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阁臣刘鸿训,是有些气愤崇祯不循正途,支持他清丈土地、均衡税负。【首发】虽然皇帝想着,真正地打开海禁、增收商税,是个增收的好方法;可增长的这一点,能抵得上免农税的那一大块么?
皇帝实在是太年轻了,办事有些不太靠谱儿,真是意想天开了些!
阁臣刘鸿训的质问,虽是一句紧似一句,但听在崇祯耳中,如洪钟般一声高过一声。自己已经考虑了几天时间,可还是虑事不周。
“军屯”的问题,崇祯确实是没有想到。如果它要处理不好,那么袁崇焕的五年平辽,不用毁在什么离间计下,首先就被自己的改革毁掉了。
“军屯”是必须保留的,否则辽东前线的军粮不能就地解决一部分的话,那后勤压力将更是沉重得不堪重负。只是,如何才能让那些军户们在农业免税的巨大诱惑下,仍能安心屯垦呢?
这时,崇祯有些急躁,其它问题已经有所考虑了,不能让这个“军屯”就把整个改革拦住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自己比古人多了几百年的经验,一定会找到合适的办法!心情烦燥的崇祯想站起来走走,当看到几位阁臣都在盯着他自己时,又有所警醒地踏实坐好。如果不能马上拿出解决方案的话,本来大家就对这些措施不太认可;这样,势必会影响人们对整个改革措施的信心。
崇祯想想,暂时搁下这个问题,先把其它问题解决了,回头再来说它。
“刘爱卿虑事周详,是国之重臣啊,朕能有刘爱卿辅佐,是国家幸甚,百姓幸甚!”
“臣不敢当陛下谬赞,只是尽微臣之所能而已。”刘鸿训恭敬地等候崇祯的回答。
“爱卿所提之问题,朕已有所考虑。军队、官员的薪饷问题,发行宝钞可以解决,所发米粮可折算宝钞;如果米价变动,薪饷可随之调整。”
崇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沿海各地建有市舶司后,凡对外售出货物后,直接运回金银等时,则一律将其兑换为宝钞。如其只要金银,则可持兑换的宝钞,到所在省的宝钞行用库兑换。如果缺粮,朝廷可用这些关银,从日本、朝鲜、占城、暹罗等藩属国购买,直接海运到最近的市舶司。如此,关银既多,只要耗用控制一定限度内,则勿须担心宝钞贬值,反而可以促进其购买我天朝物产。”
阁臣李标闻言,道:“如按陛下所讲,皆须宝钞发行才可。只是这宝钞成与不成,尚无定论,又如何能施行陛下之举措。”
“啊,嗯……。宝钞的问题,随后再说,朕先将刘爱卿的问题解决,那时再讨论不迟。”崇祯被几位阁臣盘问得,有些难以招架。
“至于官粮储备,可由农部统一管理,只要粮仓存粮达到各时节之标准即可。同时负责仓储粮的调剂买卖,防止陈化粮的现象;买卖价格根据地域不同,需在政院指定范围内。农部的储粮运作,有都察院、农科对其督察,应可有所防备。”这句话,崇祯说得有些心虚,他可不相信这样就能监督了,就能保证粮食满仓;但暂时来说,也只能这样了。
“陛下,这买粮的银子从何而来,难道多发宝钞购买么,这岂不又与陛下谨慎发钞的原则相悖?再有,如果农户惜粮不售,待价而沽,则农部又将如何?”刘鸿训再又问道。
此时,皇帝与内阁成员的会议已进行多时,早就到了午膳时间。崇祯吩咐,朕就不回去用膳了,就在华殿内,与四位阁臣边吃边谈,接着谈论政事。
崇祯快要被这几位阁臣逼疯了,哪有这么一句紧似一句地追问皇帝的,更象是个罪犯在被审讯。
“粮乃国之根本,朕欲对私粮买卖统一管理。凡授权粮食买卖之商贾,皆须遵守所定之规制。”崇祯终于被逼着,说出了欲对粮食“统购统销”的想法。
崇祯的“统购统销”,不同于后世新中国的“统购统销”;更确切的说,是设置了一个粮食购销的门槛,只要遵守这个游戏规则,谁都可以来。
“如盐政般,朕欲对稻米实行米政,但具体方式不同于现在的盐政。只要承诺其私仓储粮在灾荒年间不屯积居奇,按平价售粮于民,就许他专买专卖。这所谓平价,即前一年所售米的平均价。”说完后,崇祯定定地看着这几位阁臣的反应。
要实行米政,几位阁臣对崇祯皇帝的意想天开,实在是太佩服了。如今的盐政是败坏怠尽,私盐猖獗,这是人所共知之事,已是积重难返之势。盐政都监管不过来,再来个米政,朝廷哪还能有这个精力,简直是胡闹么!
几位阁臣互看一眼,各自明心,看来需要好好劝劝皇帝了,还是循正途为是。
崇祯看出,几位阁臣将自己刚才所说视同儿戏,有些接受不了。接着说道:“朕知道,如按盐政般,这米政是根本不可能实行起来的。这一点,不用几位爱卿劝朕,朕也是清楚的。”
看来,皇帝并不糊涂,可又怎会行此劣政呢?
“朕要实行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米政,将在北、南两京各开一米市。这米市当然是买卖稻米的,但它买卖的不是现货,而是所谓的‘期货’。比如官仓要买米,可在米市中明示,谁的到货价低、品质好,就选谁家的米,然后按约定货款两讫即可。”崇祯连比带划着,讲解着期货交易的基本方式。
这个期货米市,也有些不同于真正期货市场,带有部分行政规定。如要求各地授权米商,需将其上月已售价,当月在售价、下月预售价等,按表填好,驿递两京。在两京米市中,这些价格将会公示,作为商家期货买卖的参考。由于每一地方将不只一家米商,再有米市中的公示,价格蒙骗于上还是比较难的。如果同一地方的米价相差较大,则涉嫌欺诈者将取消资格并相应处罚。
对于一些大粮商来说,必然会在两京的米市中长期驻人,哪里米价高,自然会想方设法贩米过去,不会让那一两个黑心粮商狠赚,这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平抑当地的米价。而且全国各地的大地主、皇庄,定然有大宗的粮食买卖,而米市就提供了找到合适买家的销售平台。
只要这米市期货运作起来,有官仓的带头模范作用,自然会吸引到越来越多的商家,这对免征农税后,加强粮食销售方面的税收,将会是一个监管渠道。
免税之后,必然会调动农民的积极性,不过更大的积极性来自那些大地主,毕竟大地主的田地占多数,即使是隐瞒也还有不少要交税的,待青黄不接时卖个好价钱,那是一大进项。而加强粮食销售税的征管,或者适当提高,对于普通农民来说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对城市平民来说,一减一加,也不会受更多影响。
尽管售粮的税基变小了,但这种收税对象的转移,使得收税成本大大降低,不用再穷僻壤地追缴了,只需在城镇里算清帐目就行了。更主要的是,各地方的加派也。
接连的两天,原本每天下午的自由安排时间,全都用于与四位阁臣商讨“内阁与六部”的改革方案。
对于崇祯所说的稻米期货,几位阁臣仍持保留意见,但认为现行的盐政,倒可按期货方式试运行。由盐引产生的贪污**四处横生,私盐贩运屡禁不绝,盐税收入已大不如往年。只要控制住盐产地,提高盐的产量供给,所有盐引概由京师盐市“竞购发给”,取消各地发给盐引的权利,则盐税将会有所保障,甚至会增加许多。
原来边穷之地还能靠盐引,吸引商贾运粮过去交换,但盐引统一收归朝廷后,原本就缺粮少运的,那时就更没有保障了。
原来的盐政已经糜烂不堪,新的粮盐期货方式,几位阁臣又无法评估出其优劣。最后,崇祯与几位阁臣商量的办法是,在米市中,朝廷可用盐引进行调剂,公开竞购的方式,将大大减少人为的暗箱操作。
粮盐期货的形式,能引起几位阁臣的重视,是为明朝货币是粮本位的,一石米既是商品可以买卖,也是货币可当作薪饷发放;而盐政,是古时的重要税种,直到新中国成立前,一直保持着其重要地位。通过期货的集中形式,朝廷可以更好了解民情,这是几位阁臣求之不得的事情,以前是未找到这样的好办法。
经过这几天的争论,几位阁臣也看出崇祯这番改革的深意了。尤其是阁臣刘鸿训,终于转换态度,开始支持崇祯了。
提高稻米的流通商税,就是变相地从皇亲国戚、官僚地主阶层收取农税。粮食收购是不用交税的,少量的买卖交税几可忽略不计;普通农户的自留口粮,余粮换钞卖给指定的官私两仓,都将不再收税。而那些占据大量田土的阶层,以前是想方设法,且有能力偷逃税款;现在,虽然粮食堆在那里,是用不着交税的,可就算大户人家人口再多,自用消耗也是有限;只有买卖交易,才能将屯积的粮食变成银子,而提高后的商税,就将以前难于收缴的税费,以较低的收税成本,收缴上来。
原来需要满山遍野地,催征收缴,如果再碰上贪官污吏,哪有不被逼得家破人亡的。现在不用了,商部盯住那些数量有限的商户,只需按帐目收税即可。
不能收取农税,地方附加其上的各种杂费也无从收取。各地衙署虽然官吏有限,但下面办事儿的衙役却恶性膨胀,使得民众负担不清;这样一来,衙役也有望减少,更是惠民之策。
较低的授权专卖门槛,使得那些皇亲国戚、官僚地主们,只要愿意都可获得授权,纳入米税的缴纳体系;只要严厉打击非法售粮,高额罚款得不偿失;在崇祯看来,提高了米税也不过10,远低于后世几达30的平均税负,想来不会抑制了商业的发展,不会激起大的社会变动。
通过免除农业税的举措与其优越性,曲线救国,终于使四位阁臣原则上同意了崇祯的《大明阁部变革》方案。
这几天的激烈争辩,几乎就是他一人在舌战群儒,引经据典崇祯是说不上来的,只得掰开揉碎地仔细解说,运用了他所有的知识。这也让几位阁臣有些诧异,皇帝的这些认识都是从哪里来的,前朝无例可循,若说有特殊的智囊人物参谋,那怎都会有所风声的。还有,皇帝在辩论中用到的一些名词,虽然听着别扭,没见谁这么用过,可仔细琢磨,倒也非常贴切。
四位阁臣虽然通过了,但更大的难关还在等着崇祯,六部、六科、都察院,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幸亏获得了四位阁臣的支持,又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朝争辩论,互相妥协,这份政府机构的改革方案才算通过。
崇祯同意,内阁成员由现在的四人扩至八人,但要在年底的会推中再增加人选;原来的阁臣例从翰林中推选,现在六部大臣也可入选内阁。
当然在这个更大范围辩论时,关于未来可能会“免除农业税”的问题,并未提出,它的讨论仅止于内阁范围。未来政局将如何发展,现在还没有定论,“免除农业税”还没有时间表;现在它只是作为一个秘密议题,实施各项措施,尽可能地准备充分,水到渠自然成。
九月一日,大明新版宝钞——崇祯版,将发行天下的诏正式下发;九月五日,崇祯再颁诏,大明政院正式成立,由内阁统领,下辖新六部及财政司,刑部升为法院,兵部升为兵院,其余基本不变。
这里最重要的人事变动是:原礼部左侍郎徐光启,任农部尚;原户部尚毕自严,任商部尚;原户部侍郎,接任户部尚。
可以说,徐光启的《农政全》,令整个大明再找不到比他更懂农政的了,任农部尚是理所当然;毕自严调任商部尚,主要是崇祯考虑到为减少税收体制变动,带来的不可预料之事,由熟悉户部事务的毕自严来担任,会减少政局的波动。
这番政府机构的大变革,在京城犹如引起滔天巨浪,这几天传抄邸报的买卖极是兴旺,临时招了许多生秀才抄写,没等抄完,门外早有各府家丁等着了。原来这些邸抄为了招揽客户,可都是送上门去的。驿递路上,邸抄、信的投送量大增,京城的波澜迅速地向全国各地传播着。
茶楼酒肆、朋友聚会,谈论的大多是崇祯朝的阁部变革,尤其是农、商两部的成立,让众人猜测不已,争论得面红耳赤,偶有消息灵通人士以朝堂某大佬言如何,方使大家有所理解。然而消息灵通人士一多,各朝廷大臣们又意见不一,弄得众人已经不知何种为真了。
传言多了,相信的人却少了,这邸抄就成了唯一准确的消息来源。通政使司衙门,原本一清水官衙,只是汇总、分发上疏奏折,再将批复下转各部各地方的一个机构。衙门的公告墙上,贴着最新的奏章、旨意,凡能公开的信息,通政使司都贴在这里,任人阅览传抄。
一家生意还算兴隆的酒楼之上,有位青衣生正独自喝着闷酒,看年龄装扮还不及弱冠之年,真不知少年愁滋味在何处?
隔着几张桌子,几个看似好友的生模样,正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人正谈道,新成立的农部将如何如何,“必会沉重打击那些强占良田沃土的皇亲国戚,你们看着吧,定当如吾之预言。新皇英明圣主,收拾了阉党之后,看来又要出重手了”。
另一人不甘示弱,抢话言道:“新英明不英明,我看不见得。就从新成立的商部而言,商人贪利而忘义,而朝廷却沦落到与之为伍,竟逆众意设立商部,恐怕这新朝也不怎么样吧。”
那人嘴一撇,似有不屑,道:“呵呵,新皇怎样,怕是你也就敢在这里说说。那些朝廷大员们,难道还不清楚你说得那些,恐怕这商部不是那么简单的,从户部尚毕自严平调过去,就可猜知一二。”
这人一拍桌子,气不氛地道:“嘿,你还别不信。行得正,坐得直。这话到哪儿说都一样。哪朝哪代有如此重利的,恐怕朝廷已经被那些权贵富商们狭持,而不自知。吾等是空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啊!”
这句话,却说得众人,颇有同感,纷纷劝酒再饮。
孤身独酌的少年生,听了几句那些人的议论,就没什么兴趣了。这番机构变革的内情,他从老师处早已得知更多的内情,这两部设置的用意,他还是理解支持的。但他更佩服的是,既敢放实权予内阁,又将兵部、刑部独立出来的举措,这才是真正的英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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