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奥古斯特一马当先,一会儿就跑得没了影子。玛丽压根儿没想去跟上他,她只是想着王储所说的“好地方”,究竟是哪里。
王储的男仆总管这时候走了出来,对玛丽鞠了一躬,“殿下,请让我为您指路。”
玛丽便明白了,看来,王储是经常去那个“好地方”,便点点头,“先生,谢谢您。”
男仆总管便接过了马夫手中的缰绳,玛丽突然想起她还没有正式问过这位她丈夫最亲近的仆人的姓名,虽然她早已听诺阿伊伯爵夫人提到过此人,但礼节上,玛丽知道她必须要明知故问一下。
“雅克·德·克里斯特尔斯,”男仆总管又行了个礼,“殿下,您可以直接叫我雅克,王储殿下也是这么叫的。”
玛丽点点头,男仆总管便牵着她的马转了个弯,随即,一条笔直的路便映入她的眼帘,她甚至可以看到王储的马在远处掀起的尘土。
“殿下,”克里斯特尔斯回头看了玛丽一眼,“这条路是直的,您大概也知道,王储不喜欢久等。”
玛丽有些恼火,但她知道,眼下,在她丈夫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这个放肆的男仆。她虽然不喜欢骑女式鞍,但并不代表她不会骑,于是,她依然平静的,略带笑意的答道,“先生,请把马缰绳给我。”
克里斯特尔斯不声不响的把马的缰绳交到玛丽手里,玛丽牵住缰绳,站在一旁的马夫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的马鞭递了上来。
玛丽接过马鞭,轻轻踢了踢马腹,这匹温顺的小马立刻轻快的跑了起来,速度不算很快,跑得也挺稳,足以让玛丽很舒服的,就把那群仆人们抛在脑后了。
然而,玛丽很快就听到脑后传来了风声,她早就看到了,男仆主管克里斯特尔斯虽然要步行陪伴主人,但始终有一名马夫,牵着他的马跟在最后面,现在,一定是他骑马跟了上来,玛丽懒得回头去看他。
果然,克里斯特尔斯始终没有超过玛丽,等玛丽到达这条路的尽头时,路易·奥古斯特早已等在那里了。
他看着玛丽的马一直跑到他面前,摇摇头,“玛丽,你还是要多多练习骑马啊。”
玛丽拉住缰绳,垂下眼帘,“我知道了,殿下。”
“玛丽,我们进去吧,”路易·奥古斯特显然没有注意到玛丽的表情,“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宫殿了,小特里亚农。”
玛丽早就猜到了,花园西北边的,只有大小特里亚农,大特里亚农,据说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而小特里亚农的主人,三年前才刚刚去世,她就是玛丽的婆家奶奶,王后玛丽·勒岑斯卡。
在玛丽所处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绿树从中,露出宫殿洁白的大理石屋檐的一角,而她的丈夫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了,带着她穿过一道道挂满常春藤或者葡萄藤的木门,绕过几丛修建成球型的灌木,终于,他们在原木做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小特里亚农虽然号称是宫殿,实际在规模上,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乡间别墅,玛丽打量着眼前小小的白色两层建筑,难以想象这狭小的地方,就是历史上那位断头艳后用以躲避现实的寄托灵魂之所。
路易·奥古斯特已经下了马,克里斯特尔斯则赶忙走上前去,替他的主人推开大门。
“玛丽,”王储叫道,“快进来吧。”
玛丽走进去,这是典型的别墅式建筑构造,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像,那是一位高大、丰满,看起来非常健康的中年妇女,身着华丽的宫服,戴着王冠和各种首饰。
“这是祖母,”路易·奥古斯特也站在旁边,昂着头看那张画像。
玛丽点点头,她在凡尔赛宫里早已欣赏过她婆家历代祖先们的画像了,然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婆家祖母的画像。
玛丽发现了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她在凡尔赛宫里,还见到了好几张蓬巴杜夫人的画像,其中有一张穿了绿色长裙的中等尺寸的画像,甚至摆在了国王的寝宫里,但她,没有在宫里任何一个地方看到这位前任王后的大幅画像。
四位姑姑那里,只有一些并不精致的小画像,主要还都是她们的母亲年青时的模样。
看来,这位王后的影响力,似乎只存在于小特里亚农这小小的两层楼之中,玛丽突然惊奇的发现,历史上法兰西这最后的两位王后,同样都是寄情于这世外桃源般的小宫殿,但她们所得到的评价,却是如此的大相径庭。
玛丽还在维也纳的时候,对于她这位婆家祖母的绰号,早已有所耳闻了,“好王后玛丽”,这么一个最简单的“好”字,却另玛丽深为感触,一位王后,究竟要做到什么,才能得到民众如此高的评价呢?
但伊莎贝拉对她这位外婆的处境表示了不同的看法,玛丽·勒岑斯卡是一位出身名门的公主,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当她出嫁时,她的家族已经没落,而她的父亲,两次被推上波兰国王的宝座,又两度被推翻,换句话说,这位“好”王后的背后,没有任何来自家族的支持。
但事实上,人们却喜欢这种王后,她的所作所为,不会导致任何外国势力插手法国的内政,她完全忠于自己的丈夫,而且,更重要的是,完全忠于法兰西。
当玛丽想起伊莎贝拉的这些话时,她的丈夫,已经慢慢悠悠的说起了一个孙子眼中的祖母的伟大形象了,“玛丽,你知道么,我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到这里来,白天祖母会念书给我听,晚上我就睡在楼上的房间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好吃的食物,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在后面湖边的草地上野餐……”
路易·奥古斯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对玛丽笑了笑,“我们上楼去看看我以前住过的房间吧。”
楼上还有几幅玛丽·勒岑斯卡各个不同时期的画像,其中一张路易十五国王夫妇年青时的画像吸引了玛丽的注意力,从画像上看,路易十五的面孔上,仍然保持了一些波旁家族的那种西班牙式的纤巧,而王后的面相却有些北方民族的粗犷,这一特点,在玛丽那位丈夫的脸上,也能有所体现。
“据说,祖父和祖母在才结婚的时候,感情还是很好的,我祖母比祖父大六岁呢,”王储也在这幅画前停住了脚步,“一直到他们结婚十几年之后,祖父才开始把祖母抛在一边,祖母就搬到小特里亚农来了。”
小特里亚农真的很小,楼上楼下十来间房间,一会儿就看完了,路易·奥古斯特住过的小房间陈设则更为简单,玛丽站在门口,没发现什么值得看的,但王储却招手让她进去。
然后轮到玛丽大吃一惊了,那是一张她十三岁时的自己很不喜欢的画像,她曾经觉得画像上的自己宛如三十岁。现在,这画像却挂在一边的墙上,她甚至不知道这画像何时被送来了法国,更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画像比你本人差多了,”王储淡淡的说道,“这里放的都是我的家人的画像,等以后你新画了画像,再把这张换掉。”
玛丽点点头,只能没话找话,“我那时候也有殿下的画像呢,只是没有带到法国来。”
王储没有理睬她,却又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又嘟囔着,“我们回去吧。”
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在返回宫殿的半路上,就被国王派来的使者拦住了。
“两位殿下,国王要我通知你们,今晚八点,在维纳斯厅举行一次小型的晚宴,请两位一定要参加。”
路易·奥古斯特骑在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只金表看了看,“玛丽,现在已经六点了,你抓紧时间回去换衣服休息一下吧。”
时间确实不宽裕,玛丽需要洗脸,重新化妆,还要换上晚宴的礼服,等一切准备就绪,房间里镀金挂钟上的指针,已然指向了七点半。
玛丽本想再休息一会儿的,但三位姑姑居然派了一个侍女来通知她,要她过去说话,玛丽只能从命,揉了揉因为骑马而有些酸痛的大腿,便赶忙去阿德莱德夫人的房间。
三位姑姑们的教诲乏善可陈,玛丽只记住了一点,因为今晚的晚宴不是正式宴请,于是,杜巴莉夫人便理所当然的会在宴会上过一过凡尔赛宫女主人的瘾头。
“玛丽,你要让那个下贱的女人知道,谁才是这宫里身份最高的女性。”姑姑们表情严肃的抓紧任何一点儿时间,对她耳提面命着。
玛丽只是点头称是,相对于这三位姑姑,她更愿意同王储在一起,不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觉得,他代表了一种希望,那同样也是她自己的希望。
八点钟,玛丽跟着三位姑姑赶到维纳斯厅,晚宴居然没有按时开始,原因是,国王玩打弹子游戏来了兴致,决定要多玩上几局再吃晚饭。
一进大厅,玛丽就看到国王站在弹子桌旁边,珠光宝气的杜巴莉夫人陪伴在国王身边,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他们周围,围绕着一群贵族和贵妇,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十分开心。
三位姑姑丢下玛丽,板着脸上去同她们的父亲说话,国王看起来兴致很好,因为玛丽看到,很快的,阿德莱德夫人就拿起了球杆,看起来要和国王玩上几局了。
玛丽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个老处女和杜巴莉夫人争抢国王,双方一边对对方怒目而视,一边对国王笑脸相迎,这戏剧性的效果真是好极了。
正在这时,有一位贵妇走到玛丽身边,正是夏尔特尔公爵夫人,她向玛丽行了个礼,玛丽便摆出一张笑脸,客客气气的问候了她。
夏尔特尔公爵夫人装模作样的问了问玛丽在凡尔赛的生活是否习惯,玛丽觉得对方似乎想说些什么,于是也就顺着她的话同她寒暄了起来。
果然,说了几句话,夏尔特尔公爵夫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殿下,您还不认识杜巴莉伯爵夫人吧,就是站在国王身边的那位很漂亮的女士,让我把她介绍给您,好么?”
玛丽笑了,这个杜巴莉,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这一天里,竟然派了两位身份高贵的夫人来为她牵线搭桥,看来,国王如日中天的宠爱早已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征服这位新来的王储妃了。
“夏尔特尔公爵夫人,”玛丽仍然笑着,“我会在我认为合适的时间,同我希望认识的人交谈的,至于您说的那位夫人么,”她故意顿了顿,“我现在还并不想认识她。”
玛丽说完,便径自走到靠墙边的一把扶手椅上坐下,夏尔特尔公爵夫人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回去同杜巴莉夫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玛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看着那位伯爵夫人的脸,一点点的涨的通红了。
已经快八点半了,国王的弹子游戏,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结束的迹象,玛丽突然意识到,她的丈夫始终没有出现,便悄悄的离开大厅,到王储的寝宫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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