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嫣黄裳多海三姝谈笑时,名逝烟和月灵风带着微生月也来到会客亭。黄裳看着三人走近,方才因谈笑被冲淡的不适感倏忽又袭来,不觉眉头一皱。
黄裳原想掩饰过去,可惜她的一举一动无论有多细微,都逃不过微生月的眼——这双眼睛几乎是为了眼前人而生的。
微生月笑容一滞,拉住黄裳一只手,一探——并无异状。微生月不免惑道,“阿黄,是哪里不舒服?”
名嫣没有因微生月的紧张失礼而觉不适,反而被微生月的一句话引得有些忧虑。名嫣之前已欲察探黄裳身子何处不适,此时虽想上前,但微生月在场,便自己精通医术,也不用了。
名嫣仅是走近几步道,“方才也有多次不适,小神龙可有看出什么异常?”
不待微生月答话,黄裳略略一振道,“劳名夫人挂虑,我没事。”转又道,“阿月,如此大惊小怪作甚?你惊著名夫人了!”
微生月探不出有何异常,心道,“许是阿黄近日的心情有些茅塞,并无其他。”听到黄裳责怪,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回头正欲道歉,却是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啊喂!这是神仙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也不似…”
“喂,呆子,看什么呢!”黄裳见微生月盯着名嫣出神,猛然一喝。
微生月也猛然回神,忙道,“噢,失礼!在下微生月,见过庄主夫人。”
名嫣嫣然一笑,“小神龙不必客气,唤我名夫人即可。”
尘多海见怪不怪,笑道,“名夫人之美,倾国倾城。我还没见过那个男子乍见名夫人竟尔不发呆的。”
名逝烟跟着笑道,“不错,不是别人看着娘发呆,就是娘看着别人发呆。”
微生月奇道,“这世上还有让名夫人看着发呆的男子?”
黄裳转过身去不看微生月。
微生月欠了欠身子,将药篓解下,又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好奇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奇男子。”
在一旁的月灵风虽也有些好奇,但已猜出几分,摆弄着折扇,想听名嫣如何回答。
“就是兰(洛)大哥啊!”名逝烟跟尘多海几乎同时道。
微生月和黄裳闻言都略有惊讶。
月灵风则并无讶异之色。
名嫣那日看到兰时雨,果真是出神,但自己并不以为是“看着别人发呆”。此时脸生红晕,并不理会名逝烟和尘多海两人,只跟微生月三人道,“三位莫要听他们胡说,那日我虽有些出神,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名逝烟笑道,“是,娘不过是跟逝烟的朋友都一见如故罢了,仅此而已。”
微生月才似反应过来,啧啧道,“原来是他呀,他整天装…哎呀,我把他忘了,实在太不应该。”
微生月摇头揶揄,其貌甚好。
“对!不应该!”尘多海呵呵一笑。
名嫣则是淡淡一笑,月灵风也是淡淡一笑,两人都心道,“白衣跟小神龙的感情非同一般。”
黄裳暗喜道,“哈哈,果然是弱大哥!”又道,“也不知是谁整天装神弄鬼?”这样想着,不觉又看向微生月。
名嫣道,“大家都别站着了,入亭子里坐下歇息歇息,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叫人准备晚餐。”
名嫣其时并不想呆在亭子里,她想一个人走走。
尘多海将黄裳拉进亭子里,黄裳思及尘多海莫名其妙的笑,便问道,“多海,你为何一听到有人唤姐姐‘阿黄’便笑个不停的?这哪里好笑了?”
尘多海故意一奇,拉长嗓音道,“咦?裳姐姐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我家里的小狗就叫阿黄呀!哈哈哈!”尘多海即时又大笑起来。
黄裳一愣,随即也跟着笑起来。
微生月三人没有进入亭子,只是看着亭子里面的两个人说笑,便觉得自己更比亭子里的两个人更为愉快。
翌日。
微生月和黄裳在观星海习惯早睡早起,两人起来时四顾无人,便都往会客亭方向漫步而去。天色朦胧,鸡声静谧,两人巧遇,相视一笑,携手同行到会客亭。
黄裳疑心已久,问道,“阿月,你以前见过名夫人么?”
微生月闻言即应道,“没有,如何了?”
黄裳皱了皱眉头道,“我好似见过名夫人,但很模糊。似熟悉,有亲近感,也有莫名的距离感。”
微生月医术通神,摸象探脉不在话下,却摸不透无端的心思,想起路上黄裳半是玩笑之言,笑道,“名夫人平易近人,和外间传言大相径庭。我们向时不以为然,但也有潜移默化之说,一下子不能适应,有距离感也很正常罢。不过亦有亲近感,足矣。”
“呃,因为据我所知——不管是什么样的距离,有多远,都会随着日渐亲近而消失,不要想太多。”微生月补充一句。
黄裳闻言心头一热,虽知微生月并不真如他所说的这般行事做人,却甜道,“我以前没发觉,原来阿月认真的时候其实是很…”
微生月截下话头,很正经道,“我有认真么?在什么时候?”
黄裳话声一滞,忽然一笑,一拳打在微生月胸口上,“口舌招尤!”
两人谈笑一阵,朦胧间看到有人走来,待走近了,认出是名逝烟。
名逝烟清声先道,“两位好早。”
微生月习惯早起,并不觉得有多早,但看见名逝烟也这般早,便笑道,“好早。不知逝烟为何也这般早?”
名逝烟道,“在观星海所见所行,医者怕是天底下最起早贪黑之人。”又道,“昨晚庄主夫人好似有些不舒服…”
“咦?”黄裳奇道,“名夫人看起来并无异常吧?”
名逝烟笑道,“你信我就行。我敢打赌娘今天会起得很晚…所以我这个少庄主免不了要做个代理庄主,招待好客人。”
黄裳扑哧一笑道,“哎呀,我正想着会是谁伺候我们洗漱,原来是少庄主,可要折煞本姑娘了。”
“好说好说。”名逝烟连连作揖道,“两位回观星海,娘若不能及时出来送行,还请两位担待则个。”
名逝烟拱手抱礼,样子十分好看,黄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样学样地笑道,“好说好说,我们就担待则个,一定等名夫人起来。”
微生月接道,“正是,我们不知夫人有恙,未及询候已是造次了。再来一个不辞而别岂非造三?古往今来,未之有也。”
黄裳娇视微生月,吃吃而笑。名逝烟则朗然大笑。
天已大亮,月灵风和尘多海也都早已起来。微生月和黄裳只等名嫣起来,做个道别,便即离庄。
名嫣昨日听到洛白衣消息,心情忽地跌入空渊,相思强忍不发,望着一弯皎洁新月,也觉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送月华流照君”。
名逝烟看出异常,虽不知为何,却料定名嫣会晚起——“娘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谁也改变不了她分毫。”
果然,名嫣起来时已是辰正,洗漱出来,看见微生月和黄裳正候着,抱歉道,“多有怠慢,失礼了。”
黄裳看名嫣不同昨日,心道,“嫣姐姐怎么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如此冷静温婉,与昨日的妩媚俏笑相比,倒令人有说不出的拘谨。”嘴上却道,“名夫人您太客气了,您身体不适,我们却还让您喝了那么多的酒。”
名嫣嫣然一笑,微嗔道,“必是权儿胡说。”
名逝烟对名嫣总唤自己“权儿”之举,既不满,又无奈,即道,“好了好了,小神龙和裳姐姐还要赶路,不能耽误了。”
黄裳冷不丁道,“这话听着倒像是逐客令。”
名逝烟即应道,“那不如再多住几天?”
黄裳闻言始觉着了道,不觉一怔,旋又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这么较真?”
众人齐笑。
微生月接道,“他日有空,再来拜访。”
名域山庄四人送客出门,差不多走到门口时,猛地一愣,都停下脚步来——面前竟是意想不到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琼柯。
名嫣见到琼柯,心道,“这琼柯也越来越不规矩了,怎么不报告一声就带人进来?”忽又暗自一笑,“定不是她的鬼点子。”
不等临别和送行的人开口,被撞见的三个人中的另一个女子已先讶道,“裳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哈哈,好彩让我遇着了。”
此女子正是皇甫飞卿。
皇甫飞卿又见眼前的势头,眉头一皱,又道,“这架势是要做什么?裳姐姐,我有话要问你,跟我来。”皇甫飞卿不管众人讶异,拉起黄裳快步走到偏僻一处。
皇甫飞卿开门见山,“裳姐姐,你是不是鲛铃!”
黄裳奇道,“什么?”
皇甫飞卿又道,“你是不是认识褚师大哥?”
黄裳又道,“什么?”
皇甫飞卿急道,“褚师铃,褚师大哥。”
黄裳这才淡淡一笑,道,“听说过,怎么?”
皇甫飞卿转即尴尬,笑道,“哈哈,没事了,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最近想当神探都想胡涂了。”
黄裳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以应。
皇甫飞卿忽地一个激灵,又道,“裳姐姐这是又要走了么?”
黄裳点点头,笑道,“我和阿月离开观星海已有一段时间,很多事都耽搁了,想快些回去整饬。”又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皇甫飞卿恍恍不觉。
黄裳突然又道,“对了,我听说你跟弱大哥一起,弱大哥他…他还好么?”
“好!”皇甫飞卿一笑,道,“很好啊。多海也好吧?”提到尘多海,皇甫飞卿随即扭头望向尘多海。
尘多海正怔怔地盯着皇甫飞卿看,看见皇甫飞卿望过来,慌忙低头一躲。
黄裳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道,“这丫头在多海面前却俨然大人看小孩似的,极尽温柔之能事,可真有趣。”黄裳这般思人,却不知自己也是如此,时而忧伤,时而喜乐。
“裳姐姐,你笑什么?”
“姐姐想着有这么个好妹妹,真是开心。”
皇甫飞卿一乐,“是么?”
黄裳举起左手,“是的!”
皇甫飞卿即咯咯而笑,想及自己唐突之举,便拉起黄裳道,“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回来,尘多海即扑进皇甫飞卿怀里,也不说话。皇甫飞卿抱着尘多海,目光不时落在站在一旁的月灵风身上,不愿离开。
冷花儿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平时大大咧咧,今日今时却不知为何没有去打扰。
尘多海忽然开口,竟是泣道,“姐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可你回来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拉着裳姐姐走了。姐姐,我的心好疼,好疼。”
众人不禁默然。
此情此景,看得黄裳一阵心酸,她看出尘多海对皇甫飞卿依赖,却不料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皇甫飞卿亦觉造次,心疼不已,柔声宽慰道,“是姐姐不对,姐姐道歉,好不好?要是不好,姐姐…”
尘多海知道皇甫飞卿招不住自己伤心,听着皇甫飞卿安慰,自知不可再让她说下去,急忙放开,破涕为笑,道,“傻姐姐,你真容易上当,我骗你的!”
皇甫飞卿怎会不知尘多海的心思,但见尘多海如此,既心疼又高兴,终于一笑。
众人见尘多海本是泪眼婆娑,转眼嘻嘻哈哈,竟一时忧愁,不是滋味。尘多海见状,连忙缓和气氛,“都怪多海任性,各位不要这样,不然我深感罪孽深重,又要哭了。”
名嫣上前将尘多海搂进怀里,疼惜道,“在名夫人的庄子里,不准多海再哭。”
尘多海很享受道,“许我也不哭了。”
微生月和黄裳道别,出了大门,一步一回头,渐渐消失了身影。
月灵风和皇甫飞卿久别重逢,愉悦难表详细。是夜凉风习习。皇甫飞卿向来爱穿青色衣服,今晚却披了一件白色裳衣,青白之间,别有一番风味。
尘多海见到身披白裳的皇甫飞卿,当即拍手称赞。
皇甫飞卿只浅浅一笑道,“此是借用名夫人的。”
尘多海脱口道,“比名夫人穿着更好看!”
皇甫飞卿笑道,“你不用太过溢美,也不知无心姐姐现在何处。”
尘多海奇道,“姐姐不是跟洛大哥和无心姐姐在一起的么?”
皇甫飞卿道,“去的时候是一起,但是见到齐先生之后,齐先生要洛大哥和无心姐姐留下一个月。期间齐先生叫我们帮他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
“失散多年的女儿?那找到了么?”
“嗯,找到了。”皇甫飞卿笑道,“她叫谢飞絮,她还有一个妹妹,叫谢猗。”皇甫飞卿忽起揶揄之意,又道,“小猗跟你极似,让人头疼得紧呢!”
“姐姐嫌弃我!””
“真的很头疼。”
“还说!”
“哈哈。”皇甫飞卿开怀一笑,道,“不说不说,日后你们相见,一定好玩!”
尘多海转开话题道,“说正事。”
皇甫飞卿颔首道,“我们还结识了一个神秘的黑衣女子。”
“黑衣的女子?还是神秘的?”
“嗯,”皇甫飞卿点点头,“她自称鲛铃,姐姐怀疑她是裳姐姐,所以今早…”
“原来为此…”尘多海皱眉道,“那我真是无理取闹了。”
“不是多海的错,都怪姐姐鲁莽,姐姐…”皇甫飞卿话未说完,忽被尘多海封过来的双唇阻住,同时后脑勺也被一双玉手紧紧扣住,不知挣扎。
过了许久,尘多海偎在皇甫飞卿怀里呢喃道,“若姐姐是个男儿,多海一生一世,便只爱姐姐一人。”
皇甫飞卿一笑道,“若真如此,风大哥岂不是会很痛苦?”
尘多海忽也笑道,“对呀,若姐姐真是个男儿,洛大哥和风大哥都黯然失色啦。这样洛大哥也不敢叫剑葩了,多可惜…啊,不对不对,这样该多好,这样洛大哥就不敢跟我抢无影的名号了,世上就只有我一个无影…”
尘多海浮想起来。
皇甫飞卿有些奇道,“多海,你是不是很喜欢洛大哥?”
尘多海嘴一嘟,反诘道,“姐姐不喜欢么?”
皇甫飞卿咯咯一笑,“可这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一样。”
“不一样。”
“请你说出不一样的道理来。”
“不一样。”
“一样!”
两人咯咯笑着,拌了一阵,皇甫飞卿道,“姐姐跟你说一个很有趣的事——”
“嗯。”
“鲛姐姐在报名号的时候提到了褚师大哥。”
“咦?”
皇甫飞卿又讲一遍那次际遇,接着道,“然后呢,褚师大哥原来曾在许久之前被一个貌美的姑娘仰慕不已。”
“巧的是鲛姐姐就是仰慕褚师大哥的姑娘?”
“这个不清楚。”皇甫飞卿皱眉道,“褚师大哥不太记得许久之前的事了,只记得那姑娘身着黄衣,我怀疑是裳姐姐。”
“为什么?”
“因为…”
“什么?”
“鲛姐姐做的饭团跟裳姐姐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吓?”
尘多海几乎要笑起来。
“所以我很困惑。”
“那姐姐跟大家说了困惑没有?”
“只说了一些,”皇甫飞卿愁道,“我不能肯定的事,坚持下来若是误会了裳姐姐,就大大的不妙了。”
“对啊。”
皇甫飞卿点头,又道,“我们本想赶回客栈让褚师大哥认人,不过我们迟了一步,回到客栈,尺素姐姐却说裳姐姐已跟明月医离去了。我跟冷大哥追来,正好在这里遇到,只可惜褚师大哥没有一起来。”
“那即使鲛姐姐就是裳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中间可能有大宗师的暗桩,而鲛姐姐正是大宗师的人。”
“啊!”尘多海一惊,“那姐姐还怀疑裳姐姐么?”
“这个不重要了。”皇甫飞卿笑道,“先前顾虑的是跟大宗师比斗,就要全身而进。现在裳姐姐已回观星海,也就不用费心思去猜测,日后总会明白的。”
尘多海若有所思,“那除了裳姐姐,还有谁不能参与行动了?”
皇甫飞卿回道,“还有千姐姐和尺素姐姐。”
尘多海闻言皱了皱眉头,愁道,“两位姐姐会不会很忧愁呢?”
皇甫飞卿笑道,“傻丫头,怎么会呢?为了配合行动,两位姐姐自然无怨。另外就算两位姐姐是暗樁,又有什么关系?”
尘多海却有些茫然。
皇甫飞卿解释道,“就好比现在姐姐被查明是暗桩,多海会怎样?”
尘多海忽地抱紧皇甫飞卿。
“多海不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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