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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低头思考,许久之后。有些爽朗的笑声从他嘴里传出来,汗如泉涌的付持真这回有些不明白了。对于自己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大先生怎么还不动手反而笑呢?
大先生抬起头,望着付持真紧张的脸色。开口说道:“哎,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而已,其实也没有对错之分。”
付持真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他瘫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大先生。
大先生笑道:“刚才你见的那个少女,是不是很好看?”
付持真点头承认,那位桃林茅屋中的少女的确是让人一见即倾心。
大先生转过身坐在棺材上,头低下去望着躺在棺材里的少女。他伸手去摸蒙在她眼睛上的骨骼面具,嘴里声音温柔地说道:“我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你看,这个小孩子也说你好看呐。可惜你一直这么躺着,脸都有些皱巴巴了。”
付持真望见大先生眼神中那抹永不会褪去,只对棺中少女的柔情。
大先生望着少女嘴里说道:“你在幻境内经历的是我的记忆,我当年也要同你一样做出一次选择。最终我也同你一样没有选择妥协,我没有妥协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所谓的人类的命运。而是我根本不能杀了十万人,我连一个人都杀不了。”
付持真问道:“敢问先生,为何如此?”
大先生叹息一声答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原就无过之人,我是下不去手的。”
付持真又问道:“大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也不会杀他?那你就站着被杀?”
大先生答道:“我原先就是这样的,可是我又不想死,于是开始修行。最后就到了这个地步,我虽杀不了天下人,但天下人也杀不了我了。”
付持真捂着脸,小声说道:“大先生,您先等一下。我要消化一下你这强硬的逻辑。”
大先生伸手示意,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想一下。他坐在冰棺上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嘴角笑起来说道:“哎,你这模样很像当初师父见我时的表情。师父当时问我学剑做什么,我答道,学剑是为了不被杀。我师父听了我的回答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付持真碎嘴道:“是有那么一点怂啊。”
“嗯?”大先生看着付持真,付持真连连摆手表示说错了。
大先生继续讲道:“这世界现如今的平静是用什么换来的,你是完全想象不到的。地下的风起云涌你也是看不到的,当你修行到我这个高度,你就会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已。该爱的人不能去爱,该恨的人不能去恨。”
付持真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大先生想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呐。”
大先生笑问:“哦?小兄弟请赐教。”
付持真答道:“大先生只要学会自私就行了。任何事情做之前先判断对自己是否有好处,做了是否对自己有困扰。任何事情做之前先分先后,与自己有关的先做,与自己无关的后做,甚至不作即可。”
大先生皱眉,抬头望着付持真说道:“你表面看着憨厚善良,实则论及心里在某些方面你简直就是恶魔。”
付持真又向前走了一步问道:“试问大先生,如果想斩杀恶魔,我该怎么办?”
大先生想了一会,没说话。
付持真自问自答到:“想要杀恶魔,我就得变成恶魔。”
大先生从棺材上站起身来,手一挥。棺材消失在大殿前,大殿里空荡荡的,只剩大先生一人,他站在付持真的面前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付持真点头说道:“先生请讲。”
大先生望着仙殿外的昆仑景色朗声问道:“如果要你身死,才能护得世界的安稳,万万百姓的安全。你愿意吗?”
付持真皱眉然后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先生摇摇头。
付持真答道:“如果万万百姓里也包括我娘,那么我还是愿意的。”
大先生皱眉,心想这小子怎么老是回避问题的本质。于是又问道:“万万百姓里如若不包括你娘呢?”
付持真笑起来说道:“那我干嘛要死?虽然我还是挺喜欢这个世界。但是它不值得我去死。”
大先生叹了口气,让开身子,伸手说道:“请出仙殿吧。”
付持真鞠躬行大礼,将地上的行囊重新背到背上向前走去。当持真走过满面愁容的大先生身边时,持真开口说道:“大先生不必生气,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大先生也不必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一点也不特殊,我这一生只要将白家狗贼杀尽,我死而无憾。”
话毕,付持真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仙殿。
不无自我。
付持真做到了,就算自己坚持的东西在大部分人心里是错误的。
走到最后的人,才是对的。
当付持真迈过那道刺眼的发光的门后,重新回到了现实的昆仑仙殿。他依然站在大殿中央,只不过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冰棺,也不是大先生的留下的印记。而是十几米高,大约十排的灵位。一种剧烈的压视感从这些灵位前发出,逼的付持真又后退的冲动。
灵位皆是檀木,最下面有一香炉燃着一柱巨大的香。
付持真站在灵位群下,觉得自己十分渺小。这种渺小并不是高低大小衬托出来的渺小。而是精神是气势之间的比较。这高耸到仙殿顶部的灵位群,是一个个当年在与面兽战争中战死的修行者。在灵位的最前面是一行写在石碑上的字。
“剑宗三百剑仙。”
付持真从第一个开始看。
“李却光,金仙境。卒于昆仑守山。杀面兽五百三十只,重创第十面皇。但在慧王剑阵崩碎时,被第七面皇偷袭,一剑刺穿脖颈。享年四十三岁,家有妻子,三子一女。宗主赐其名号,无缺剑仙。”
第二个大概也是这样。
“赵田处,剑仙境。卒于澜江之战。杀面兽四百零五只。为救澜江边姓李一家百姓,一人独战二百面兽,为李姓一家争取脱逃的时间。在江口一夫当关。最终在战斗中力竭而死。宗主赐其名号,死守剑仙。”
第三个有些特殊。
“孙不才。半步剑仙。卒于金陵围城。未杀一只面兽,为救师父,挡下第六面皇的一枪。头颅当场被戳下钉在墙上。
宗主赐其名号,舍身剑仙。”
后面一共大概就有三百个灵牌,每块令牌的介绍都向这样详细。
付持真这才明白,在殿前那种威压是从哪里来的了,他们的气势便是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此刻回到现实的付持真犹如站在狂风暴雨的海洋里,被这股气势轰得是摇摆不定。当他回头看才发现,殿门口站着的已经不是李白鹤,赵池鱼和白中用了。而是其他面孔,付持真从这些面孔中,发现了秋九菊和莱青山。
付持真退回到门边,想向他们打招呼,但是这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是闭着眼睛的。付持真明白,他们已经进入了仙殿内的考题。也不知他们的考题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如此怪异。
付持真最终在这高耸的灵位群前,躬身行礼,表示尊敬。然后便踏出仙殿的后门,继续向前走。
根据当时赵池鱼告诉他的,下面的应该是最后一道门坎了。
哭冢先生。
付持真走出仙殿,发现自己置身于满山的坟冢中。昆仑山如此高耸雄伟,竟然能在这么险要的山上修出如此巨大面积的葬墓群。付持真的心里更加的震撼。
在墓群道路的开头,有一句题诗刻在石头上。笔势犹如出剑一般,气势恢弘。
诗句是这样的。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守澜江,左顾陵昆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在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参加剑宗的选试,付持真真的是明白了什么叫壮美,什么叫气势,什么叫视死如归。
如今这满山的葬墓群,全是死人,可是你站在他们前面,连抬头都觉得艰难。不是威压,而是羞愧。他们是勇敢站在人类最前面的那堵墙,将黑暗和死亡死死地堵在自己的身前。用鲜血给身后的世界一片光明与和平。
付持真心里也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想法,他虽是每日嘻嘻哈哈,但实则早已心死如灰。年少时满门抄斩的经历,不是谁都可以熬的过来的。如若不是在北越以北的村子里长大,村民的朴实和娘亲的关切,也许他的内心会更加黑暗吧。
付持真走出仙殿后,面对满山的墓葬群,又一次躬身行了大礼。
他整理好身上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再次回顾这满山的墓碑,最终迈起沉重得步子向最后一道关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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