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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青凝视着女人,她面白如玉,有着清晰而深刻的线条,就像雕刻高手刻刀上的雕塑一般。
她的眼神清冷,明明看着人,但给人一种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她没有笑,笑容仿佛含在口中,就像一朵还未开放,就已凋零的花。
“异宝有灵,你就是异宝的器灵,只是我没想到,落魂钟的器灵竟然是个人。”聂青青的声音平静而清冷,一如她如此的表情,仿佛没有任何事情都能让她变色一般。
“没什么好奇怪的,”女人说,“难道是个人不好吗?至少还可以和你说说话。”
聂青青笑了,道:“说的也是。”语声稍顿,又道:“那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回去。”女人说,声音异常冰冷。
“什么?”聂青青的笑容多少有些尴尬。
“我让你回去,”女人说,“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她迈步向前,绿袍子下身的开叉处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仿若夏季荷塘里,摇摆的莲藕。
聂青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立刻定住身形,冷冷的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目的,就应该明白,我不可能走,至少不可能现在走。”
女人来到聂青青身边,凝视着她,忽然笑了。
笑的讥讽而冷酷。
“现在不走,等下就走不了。”她明媚的眼睛里闪过一缕不屑之色,“你不可能战胜它,我也不可能,我尚且能自保,你却连自保的可能都没有。”
聂青青笑道:“这么说你也是被威胁的?”
她从女人的话中得到一个信息,落魂钟并非心甘情愿被梦魇所用。
女人笑了,笑容里多少有几分凄凉,仿佛秋天原野里,随风摆动的一根枯草。
“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她将那自己的玉手放在聂青青面前,“你看。”
两手一晃,一道金光骤然浮现,刺激着聂青青的眼睛,聂青青下意识闭上眼。
等眼球感觉光线消失时,才睁开,就见女人原本空荡荡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副制的镣铐。
“这是?”聂青青伸手想上去摸。
女人立刻收回手,厉声道:“不要碰!”语声稍顿,接着说道:“不好意思,你受不了这镣铐上的寒气。”
聂青青这才注意到,镣铐表面蒸腾如烟,正向外散发着惊人的寒气,即便她没有触碰,也觉得这寒气仿佛绵细的针尖,刺激着她的皮肤。
“他把你锁了起来?”聂青青道,眼神里不禁多出了几分怜悯,她原本以为女人是落魂钟里高高在上的女王,没想到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囚徒。
她明白被囚禁的滋味,曾经具体的处境不同,但却感同身受的
“哼!”
女人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你认为它能锁住我吗?”
聂青青心中一惊,指着镣铐道:“那这?”
女人道:“是我自己锁的。”
“为什么?”聂青青又问,一个人将自己锁住,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没人不爱自由,器灵也是一样。
女人嫌恶的看了聂青青一眼,冷冷的道:“问这个么干什么?你只需要转身离开便可,现在还来得及。”
她遥望了一眼远方平静的天空,低声喃喃道:“没错,还来得及。”
聂青青不知道这句来得及代表着什么,但她却从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沉的恐惧,就像埋入脑中的一个瘤,割不去,甩不掉,即便疼痛也只能隐藏。
聂青青摇摇头,道:“你在害怕什么?”
“谁说我害怕了!”女人的声音忽然尖厉起来,“我会害怕它吗?它能将我杀死,却不可能让我拿出全力。”
她一边大吼着,一边摇动镣铐,冰制的铁链在摇动中丁丁作响。
毫无疑问,聂青青触动了她内心的那根刺,牵引的疼痛刺激着咽喉。
聂青青忽然笑了,就如盛开的莲花。
“我不会走的。”
女人的叫喊停止,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着聂青青,低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离开?”
这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聂青青不会走,这是毫无疑问,不可动摇的事情。
她笑道:“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它?”
女人用一种看尸体的目光盯着聂青青,这种目光里多少带着一些欣赏的表情,接着她移开视线,用一种非常冷酷的目光凝望着身后的木屋。
聂青青忽然明白了。
“谢谢,”她说,从女人身边走过。即便迈入房间时,忽然被女人抓住,女人沉静的声音响起:“相信我,不要进去,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聂青青笑着抚开她的手,低声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难道你不害怕吗?”女人猛地拔高声音,将冰制的镣铐亮到聂青青面前,“看看这镣铐,它比这恐怖一百倍!”
聂青青笑了起来,就像夏季荷塘里,一朵盛开的莲花。
“为什么要害怕?不,我当然不怕。”她的声音格外低沉,“如果我怕了,在乎了,就一定会输,输的结果只有死。我不会死,所以不能怕,也不能露出任何怯懦的模样。”
没有再理会女人,她走进房间,忽然整个世界都发生了震动,木屋消失,整片空间变成了一片混沌,只有那个女人遥遥的站在远方。
聂青青皱起眉头,回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遥望着远方的天空,一道光线破开积厚的云层,落在她们之前的地面上,留下一片圆形的光圈。
女人低声道:“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它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光圈忽然开始闪腰,中央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有些人影的痕迹,但可以看出,脑袋上多出了两只角,聂青青立刻警惕起来,喃喃自语道:“来了吗?”
古城的寺庙中,四个韩闯正吃力的与少年对持,对手的力量就像无穷无尽一般,每出一拳,都带着地动山摇的感觉,两人不知过了多少招,越打越急,越打越快,旁人只看见五道模糊的影子,根本看不见人。
韦红琼不禁低声问旁边的金三富:“你说他们谁能胜?”
金三富摇摇头道:“不知。”
韦红琼道:“要不我们上去帮帮韩闯?”自从发觉李大柱是韩闯之后,她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也许在之前她就发觉了韩闯身上种种不可思议,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认可了认可了这个人。
或许认可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只需要一个适合的名字而已。
金三富看了韦红琼一眼,摇头道:“你能插上手吗?”
韦红琼看了一眼身影摇动中的人影,下意识摇摇头,道:“不能。”接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斩元。
斩元表面依旧,只是剩下握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
“我也插不上手,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韦红琼又看了一眼柳青芙和林绛雪,然后下意识就摇了摇头,两个女人虽然厉害,但若论及实力,远远不是两人的对手。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盘膝坐在地上的聂青青身上,心中想道:“或许只能靠她了吧。”
就在这时候,战斗又一次发生了变化,那少年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模样,此刻身体竟直接定住,韩闯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手段,一时间竟不敢继续攻击,五个人缓缓退开,将少年围在当中。
金三富见状,眼神一变,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立刻道:“韩闯,赶快攻击他!”
韩闯这才反应过来,重剑或砸或刺,迎上少年身体,这少年不躲不闪,任由重剑击中,就听当当当几声,重剑仅仅在他身上留了几道白印而已。
韩闯大赫,以为是自己攻击的位置不对,立刻换了几处脆弱的位置攻击,没想到与刚才的情况一样,仅仅是在少年身上留下了几道不起眼的白印而已。
众人了连忙围将上来,金三富绕着少年的身体转了一圈,叹息着道:“果真是金刚不坏神功加上沙拉巴族皇族的九爪金龙,身体绝非普通的攻击所能毁灭的,怪不得有这么好的肉身,梦魇却将其当成梦境截点。
韩闯道:“现在该怎么办?”说着话,目光却落在远处一动不动,盘膝坐着的聂青青身上。
金三富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不禁叹了口气,说道:“那位想必就是青青姑娘了吧。”
韩闯点点头,道:“没错,正是青青。”
金三富叹息着道:“若我没猜错,这少年之所以停止攻击,就是因为她。”
韩闯眼睛一亮,道:“你是说青青战胜了梦魇残魂?”
金三富道:“梦魇又岂是这么好对付的?想必她只是将其拖住而已。”
韩闯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
金三富道:“落魂钟里,自成一个世界,外面的人根本插不上手,又怎么帮到她。”
韩闯急道:“你可以将我的生魂打入落魂钟里,就像你对青青所做的一样。”
金三富瞥了他一眼,低声道:“送一个人进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韩闯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安静一下。他一个人走到寺庙的角落里,摊开手掌,看了一眼掌心的传讯符,自言自语道:“或许他们会有办法。”
右手结印,掌心漂起了一道金光。
不夜城里,喧嚣没有过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禁区里的人出来。没错,正是禁区,自从了解到玲珑宝塔的危险之后,这个名字就变成了不夜城的一个约定成俗的禁忌,人们往往不直接称呼它,而是将其称为禁区。
——很贴切的名字。
自从那天之后,不夜城里忽然出现了一座佛堂,由城里的一个叫紫竹和尚的和尚建立,紫竹和尚经营着一家客栈,佛堂就在客栈之中。
这是毫不起眼的事情,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但知道有这地方的人,都明白它的重要。
佛堂里点着长明灯,一盏长明灯代表着一条性命,此刻,长明灯已灭了一半。
酷热,连风都热的。
长明灯没有温度,热是空气的温度,所有地方一样,风吹在人身上,就像地狱中魔鬼的呼吸。
佛堂里很暗,长明灯虽然长明,但绝不是适合照明的光,三条身影坐在佛堂的桌旁,桌上摆放着酒,一壶又一壶的酒,佛堂里酒香四溢。
不可和尚端起酒杯,伸长两条腿,慵懒的盯着对面的聂妄心,聂妄心做着同样的动作,除了盯着。
他瞎了,瞎子看不见任何东西。
还有一人则是胡丁山,这个胡家的长老此刻可没有什么好脸色,至少在看向聂妄心时,那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聂妄心将酒杯放下,忽然笑了起来:“老夫有什么好看的?怎么都在看我?”
不可和尚同样放下酒杯,眯起眼笑道:“聂长老怎知我在看你呢?”
聂妄心笑道:“眼睛看不见,可不代表心里不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在看我。”
不可和尚笑着瞥了他一眼,低声道:“那你知道我看你的原因?”
聂妄心笑而不语,只是伸出小指,沾了一点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不可和尚一看,立刻笑道:“你既然知道,那就说吧。”
聂妄心摇摇头道:“不成不成,还不是时候。”
胡丁山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什么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说时候的问题,要我说,和尚,我们俩立刻把这家伙绑起来,看他说不说!”
聂妄心大笑着伸手出,说道:“那就来吧,把我绑起来。”表情格外坦然,就像一个慷慨赴死的好汉。
胡丁山正要动手,就被不可和尚拦住,只听他说道:“不可不可,怎么能这样对付聂妄心呢?”转头对聂妄心说道:“我很奇怪,聂青青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自然是。”聂妄心笑道,“她老娘难产而死,我当了她十几年的爹爹,她自然是我的女儿。”
“那我就更奇怪了。”不可和尚笑道,“聂青青的长明灯越来越弱,你这个当爹爹的怎么就不紧张呢?”
“是啊,你怎么就不紧张?”胡丁山也一脸怒容的盯着聂妄心。
聂妄心低下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们又怎知道我不紧张呢?”
胡丁山怒道:“你若紧张就赶紧说,你不是对玲珑宝塔附近了如指掌吗?”
聂妄心嘲弄道:“这本是你胡家的事情,应该问你胡大长老才对,怎么来问我了?”
“你!”胡丁山正要发作,就被不可和尚拦住,只听不可和尚说道:“好了,两位不要吵了,”接着对聂妄心道:“聂长老,我知道你胸有沟壑,但此事滋事太大,你无论如何都应该知会我们一声。”
聂妄心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道:“和尚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不像某人,只知道喊打喊杀。”
胡丁山又要发作,再次被不可和尚拦住。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说吧。”不可和尚淡淡的道。
聂妄心放在酒杯,伴随着酒杯落在桌上的声音,他低声道:“不可。”
不可和尚惑道:“为何不可?”
聂妄心道:“你的传讯符响了吗?”
不可和尚道:“没有。”
聂妄心道:“这不就成了?”语声稍顿,继续的道:“只要传讯符没响,就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不可和尚的掌心忽然亮了起来,那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三人的脸。
不可和尚笑了起来,指着聂妄心说道:“看来你不得不说了。”
聂妄心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传讯符的力量波动,也笑了起来,说道:“没错,看来我不得不说了,”语声稍顿,又道:“先听听韩闯那小子说什么。”
不可和尚点点头,右手结印,只听韩闯的声音响起:“和尚,我遇到麻烦了。”
遇到麻烦的不仅仅是韩闯,落魂钟的聂青青更是麻烦重重,首先——她晕倒了。
聂青青是一个武者,武者很少有晕倒的时候,倘若他们晕倒,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死,聂青青不但晕倒了,而且还活着醒了过来。
当她醒过来时候,发现自己正伸出一座宫殿之中。
没错,正是一座宫殿,两侧是富丽堂皇发浮雕,拔根粗壮的柱子支撑着整座宫殿,天花板很高,板上用流彩的珐琅画有一些图案,远处的窗户也被染成了蓝色,光线从蓝色的窗户透进来,照亮了前方的红色地毯。
红与蓝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黑色。
红毯的尽头有一座金色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人。不——或许不能将其称之为人,至少聂青青认为,倘若用更加严谨的称呼来说,它应该是一只妖兽,牛头人身的妖兽,但它的端坐在王座上的威严动作,却让人不得不将其和人类扯上关系。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人,一名王者,但实际上,它只是一只梦魇,或许是从上古时代活下来的唯一一只梦魇。
聂青青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宫殿里响起:“你认为这就能吓到我吗?”
“不能吗?”梦魇的嘴皮没动,他的声音就像从小腹中发出的一样,嗡声嗡气,然后又带着一些沙哑的味道。
“当然不能。”聂青青回答,毫无顾忌的顺着红毯向前走去,既然有人帮她铺出了道路,那她只有顺着这条道路向前,断没有后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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