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的三位都伯以及众镇隅军将士,眨眼前还在大快酒肉,转瞬之间指尖已压剑柄。
宴上众人忘乎所以的作乐的场景,也并非是故意演给人看,忧患与安乐意识时刻同存,是所有将军府武者本能,没有任何掉以轻心,更无丝毫松懈。
而四处躺着的酩酊大醉的白虎营兵士,全是假睡的风行营密探,时刻监视四处可能出现的敌情。
狼煞军若是夜间发动偷袭,不可能出动大队人马。
而休整之后的镇隅军士气与战力也已恢复完全,同时做好万全防备,三位都伯对于所有将士围坐位置的安排,也使其能短时间内集结列阵。
然而,对于敌军夜袭的这一切充分准备,此时却显得多余了。
全军将士都已进入戒备,等来的不是敌人的千军万马,只有一封轻如鸿毛的纸信。
“只送了一封信?”顾傀影拆开信纸,另外二位都伯上前查阅。
“他们想和我们换回一具尸体。”“谁的尸体?”“黑狼袍的先锋大将。”“是薛人刽。”
“哼,说还就还,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不是还,是换,他们在信中说,愿意拿犬月坡地图作为交换。”“地图?”
峰狼岭弟子信中说的地图,是一张记录有犬月坡全貌的地图。
地图详细描绘的范围包括镇隅军攻打犬月寨的必经之路,以及敌军能够发动侧袭的所有隐秘位置。
镇隅军对于犬月坡的地形是完全陌生的,得到地图,就能确定敌人能够隐藏的地形方位后,改变行军路线,进而由明转暗,将战损消耗降低到最小。
“一具大将的尸体,他们竟舍得出如此高价交换?”“我看多半是耍心计诡计,不可信。”
三位都伯凝视信纸,“不一定,将军府与二十宗派打过多年交道,峰狼岭确实做过很多类似事情,令人捉摸不透。”
兵士们议论纷纷,“一具死尸对我们来说也无多大用处,但若能换到一张能够左右战局平衡的地图……”“绝对不亏。”“岂止不亏,简直是大赚!”
沐尘认真地问道:“拿出左右战局的筹码作为交换?还不止一次?”
“如此高价的筹码倒是无前例。”顾傀影回忆起来,“他们以往都很守信,但这一次我不能保证。”
“怎么可能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北坊断然道,“其中的阴谋太明显了,地图十有八九是伪造的。”
竹间豹拿过信纸,“你们不看信纸背面?他们都说了地图是九年前绘制,都尉章印为证,任由我们检验,怎么伪造?”
几名密探站出来说道:“地图纸质有三十三种年份检测方法,而都尉章印,以瞳光验别也有五十余种方法,机营所铸之印,铁羽阁不可能伪造得出来的。”
三位都伯坦然互望一眼,“既然真有这么好的事,那就去碰碰运气喽,反正不亏。”
沐尘细想之后说:“地图肯定伪造不了,也许他们不是不肯出高价,而是出的价其实不高呢?”
“记录有侧袭我军位置的地图,价值还不够高?”“如果他们不打算发动侧袭,地图的价值,自然就不高了。”
牙将们觉得有道理,点头赞许,却被一名无名兵士一语惊醒:“既然地图上刻有将军府的章印,将军府的地图,府中肯定也有备份,为何不拿出来?”
“对啊!”“早点拿出来,哪有这么多事?”兵士们好似发现惊天大秘密一般。
北坊,李镜二人立即否定道:“动脑子想想,将军府的大人们会比你们傻?犬月坡地图?告诉你们,没有!”
顾傀儡长叹一口气,“刻有将军府都尉章印的地图,却不在将军府的手里,你们觉得奇怪也正常,都是往事,说来话长……”
犬月寨,深夜吊脚楼内。
狼煞兵端起茶碗敲了敲房门,窗内传出翎珑的声音:“进来吧。”狼煞兵走入房间。
油灯微光之下翎珑的面庞若隐若现,桌上平摊的泛黄地图清晰可见,房间比起之前的杂乱整洁了许多。
狼煞兵确认无异常,受命监视翎珑以来,他一直没有掉以轻心,一个无实权的军师看似不值得重视,但桌上那张地图的意义却是举足轻重。
九年之前的犬月坡,与现如今沟壑纵横,歧路交汇的险地形完全不同。
当年将军府欲建城目的仍然是个谜团,无数苦力工匠辛劳多年也只是在犬月坡凿出抓痕般狰狞的沟壑歧路。
多年前将军府渎职案的牵连人数众多,大批神机营将领被处决,本同该被问斩的监工都尉司徒惇去向不明后,连同未完工的犬月城地图一起消失。
之后铁羽阁无意间寻得这张地图,建造犬月寨坐落于此,现如今战事爆发,成为了宗盟中峰狼岭驻守的一道防线。
犬月寨的进攻防守路线,兵力运输途径,岗哨更替地点,在地图上都能找到详细记载,说其能把握犬月坡防线命门,左右战局也毫不夸张。
铁羽阁现在将地图交到了翎珑手里,监视其一举一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或许是觉得灯火过于昏暗,狼煞兵偶然间走上前添续灯油。“等一下!”翎珑站起制止,碰撞之下灯中溅出几滴燃烧的火油,洒在了翎珑手背上。
“混账!”翎珑痛抚手背,怒扇狼煞兵一耳光,把他赶了出去。
一路上,狼煞兵捂脸破口大骂:“你大爺的,下手这么很,不就是火油烫了下么?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房间内坐着的翎珑轻抚手背伤痕,皮肤转瞬回复白皙,喃喃自语“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快装不下去了……”
黑夜中,一列镇隅军官兵行进于丛林小道。
两名兵士推车,车上覆有一层裹尸布,盖的是薛人刽尸首。
“峰狼岭的人真的会守信么,他们不会设伏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怕什么。”“敌人诡计多端,还是小心为妙。”
“有动静……”
半个时辰后,一队浑身负伤的镇隅军官兵狼狈地跑回营地。
北坊揪住兵士的衣领怒问:“怎么回事?”“我们遭到埋伏!”“敌军有多少人?”“超过三百!”“什么?”
兵士卸下中箭的头盔和战甲,拿在手里跟刺猬一般,“射过来的箭密集如雨,弓箭手起码超过一百!”
“他们设下这么多伏兵,你们居然一点也没察觉?”“敌军躲在较远的地方,但不超过弓箭射程。”
竹间豹脸色难看地问了一句:“薛人刽尸体呢?”“顾不及,扔……扔下就跑了。”“一群废物!”
沐尘感到了异常,“几百人埋伏?你们还回得来?”
“我们当然自知不敌,光顾着逃,可能是运气好,身后追兵没有赶过来。”
顾傀影摸了摸下巴,“也许他们的目的,只是夺回薛人刽的尸体?”
“那就更奇怪了,敌人放这么多箭,不怕把薛人刽的死尸……射成蜂窝?”
“他们打的算盘,难以摸透。”李镜说着捡起一根箭矢,“箭也不像是普通箭矢,其构造更接近于弩箭?”
狼煞兵黑影快速穿过丛林,推车木轮在土地上碾出两道浅轨。“快走快走!”回头看了几眼,确认身后无人跟跟来。“慢。”翎珑抬手,狼煞兵小队停下脚步。
“用不着这么慌张,哼,那帮官兵没什么脑子的,几架十连弩就能把他们吓跑,先确认一下货物吧。”翎珑说完,掀起推车上裹尸布一角,点了点头。
小队中几名狼煞兵掩饰不住疑虑,好奇地问:“军师大人,到底是什么货物,这么神秘?”
翎珑收起笑容,“也没什么神秘的,你们不妨自己打开看看。”
狼煞兵上前,慢慢掀起被箭矢扎成刺猬裹尸布,看见薛人刽尸首的一刻,都睁大了双眼,无比震怒。
三柄机关飞轮“鲨齿”突然飞来,切断了三名狼煞兵脊背。
“快跑!”血尸倒地时,其他四名狼煞兵不明翎珑为何发难,但知不敌,迅速分头逃窜开来。
银色飞鹰划过月空,斩下了两名狼煞兵头颅,形如银鹰的翎珑身影落下,刃甲收袖,狼煞兵尸倒血流。
最后幸存的两人向远处友军求助。“铁羽阁的人反水了,救我们!”
伪装成狼煞军的狐王宗弟子迅速动手,乱刀挥落,二人被砍死。
将狼煞兵尸身被拖拽一处后,狐王宗弟子划符滴血,以术法招引出一地黑色鼠群,将尸体淹没吞噬干净。
“做得很好。”翎珑点头大笑,藏于身后衣袖的手臂却抽搐不止。
暗器“鲨齿”作为夜隼流派的机关术,催动三柄“鲨齿”所产生的经脉自损,已经让翎珑有些吃不消。
“让你们残杀同盟弟子,如此果断,难道就没有一丝犹豫吗?”他不太愿意动第二次手。
“二小姐让我们按军师的吩咐做事,杀谁并不重要。”几名狐王宗弟子只顾埋头做事,一句话捡回了一条命。
此刻的犬月寨之内。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翎珑”逐步后退到墙角,步步逼近的蓝眼狐媚猛然揪出“翎珑”的一头长发,“翎珑”连同面庞扭曲,变回了红眼狐媚的女人模样。
“大姐……我再也不敢了……”红眼狐媚二小姐被掐住脖子的一瞬间,面色苍白,像是锁住了命门。
大小姐红眼狠狠凝视着对方,“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幻容术瞒别人却瞒不了我?因为我隔着三层楼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骚味!”
门外中了魅惑术的狼煞兵目光呆滞,无法察觉房内的动静。“你好大胆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男人都不能相信,你却与男人合起伙来骗我们?”
“咳咳咳!不是这样的。”二小姐脖颈浮出一道道血痕,“三……三妹?”此时屋内阴影中走出一名紫眼狐媚。
三小姐凑近了脸庞,“翎珑就算身为铁羽阁的传道弟子,可代表不了整个铁羽阁。背叛峰狼岭的事情一旦败露,他自身都难保,怎么保得住你?”
“咳咳,大姐,三妹,你们听我解释。”二小姐想起翎珑的吩咐:若是那两个不开窍的女人说不动,拿给她们看。遂指向桌上的木盒,“盒子是……证明。”
大小姐松开五指,转身打开桌上木盒,“居然……铁羽阁,简直什么都能……”“看样子,有人得到了铁羽阁的授意的呢。”
“我们该怎么办?”大小姐拿不准主意,知觉告诉她三人正在卷入一场巨大纷争。
“暂时配合翎珑喽。”三小姐果断作出决定。
靠在墙上的二小姐瘫软地倒了下去,眼眸中慢慢靠近的人影,让她彻底陷入绝望。
三小姐轻轻抚摸二小姐额头,像是摁住一只垂死挣扎的落水狗。
“二姐,差点忘了,你欺瞒我和大姐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小姐抽出一根荆棘血鞭,面目狰狞,“执行家法吗?”
“好啊。”三小姐坐回床边,兴奋地摆动着小腿,房梁上落下两根蛇皮绳,缠住二小姐手臂吊了上去。
窗外的狼煞兵摸了摸后颈,手心染上一滩猩红的血迹,眼神一片漠然,对屋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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