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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墨手持判官笔,回忆起当年,在江南的一些事情。
那时他还年轻,当然,现在他也不老,但那时的他,一定比现在年轻,风貌正茂,一腔热血。
某一天,一个年轻人,上门挑战赫连家。
赫连家从不缺乏挑战者,妄想一夜成名的年轻人,总是将江南赫连家当成他们挑战的对象,有些人成功了,如愿离去,有些人缺失败了,再没离开。
那下着雨,小雨,淅淅沥沥的,年轻人的袍子,像蛇皮一般的裹在身上。
赫连墨早已经记不起他的相貌,只记得大约有补身七八层的实力。
十五六岁,补身七八层,不错的实力。
那时的赫连墨,也只有补身七八层。
一个补身七八层的小子,自然不可能引起赫连家的注意,至于挑战——就像个笑话,可赫连墨并不当其是笑话,他接下了挑战。
所有人都说他傻,这样的挑战,赢了是理所当然,没人会因为你战胜一个不知名的对手,而歌颂你的伟大;输了则是世纪末日,人们会说,某年某月的某个雨天,赫连家的长子输给了一个补身七八层的小子。
赫连墨不想输,所以准备充分,但准备仅仅是针对自身。
就像这一次面对试金石一样,他对对手一无所知。
武魂是什么?
擅长什么武技?
是否拥有一些奇特的技巧,他一概不知。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毫无心机的独自来到山后的破庙,他还记得那里陈旧不堪,满是灰尘,就连佛龛上也爬满了蛛网,佛像更是缺了两个耳朵。
挑战的年轻人从这缺耳的佛像后钻出,两人打了起来。
打的很激烈——老实说,打斗的过程赫连墨已经忘记,只记得打的激烈,那是他第一次打架。
人都有第一次,第一次都很生涩,可赫连墨没表现出第一次的生涩。
他就像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依靠经验战胜了对手。
这是赫连墨第一次打架的过程,从那开始,他走上了江南打架王这条不归路。
人都怕他,怕他找他们打架,他们怕输;而面对一个杀不得,又一次一次前来挑战的疯子,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输。
过程只在于,你能坚持多久。
一个月,
两个月,
在赫连墨的记忆里,没人能坚持过三个月,他遇到的最强的对手,是一名化元期的武者,比他大十岁,也是个年轻人,但他更年轻,年轻的有些过分。
那时的他只有十八岁,补身大圆满的修为,却依靠战兽武魂带来的出色战斗技巧,击败了化元期的对手。
这个对手,他一共挑战了两个月,每天不停。
击败对手后,他步入了化元期,同时也传来了被家族驱逐出江南的消息。
心痛吗?
或许不。
或许离开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解脱,去除了沉重的枷锁,可以不必再去面对,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
家族终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可那时的他,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得到了自由,失去了家,就是这种感觉。
目光一闪,赫连墨恢复了清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青竹宗的测试擂台,面对的也不是敌人,而是一颗试金石。
此时,试金石上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石面恢复了光滑,焕然一新。
很好,判官笔出,战兽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游荡全身,令他情不自禁的大吼出来。
此刻的他,双目赤红,仿佛战兽的眼,变成了他的眼,身上澎湃着一种古老的凶残气息;
“九重契合度!第二个九重契合度!”台下的人惊叫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一个青竹宗外门大比上,竟能一连遇到两个拥有九重契合度兽武魂的武者。
风静静的吹,轻柔的扬起柳青芙额前的发丝,将那一脸惊容,暂时隐藏。
即便是她,也没想到会在自己主持的测试中,出现两个拥有九重契合度兽武魂的武者。
天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青竹宗兴盛的开始吗?
便是一些五六品宗门里,也很很少会一连出现两名武魂达到九重契合度的武者;修为可以提升,武技可以学习熟练,但武魂这种天赋,却是求不来,也学不来的。
柳青芙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投在韩闯身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韩闯竟能和这种武者混在一起,那他——
岂不是也很恐怖。
柳青芙的脸上掠过一缕莫名且晦涩的悲伤,好像记忆里的那个小韩子,正在离她远去,渐渐远去。
韩闯并没有察觉到柳青芙的异常,只是看着擂台上,焕发着神威的赫连墨,悄悄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林平说道:“他又进步了,没想到他竟能提高自身天赋。”
林平古井不波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羡慕,说道:“我也没想到,他的运气,太好了。”
韩闯冠玉般的面庞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不是运气,而是心。”
“心?”林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就是心。”
韩闯横了他一眼,将深海铁木剑拿在掌心,小心的抚摸,如同抚摸着自己的肌肤。
林平面色一变,看了一眼手中的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韩闯微微一笑,将剑收好,说道:“就是心,每个武者都有自己最初的武道之心,抓住了它,便能让自己的武道更进一步。”
他长吁一口气,叹道:“只是没想到赫连墨竟有这种运气,提升天赋?那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天赋之所以被称之为天赋,就在于它是由天而赐,在一个人出生时,便已经注定。
好比韩闯的前任服用断肠草,断肠草只能凝聚武魂,要你身体里有武魂种子才能凝聚,无中生有,那可不行。
赫连墨将战兽武魂的契合度提升到九重,虽然不是无中生有,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天赋的提升,这种提升,甚至让他从一名普通天才,直接晋升到绝世天才,比之拥有双极品武魂的林绛雪,也丝毫不差。
看场中众多武者那疯狂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们是多么羡慕,又是多么嫉妒。
毕竟——
武魂——
那才是武者的根本。
韩闯瞥了一眼隐于人群中连公子,便是这个一向表现的眼高于顶的西域连家公子的眼中,也不禁流露出骇然之色。
赫连墨的表现——实在太出乎预料了。
擂台上
赫连墨已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眼中空明,而中空明,观众甚至是擂台,仿佛都已不再存在,在他眼中,只有矗立在前方的敌人。
就是那个他初次战斗时的年轻人,他在笑,笑的讥讽而冷酷,正如他从佛像后转钻出来的第一个表情。
“赫连家的嫡长子,不过如此。”
赫连墨还记得这句话,记忆犹新,他不会忘记那嘲笑的嘴脸,即便嘴脸本身已经模糊,但那种感觉——却刻骨铭心。
愤怒!
难以言喻的愤怒!
刻骨铭心的愤怒!
愤怒的本能的驱使着手中两支判官笔,在空中幻化出绚烂的、夺人眼球的幻影。
竹木石碑帖——
原本清雅飘逸的武技,在他使来,却充满了暴虐的气息,那是一种粉碎一切,撕裂一切的气息。
白光一闪,双臂交错而上,向着试金石——刺去,快若闪电,急如奔雷。
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不给人,任何升起反应时间的空间,就那么平平刺去,两支判官笔,在空中化作了两道白光。
只听“噼啪”一声,晴空中,一道闪电骤然浮现,像是天公的怒吼,凿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那是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精妙的刺穴功夫,但大多只会为繁琐精美,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招式而沉迷,却从未想过,有一种刺穴功夫,竟如此霸气。
白光插进了试金石体内,一穿而过,毫无凝滞,如果赫连墨面前的是一个人,这个人已经死了,真元通过笔尖,导入他的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完全震碎。
在战兽武魂的趋势下,刺穴的功夫,也可以产生毁灭性的破坏力。
虚影落下,赫连墨恢复了正常,看着被自己刺穿的试金石,他有些羞涩的挠着脑袋,此时的他,露出与大黑牛相若的傻笑,但任谁都看的出,傻笑是一种伪装。
韩闯俊朗的面庞上出现忍不住的笑意,可其他人的脸上,却只惊悚而已。
惊悚的看着那细小,却显而易见的两个孔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化元期内,竟有人能将试金石洞穿。
这是何等功力啊!
其实这些人也高看了赫连墨,若不是武魂契合度晋升九重时,爆发的力量,他也不刺穿试金石。
如此一幕,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可一却不可二,能出现一次,但不可能出现第二次。
此刻的赫连墨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知被洞穿的试金石,能否复原,只能装出一副傻笑模样,说道:“要、要我赔吗?”
柳青芙柳眉一竖,狠狠的盯着他,一双杏目似乎要将他身体洞穿。
“赔?”她猛地拔高了语调,然后突然杏脸飞霞,将语调降了下来,柔声细语的道:“怎么会让你赔呢?你太小看试金石了,别说洞穿了,就是将它劈成两半也能复原。”
赫连墨听得这话,立刻开怀大笑起来:“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这东西无法恢复呢?不过说实话,它怎么这么弱。”
扫去心头阴霾的赫连墨开始口无遮拦,“老实说,我还没用全力,我若是用了全力,呵呵——”
话未说完,但这“呵呵”一声已足够令人讨厌了。
柳青芙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若让你再说下去,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还是快点让你离开了好。”于是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的道:“好了,赫连墨你通过了,可以离开了。”
“我通过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道:“能再试一次吗?”
“你!”
柳青芙就要暴起,终在最后一刻,忍住了冲动,冷笑着道:“我劝你还是离开吧。”她已经打定主意,若这个家伙还不离开,就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
赫连墨不亏是打架王,立刻心有所感,讪笑着道:“好、好,我这就离开,这就走。”跨出一部,跳下擂台,再众人的哄笑声中,逃也似得跑向远方。
柳青芙抚尔一笑,立住身形,朗声说道:“下一个,下一个谁上。”
韩闯笑吟吟的走上擂台,道:“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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