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六节
这等攻击.对普通人來说.绝对是天罗地网.但狼头青知道.对于一个八段高手來说.这个“天罗地网”就得加上引号了.所以在手下出手的一刹那.他动了.
一拍廊柱.人已腾空而起.右脚顺势朝楼梯的扶手上一点.人如一发炮弹.朝二楼急退.
七把武器.角度不同.但由于进攻的距离不同.攻上來的时间也是有长有短.如果他们围的是个普通人.这等间隙.自然不能算做是破绽.但放在八段高手眼里.他们的动作就如同蜗牛在爬.只是有快有慢而已.
在相同的情况下.人的速度再快.终究是快不过出枪的速度的.最快的“蜗牛”依然是两把长枪.两把长枪一左一右.分别袭向吴明的腰腹和咽喉.吴明不退反进.抓住刺向腰腹的枪杆.一抖一摔.那人只觉一股大力传來.五脏六腑也似掉了个个.人跟着闷哼一声.一口血箭喷涌而出.朝一旁摔去.两个赶來支援的沙匪躲避不及.也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剩下的那把长枪顿时大喜.满以为自己这一枪下去.对方铁定被自己一枪穿喉.心下欢喜.手上力道加大.长枪前进速度登时加快.吴明将头一偏.轻飘飘的让过了这一枪.在那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人再斜跨一步.轻飘飘的一掌地朝那人胸口印來.那人看得明白.可全身如同得了魔怔.就是闪不开.“噗”的一声被按了个结实.他只觉一股大力涌來.胸口剧痛.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疾飞.
“哗啦啦”.那人连人带枪.撞飞了一大截廊柱.和先前三人跌成一团.不知生死.
两把长刀到了.吴明身随剑走.再次斜跨一步.堪堪闪过.其中一人扫到了空处.不由一怔.另外一人力劈华山.顺势朝一个什长一刀砍去.那什长大吃一惊.横剑去挡.“啪”的一声.刀剑相交.火星四溅.这沙匪闷哼一声.退了一个大步.先前那人眼见同伴吃亏.顺势一撩.一刀朝这什长拦腰扫來.两刀一剑顿时战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闪过了先前一刀.吴明一点地面.叫道:“那里走.”人如一道轻烟.更似游鱼.从一大群沙匪缝隙中逆冲而上.朝狼头青飞掠而去.
而此时.蹦得极高的三位大剑客才堪堪落地.不过目标却变成了从后面扑上來的李羽.几十人在狭窄的房子里“噼里啪啦”的打在一起.战成一团.
狼头青虽然凶残.但却极有自知之明.一旦被八段高手缠上.以他的身手.那是断无幸理.耳听吴明怒喝.他心下大骇.右脚顺势在二楼门沿上一点.那道木门“砰”的一声巨响.掩了个严严实实.他不敢怠慢.人如利矢.朝窗口激射而去.只要趁乱跳到大街上.再找个房屋之类的一躲.绕个几圈.以他对平窑城的熟悉.定能摆脱身后这个煞星.
那知他念头未落.又是“砰”的一声.身后那道木门被人一头撞开.木屑飞扬中.吴明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连人带剑朝他急冲而至.
太快了.
狼头青惊骇欲死.睁着双眼大叫道:“将军饶命.我……”
声音嘎然而止.吴明急冲而至.一剑穿胸.直沒入柄.这一剑力道甚大.两人串在一起.顺势疾飞.“砰”的一声从屋顶冲出.身在空中.吴明反手拔出赤霄.右脚在狼头青身子上一蹭.借这一点之力.再次冲天而起.他手中长剑突地振声长吟.只见金光一闪.“啪”的一声脆响.旗杆被这一剑砍成两截.那块张牙舞爪的布帘失了支撑.像个被腰斩的怪物一般.脑袋一歪.有气无力地朝地上缓缓飘落.
狼头青躺在地上.不停的咳着血.这可真是报应不爽.他被吴明一剑穿胸.和那中年汉子的伤势别无二致.要想活命.已是绝无可能.可他仍是瞪着吴明.满脸的不可思议.
沙漠中的匪首都是很富裕的.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也正因为如此.沙里飞才能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带着几百号兄弟生存下去.与多年的积蓄不无关系.说明白点.自开战以來.商旅断绝.沙里飞就是在吃老本.
狼头青刀头舔血.过了大半辈子.他脑子里的宝藏.就有七处之多.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富.这些财产.是他平时纵横沙漠.招兵买马的基础.一旦有事.则是他讨价还价.籍此脱身的依仗.他始终认为.有这道护身符傍身.任何人抓着他.断无不问而斩的道理.
他胆小谨慎.过了大半辈子.一直在计算.在筹划.几乎沒犯过什么错.在他看來.此次回到平窑.看似危险.其实安全得紧.吴明这几年声名雀起.他自然也有耳闻.这人极为仁厚.死爱面字.是南汉有名的“泥人将军”.自己虽主动招惹过他.但接连大败.也算让他出了一口恶气.以对方八段后期之尊.加上西北的战局形势.断无可能杀个回马枪.也沒时间來料理自己这个小喽罗的.
当然.他的后台是西夷.经过昨天一战.吴明定也心知肚明.既如此.更不可能和自己再做计较.与西地一大强国撕破脸.毕竟.现在西北三省风雨飘摇……
如果的如果.不可能的不可能.临死之前.他反复推敲.仍不觉得自己到底错在了那里.他忍不住断断续续地道:“为.为什么……”
吴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上擦了擦剑上污血.轻声道:“杀你这种杂碎.还需要老子说个理由么.”
随着他淡淡的语气.那“按斤买卖.童叟无欺”的布帘晃悠着.慢腾腾地落在狼头青头上.盖上了那对疑惑而不甘的双目.把这个曾经的悍匪和这世界彻底隔离起來.
吴明怔在原地.仍是半晌不语.他突地还剑入鞘.张狂的大笑起來.笑声中.滚滚热泪不由自主.从眼眶中急涌而出.随着笑声.他胸中的块垒一扫而空.悲痛中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忍不出纵声长吟:“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來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出身于武术世家.受到的家教自然极好.儒家的恭谨谦让.中庸之道.可说是深入其心.在地球时.他纵横擂台.罕逢敌手.在擂台上.往往一个照面.决人生死.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极度漠视.与儒家的恭谨谦让实是背道而奔驰.
所以.他很迷茫.为了寻找武道真谛.他來到了这个世界.他的本意.只是单纯的修炼武艺.像个过客一般.注视着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然而事与愿违.随着轩辕竟南征失败.他莫名其妙的背负了越來约多的责任.这些责任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几欲窒息.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动反击.被动防守.去守护那些责任.守护那些不忍放弃的东西.官越來越大.责任越來越多.反而渐渐忘了武道的真谛.那种“匹夫一怒.血流五步”的直接.那种凛然不惧.舍生取义的血性.都离他越來越远.遥不可及.以至于西征途中束手束脚.为人所趁.堂堂八段高手.几次三番遭人暗算.差点丧命.
阴谋诡计接踵而來.他疲于奔命.被动应付着.在此过程中.他也在不断的迷茫和自省.周而复始.这种轮回似乎永无止境.让他身心俱疲.在这轮回中.曾经的幼稚.软弱在缓缓变淡.他也慢慢的.缓缓的由一个侍卫向统帅转变.只是这等变化.别人感觉得出.他自己尤不自知而已.
何艺母子给他带來了家的温暖.这种生命的延续是震撼性的.让他再次明白.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有自己的家要守护.有自己的亲人要维护.身上的责任更需要担当.狼头青的肆意杀戮.更把他潜伏的热血点燃了.更激起了他心中的戾气.今日再作冯妇.如四年前得知何天被害一般当街杀人.让他心头悲痛之余.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小艺说得对.“道有千条.目的一也.”这世上的罪恶何止万千.为达目的.那还管什么手段.
吴明仍在大笑着.笑得鼻涕横流.长发裹胁着血水.粘在一起.肆意飞扬着.
在笑声中.李羽提着血淋淋的长剑.带着九个属下从房子里鱼贯而出.
几十个凶悍匪徒拼命.威力自然不小.他们虽是武者.但仍有三人受伤.看到吴明这样子.十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半晌.李羽才鼓足勇气.大声道:“大人.我们接下來怎么办.”
吴明停住了笑声.大声道:“即刻通知所有城民.明天到圣母庙集合.由百灵教统一配给粮食.统一撤离此处.”
声音洪亮.条理清晰.看來大人沒事.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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