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轮回如果走一遭,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鬼道、畜生道、地狱道。那天道分作无色界、色界和欲界。欲界分作六重天,为四天王天、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乐变化天、他化自在天。欲界众生,也有七情六欲。如今单说这欲界第七重天,是一个天外之天,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多少劫。五仑山脉绵延数千里。母藻河依势在雄浑高大的五仑山脉中迂回曲折,到了霞山一带,一个急转弯,在霞山脚下形成了一块河川平原,小昌镇人杰地灵,就座落在这片小平原之上,背靠着万丈霞山,面对旖旎秀丽的母藻河。
镇上有一座小屋,从小屋中走出一位后生,面如冠玉,长身玉立,他就是昌亚。这一日是昌亚十五岁的生日,就在今日他即将解开心中一个大大的疑问,那就是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修习玄力,伊傛是个女孩子,也一样去修习玄力,还有就是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哪?这个疑问从五岁就存在他心里了。他从出生起始,生活毫无色彩,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以后,伊傛能够走出小昌镇见见外面的世界,而自己只能一直在霞山脚下砍柴撒网,做一个农人终老。
“虽说霞山一带风光秀丽,就算终老于此,也是快乐之事,但为什么我就应该和他们不一样呢?难道和我父亲有关吗?我从来没有见过爹妈。”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常常会把这一份自卑隐藏得很深,表面却很是洒脱。
昌亚一路走一路想,恍恍惚惚的集中不起精神,只觉得眼前一团姹紫嫣红,伊傛站在他跟前,她今天上身穿着大红紧窄短衣,下面一条过膝绿裙,皮肤白皙粉嫩,满眼含笑,正俏生生立于他眼前,蓄满水一样的妙眼凝望着他,说道:“小亚,你是不是不开心?你怎么了?”
“伊傛,你……我……我没什么。”
“骗人,”伊傛说,“我们去霞山玩好不好?今天是我们的生日嘛。我们早上去玩,下午回来过生日好不好?”
昌亚没兴趣,迟疑说:“不……好,好吧,那我们去啊!”
这个伊傛,就是小昌镇如今的族长伊百川的独生女儿,十五年前,小昌镇有一件奇事,伊昌两家在同一日同一时,伊家夫人汤氏产得一女,就是伊傛,昌家夫人木氏产得一子,就是昌亚,竟分不出大小。伊昌两家是世交,伊家祖父冒德公和昌家祖父冒智公曾有八拜之交,两人名中又同一个冒字,因此相约,虽不同姓,却要同字辈,所以两家子嗣一个叫伊百川,就是伊傛的父亲,昌亚父亲就叫昌百山。哪知到得冒德公冒智公这一代,竟人丁凋零,各家就只得一男孩,就是百川和百山,“百”字辈下也是如此,伊百川家自得伊傛这一女后夫人再无生产,而百山却不知所踪,留下遗腹子昌亚。两家父母教育孩子都是要亲如兄弟姐妹,所以昌亚伊傛从小就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只是不知谁大谁小。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小就互相要好互相信任。昌亚陪着伊傛一路走,伊傛是兴高采烈,昌亚却是满腹心事。
霞山万丈,孤峰独立,与五仑山脉的众山不相连,长满了红枫,像是天空晚霞,由此五仑一带的人就叫此山为霞山。千里翠绿的五仑山脉中,霞山这一抹红,格外显眼。霞山有二座山峰,第一座山峰叫做母山,第二座山峰叫做父山,自小昌镇起始有一条小道,迤逦蜿蜒通到母山山顶,在此处嗄然而止,只见几丈远的对面,父山独峰危立,云雾缭绕,似一根竹笋拔地而起,雄壮高大。原来父山母山也不相连,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壑中云雾缭绕,显得神秘异常。父山顶上有一寺庙,就地取名,叫霞山寺,终年香火鼎盛,霞山一带百姓皆尊拜霞山庙。
你道母山如何过得去父山。原来两山崖壁上长满了千年古藤,不知从哪一代起,有人把两崖壁的古藤连接在一起,这些藤如饥似渴,越缠越紧,直至再也分离不开,而且越长越粗,大部分都有腿粗,加上一些小藤缠绕穿插其间,直至密密层层,形成了一座藤桥。后人通过藤桥来到父山开山建庙,围栏塑亭。到得昌百川就任族长,带领小昌镇的人们建炉熔铁,打造了腕粗铁链,悬在藤桥两边,一来过往香客、游人得保安全,二来也是景上添景,又在母山这边塑一小亭,名为“连理亭”,意为两山如夫妻,心和心相连。
两个孩子一路慢慢地爬上山来,越过藤桥,上得父山。时值春夏之交,遍山的山花耀眼。伊傛最喜那灌木众中的朱兰,那朱兰花很奇特,花缘一圈深蓝,中间朱红。昌亚伊傛看一朵采一朵,不觉远离了山道。到了鹰折崖,这鹰折崖崖高笔陡,据说从未有人看见过崖底。往下一看,崖下云朵飘飘,山风凌厉,任山上日暖花开,崖下也是风起去涌,连有着苍劲翅膀的鹰也飞行不稳,折翅下坠,是霞山最为凶险的一处,一般很少有人来此,渐渐的荆棘丛生,成了一个隐秘之所。
此时,伊傛看见了一朵大大的朱兰,正蹲下身要采,却发现花下站着小小的一只画眉,颜色艳丽,正是学飞的雏鸟,许是累了,掉落在这茂密的灌木中,再也飞不起来,找不到妈妈,怯怯地看着伊傛。伊傛不敢惊动,向昌亚招手,要昌亚过来。昌亚走过来看到,轻轻伸过手去,拿住了它,两个人怜爱地抚摸着它稚嫩的羽毛。
伊傛越看越爱,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女人低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隐瞒了那么多年,今天面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回避,你说……”停了一停,又说,“你说我怎么对他说?”昌亚一听大感奇怪,这声音竟然是妈妈,妈妈来这里是做什么,又和谁在说话?她话中的他又是谁?
昌亚向伊傛摇摇手示意不要出声。此时木氏离他就几步之遥,只听另一个声音沉厚的男人说道:“束青弟妹,事到如今,我认为还是不要对小亚说明,他小小年纪,未必能接受得了,”这一下昌亚伊傛都更加好奇,这人竟是伊百川,他口中的束青正是自己的母亲,只听伊百川继续说道:“当年百山世兄英雄了得,竟然临阵通敌,可说是糊涂之极,一世英名,竟付之流水,唉……”边说边不断地跺足叹息。昌亚脸色陡变,“临阵通敌”这一四个字恰似千斤巨石砸在了昌亚身上,又如晴天霹雳响在头顶,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压得几根灌木沙沙响,只听伊百川轻喝一声“谁?”伊傛脑筋电转,双手一抛,那只画眉扑扑飞起,伊百川“哦”了一声。
灌木外寂静了一会儿,只听伊百川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木氏哽咽起来,声音颤抖着说:“我……我终究是不信,我家百山不是那样的人,他是怎样的人,没有谁比我这个枕边之人更了解他了。”只听伊百川叹了一声,说道:“南宫三部和北宫三部传来的消息,我分析之下,毫无破绽,要叫我们不信,也是万难。只是弟妹吃了这许多苦,终究把亚儿带大了来。”言中甚是悲凉。伊傛听不懂什么南宫三部,什么北宫三部,只盼他们快点说下去,解开心中疑窦,昌亚经过上次笔架峰之事是知道了。
只听木氏道:“这要感谢伯伯和族中这许多人的照顾,这十几年来,大家对亚儿从不提起这事,让我家亚儿快乐成长,大伙儿在物事上也让我们弱母子吃穿不缺。这份恩德我们母子不知何时能报。”
伊百川连续说“弟妹不可,弟妹不可……”想是木氏对着伊百川深深揖了下去。昌亚心中也对这位伯父感怀颇多,感激地望望伊傛,伊傛则面色微微一红。周围的所有人对自己都客客气气,从不说起自己父亲的事,似乎爹爹他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饶是如此,昌亚越发不能平静,心中的疑问是越来越大。直至近日,他已经有些无法控制,几次想问妈妈。一时之间,伤心不断涌上心头,眉毛紧紧锁在一起,目光无神。伊傛看出不对,赶紧握住昌亚的手,只觉昌亚的手冰凉。
良久,伊百川又道:“有我在,岂能教你母子受苦。因此上,我一直在创建一个大家不分彼此,同乐互助的小昌地,这些年来已经初见成功,我相信以后慢慢会成为小昌地的传统,代代相传。我欣喜镇上各家各姓都能秉遵此训。我身为族长,理当作则,我们两家世代交好,不分彼此,更是应当。当年两宫令我,凡百山后人,永世不得习武,真真让我左右为难,愧对昌家。”昌亚心服口服,微微点头,对这位伯父族长更是敬佩有加。
木氏感激地说道:“伯伯职责所在,那也无法。”又伤心地道:“可是百山……百山他到底怎样了?”昌亚听到这里,知道就要揭开心中谜团,心时扑扑直跳。
伊百川幽幽地说道:“当年那两宫宫主姓郑,他来我镇堂,端坐上位,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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