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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白衣向东行去不远。即神不知鬼不觉。已折回來到落日之巅峰顶上的平落处。日已西沉。洛白衣按孔吹奏。竟是那曲《淮海秋风》。继之又是一首《国色天香》。不觉银月已吊在空中。
洛白衣停下箫声。望月怀远。神情冰凉。不见欢忧。“这里果然有嫣儿的气息。”
洛白衣微微一笑。心绪种种。不外如是。
接下來的日子并不多长。洛白衣每日屏息打坐。静心修习。一时寂静无声。唯余山涛树籁。鸟歌风吟。到了黄昏落日。箫声又起。白衣随风轻拂。天地与人俱寂。
正是:一曲又一曲。绵延尽何日。箫声从兹去。江湖故人事。
箫声忽止。
洛白衣转头一看。却是谁。
“多海。”洛白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洛大哥。”
这一声“洛大哥”。呼唤得人心憔悴。洛白衣确认之后。紧抱來者。久久说不出话。
“你还好么。”
洛白衣声泪俱下。
“我很好呀。我听说洛大哥打败了大宗师。开心极了。怎么会不好呢。”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本该远在大雪山的尘多海。
洛白衣抱着尘多海。百感交集。放开尘多海后凝视许久。吻了上去。尘多海沒有一丝羞涩。同样享受着这一刻。
两人分开后许久。犹自相望不收。不知到了何时。洛白衣突然拉起尘多海道。“哦。你饿了么。洛大哥去买点吃的回來。”
尘多海拉住洛白衣。摇着头。“洛大哥。我不饿。我不要你离开。”
洛白衣鼻头一酸。笑道。“那我们一起去。不吃的话…”
“洛大哥。”尘多海打断洛白衣的话道。“洛大哥。不用了。我知道你这里有吃的。我吃一点就够了。不用下去折腾。”
洛白衣又欲哭。忍住“嗯”了一声。摇着头又道。“我们不下去了。”
两人坐下。山风吹來。洛白衣虽不觉得寒凉。却将外套脱下披到尘多海身上。
尘多海望着洛白衣暖暖一笑。又藏着一丝悲凉。问道。“洛大哥。你见到我…为什么不问雪莲花开了沒有。”
洛白衣闻言一怔。稍许才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沒有说话。
尘多海也忽然一笑。“洛大哥。你为何独自在此。”
洛白衣又是一怔。随即脱口道。“哦。那你怎么知道…”洛白衣戛然收住话头。转而将话題撇到另处。微微叹道。“洛大哥沒有打败大宗师。也永远打不过她了。”
尘多海却不惊讶。笑问。“为什么。”
洛白衣有些奇道。“你也知道了。”
尘多海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听他们说洛大哥在外面打败了大宗师。可惜沒能一举歼灭。不过局势占了主动。”
尘多海说着幽幽一笑。又道。“我相信洛大哥能够打败大宗师。我也知道他们都有事瞒着我…和逝烟。逝烟也知道。”
洛白衣问道。“你独自离开大雪山。是怎么…”
“怎么办到的。对么。”尘多海嘻嘻笑着。转瞬却又黯然。“我骗飞卿姐姐说我想念洛大哥。直想得快要发疯了。我要飞卿姐姐无论如何回客栈一趟带回洛大哥的讯息。不然我便会茶不思饭不想。日不能行夜不能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逝烟帮我说服了姐姐。可姐姐一走。我就抛下逝烟独自离开。逝烟…洛大哥。我爱逝烟。我却一再利用他。伤害他。怎么办。怎么办…”
尘多海矛盾伤感。抽噎饮泣。
洛白衣只抱着尘多海。心痛不已。
大雪山上。八月飞雪。名逝烟独守孤儿。独候佳人。望着漫天之雪。思念之切。分别之景。历历在目。
合力诳走了皇甫飞卿。名逝烟默然舒了一口气。只等尘多海托出下一步计划。
尘多海决意出去。又不敢告诉名逝烟真相。因为怕來不及。
尘多海心中矛盾。自然不敢直言。假装笑道。“为了延寿而在这里枯守。真不如出去轰轰烈烈一场。哪怕只有一个月也好。”
名逝烟笑道。“多海。你若是觉得枯燥。出去走走也无非不可呀。我在这里守着。”
尘多海一怔。眼眶瞬即湿了。。她不问名逝烟值不值得。这无疑是一种否定;她不想在可以避免的情况下去伤害眼前的这个人。哪怕是一点点。。
她爱他任何一点。却沒有遇在正确的时间。
名逝烟依旧笑着。暖融融的。心里头想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很刻骨的:用我一年枯守。换你十年无拘无束。无病无痛。真若有如此幸福之事。换一年作终生。我也甘愿。
第二件是很无奈的:我爱她。她甚至已经说出來让我知道。她也爱我。可她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又有什么法子。你应该是什么办法都沒有的。你只能忍受。然后继续爱着你所爱的人。无怨无悔。
名逝烟轻轻一笑。洒脱道。“去吧。不用担心。但务必答应我。要一起回來。”
名逝烟想尘多海不用背着包袱离开一段时间。该是最好。
名逝烟等着尘多海点头。尘多海却抱住名逝烟哭了起來。
名逝烟忍住眼泪。安慰着怀里痛哭的人。
名逝烟只是想着让尘多海放松。。去吧。快去快回。
不错。名逝烟想了许许多多。许许多多该想的事。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
如果此去将成永诀…
尘多海离开了。。忍心抛下一个刻骨铭心的爱人。一团撕心裂肺的骨肉。
名逝烟知道外面的事不简单。也觉察到跟自己有关。却一直不愿说破。
“多海。你放心不下兰大哥。我又何尝不挂心我娘。可我不敢说。不能说。你会要我离开。我会无法留在这里陪伴着你。守护着你。无法。。
亲手摘下那朵雪莲花。”
尘多海哭泣一阵。虽然平复了许多。犹自幽幽道。“洛大哥。我找到这里。全凭冥冥的牵引。你知道的。你…洛大哥。你为什么要独自到这里來。为什么不來找我。”
洛白衣愧疚、伤痛、矛盾。种种情绪。避而不答道。“那日在九方楼。你问洛大哥是何时动心的。洛大哥也许早就动心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那你呢。”
“我倒愿意明明白白地告诉洛大哥。我爱上洛大哥是初见惊鸿。我…”尘多海只说到一半却又顿住。
“怎么了。”
尘多海黯然起來。“姐姐是一代琴仙。妹妹自然不得已也略通音律…”
洛白衣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你通音律。大家都知道。不过你从不摆弄。琴子和无幻也不戳穿。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尘多海低声道。“姐姐说我在箫上极具天赋。可我不争气…我的气不足。我全身都是毛病。学什么都差一口气。偏偏牵羊手和轻功却是一学就会。一学就精。
“爹爹为此很讨厌我。说我不学无术。天生废桩。除了点穴手。只会偷鸡摸狗之能。我当然不服气了。越是骂我。我越是嘻嘻哈哈…”
洛白衣抚着尘多海。“现在知道原因。也解开了…”
尘多海点头笑道。“嗯。那日我听到洛大哥的箫声。我不知道是怎么个心情。有沒有动心。有沒有一见钟情。我都不清不楚。哈哈。”
尘多海傻笑。洛白衣更是心疼。然而避不了的。终究要來。
尘多海望着洛白衣微微笑道。“洛大哥。轮到你说了。”
洛白衣沒有直言。而是道。“洛大哥天性风流。害了许多人……多海。其实在爱上你之前。洛大哥…”
“洛大哥已经爱上无心姐姐。”尘多海打断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还知道无心姐姐也爱上了洛大哥…”
“不对。”尘多海突然一转。“无心姐姐她…她怎么了。洛大哥独自出來。是和无心姐姐有。有…可是…”
“不是。”洛白衣心中酸涩难忍。只说了一个“不是”。起身走到平落处崖边。望月一声浩叹。久久不再说话。
尘多海开始领悟到事情有些微妙。沒有上來追问。
洛白衣回头道。“他们都沒跟你和逝烟说出真相。是怕你和逝烟接受不了。洛大哥在你之前。除了无心。还爱着一个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是…姐姐。”尘多海试探着。“姐姐…还活着。”
洛白衣痛苦地摇摇头。
尘多海又想到了一个人。退了两步道。“是表姐。可。可…”
“不是。不是。”洛白衣回來扶住尘多海。“多海。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那会是。是…”尘多海一片空白。好长一段时间才出现“逝烟”二字。整个人浑身一震。猛然惊道。“啊。是。是…这…这…这不可以。不可以。只有这不可以。”
尘多海挣开洛白衣。慌乱道。“不可以的。这是不可以的。不可以…不。不对。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洛大哥。你快说。这是假的。这又是我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你快说啊。”
洛白衣沒有办法。抱住尘多海道。“多海。你不要激动。”
尘多海挣脱洛白衣。带哭腔道。“不行。你先说不是。”
洛白衣表情痛苦。道。“对。你说对了。你都说对了。不是。名夫人是大宗师。不是逝烟的娘亲。”
尘多海猛然愕住。
洛白衣又道。“你知道大家为什么瞒着逝烟了么。”
尘多海愕然不动。半晌才“哇”地一声扑进洛白衣怀里。痛哭起來。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至少暂时完全不能。
平静之后。尘多海蜷卧在洛白衣怀里。也许是千里迢迢赶來太累。也许是想得太多太吃力。也许是哭得太凶太伤神。尘多海困极倦极。等不到洛白衣细细解释已沉沉睡去。只留洛白衣独自沉思。明月半倚光秋…
拂晓时分。尘多海迷迷糊糊醒來。听到有烧火的声音。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披着洛白衣的外套卧在松软的地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细细一看。发现身子下面垫着一件中衣。尘多海掀开中衣一看。发现下面是松针。不待微笑。想起昨夜之谈。整个人忽地完全清醒了。
尘多海披上外套。循着烧火声來到东面。看见洛白衣盘腿坐着。而洛白衣前面不远处烧着一小锅水。
尘多海走过去。将外套披在洛白衣身上。自己也坐下偎着洛白衣。
洛白衣睁开眼睛。在尘多海额头吻了一下。问道。“肚子饿了么。”
尘多海默默地点点头。
洛白衣安排尘多海睡好。想着尘多海一晚伤情哭泣。之后便沉沉睡去。沒來得及吃点什么。醒來肚子必然要饿。就去准备伙食。
想到秋天的早晨寒凉。吃冻食如何也使不得。洛白衣烧了火。只待尘多海醒來。
尘多海偎着洛白衣。一时温暖袭身。伴着催眠的烧火声。竟又起了睡意。即轻摇着头喃喃道。“我想再睡一会。”
说着即又睡去。
尘多海醒來就着温水吃着热乎乎的饼。便觉有万般幸福。因为旁边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洛大哥。
尘多海吃着吃着。眼泪不觉大颗大颗掉落。
洛白衣看见。心中一酸。拨起尘多海俏脸。笑道。“怎么又哭了。”
洛白衣其时强忍悲绪。问了一句即不能再言。
尘多海眼泪如流。猛然抱住洛白衣哭道。“为什么。为什么。洛大哥。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
洛白衣背着尘多海。闭上眼睛深呼吸着。柔声道。“沒事啊。沒事。洛大哥也舍不得多海。洛大哥从今以后不会离开半步。我们永远不再分开了。好么。”
尘多海哭着点头。
平复下來。尘多海抱歉道。“洛大哥。我昨晚不该乱激动不听洛大哥解释。你跟我说说名夫人吧。这里面的故事。你们是缘何相爱。名夫人又缘何竟是大宗师。多海很想了解分明。”
尘多海望着洛白衣凄凄一笑。又道。“洛大哥。说完这段故事。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不过你从现在开始不许好奇。只管讲我要听的故事。不然我便反悔。”
洛白衣好奇尘多海有什么好消息。依言道。“故事要讲好久。你须得一心二用。一面专心听讲。一面不可让自己忘了之后你的好消息。”
尘多海答应。洛白衣便从初见名嫣开始讲。讲到云天一隅阴谋。讲到名嫣身世。讲到初遇洛无心的误会。讲到进入名域山庄的经历。讲到神九方口称冷花儿本姓白。讲到名嫣所作所为的目的。等等等等。
尘多海期间不插一句话。只把想要问的事情记在心中。
时间已经來到午后。洛白衣沒能把故事讲完。两人歇下吃了些饼。休息片刻。洛白衣正欲继续。尘多海却拦道。“等等。洛大哥。我先问几个问題。因为我怕都忘了。”
洛白衣笑道。“好。”
尘多海问道。“名夫人那日见到兰时雨的错愕。原來不仅是因为兰时雨的美。更因为名夫人一眼就认出了洛大哥。对不对。”
洛白衣点头。
尘多海笑道。“原來名夫人一早就认出洛大哥了。好险啊。如果名夫人真是我们以前不知道真相时想象出來的那个大宗师。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尘多海与洛白衣笑了一阵。第一时间更新 又道。“我最意外的却是老酒鬼真的跟名夫人深有渊源。那日我跟老酒鬼一起见名夫人。名夫人和老酒鬼都失神了。原來如此。”
“哈哈。老酒鬼要是知道自己有个这么美的姑姑。一定会笑开花的。哦…”尘多海突然想起什么。转而问道。“洛大哥。老酒鬼知道么。”
洛白衣摇摇头。想着名嫣只身离去。不觉黯然。“嫣儿不想让老酒鬼知道真相。如果老酒鬼不來追究身世。嫣儿是不会说的。”
洛白衣看着尘多海。轻轻又道。“我本來打算找到嫣儿再去找你。如若找不到嫣儿。我会一人离开。避开众人。也是为此缘故。”
尘多海此时已经能理解洛白衣为何作此决定。微微一笑。依偎着洛白衣。脑海却浮现一张凶横的面孔。
尘多海心中一动。问道。“老酒鬼呢。他在哪。”
洛白衣摇头苦道。“你去雪山那日。老酒鬼送阿虚谷回僧庐。便不曾再回來。”
尘多海忽觉杳然。眼睛一濛。道。“老…冷大哥他。他不见了。”
“嗯。”
“那谁陪他饮酒呢。”
洛白衣摇摇头。伤感道。“他许是去找褚师兄了。”
“褚师大哥。”
洛白衣点头。将褚师铃的故事说个大概。又道。“也许我们不知道。。事情远比我们知道的要更悲伤。”
尘多海怅然发怔。不知她是望着谁人谁物。轻轻吟道。“昨夜落霜露珠寒。当年意气景阑珊。垂杨系马恣狂态。论酒街头剖胆肝。大笑饮愁新丰店。豪言吓破小儿酣。忽忆新丰无酒徒。冷月照花不堪看。”
此情此景。洛白衣亦不胜唏嘘。但见尘多海沉陷。便道。“多海。冷大哥会很好的。不用如此伤怀。你快说一说你的好消息。洛大哥快等不及了。”
尘多海闻言果然转悲为喜。颇有些激动道。“洛大哥。你先猜一猜。”
洛白衣知道不是雪莲花。绞尽脑汁却猜不出其他。只得道。“难不成雪莲花开了。”
尘多海点点头。笑道。“雪莲花确实开了一个苞。不过我要说的不是它。”
“那是谁。”洛白衣脱口而出。发觉入套。转念一思。大为震动。心道。“嫣儿独自离开。原是为了这个缘故么。”
洛白衣瞧着尘多海嘻嘻笑脸。眼前一濛。差点哭出來。
“洛大哥。你…你猜到了。”
尘多海有些吃愣。
洛白衣忽将尘多海抱入怀里。又悔又恨。无法自拔。
“洛大哥。”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洛白衣低低吟着。不知有无终止。尘多海瞬时泪眼朦胧。任凭洛白衣无尽倾诉。
“洛大哥。她是女孩。还沒起名字呢。”尘多海轻轻道。“我想叫她天香。小名就叫天香鱼。”
“落天之香。不属凡俗。”洛白衣一笑。又道。“为什么小名要叫天香鱼。”
尘多海哈哈笑道。“因为天香鱼是大雪山最美的味道。”
洛白衣道。“这道菜定是你做出來的。”
尘多海娇羞难耐。道。“是我们。我和洛大哥。”
“怎会是洛大哥。”洛白衣只想着那道真正的菜。沒反应过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笑道。“必是逝烟的手艺。”
尘多海更羞。嗔道。“洛大哥。你怎么变得这么笨。”
“啊。”
“不说了。”
“噢。”
尘多海气鼓鼓的。看见洛白衣恍然又略略尴尬之态。“噗哧”一下笑了。洛白衣跟着摇头轻笑。
尘多海不曾想过洛白衣竟也会如此迟钝。打趣道。“洛大哥。若是按你说的。名夫人定然年长洛大哥有五六岁之多。你们怎会爱上对方呢。”
洛白衣反问道。“洛大哥也比多海年长五六岁之多。又怎么解释。”
尘多海本想打趣洛白衣。不料自己着了道。狡道。“不用解释啊。”
两人轻轻絮语。时间不觉又推移千步万步。尘多海忽道。“噢。洛大哥。你这把兵器似剑非刀。它有名字么。”
洛白衣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淡淡道。“洛大哥以前也不知道。现在我想我知道了。。它叫缺月。。
古狮望月。”
“古狮望月。”
“嗯。”洛白衣点点头。“天器地器。各有名字。水镜先生曾极力隐瞒。谎称古狮镂是敷衍的名字。我也信了。”
“灵秀凭吊神龙时曾悲吟太白《春日宴桃花园序》之句: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洛白衣将话題引开。起身怅吟。向前踱着步。回头带着一丝苍凉。笑道。“洛大哥心中有一个斑斓的世界…”
洛白衣忽然动情道。“多海。为洛大哥吹奏一曲罢。”
尘多海愣了一下。即接过洛白衣递來的竹箫。暗运虚字诀。盘开双腿。将竹箫斜插在两腿之间。抬头问道。“洛大哥。你要听什么。”
洛白衣落拓道。“洛大哥已很久沒有快意起舞了。你吹一曲《笑傲江湖》可好。”
尘多海闻言心中一动。想起当年旧景。颇觉伤怀。却应道。“好。”
箫声既起。舞衣飞动。
洛白衣听着箫曲。脑海里浮现着一幕幕旧年故景。
挥洒之间。一句一式:
起首一句“快意恩仇刀剑”。刀光剑影。斩叶劈空。快意自如;接着一句“悲欢狂笑大江”。霎时虎豹临关。狮吼震巅。江流不止;转而徐徐。一句“行及穷处木乘凉”。有无尽之悲。欲说还休;满腹之恨。付诸一句“谁解个中真象”。
一阕既毕。一阕又起。忧生之意。缓缓流出。是“水随繁华流去”。是“月如烟尘怜光”;天阴而不觉。细雨沾衣。尘多海箫声转凄。不能自控。洛白衣情生一句“潇潇冷雨暗花香”。而后眉目一挑。四目相对。有涯无涯。终归“一往情深不变”。
天器缺月。泠泠响动。竹箫之音。回韵无穷。
秋风猎猎。衣裳振振。
一舞既毕。洛白衣收回缺月。微闭着眼睛。一时不言。不感。不慨。不叹。
尘多海收起竹箫。望着洛白衣笑道。“悲欢狂笑大江…洛大哥。这大江两字用得好。苏子亦有大江东去之句。”
洛白衣也笑道。“还有什么大江之句。”
尘多海摇头一笑。猛然道。“淮海秋风…”
洛白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尘多海看见。道。“洛大哥。怎么了。”
洛白衣却不回答这话。接着吟道。“淮海秋风。冶城飞下扬州叶。兰舟催发。倾酒留君别。倒卧金壶。相对天涯客。阳关彻。大江横绝。泪湿杯中月。”
洛白衣吟罢微微一笑。幽然怀念道。“那日我们去找齐先生。入无常楼前洛大哥吹了这一曲《淮海秋风》。无心和歌。”
尘多海遐思不已。叹道。“看來我跟无心姐姐真是心有灵犀。”
洛白衣微微颔首。寒烟带愁道。“提到无常楼。洛大哥便想起飞絮來。飞絮近來身子不好…”
“都会好的。”尘多海起身与洛白衣漫步來到平落处。
微雨已歇。两人闭目相偎。静静相守。
“洛大哥你看。是落日。”尘多海睁开眼睛。忽见落日。即指着云开之处。淡淡吐出一句。
洛白衣闻言睁眼望去。一轮红日。其光微弱。让人看得极分明。风吹云散,愈加明朗。渲染所及。树树秋色。山山落晖。远处一条金黄色的河流在野地穿行而过。
尘多海低头望着河流更生忧伤。轻轻又道。“洛大哥。你看那远处的山。你看。还有那条江流。似乎淌着黄金…洛大哥。你说我们的故事会不会随江水留到后世。后世的人们还会记得我们么。”
“会。”洛白衣微微一笑。又道。“洛大哥曾从某部古籍里看到。据说…到时候风会捎來最重要的话。我们不妨听听。”
洛白衣又一笑。扭头回來。望着落日悠悠吟道。“好风吹落日。流水引长吟。同归无早晚。此水有清源。”
洛白衣吟罢。又轻轻闭上眼睛。
尘多海侧头看了看洛白衣。轻快道。“洛大哥听到的最重要的话一定是我说的。我要一直说个不停了。”
尘多海想了许久。兀自低吟一声。笑道。“洛大哥问我何时动心。我仔细想了一下。应是在歧路城的小店里。
“在此之前。我寻寻觅觅。彷徨之际走入小店。洛大哥忽然叫我的名字。洛大哥…”
“洛大哥。”
尘多海见洛白衣只露笑意却不搭话。又叫了几声。不见回答。伸手挽住洛白衣。又轻轻拉过靠在自己的肩头。忽然嘤嘤地哭了起來。
不知过了多久。
尘多海擦了擦眼泪。竟又微微笑了起來。闭上眼睛幽幽道。“白衣。洛大哥…这些风來去无踪。极是神秘。想來真的知道很多东西。该仔细听听它说些什么。”
两人相偎相靠。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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