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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升,星光黯淡。
本以为今夜会是个晴天,没想到乌云密布。或许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下雨,每当下雨的时候,韩闯都不会有足够的好心情。
此刻,他心情还算平静的凝望着正在摆弄的着一株七星海棠的顾老爹,顾老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仿佛遇到了什么心爱的玩具似得。
对他来说,这天下间最厉害的毒,就是最好的玩具。
老顽童一般的顾老爹。
韩闯手托着下巴,思考起面前的事情,如果说苍王的力量真的升入军中,那一定已经知道顾老爹的存在,会达目的,他不会善罢甘休,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换句话说,现在他和顾老爹都身在危险之中,这安静的夜晚,便如危险的前奏在耳畔奏响。
苍王,最好不要来惹我。韩闯笑了笑。
王族争斗,他是没心情,参与,但倘若有人想把他拉近漩涡之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呵呵。”思忖到此,韩闯不禁笑出声来。
顾老爹诧异的道:“怎么了?”
韩闯道:“没事。”
顾老爹道:“没事笑什么?”
韩闯道:“没事就不能笑吗?”
“当然不能。”顾老爹回答的理直气壮。
韩闯摇摇头,不可置否。他心知和顾老爹讨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他总有一万种说辞来说服你。
好吧,韩闯承认自己是个很容易被说服的人,事实就是如此。
顾老爹忽然放下手中工作,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觉得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他问的自然是李翰生说的话,对此韩闯早有决断。
“是真的。”他说,“我能感觉的出来。”
“感觉?”顾老爹笑了,“当年我也很依靠感觉,可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错的。”
韩闯摇头道:“对了一半,错了一半,你的师弟并不是有意陷害你,但他却是整个事件的帮凶。”
顾老爹沉默下来,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我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韩闯道。
“我应该原谅了他吗?”
“你认为呢?”韩闯耸了耸肩,“人与人之间本没有什么原谅与不原谅的,若是真心相交的朋友,根本就不必说原谅;若是陌生人,甚至是敌人,那谈原谅有什么用?只需要记得,利益交换而已。”
“利益交换?”顾老爹口中念叨着这个词,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一抹微笑,“有些意思。”
韩闯笑了,摇摇头道:“仅仅是有些意思吗?”
顾老爹道:“还要我怎么说。”
韩闯道:“关键不是你怎么说,而是你怎么去做,怎么去完成这件事情。”
“用什么态度,用什么方式?”顾老爹喃喃自语,“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否应该介入道王权的争夺之中,但是若不救叶胜天,整个苍澜国的北地恐怕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韩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妨放开心胸,换一个角度看问题。”
“什么意思?”
“不妨将自己当成一个单纯的医生,如果你只是一个医生,你会怎么办。”
“医生当然是要救人——”
顾老爹的声音戛然而止,望向韩闯的目光里带着微笑的影子。
“我明白了。”他说。
“明白就好,”韩闯说,“既然你只是医生,那就只管救人好了。”
顾老爹沉吟着,道:“本以为你是个累赘,没想到还有些帮助。”
韩闯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接着错愕消散,代之以微笑。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累赘,但不等于累赘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顾老爹不可置否的摇摇头,看着韩闯说道:“好了,不早了,先休息吧。”
韩闯似笑非笑的指着桌前放置的七星海棠,说道:“你不继续吗?”
顾老爹耸了耸肩:“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剩下的是明天的事情,就算我想做也做不动。”
是夜,一片平静。
韩闯被这一片平静所惊醒,帐篷只有顾老爹轻微的鼾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就连冬夜平常的风,仿佛也失去了踪迹。
韩闯躺在床上,心中百转千回。
他并没有想此刻的事情,而是想到了之前的事,东南域的事,想到了自己最后和司空血等人的决斗。
输了,毫无意外的输了,接着就是那令人惊骇的龙影,不知道为何,韩闯觉得那看似冷酷的影子,给了他巨大的帮助。
对了,还有聂青青。
韩闯心中黯然,他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和聂青青被卷入漩涡,自己还活着,但聂青青呢?
他心中一阵心痛,仿佛在滴着血。
深吸一口气,将情绪锁起来,扔在角落里,韩闯渐渐平静下来。
此事帐篷外也有了些生息,不时有脚步声传来,那是一种整齐的脚步,是经过紧密训练的脚步,是属于巡逻的军人的脚步,足以给人带来安全感。
但听在韩闯耳朵里,却丝毫没有所谓的安全感,他想到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叶胜天,身为云营的大帅,难道他周围没有人保护吗?即便睡觉也会有转职的亲兵宿卫,可他依旧中毒了,中毒不浅,甚至可能因此丢失性命。
且不论到底是否是苍王下的手,能在军营中对主官下毒成功,背后的人一定势力滔天。
“我想这些干什么?”韩闯笑了笑,这本是与他无关的事情,想来也没用,如果真要有人对他们不利的话,韩闯不介意给那个人一个惊喜。
他摇了摇头,像是对自己异想天开的否定,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异样的响动,是一种明显与军人不同的脚步声,很轻很柔,便是以韩闯的耳力,若不仔细听,也绝不可能听道。
刺客!
韩闯第一时间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连忙装作不知,躺在被子里,实则耳朵依旧在尽力的倾听。
他听道几声利器划开皮肉的声音,应该是短剑划破咽喉,刺客的动作一定很小心,而且十分干净利落,这才能保证被杀的士兵不发出警示的声音。
韩闯听道了轻微的拖动声,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黑衣此刻将刚刚被杀的士兵拖入阴影中。
接着是一阵簌簌的声响,同样尾部可查,一定是刺客在换衣服,他将士兵的轻甲褪下,自己穿上。
“倒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韩闯心想,依旧不动神色。
本来他可以救下那个士兵,但他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去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生命,在位置的世界里,只有保住自己的声音才是最重要的。
他选择冷眼旁观,静静的听着一个死去时,那几乎被掩盖的呻吟,他仿佛看到了一条灵魂腾空而起——但这一切都不是他应该关系心,他关心只有顾老爹,和他自己。
帐帘被拉开,微弱的星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这一点点光线的变化远不足以唤醒沉睡中的人,顾老爹依旧睡的很熟,看样子他是真累了,一个人只有在身心俱疲时,才会展示忘记惶恐。
韩闯开启入微能力“看到”一个身着轻甲的士兵缓缓靠近顾老爹,手中握着一把墨色短剑。
对于这种短剑他并不陌生,当年莲花就喜欢用墨色的短剑,所有的杀手都喜欢用墨色的武器,理由很简单,墨色是不会反光的,更不会惊醒睡梦中的目标。
刺客蹑手蹑脚的走到顾老爹身边,墨色短剑高高举起,这种高度,只需要配合本身的真气,认准要害,重重的插下来,就足以致人于死地,但韩闯显然不会让刺客阴谋得逞。
他如同猎豹一般弹起,双手交叠而上,直取刺客的面门;这刺客也非泛泛之辈,瞬间反映过来,举起短剑就向韩闯掷来,用的竟是一种高明的暗器手法。
韩闯目光一凛,心想:“比暗器手法,我会输给你吗?”学自青竹宗师姐的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可是东南域甚至整个天下最顶级的暗器手法,不光包括了抛掷暗器,还有接暗器。
短剑簌的一声向他飞来,他不躲不闪,深处两根指头,稳稳的将其夹在两指之间。
刺客见状,眼中爆发出两道金芒,转身就走。
韩闯看了一眼尚在睡梦中的顾老爹,立刻追逐而去。
这刺客的武技尚不知晓,但身法却是一等一的,便是韩闯已将蛇形瞬步催动到了极致,也不能追上。
但韩闯却不惊慌,他已看出对方是一种秘法暂时爆发了力量,维持一时尚可,但若说坚持许久,绝不可能。
韩闯正是看清这一点,所以也不着急追上,只是在身后紧紧跟随着刺客。
两人来到了云营边上了一处小树林,刺客忽然停下,转身冷冷的道:“阁下是谁?为何要紧追不舍。”
竟是一个女声,有些清冷,但却是一个标致的女神。
韩闯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喘息声,看来刚才的一番追逐对她消耗不少。韩闯知道她是在尽力调息,但却不准备出手,只是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女人。
由于换上轻甲,所以面纱也没有,得以让韩闯看道她的真容,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肌肤入雪,眉如轻剑,一双锐利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眼神里隐藏着晦涩的杀意,她二十多岁,穿着云营士兵的轻甲,却也能显出少女身段的轻盈,她没有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冰冷的气质。
韩闯微微一笑,说道:“我是谁你会不知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女人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我没想杀你,”她说,“我想杀的是顾儒之。”
韩闯摇摇头,指着她道:“你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女人皱了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韩闯笑了,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眼睛里有杀气。”
“你——”见被识破,女人也不加掩饰,“谁让你发现我的,所有发现我的人都要死。”
话音未落,短剑已出,带着一声嗡嗡的剑鸣,剑锋眨眼之间便递到韩闯面前。
“好快的剑。”韩闯禁不住赞叹,脑海里想到了聂青青。
聂青青同样用剑,同的是同样的短剑,招式都以凶险为主,不同的是,聂青青的剑法偏向于轻盈,凶险之中不失柔美,而这姑娘的剑却是单纯的快,快到眼睛几乎无法捕捉的程度。
若是普通人,甚至换一个凝神期的武者,都会在这一剑下饮恨,但韩闯非但是一命融魂期的武者,还是一个拥有入微能力的奇才,姑娘的剑就算再快,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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