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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悬,到处是一片发亮的银色,连绵起伏的沙丘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轻纱,再往远处眺望,天连着沙,沙连着天,两者融为一体。
篝火的光照亮了一片墨色的天空,天空下飘荡着欢快的歌声,男人在斗酒,女人们在围着篝火跳舞,小孩们在笑。
篝火上烤着一只全羊,表皮已经泛黄,散发着阵阵肉香,韩闯坐在远处,嗅着那胡椒和肉混合的香气。
这时他舒服多了。
白胡子老人就坐在他身边,沙漠明亮的月光照出了他的脸上,胡子根根银白,皱纹深邃;但奇怪的是,这张满是皱纹的脸并不让人觉得死气沉沉,反而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至少韩闯是这样觉得的。
老人在说话:“恩公,这次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恐怕我们就葬身在黑骑沙盗之手了。”
同样的话老人说过不下十遍,每一遍都带着充沛的情感,饱满的热情;但不知何为,韩闯始终觉得这种饱满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
他只能淡淡的回道:“老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老人笑道:“年轻人,看来你还不了解沙漠的生存规则,”语声稍顿,他凝望着远方的天空,淡淡的道:“在片沙漠里,路见不平绝不是应该的。”
他接着说道:“沙漠被沙盗侵扰多年,商旅和沙盗之间已经结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其他商队遇到我们受到沙盗的攻击,是不会出手的,因为一旦出手,就会与沙盗结仇,沙盗就像一块甩不开的膏药。”
他摆了摆手,无奈的道:“没人愿意招惹麻烦,所以所有人都选择明哲保身,包括我。”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韩闯。
“如果我遇到同样的事情,也会选择默不作声的离开。”
不知道为何,当韩闯接触到这老人的目光时,身体忽然一阵,他仿佛到了一只被束缚的无形的野兽在迷雾之中咆哮,又仿佛看到了一个孤单的灵魂,在大漠中踽踽前行。
当他再次看向老者时,忽然觉得他脸上的每一根皱纹背后,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不知道旁人怎么做,但我一定会救人。”韩闯说。
老人笑了笑,说道:“可你会因为惹上麻烦。”
韩闯笑道:“麻烦就麻烦吧,总比见死不救的好。”
老人怔了怔,说道:“现在已经很少有你这样的人了。”
韩闯笑道:“幸好有我这样的人,不然你们不就完蛋了?”
老人笑道:“说的也是,我应该感谢你。”
韩闯从怀里掏出一支鹿皮酒囊,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不少。
“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之后您打算怎么办?”
“沙漠的路还很长的。”老人长长的叹息,说道:“我想雇佣你们保护商队走出沙漠,如何?”
他的眼神凝眸在韩闯脸上,静静的窥视着这张易容面孔上的每一次变化。无论是眼角的微微抽动,还是嘴唇的颤动,都尽收眼底。
韩闯笑了起来,又灌了一口酒,淡淡的道:“这事你不应该和我说,他才是领头人。”他指着远处正在和一群武士斗酒的韦振业。
此刻他正接受着所有人的歌功颂德,但只有韩闯他们几个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救人的打算。
他想袖手旁观,却迫不得已。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道:“他的确是领头人,但论话语权,却没有你大,我说的对吗?”
“你认为对就对,认为错就错。”韩闯笑道,“对错之间,本没有什么区别。”
老人笑道:“我可以认为是默认吗?”
“当然,你有权利。”韩闯笑了起来,笑容挂在他的嘴角,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他忽然感觉到这个老人有些特别。
老人眯起眼,说道:“那我就直说了,黑骑沙盗不会就此罢休,只要我们还在沙漠里,就不够安全,商队需要强有力的保护。”
韩闯像是漠不关心,但此刻却忽然冷冷的道:“你可以到附近的营地里聘请武士,我们还有事,不会接受你的雇佣。”
老人像是第一次听到韩闯冰冷的呼气,愣了一愣然后忽然笑道:“老实说,你们只有六个人,虽然个个实力超群,但未必是黑骑沙盗的对手;而我们人虽不少,但顶尖的实力却没有,我们两边都得罪了黑骑沙盗,正好可以联合起来。”
韩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诱人的提案,若他稍微害怕,或许也就答应了,可他心中不但无惧,而且无畏,就注定了老人的话只会是一道耳旁风。
“顺着东边望前走,大约三十公里就有一出人族营地,里面还许多闲散的武者。”
老人并没有在意韩闯的语气,笑着说道:“他们不行,实力不够,今天和你对战的那个使流星锤的大汉能轻易解决他们。”
老人一提到那大汉,韩闯眼睛便亮了;沙盗人数虽多,但真正实力强大的却不多,他只见到那个大汉一个。
“他是谁?”韩闯问。
“黑骑沙盗的首领,黑曜虎。”老人回答。
“黑曜虎?这可不像一个名字。”韩闯灌了口酒。“更像是一个绰号。”
老人笑了出来,说道:“在沙漠里,有个绰号就足够了,甚至很多时候,绰号比真名更能震慑别人。”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韩闯没有理会老人,沉声问道。
“孙虎,”老人说,“黑曜虎孙虎。”
韩闯忽然想到青竹宗任务玉璧上的一个名字,黑曜虎孙虎,卡拉库姆沙漠里的沙盗,黑骑沙盗的首领,实力化元巅峰,武魂暗影魔虎。
“是个棘手的人。”韩闯道,即便以他的能力,也觉得孙虎是一个棘手的家伙。任务玉璧上的短短几个字,根本无法反应他的强大,只有真正与他交手才明白他是怎样一个难缠的对手。
韩闯沉声道:“我老实和你说,我们是准备去参加玲珑盛会的武者,没时间护送你们。”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道:“正好,商队也去沙漠中心,顺路。”
“顺路?”韩闯冷笑道:“沙漠中心可没有接货的货商。”
老人笑道:“只要安全就好,你们参加完玲珑盛会,再送我们出去就行。”
韩闯诧道:“你的货物不急吗?”
老人抬了抬眼皮,笑道:“再急的货也没命重要。”
韩闯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呻吟。
这呻吟之声虽然微弱,但在空寂的沙漠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韩闯等人的脊背挺了起来,连寒毛都立了起来。
聂青青走到韩闯身边,轻声道:“你听见没有。”
韩闯道:“恩。”
聂青青又道:“这是什么声音?”
斩元也走了过来,侧着耳朵倾听。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这时那个和韩闯说话的老者非但没听,反而在笑,他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
韩闯道:“人的声音。”
聂青青道:“不错,是个人,”语声稍顿又道:“而且是个将死的人。”
韦红琼也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聂青青的话,忍不住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聂青青道:“我虽不喜欢杀人,但这将死之人的呻吟声却听的很多,”话到这里,她忽然停了停,指着东边方向又道:“就在那边,应该是在沙丘的后面。”
话音未落,韩闯便运起身法飞奔去,其他几人也紧跟而去,老者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若仔细看,就能看出,这老人的速度并不慢,每走一步,脚下的沙土必定一收,竟是缩地成寸的身法。
沙丘并不算高,众人很快就越过沙丘,瞧见了一个人躺在沙面上。
即便看过很多垂死之人的聂青青,见到这人时也不禁遍体生寒,他简直不成人样,皮肤被晒的就像木炭,嘴唇龟裂出一道又一道口子,眼睛微睁着,眼珠和眼白混在一起,分不出来,就像一个灰蒙蒙的洞。
韩闯第一个走过去,这人就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喃喃的道:“救我,救我,给我水,我要水。”
韩闯下意识就解下水囊,刚要走过去,却被老人拦住。
“不要直接给他水,会害死他的。让我来吧。”
韩闯点了点头,将水囊递给老人。老人从怀里摸出一张小毛巾,小心翼翼的打开瓶塞,倒了一些水在毛巾上,将毛巾凑到那人嘴边,让他轻轻吮吸。
韩闯这才知道,骤然给这人很多水,他立刻就会死。
做完一切后,老人叹了口气,道:“在沙漠里晒了太久,眼睛都晒瞎了。”
韩闯道:“我以为是别人弄瞎了他的眼睛,原来是被晒瞎的。”
老人冷笑道:“说是被弄瞎的也不为过,他是被人抢光了水,扔在了沙漠里。”
聂青青惊呼了一声,道:“怎么会有这种人?他不知道人在沙漠里没水是会死的吗?”
老人冷笑道:“如果他也需要水呢?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争斗之下,胜利的人活下来,失败的只有死。”
韩闯道:“没错,你看看这人的手脚,背后,全是伤口,相比是经过一场争斗,只是害他的人究竟是谁?”
这垂死的人挣扎着抬起手,向远方指了指,接着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老人道:“恐怕是黑骑沙盗干的,只有他们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真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生。”聂青青说,“给他多喝一点水吧。”
老人道:“现在没问题了。”
聂青青走到奄奄一息的人的面前,正准备解下水囊,忽然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竟如同羚鹿一般跳了起来。
他那只骨瘦如柴,虚弱无力的手,突然闪电一般的挥出,掌心之下闪烁着雪亮的光。
“小心!”韩闯喊道。
他看的真切,这人掌下藏着一把匕首,刚才众人只注意他的伤痕,没注意这把匕首,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攻击聂青青的工具。
这一招又快又急又狠,眼见聂青青就要躲不过,忽然黑光一闪,一颗棋子破空而来,当的一声将匕首震飞出去。
出手的正是韩闯,他的人虽然不可能到达,但以漫天花雨手法放出棋子却能到达,此招一出,金三富和韦振业同时眼光一闪,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漫天花雨的手法,他们似乎知道了这个李大柱的身份了。
只有韦红琼还茫茫无知,只听她高喊一声:“小心。”原来那人虽匕首脱手,但反应却极快,挥出一掌,扫向聂青青的胸口。
五指并拢,掌风如刀,这一招颇有几分功力,但没了匕首,却也伤不到聂青青。
聂青青冷笑一声,喝道:“原来是个宵小之辈。”右手一掌,荡开对方的掌风,余势不减,正中对方胸口。
然后手掌与对方胸口刚一接触,聂青青就觉出不对劲,这一掌没有打实的感觉,这人竟利用她的掌力,向旁边一偏,身体顿时没入沙土之中。
“是沉沙之术,大家小心脚下!”金三富大吼道。
沉沙之术算是遁术的一种,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但也只有某些铁定的人才能学习,因为会的人少,所以见过的人也少,金三富则是少数见过沉沙之术还能活着的人之一。
忽然间,他的脚底咧开了一道口子,口子里探出一把长剑,月光瞬间投到长剑上,反射出雪亮的光。
金三富眼疾手快,跳向一边,可长剑依旧划伤了他的腿,皮肉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定睛一看,伤口竟然瞬间泛黑。
“有毒!”
他大吼一声,顾不得那么说,赶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解毒丹,解毒丹只能解普通的毒,对于他中的毒却无能为力,很快,他便感觉头晕脑胀。
韩闯看出了他的异常,立刻走过去,右手按住他的脉门。
“是胭脂扣。”他惊叫起来。
胭脂扣不是女人的胭脂,而是一种毒药,无色无味的毒药,但中毒的人,面色会逐渐泛红,此刻金三富的脸色就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韩闯赶忙用软剑在金三富手腕上划开两道口子,让鲜血流出。
胭脂扣不是一时能解,只有先行放血,控制住毒素。果然放血之后,金三富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一些。
但并不代表他就脱离了生命危险,就算胭脂扣不毒死他,放血也能放死他。
韩闯目光一凛,开启入微能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敏锐的见到身旁的沙面上出现一道不规则的扭曲,立刻挥剑刺去。
嘶的一声,剑入沙中,一道血线喷薄而出。
韩闯这一剑此中了敌人,却没有留下他,那不规则的扭曲瞬间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韩闯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好了,他已经走了。”
聂青青走过来,代替韩闯扶住金三富,同时问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
老人道:“会沉沙之术,又善于用毒的,老夫记忆中,只有黑骑沙盗的二当家白羽风了,久闻此人善于易容,只是没想到,竟能将自己易成一个垂死之人。”
此言一出,聂青青的脸不禁红了红,毕竟刚才说呻吟声是垂死之人发出的是她,现实正面,这是一个错误。
韩闯摆了摆手,道:“看来黑骑的人盯上我们了。”嘴上这么说,神情却丝毫不在意。
韦振业道:“这事可就糟糕了,若是延误了日子就不好了。”
韩闯微微一笑,道:“时间倒很宽裕,路上我们小心一点。”说着看了金三富一眼,道:“金兄弟,我先为你逼毒。”
金三富虚弱的笑道:“那就有劳李兄弟了。”
众人扶着金三富回到了营地,匀了个帐篷出来给韩闯和金三富逼毒,两人刚进帐篷,就听金三富压低声音道:“好你个韩闯,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韩闯心里咯噔一声,笑道:“什么韩闯?金兄弟你弄错了吧。”
金三富冷笑道:“今天和那大汉争斗时,我见到了你特别的武魂,刚才你又显示出了出色的洞察力,在我的记忆中,能同时具备这两点的只有韩闯了。”
韩闯微微笑道:“金兄弟,你真的弄错了,我是李大柱,可不是什么韩闯;先让我替你逼毒吧,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金三富凝眸着韩闯,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道:“也是,管你是韩闯还是李大柱,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就够了。”
话说完,便自顾自的坐下。
韩闯心中叹了口气,明白金三富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他不承认,金三富也不点破,两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而已。
他的手抵住金三富的后背,将带有吞噬效果的真气缓缓打入金三富体内,真气在经脉中游走,一点一点的吸走经脉里的毒素。
胭脂扣虽然会令人立刻失去战斗力,但也并非十分难缠,不过几个时辰,韩闯便吸去了金三富体内的毒素。
就在这时,帐篷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音:“快结阵,是黑骑沙盗,他们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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