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青山,常年云雾萦绕,景色虽是极美,却也有一种无法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迷离与神秘。
重蝶派,三大门派之一,落座于此。仿佛长年与世隔绝,虽形如隐逸,却可以不动声色地名震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昼夜马车赶路,应该可在三天后到达。
********************************
这一路沿途除了山村里砍柴的村们偶尔路过,几乎少有人烟。
欧阳醉带来的贺礼无需费用一车一马,那是个很小巧的东西,只用一只极精致的上等雕龙紫檀木盒装着,并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稀罕物。而他爹临走也有交代,亲自送到慕寒轻手中,不许私自打开来看。
欧阳醉带的手下也不多,也是他爹安排的几个得力人手。欧阳鸿似乎对他此行心有不安,生怕他惹什么事端,所以对随行的属下亦是多家叮嘱,一定要看住了他。
不过欧阳醉想不明白,这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一个,让他们跟着来除了撑撑场面也没什么大用。
柳临风一路很少言语。赶了两天,的确疲倦了。
他原本也不是多话之人,只是和欧阳醉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所不同,不过多数时候两人都是在吵嘴。
“柳公子,喝点儿水吧。”慕琳琅将水壶递于他面前微笑道。
“多谢。”他接过,轻轻抿了两口。欧阳醉不喜坐在马车里,只喜起马,此时留得他们两个在车内,气氛颇有些尴尬。
“慕姑娘,你说你从未见过你哥哥?”柳临风只得找话问道。
慕琳琅点了点头,略有所思:“嗯,从未见过。我叔父并不常提及到他,只是临死前将这封书信和这枚玉佩给了我,说若见到哥哥,把这些给他看,他自会明白。”
“现在你应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他若见到你,会开心的。”柳临风liu露一丝温和的笑意。
“但愿如公子所言。”
“少主,前方有人堵在路上,好像在停歇。”
一走在前面的属下透过重重弥漫的白雾,隐约瞧见有一行人马停在了前面,便回来禀告。
这路并不宽阔,他们这么群人堵在那儿确实是拦住了去路。
欧阳醉勒住马匹并没有上前。
柳临风见马车停了,掀开布帘探出身子问道:“怎么了?”
“哦,有人在那儿挡着路,过不去,没事儿,我去看看。”欧阳醉微笑着骑马赶上前去。
那一行人是见有人马蹄声由远及近,都纷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欧阳醉跳下马来,抱拳笑道:“各位,我们着急赶路,可否腾个道出来让我们过去。”
“正歇着呢没瞧见么?”其中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带头蛮横道。
“就是,你说让就让啊,等着吧,我们主人什么时候让走了再走!”又一个手下哼道。
欧阳醉顿时来了脾气,他这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除了柳临风和他爹,长这么大敢和他嚣张的人都已尝过他拳头的厉害。
随来的属下似看出了他有些气恼的神色,忙上前气道:“你们别不讲理,这路又不是你们开的,凭什么拦着不让过?!”
“嘿!臭小子,爷偏不让过了怎么着!”那男子竟挤眉瞪眼越发发起狠劲儿来。
欧阳醉一怒,刚欲发火,却闻见一声清脆的男音断然喝道:“休得无礼!”
那手下听命,忙低头躲在一旁。
话音落定,一身银白锦衣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白狐披肩十分雍容华贵。眉眼生得硬朗清秀,眼睛大且迥然有神。
却是个出类拔萃的富家公子模样。
“这位公子,在下的门人方才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欧阳醉不是个记仇的人,见这公子谈吐文雅彬彬有礼,心想主子都认了错也犯不上和小人计较,只云淡风清地笑了笑:“啊,无妨。”
“在下千羽楼尚云亭,本要去给重蝶派慕掌门贺寿,无奈前方遇到大雾,唯有在这里暂停歇脚。我的属下才探了路回来说前面一片弥漫十分危险,公子如若要赶路也先等等罢。”名叫尚云亭的男子态度谦和道。
千羽楼,欧阳醉隐约记得听他父亲提起过。
听说,这个门派的特点就是——富可敌国!白玉为堂金作马丝毫不是在夸张。再看这大车小车的贺礼,想来也只有千羽楼的人才有如此阔绰的手笔。
“尚云亭……尚……你是千羽楼的少当家?”欧阳醉也忘了谦卑规矩,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正是在下,”尚云亭笑道,“公子听过我的名字,想必对江湖也很有了解,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欧阳醉,真巧,我也是上山来给慕掌门贺寿的。”欧阳醉爽笑答道。
尚云亭神色惊讶,那双大眼睛此时睁得更大了。
“可是逍遥派欧阳家?那欧阳鸿前辈是……”
“啊,是我爹。”
欧阳醉根本不晓得,他爹的名字,在江湖上有多大的威望。在他眼里,他爹只是他爹,除了打他骂他教他武功外,再没别的特别之处。
可是在外人眼中,欧阳鸿是个太与众不同的人物,是个传奇。
正因如此,在三大门派之中,他是最有可能也最有威信,成为武林盟主的有力人选。
尚云亭惊喜拱手笑道:“原来是欧阳少主,幸会幸会!”
欧阳醉见他比方才还要客气竟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迎合道:“啊哈,幸会幸会。”
“欧阳……”
柳临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他柔笑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这位是千羽楼的少主……”
他定睛一看,蓦地哼一声冷笑了下。
“呵,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尚云亭见是柳临风,心揪了一下,抿了抿唇。面对对方的冷言冷语,他还是欣喜地笑道:“临风,是你。”
“咱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已经做了千羽楼少当家,果然了得。”听柳临风的语气,丝毫没有遇见故人的愉悦,更像是冷言冷语的嘲讽。
尚云亭脸色越发窘迫难看:“临风,你为何总是对我这样……”
“欧阳,我们走。”他拉起欧阳醉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欧阳醉看着尚云亭一脸落寞失望,仿佛他整个人都掉进了黑洞洞的深渊里一样无助的表情,顿觉疑惑不解。
临风竟然认识这么多江湖上的人?并且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尚云亭,貌似除了太会逢场作戏耍心机外,看着还算个不错的男人。
长得英俊挺拔,家财万贯,风度翩翩。正是万千女子严重的绝佳公子。
在千羽楼那样趋炎附势的门派,不用些尔虞我诈的阴险手段怕是很难混出名堂。不过说到底,所有的门派也都一样。
江湖,早就不是从前的江湖了。
“哇!他叔叔是皇帝的叔叔,你姐姐又是皇帝的妃子,这么说你们还算沾亲带故。”欧阳醉听柳临风说完不禁感慨道。
“谁跟他是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小子阴得很,别被他表面假象给骗了。”柳临风蹙眉提醒道。
足足休息了一个时辰,白雾才渐渐消散,蜿蜒的石板路变得清晰可见。
尚云亭提出要一起同行,理由是紫青山他来过多次对道路十分熟悉。柳临风自然不愿意,但欧阳醉已经答应,也没有办法。
***************************************
“前方就是紫青山了。”尚云亭笑着遥遥一指。
云雾缭绕,依稀绰约,洗尽了尘世的繁华与喧嚣,竟一时间让人难分虚实。
相传,仙家每千年会来此一游,闭关百日,不食人间烟火,吸月华灵气饮晨曦甘露以此来调养生息,待到重返天界,已是脱胎换骨,法力无边。
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
紫青山上没有神仙,只有一个名震江湖的门派——重蝶派,慕家。
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是一片深蓝,夜幕依稀。
欧阳醉利落地翻身下马,畅快地深深吸了口气。
“这山上的空气就是舒服,在这儿住着的人过得肯定逍遥自在跟神仙似的吧。”
柳临风和琳琅从车上下来,看着百级青石台阶之上的琼楼玉宇,相映成趣,说巍峨,倒不如说是风雅怡人。
“天色不早了,我们上去吧。”尚云亭提议,说着转头柔笑着注视着柳临风,“临风,累坏了吧。”
柳临风压根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怎么看这家伙都是满心厌恶。从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对他的讨厌。
尚云亭见自讨没趣,脸色只剩一片黑线。
走了大概一半远的距离,便到了一面偌大的石牌坊前,上面规正地写着三字黑墨隶书——重蝶派。
两名守门的白衣弟子拦住去路,言语恭敬有礼。
“各位少侠请留步。”
欧阳醉刚欲开口,尚云亭便已经先一步道:“在下千羽楼尚云亭,前来为慕掌门贺寿,这位是逍遥派欧阳少主。”
许是听见了“逍遥派”三个字,守门的弟子皆是一怔。
“可有掌门人的请帖?”
“在此。”说着连同欧阳醉那份一起递到那弟子面前。
阅过,便可放行。
柳临风跟在欧阳醉身后,从上山开始,便一直对周遭的气氛异常敏感甚至是有些抵触。他始终觉得陪欧阳走这一趟是错的。
他其实厌烦江湖,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谁也挣脱不了,改变不了。
尚云亭的手下拖着大车小车的贺礼退下,欧阳醉带来的门人也依照规矩去重蝶派事先准备好的地方安顿。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
齐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青衣的少年带着两名白衣手下走到了他们面前。
那张脸阴柔得男女莫辨,水蛇腰,柳枝细的身段,莲藕般的肤色,整个人遥遥望去如同一只出水芙蓉,平添几丝娇柔妩媚。
“岚岳公子。”尚云亭似和他是旧识,上前笑着打招呼。
“啊?男的?!”欧阳醉顿时吓了一条,嘀咕了一句却被柳临风狠狠在底下掐了一把,痛得他差点儿没喊出声来。
岚岳笑着回应道:“尚少主,好久不见。”转而又望向欧阳醉与柳临风这边,依然笑容和煦,“听说逍遥派欧阳家的公子这次也来了,不知是哪位?”
欧阳醉怔怔地点了点头示意,然视线仍无法从那张柔媚的脸庞上移开。
连声色都是甜如蜜酒,若不是尚云亭叫他“公子”,他还寻思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何其标致。可惜是个男儿身,实在是暴殄天物。
“原来是欧阳大公子,久仰。”岚岳轻微地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十分和气有礼地双手抱拳。
“我爹他有事实在脱不开身,让我替他来向慕掌门贺寿,还带了贺礼。”欧阳醉笑道。
“欧阳掌门与大公子的这份心意,岚岳在此替掌门人先行谢过。”说着又是一礼。
柳临风见这少年相貌不凡仪态翩翩,定不是普通身份。又瞧身旁的慕琳琅一脸紧张模样,心想此前来正事是要办的。便趁机上前问道:“岚岳公子,我们这次不但是为贺寿而来,也有事要找慕掌门,现在可否带我们去见他?”
岚岳笑眼望向柳临风,见他青衫锦带玉腰银簪,气质脱俗容貌清丽,生得如清荷般不染纤尘。顿了顿,方道:“公子是欧阳大公子的朋友?”
“是的,这次是我陪他一同上山,现在可否能先行见一下慕掌门?”
“慕掌门今日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下了,公子若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柳临风无法,只得点头答应。
************************************
安顿下后,已然黑夜降临。繁星扑朔而疏离。
似乎来的时候尚早,几乎没有什么别的门派先行来此。重蝶派并没有寿辰之日前的热闹非凡,依然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日常景象。
用过晚膳,欧阳醉闲得无趣,便一个飞身跳到了厢房院落的树上,悠哉地翘腿躺着,卸下腰间的酒壶,痛饮了一口。
竟然就这么来到重蝶派了。
还一时没能缓过劲儿来。
他爹从来觉得他只会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并未对他有几分信任。他想若是欧阳家还有一个儿子,这个继承人的位子也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
或许,爹最信任的人,只是他自己吧。
“傻子,一个人在上面发什么怔。”
清脆澄澈带着冷淡口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欧阳醉一低头,只见柳临风正摇着折扇不耐烦的望着他。
欧阳醉轻笑道:“没啥,想点儿事儿。”
“呵,你这猪脑也会想事情。”柳临风优雅地掀起袍摆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皎然月华照在他一身清素上,那净白棱角雕琢精致的面容越发沉静温柔。
欧阳醉从树上利落地跳下来,走到柳临风身边,轻揽住他单薄的肩膀。
“这儿风大,小心着凉。”欧阳醉在他耳畔轻声嘱咐道。
柳临风舒缓开微微颦蹙的眉宇,蓦然一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像个女人一样,有那么脆弱么?”
欧阳醉认真摇了摇头:“也不是,你虽然长得阴柔,但最起码看得出是个男人,不像那个什么岚……啊!”
一声惨叫。柳临风用胳膊肘狠狠地杵在了欧阳醉的腹上。
“你,给我马上消失。”
欧阳醉捂着腹大声嚷嚷的样子着实让他笑开了怀。
但其实,真的一点儿都不痛。
他们身后月亮门外的一片阴暗之中,银白衣裳的男子独自立在门外静默地望着树下亲密无间有说有笑的二人。面容瞬时冷成了一块冰雕。
低沉的冷笑轻扬在唇角,他握拳狠狠凿在墙上,随即扬长离去。
欧阳醉耳朵灵敏,听见动静忙望向月门。
漆黑,唯有风吹树干沙沙作响。
“怎么了?”柳临风见他神色突然变得镇静,疑惑问道。
“没什么,许是听错了。”欧阳醉收敛目光,换上一片温柔笑意。
;
(https://www.biquya.cc/id46648/247321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