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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衣筝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正巧碰到何珏生冷漠的眼神。正准备拂袖而去,但想想可怜的勇儿和正在火上煎熬的李雨寰夫妇,梅衣筝将那一点骄傲和自尊都藏了起来。
“何医生,这次来是有事相求的。”梅衣筝说。
“噢?有什么事你直说,只要不是违背职业道德和做人的准则,我会尽力帮忙的。”何珏生的语气还是那么淡然,虽然平淡,但是透露着真诚。
“你还记得王志祥吗?就是勇儿的爸爸。”梅衣筝问。
“就是那个不负责任,只知道打孩子的警察?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提起王志祥,何珏生的心里就不舒服,见过野蛮的,没见过这么野蛮的。
“他被撤职了,正在等待组织的处理。”梅衣筝说。
“就他这种人,犯错误是迟早的事儿。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还能干好工作?”何珏生对王志祥的印象差无可差,听说他出了事,心想着报应来的可真快,心底还掠过一丝的幸灾乐祸。
“何医生,你不能仅仅凭借一件事就把一个人看扁了,说实话,王志祥在公安队伍里可是响当当的一个能人啊,只是这次倒霉才被处分的。这事儿跟你有着直接的关系。”梅衣筝说。
“跟我有直接关系?小梅同志,这话可说的不着边际了。难道他被处分还是我使的坏吗?”何珏生说。
“我可没说是你使的坏,但实际上,确实是跟你有着直接的关系。你还记得昨天你抢救过的病人吗?那个叫石宝生的中年男人?”梅衣筝说。
“哦,你是说昨天死的那个造反派头头啊。没错,这个人是我抢救的,但是没抢救过来。王志祥又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了吗?”何珏生说。
看到何珏生一脸的惊愕,梅衣筝确信此事的内幕他毫不知情。于是,梅衣筝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就因为石宝生死了,所以王志祥就成为了被告。这还是公安局讲情面,否则的话还得坐牢。要真那样李姐和勇儿可就惨了。”梅衣筝一边说,一边偷偷的打量何珏生。
通过短暂的接触,梅衣筝基本上了解了何珏生的脾气。这可真是赶着不走拉着倒退的倔驴,但是心地善良,极富正义感,所以在讲述的最后,故意将李雨寰和勇儿点出来,就是要激发何珏生的正义之心。
果然,这轻轻的一句带过,立刻点燃了何珏生的正义感。
“啪!”何珏生猛地一拍桌子,把梅衣筝吓了一跳。
“胡闹!石宝生的死跟王志祥半点关系都没有,这帮子领导的脑袋都让驴踢了?”何珏生一开口便给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
“何医生,话不能乱说的。毕竟石宝生是被王志祥打伤了才送进医院的,当时照片就是肋骨骨折,就算不是直接关系,那也是间接的关系,这点责任他是跑不掉的。”梅衣筝说。
“亏你还是学医的,说出这种幼稚的话来这叫人笑话。那依你说我推了你一下,擦破点皮,然后回去你得了急性阑尾炎死了我也得负上间接责任?再说了,石宝生的骨折根本就不是王志祥弄出来的。”何珏生说。
“你有证据证明石宝生的死跟王志祥无关?要真是那样,这次雨寰姐一家有救了。”,梅衣筝说。
“小梅姑娘你放心,我这就带你去看证据,保证让你心服口服。”何珏生说完,领头往资料库走去。
走到资料库,由于石宝生的死就在昨天,因此毫不费力的将档案抽了出来。
何珏生抽出一张X光片,熟练的夹在灯箱上,梅衣筝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没错啊,是肋骨骨折。”
何珏生也不解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X光片,同样夹在了灯箱上,“你再看看这张。”
梅衣筝认真的看了看,“这是腓骨骨折的X光片啊。”
“那你再仔细看看两张片子骨折的地方有什么不同?”何珏生说。
梅衣筝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来,“没什么不同啊,都是骨折,只是腓骨骨折这张清晰一些颜色稍淡一点,肋骨骨折黑处较多,颜色浓一点而已。”
“这不是看出不同来了吗?应该说,只要是骨折,照X光出来的片子是没有什么差别的,但是这两张片子连你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颜色的深浅,那就说明这中间就有了很大的差距。肋骨骨折这张片子之所以颜色较深,那是因为这属于陈旧伤患,也就是早就已经骨折了,在没有进行正确的医疗处理的情况下,断裂的骨骼会自行愈合,但是由于没有对正位置,所以在生长的时候就会出现错位和重叠,反应在X光片上便是颜色较深。而新断裂的骨骼,由于没有自行增长,所以断裂处清晰可见,颜色较淡。有这张片子的确切证据,加上科学的推断和严谨的分析,我凭借这张片子就可以断定,石宝生的骨折和王志祥毫无关系。”何珏生耐心的进行讲解,一谈到专业上的事情,何珏生就变得比谁都认真了。
“至于说石宝生的死,那就更加和王志祥没有半点关系了。就是没有这个事情,这石宝生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何珏生继续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梅衣筝问。
“由于石宝生是造反派的小头目,所以在昨天抢救失败后,我又认真的查阅了先关的资料,免得给医院添麻烦。经过对他的病历进行认真的翻阅之后,我才肯定,他的死因。”何珏生说。
“你的意思是,这个石宝生本来就有病,只是王志祥运气不好,恰好赶上了。”梅衣筝问。
“的确如此。在看完石宝生的资料后,我基本上可以断定,他得的是胃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了。”何珏生说。
“胃癌?这是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过?”梅衣筝说。
“其实这是国际上新提出的一个病种,实际上就是恶性肿瘤。我也是北京的同学给我寄资料才知道的。”何珏生说,只是提起北京,脸上露出了一丝黯然。
看到公式脸上竟然发生了变化,梅衣筝心里明白,何珏生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两人不熟,梅衣筝也不敢冒昧打听什么。
“何医生,那你能够帮我们出个证明吗?这样王志祥就不会被冤枉了,李姐一家也就得就了。”梅衣筝说。
“这个当然了。虽然我很讨厌王志祥这种大老粗,没责任心的人,但是医生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做出违背事实和良心的事情。你放心,任何需要的资料我都乐意提供,即使是需要我出庭作证也没有问题。”何珏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看不出,这个公式脸还真是个坚持原则的好人,梅衣筝暗暗的想到,虽然为人学究了一点,但是不啻为一个学识渊博,宽宏大量的磊落汉子。
这是第一次,梅衣筝对何珏生的印象有了改观。
当晚,梅衣筝来到李雨寰家里,将何珏生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李雨寰。
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李雨寰连夜跑到刘局长家里,一五一十的进行了汇报,听完这个情况,刘文海紧张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松弛下来。
第二天,由政委曹建良带队,联合地委专案组的同志前往地区医院进行了核实,采信了何珏生的结论。最后,两方协商,决定撤销对王志祥的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照样担任刑侦大队长,但是由于是他先动手,为了平息造反派的情绪,还是给了王志祥一个警告处分。
从轻发落的王志祥高高兴兴的赶回家里,李雨寰将事情的始末给他说了一遍,“这次真的要感谢何医生啊,他不仅救了勇儿的命,还帮你洗清了冤情,他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媳妇,是得好好感谢一下何医生。这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要不哪天约他到家里吃顿饭,当面表示一下,你看行吗?”王志祥说。
“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这就要小梅给约一下,看能不能行。这次也真的多亏小梅了。”李雨寰说着就往卫生院走去。
没想到梅衣筝听说是这个事情,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姐,你就饶了我吧。对着他那张公式脸,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你还是亲自去请吧。”
“小梅,还是你去吧。毕竟你们比较熟。”李雨寰说。
“大姐,我真不敢去。这位何医生实在是太不好接触了,对着他,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为了姐夫的事,我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和这种人打交道。”梅衣筝说。
“呦,我们的梅女侠也终于碰到克星了。”李雨寰打趣的说。
“李姐,您就别激我了,这事儿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梅衣筝始终还是没有答应。
两人正在卫生院蘑菇,突然一个年轻人闯进来,“梅衣筝在这里吗?”
真是巧了,进来的竟然就是何珏生。
“何医生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李雨寰有些不明白。
看到李雨寰正在和梅衣筝聊天,何珏生也有些意外。“哦,上次小梅同志到我那里咨询事情,可能是把钢笔遗忘在我那里了,这不今天没事,我就过来转转,顺便把笔还给她。”说完,何珏生把钢笔递过去,“小梅同志,这是你的钢笔吧?”
“谢谢何医生,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还劳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梅衣筝接过钢笔,道了一声谢谢。
“哦,没事。我这也是顺道来的。”何珏生说。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顺道来的这句,梅衣筝心里竟然还有点小小的失望。
“何医生,不知道您哪天有空。你救了我家勇儿,这次又帮了志祥这么大的忙,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想请您抽空到家里吃顿便饭,不知道行不行?”李雨寰趁机提出了邀请。
“李大姐,吃饭就不必了。作为医生救死扶伤那是职责所在,至于为你丈夫作证的事情,我想这也是为人的本份,值不得一谢。”何珏生客气的拒绝了。
“李姐,何医生可是大地方来的,你以为你说请就能请得动啊?”梅衣筝知道软语相求那是不可能的,要想何珏生乖乖听话,只能采取激将法。
“小梅同志,你说什么呢?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分什么大地方小地方的。”何珏生说,“伟大领袖都说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嘛。李大姐,您的心意我领了,道谢就真的没有必要了。”
说完,何珏生就准备转身走人。
听到何珏生的话,李雨寰呆在当场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倒是一贯好打抱不平的梅女侠忍不住了。
“我说何医生,不带你这样的。人家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倒好,逮着机会给人上起政治课来了。领袖是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是老百姓有句话叫做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不会连这么简答的道理都搞不明白吧。”梅衣筝抢白了几句。
“小梅同志,你误会了。我的确没有这个意思。”说完这句话,何珏生那张公式脸上竟然难得的有了一点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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