可以走啊,不过你得好好想想。躲得了暗箭,明枪却依在。他杀不了,我来动手就行。”
坤蓬的脚步窒在原地,这才明白,那位老者的高招棋手。进退两难,现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死棋了。
坤蓬望着沟壑的另一边,叹了口气竖起木枝迎向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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