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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刚下午在酒楼外撞见李钰时,虽说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没有深思,回到田家后,方才想起,那少年不正是当初与侯子卿一起躲在林外,还被自己踢了一脚的那个吗?旁边的瘦小汉子,定是那欲花宫的娘们无疑,谁料自己一个不甚,竟与之擦肩而过!正懊恼时,忽见一名田氏弟子匆匆来报,说是在一家客栈内发现了一个瘦小汉子和一名少年,行迹甚是可疑。
刘刚大喜,正欲前往,转念却想:“以我现下的身份,若是亲自出手对付一名欲花宫弟子,传出去未免叫人看低了。”当下指派三名随行的门人,连同十来名田氏弟子前去捉拿两人,谁知左等右等,却总不见消息传来,焦躁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匆匆赶来。
此时听那田氏弟子说屋中并无什么少年,刘刚不禁暗道一声大意,恰在此刻,一名女子自二楼窗口窜出,御风往前逃去,那弟子大喊:“啊!是她!就是这个娘们!”
刘刚冷笑一声,飞身而上,掌上红光泛起,轰然拍出。那女子身在半空,无处闪避,眼看就要中招,却见她双腿微曲,双脚则同时蹬在刘刚掌上,身子好似柳絮一样,借着那股排山倒海般的阳炎掌力遥遥遁走,只留下一句脆生生的“谢刘门主东风”!
岳衡站在地上,见此情形,不禁赞叹道:“好高明的御风术啊!”忽见窗口又翻出三人,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得意弟子赵离,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赵离面有愧色,道:“弟子无能,没有留下那杀害侯师伯的凶手,还请师父责罚!”
岳衡还未说话,就见刘刚飘然落下,骂道:“你哪里是无能!根本就是蠢材,废物!带了十几个人,居然连一个娘们都奈何不了!”他当众呵斥岳衡的弟子,竟是不给师弟留半分颜面。
岳衡面色不善,心道:“你自己死要面子,这才失了先机,怎能怪我徒儿?”却也不敢替徒弟出头。
刘刚又道:“那个小子呢?!”
赵离啊了一声,道:“弟子、弟子三人只顾着对付那女人,未、未曾留意什么少年……”声音越来越低,充满惶恐之意。
刘刚更怒,环视在场之人,咆哮道:“那还楞着干什么?!那娘们御风术虽强,可若是带着那小子,一时半会儿必然跑不出城去!给我去找!”说着,又对田沐道:“田老头!叫你那些不中用的徒弟统统给我出去搜寻,若是弄丢了人,我叫你们田氏武馆从此在炎洲除名!”
田沐六十好几的人了,可说是跟赵无璋同一辈分的江湖宿老,此时却被刘刚当着小辈的面如此呼喝,心头实在怒极,却也不敢反驳,只得对着自家弟子出气:“没听到刘门主说的话吗!还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快跟我走!”
“且慢!”刘刚突然将田沐拦下,对众田氏弟子道:“你们放空神识,不可有半点凝聚。”
众人面色一变,似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田沐也是面露苦笑,未久,缓缓道:“照刘门主的吩咐去做。”
众人无奈,只得将神识暂时放松,只见刘刚手上泛起一点亮光,接着手指连弹,点点光芒便随之飞向众人,隐没在他们天灵盖之中。
田沐咬了咬牙,不再多言,带领众人匆匆离开,待走远之后,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分开寻找,若是碰见了那女人,纵声呼啸,将她惊走便是,不必为那铁杉门以身犯险!”
众弟子面面相觑,继而重重点了点头,各自纵上楼房,四下散开。
另一面,夜葵御风疾驰,飘出数条街道,来到白天用来易容的那条僻静小巷之外。
她初时见行踪败露,心中甚是焦急,若是自己孤身在此,就算再来十七八人也可从容离开,可是李钰这小子怎么办?
李钰问明情况,便提议自己先从客栈后门逃跑,留下夜葵在此吸引众人注意,顺便拖延时间,之后就在这条小巷中汇合。她虽然不太放心,可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点头答应。
夜葵脚步无声,走进漆黑的巷中,轻声道:“你在哪儿?”
过了片刻,周围依旧一片寂静,她略略提高了嗓音:“小子!快出来!”
无人回应。
“那小子果然跑了……”
夜葵苦笑一声,胸口烦闷无比,挨着墙面缓缓坐下。
在那房间里,没了田氏弟子的碍手碍脚,三名铁杉门弟子登时实力大涨,她拼尽全力才得以从窗口逃脱,后心却也挨了一掌,而此时此刻,她却只觉得胸中空空荡荡,背后的伤势如何,反而不去在意了。
“你不是早就发过誓,今生今世除了自己,再不相信任何一人了吗?”
寂静的巷中,这个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女子,背靠墙壁,喃喃的问着自己。
“为什么还会相信那样一个小子呢?”
是啊,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在自己杀了无辜之人后,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
是因为他年纪虽轻,却情深义重,甘愿用自己去换来好友的平安?
还是因为,他见到相依为命的老板吴岩身死,流露出的那种令人窒息却熟悉的绝望?
甚至化为修罗?
夜葵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
摇了摇头,缓缓运气疗伤,片刻后,吐出了一小口淤血,精神也随之一震,站起身来,冷冷道:“小子,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否则,姑奶奶让你后悔自己生在这人间!”
忽的,巷中拐角处走出一人,笑道:“你这娘们,都被人打的吐血了,还这么嘴硬,跟老子倒是挺像。”这人走路样子吊儿郎当,正是李钰来了。
夜葵见到他,原本空荡荡的胸膛一时间好似充盈了起来,下一刻,却又怒气升腾,一把将他抓住,娇斥道:“你干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李钰楞了一下,道:“什么我干什么?”
夜葵一巴掌扇在李钰头上,怒道:“你干什么不逃?!”
李钰抱头喊疼,不顾此时身在险地,大声道:“你这娘们好没道理,我不逃,你反而打我,我逃了,你是不是就开心啦?”
夜葵道:“你既然没逃,为什么让我以为你逃了?!害的我,害得我……”
李钰提了提裤带,道:“老子去撒尿也不行吗?”又奇道:“害的你什么?”
夜葵忽的面上一热,随即冷冷道:“没什么!我问你,你这一路上变着法儿逃跑,怎地大好机会来了,却又放弃了?”
李钰心中微微酸楚,道:“我爹他为了天下太平,才把那劳什子修罗命珠藏在我身体里,若是就这样被铁杉门得到,那我爹和老板,岂不是白死了吗?只能先委屈猴子了……”
夜葵哼道:“哦?那么莫非你以为我欲花宫得到这修罗命珠,是用来济世救民的不成?”
李钰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响,低声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夜晚的风,似乎又凉了几分。
夜葵没有料到,这个倔强逆反的少年,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间默然无语,片刻后,她冷笑道:“少跟姑奶奶来这套,肉麻!”
李钰羞怒交加,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巷外突然传来一阵长啸声,夜葵面色一变,已知自己行踪被人察觉,不禁骂道:“都怪你这个臭小子刚才鬼叫,把狼引来了吧?!”说着,轻轻俯下身子,道:“上来!”
李钰一怔,知道她要背着自己,竟是有些羞涩,道:“不好吧,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人,背着我……”
夜葵不耐烦的用手肘往后一撞,正中李钰小腹,待他吃痛弯腰时,趁势将他背起,接着脚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向外纵去。
李钰只觉自己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实在是刺激无比,想起那晚刘刚江若河二人追逐段云逍的时候,尚需时不时的脚下借力,才能继续飘行,而夜葵每一次借力,就能一直飘行半盏茶的功夫,似乎跟那段云逍有的一拼了。
正想着,忽觉身子停止不动,抬头看去,只面前站了一名田氏武馆的弟子,满脸惊讶,正要提气长啸,夜葵的身影却已经闪到他面前,那弟子慌忙叫道:“别杀我,我身上有……”话未说完,喉咙就已被匕首割断。
李钰早已闭上眼睛,不愿看她杀人,忽听夜葵惊道:“【本命符】!该死的刘刚!”
李钰悄悄睁眼看去,只见那人的尸体上浮起了一点亮光,在空中盘旋片刻,便向着一个方向急冲而去,不禁奇道:“那是什么?”
夜葵却似紧张无比,道:“没工夫跟你细说!”接着四处瞅了瞅,跃入了一户人家的院子中,刚刚藏好身子,就听外面响起了四五道风声,想来是有人御风而至。
刘刚的嗓音,在院落外面响起,道:“仔细检查,刚才那道本命符所回馈的方位,就是这里。那女人一定在附近。”
一人道:“门主,那女人的隐匿功夫着实厉害,方才在那狭小的房间里,弟子尚不能将之发现,更何况是这里……”听声音,正是赵离。
刘刚哼了一声,道:“她此时一定与那少年在一起,每一个院落都进去搜查一遍,仔细感知那少年的气息!”
“是!”接着便听脚步声四散,渐渐走远。
刘刚咦了一声,道:“岳师弟,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岳衡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犹豫,道:“师兄,为了一个少年,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以强硬手段逼压各门派配合搜索,真的值得吗?”
刘刚哼了一声,道:“那小子很有可能便是铁臂猿魔李寿山的遗孤,难道不值得吗?嘿,他也真是命大,被我踢了一脚,居然没死!这倒是要感谢那段云逍了。”
岳衡道:“就算他真是铁臂猿魔的儿子,可也不见得会知道修罗命珠的下落吧?”
刘刚似乎有些烦躁,道:“不管怎么样,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也不会放过!”
岳衡道:“好罢,就算你真得到了那宝贝,又能怎样呢?”
“怎样?!”刘刚的声音有些激动:“当然是将其献给修罗宫!当初,修罗宫找上门来,要求师父交出李寿山,我和江师弟也都劝他,他却顾着那些江湖道义而不肯答应,结果怎样?连【玄铁玉册】都被人家抢走了!”
“实话告诉你,修罗宫的人拿他没有办法,便偷偷找上了我,要我私下里留意打探消息,还跟我承诺,若是能找回修罗命珠,或者找到李寿山,便可助我成为下一任门主,那【玄铁玉册】,也会一并交到我的手上!”
“什么?!”岳衡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些,喃喃道:“刘师兄,你早就和修罗宫有所勾结?”
刘刚似乎颇为满意他的反应,继续道:“谁知那老家伙把消息隐藏的太深,连侯天海都给抛出去做了幌子,呵,若不是江若河劝我不必再等,先下手为强,真不知要被瞒到猴年马月了!”
岳衡沉默片刻,道:“侯师兄现在已然身亡,子卿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李钰听他提起侯子卿,当即凝神细听,只听刘刚缓缓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人死债消,就当是收了个徒弟吧!”
李钰暗出口气,心中大石终于放下,却见一旁夜葵凝视着自己,面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突然玩心大起,缓缓伸出一只手,放在夜葵肋下,轻轻挠了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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