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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保时捷在一家装饰豪华的酒店门口停车,开车的老吴也跟着停车。郭彪打开车门走出来,陶楷也打开车门,骆彦君与陆卓雅陆续下车。林朝东带着他们走入酒店,对服务员说道:“我姓林,早上八点半已经在这订了位子。”服务员核对了信息,带着他们走进一间包厢。包厢简朴却大方,灯光明亮而淡雅。他们几人各自寻着位子坐下。林朝东自然坐上位,左右两侧是林佳慧与郭彪。林佳慧与陶楷邻座,紧接着是陆卓雅,骆彦君。
餐桌上摆着凉菜,一壶茶。林朝东端起茶壶,问道:“要喝茶吗?”除了郭彪擦拭了茶杯说要的,其余人均不喝。他们都觉得奇怪,郭彪今天怎么一反常态,神情中仍是透着古怪,但较往常是沉静了许多。唯独陶楷心中知道一点,不过也是猜不透为何他会如此。
服务员开始上菜,他们抽出筷子开动。林朝东举杯说道:“来,我们先碰一杯。”他们站起来举杯相碰。林朝东继续说:“你们与小慧是同学好友,餐桌上不用客气,尽量吃。还有,我想特别感谢陶楷同学,感谢你出手相助,保护小慧。”
郭彪脸色难看,沉默不语。他心想出手相助也是有他一份,女儿不念他的情,这个做爸爸的也不明事理。
“陶楷,来,我们单独碰一下杯。”林朝东站起来将杯子伸到他面前,陶楷也礼貌地站起来回礼,他说道:“没什么,帮忙是应该的。”
陆卓雅待陶楷坐下,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们都还没自我介绍了,他怎么知道你叫陶楷?”陶楷也轻声说道:“大概是林佳慧说的吧。”他转念一想,似乎也是不对。林佳慧说道:“爸,你怎么知道陶楷是他,而不是其他两位呢?”她说的“他”自然是郭彪与骆彦君了。
陶楷看林佳慧平日里寡言少语,像是不喜开口与别人交流,但在爸爸面前说话却是带有小女孩的俏皮,言语中也有撒娇之意。看来她在长辈面前与他人无异,只是在同龄人中多了一丝老成和冷淡。
林朝东说道:“陶楷我认识啊。”听他这么说,不仅是陶楷,别的人也都是一惊。他说道:“我们家与陶楷他们家本来是邻居,后来因为我的工作需要搬走了。我刚见到陶楷我就知道,他是陶昌文的儿子,长得真的很像。”
陶楷头脑中浮现了一男一女在玩捉迷藏,接着是一辆保时捷911,车上下来一人,他的面貌与坐着的林朝东毫无二致。这是他记忆中存储着的一些片段,奶奶告诉他,他因为车祸丧失了一部分记忆,想想这些片段应该是车祸前发生的事吧。他对林朝东有印象,对他开的保时捷也有印象,那么林朝东说以前与他家是邻居,就不是骗人的话。
陶楷说道:“我记得,我和小雅玩捉迷藏的时候好像见过林叔叔。”陆卓雅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林朝东说道:“对的对的,那时我回老家,看见你们在玩捉迷藏。我还问你,你爸妈在哪。对了,你爸妈好吗,我好久没有见他们了。”陶楷的爸妈逝去已久,再听人提起伤感之情已经大减,他缓缓道:“我爸妈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林朝东问道。陶楷说:“恩,车祸。我也因为那场车祸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和奶奶一起住。”
林朝东叹口气,说道:“世事难料。哎,那你奶奶好吗?”陶楷点点头。林朝东说:“我找个时间回老家一趟,去看看你奶奶。”
郭彪原是带着一腔怒气,现在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的神情逐渐被沮丧与失落占据,更让他感到心凉的是周边这么多人,却没有谁注意到他的不悦。若是陶楷身后就只有老虎一人撑腰,他还能强硬态度,但这会连林佳慧的爸爸都是站在陶楷这边的,他想争取林佳慧岂不是无望?想到此,他不禁食不下咽,兀自喝着茶杯中的茶,心中念念:“好歹是岳父倒给我的茶。”
陆卓雅不常说话,若是有人说话她便听着,只当有人问她时,她才会开口回答。餐桌上他们都边聊边说,除了落落寡合的郭彪外,就数她说话少。不过她也不顾着吃,夹的菜都是常见的蔬菜,难得可以吃到澳洲大龙虾,珍宝蟹什么的她都不沾筷。陶楷与林佳慧说说聊聊,骆彦君也不见外,参与其中。
午餐结束,林朝东打了电话给老吴,要他把车开过来。陶楷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和小雅坐公交车回去就行。”他们如此一说,骆彦君也接口道:“我也不用了,坐车就行。”林朝东听他们三人都这么说,剩下郭彪没有开口,但吃饭期间郭彪也没说多少话,林朝东早就忽视了他。他对电话里说道:“算了,不用了。老吴,你自己去做事吧。”
酒店对面便有车站,但没有途经的公交驶往骆彦君居住的公寓,他还需再走一条街,去另一个公交站坐车。陶楷与陆卓雅在车站前与骆彦君告别。
他们两人站着等车,郭彪还站在对面酒店前。陶楷说道:“我怎么突然感觉他很可怜。”陆卓雅说道:“他该不会把自己想象成了改过自新的达西先生,以为这么一来伊丽莎白就会倾心于自己。”
陶楷不明她所说何意,说道:“我就感觉他有点可怜。”陆卓雅虽话不多,但别人在说话时她都留心着周围人的举动与言词。她说道:“刚才酒桌上你没看到他的表情,太凄凉了。”陶楷心知郭彪如此与自己有关,不禁感觉对不起他,但又想到自己曾被他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这种愤恨感又把对他的怜悯之情驱散得一干二净。他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陆卓雅咧嘴笑道:“呵,仇恨挺大的。你不会是被他打了吧?不然怎么这么讨厌他。”陶楷被陆卓雅说中了心事,后脊背涌上一股热潮,他结巴地争辩:“谁被他打了,单打独斗他还打不过我呢。”他说的兴许是事实,但郭彪才没有与他单打独斗,他们是三对一。陶楷故意避开不谈,以免再被嘲笑。陆卓雅说道:“是吗?原来他打不过你啊。你不是被他打了啊,我还以为你被他打了呢,要是你被他打了怎么办,你还是小心点,可能下次你就被他打了……”她唠唠叨叨,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强调“你被他打了”这几个字,尽管话语中听来不是这么回事。陶楷自认打口水战不是对手,便无视了她的话,不再理睬。
公交车许久不到,陶楷蹲在地上休息一会。他突然感觉背后像是有双眼睛注视着他,不禁心跳加速,久不平静。他回头一看,除了等车的乘客,别无他人。“你太多心了。”他心中对自己说道。但没几分钟,这种感觉又卷土重来。陆卓雅见他奇奇怪怪,问道:“怎么了?”陶楷长舒一口气,说道:“总感觉有谁在监视我。”
陆卓雅说道:“大白天你就疑神疑鬼,晚上还睡得好觉吗?”陶楷当然知道她不会相信他,她出言讽刺也是在情理之中。他组织了些许得体的语言,说道:“我才没有疑神疑鬼呢,我只是有所警觉。”
“以前啊,”陆卓雅漫不经心地说道,像是在与自己说话般,“我奶奶的老家有只大黄狗,一有风吹草动就汪汪地叫。我想它应该也不是疑神疑鬼,只是有所警觉。”她拐个弯来骂他是大黄狗,一时间他也想不好拿什么来反驳她,便沉默不语。
等待良久,公交车姗姗来迟。他们两人上车,环顾车内,还留有三个空座。陶楷坐到后边一个靠窗的位子,陆卓雅坐在他旁边。公交车启动后,陶楷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他指着车站内等车的人群,说道:“你看,那个是谁?”
陆卓雅看过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何春明?为什么他在那?”陶楷虽是惊讶,但欣喜之情却是在这一会占了上风,他说道:“看吧,早说了有人在监视我。”陆卓雅也不与他斗嘴,呆呆地看着躲在人群中的何春明。陶楷说道:“周六放学回家的路上,蛋糕店对面街道,这下是在车站。他明显是在跟着我……为什么他要跟着我?”
“报警吗?”陆卓雅问道。
陶楷知道他是强盗,但他只是跟着他,却不加害于他,也许他对自己并无坏心。相比身处危险之境,陶楷更像知道何春明为什么跟着他。他猜测何春明只是把他认作了某个相似的人,或者他想告诉他什么事。无论哪个都好,他都想知道个清楚。若是他被警察抓了,可能他以后都不会知道了。出于私心,他对陆卓雅说道:“还是先不报警吧,看看再说。”
陆卓雅说道:“好吧,你决定。”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不禁有所担忧。
回家后,陶楷想着把林朝东要来一事说给奶奶听,但因林朝东在他没出生时便搬走了,奶奶可能早就忘记了,再说他何时要来,他也不清楚,所以先不说。但他又想,看林朝东开的车便知他们一家生活富足,若是不提前告诉奶奶,要她先准备着,一旦他们来访,不就没有可以招待的饭菜了吗?自幼失去父母的陶楷虽然各方面比同龄人要成熟些,但面对作为大老板的林朝东,自卑感还是会浮于心头,即使不能让他们感到十分满意,至少要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寒碜。
他对奶奶说道:“过些天可能会有人来看望我们。”他不说是谁,他觉得奶奶如果忘记了他的名字,看到他的面孔应该会想起来。奶奶问道:“有人要来看望我们,谁啊?你的舅舅?”陶楷妈妈那边还有一个哥哥,除了奶奶以外,这个舅舅是陶楷最亲的人了。只是他一直生活在外省,陶楷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
陶楷说道:“不是舅舅。是另一个人。”奶奶思前想后,神情一变,说道:“难道是你在学校认识的女孩?阿楷,奶奶不是跟你说了,高中不能……还早。”陶楷急道:“不是,是以前住在我们家附近的林叔叔。”他没有说谎,但奶奶也猜对了一半,陶楷不由得脸颊燥热。
“林叔叔?”奶奶说道,“住在我们家附近?有这个人吗?”奶奶果然记不得了,难怪,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记不得也是应该。陶楷说道:“有的,小雅也知道。下次林叔叔来了,你看见他就记起来了。”
奶奶将信将疑地点头,但她实在记不得有哪个邻居是姓林的。他们居住的这个村近年来虽有大批外乡人过来安家落户,但要说搬出去住的还是少有。许多邻居搬走了,也只是从村子的这里搬到了那里,远一点的便是搬到了邻村,基本上到处走几步就能遇见。
陶楷有些不好意思,他要是说得去买点好菜招待林朝东,可能一下子曝露了自己的虚荣心,但是不管怎么样,客人到访,如果招待不周就是主人家的不是了。他对奶奶说道:“不知道林叔叔什么时候来,我们得去买点好菜招呼他。”
奶奶说道:“那就去买点菜吧,就算你说的林叔叔没有来,你的舅舅也要来的。”
“舅舅?”陶楷问道,“是陈晋舅舅吗?”奶奶说道:“想不到你还记得。你的舅舅在你出车祸前就离开浙江去外省工作了,江苏还是安徽我记不得了。现在工作很顺利,已经升到什么职位了。我也忘记了。所以他决定回来看看我们。”
陶楷说道:“陈晋舅舅后来不是回来过吗?他说我爸妈走了,他想带我到外省去生活。”奶奶拍拍额头,笑着说道:“是了是了,我都忘记了。当时他工作并不顺利,还有一个妻子,两个小孩要养活。我怕你过去了也只是成为他的负担罢了,所以就没答应。现在他回来,可能是来看看我们,也可能又是想接你去外省。哎,说不清。”陶楷听得奶奶最后的一声叹息,语气中充满了寂寞孤苦,想来爸妈去世已经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里奶奶一个人辛苦拉扯他长大。如果这次舅舅要他去外省生活,奶奶不就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了?这十多年,他感触颇多,说道:“不会的,奶奶。舅舅肯定是来看看我们,要是他想接我过去住,我也不会去的。”
奶奶笑道:“奶奶也不想你走,但要是你去外省读书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那便好了。我要是以后走了,对你爸妈也好有个交代。”陶楷心想奶奶无论做什么终归是想着他,大概除了奶奶以外,世界上也不存在有谁会对他这般好。他心潮涌动,不禁鼻子微微发酸。他不想让奶奶看到这幅模样,扯开话题道:“那舅舅什么时候来?”
奶奶说道:“好像是明天下午,还是后天下午?应该就那两天吧。”陶楷明天下午就得回学校了,不管是明天下午还是后天下午,他是注定见不着舅舅了。这让他颇感失望,十年不见,他也是很想念这个舅舅的。
既然陈晋舅舅的到访时间确定了,若是林朝东也是在那一天来,奶奶只要忙活一餐便可,这样岂不是挺好。陶楷想着打电话给林佳慧,让她爸爸在明天或后天下午来,但手上没有林佳慧的电话,无奈,他什么都没法做。
谁知,林朝东周六刚请陶楷吃饭,周日上午便开着车来到了他们家。那会,陶楷正打算去找陆卓雅,途中看到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开进了附近的篮球场。保时捷在篮球场停车,车门打开后林朝东从里面走了出来。陶楷心中一喜,想着林佳慧大概也来了吧。他走上前去说道:“林叔叔,你来了。”他侧身往后张望,没见车内还有人。
林朝东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说道:“小慧没来,她还要写作业。”他左手拎着两盒营养品,另一只手拿着一包裹得严实的东西。他腾出一只手来关门,然后上锁。“快,帮我拿一下。”他把那包裹得严实的东西交给陶楷,说道,“走,去你家,看看你奶奶。”
听他说林佳慧没来,陶楷高昂的兴致一下子低落了不少。他走在前面,给林朝东带路。陶楷问道:“这个是什么?包得这么好。”林朝东说道:“那个啊,车厘子,水果。买来给你吃的,当然你奶奶也能吃了,牙齿不好也咬得动的。”
陶楷带着林朝东走进家门,他朝屋内喊道:“奶奶,林叔叔来了。”奶奶平日里待着念经诵佛的小房间内寂静无声,倒是二楼传来她的大喊声:“哦,知道了。我马上下来。”陶楷把车厘子往桌子上一放,走去茶几前准备泡茶。林朝东也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边环顾四壁,边来回踱步,他自言自语道:“哎,和十多年前没什么两样嘛。就是老旧了点。”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们一齐往上看。陶楷跑上去扶她下来,并介绍道:“奶奶你看,这个就是我和你说的林叔叔。”
林朝东微微弯腰说到:“梅嫂,好久不见。”陶楷听林朝东喊“梅嫂”,脑袋中才依稀出现奶奶的名字。奶奶名叫冯月梅,平日里少有人喊。一来是因为奶奶年龄大,辈分高,不会有谁对她直呼姓名;二来是村子里打招呼也就喊一声“去哪”或者“吃饭了吗”,并不会相互喊名字。还有一个原因,冯月梅成天待在房间中念经,除了买菜种地,基本上足不出户,再者陶楷一周五天住在学校,自然是听不到有谁喊奶奶的名字了。
冯月梅心头一惊,脸色有变。陶楷看到奶奶神情异样,心想奶奶果然是认识林朝东,但他又担心,照奶奶的脸色看来,她并不十分想见到林朝东,难道是他们之间存在什么矛盾吗?林朝东看冯月梅不说话,笑道:“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你们。”
陶楷听来这是一句寒暄之言,但冯月梅隐约听明白了林朝东是想告诉她:我不是来找事的,你放心。冯月梅说道:“这样……先请坐,我去泡茶。”陶楷抢先说道:“茶我已经泡好了。”他走过去,把茶几上的茶杯递给林朝东。
“好,谢谢。”林朝东接过茶杯,说道,“还要你们这么麻烦。”
冯月梅打开冰箱,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材料了。昨天说是要去买,但毕竟时间不确定,过早买反而会坏。她招呼陶楷过去,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两片布缝合成的钱包。她取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给他,说道:“你去菜市场对面的那家烤鸭店买一只烤鸭,十八元一只……嗯,买半只吧。半只十元。还有十元,你再买些别的吧。”
陶楷拿着钱走出去,他听得客厅内奶奶和林朝东在说些什么,但无非是拉拉家常罢了。他心中喜道:“奶奶与林叔叔果然是认识的,看来他纵使和林佳慧在一起,奶奶也是不会说什么的。”他想着想着,脸颊上不禁浮现一丝笑容,痴痴呆呆的模样惹得旁人感到莫名其妙。
“喂,无缘无故你笑什么?”
陶楷听见有谁在说话,寻着声音看去。只见陆卓雅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朝他走去。她问道:“去哪?”陶楷说道:“菜市场。林佳慧的爸爸来了,我奶奶让我去买烤鸭。”
陆卓雅说道:“我看你傻呆呆地笑着,还以为你要去精神病医院了呢。我陪你去吧,反正我也要买笔记本,本来我打算下午回学校前再去的。”
他们往前走一段路,分岔路口往左拐。临近十月,天气转凉,风吹着路边的枯叶哗哗响。他们衣着短袖,不免感到一丝凉意。阳光平铺在道路上,既没有冬日的柔和,也不似盛夏的火辣,不少人拿着椅子坐在阳光下,眯着眼。
沿路摆着的水果摊尽头就是菜市场,他们先是走到烤鸭店,买了半只烤鸭。“老板,帮我一块一块切好。”陶楷拿出二十元递给老板。陆卓雅说道:“你先在这等着,我去那边的文具店买两本笔记本。”陶楷点头。等老板差不多把烤鸭切块包好,陆卓雅也已经买好笔记本过来了。
“还要买什么吗?”她问道。陶楷走进菜市场,鱼腥味,卤香味,果香味一股脑都往他鼻子里钻,他挥挥手,说道:“我也不知道,先进去看看吧。”
陶楷看到一个卖生擒的摊位上摆放着三个大型电饭煲,个个都冒着白气。他被电饭煲内传出的香气吸引,问道:“这么香,这个是什么?”陆卓雅说道:“这是鸭喜蛋,我爸上周还吃过。”摊主听他们在议论,掀开盖子,让香味充分传出来。
陶楷问道:“你吃过?好吃吗?”
陆卓雅说道:“没有。我爸说未成年人不能吃的,不然会变笨的。”陶楷走上前去,他不屑地说道:“这种骗小孩的话你也信?”陆卓雅正色道:“骗人的谁不知道,不过我爸既然说了不让我吃,大概也有他的道理。我可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说着她还做了一个天真的表情。
陶楷心想,买几个给林叔叔吃好了,只要他自己不吃就行。他向摊主说道:“鸭喜蛋怎么卖?”摊主说是两元一个,他拿出剩下的十元,买了五个。陆卓雅说道:“你还是不信我说的话,算了。”
他心道:“我是买去给客人吃的,我又不吃。”不过陶楷想着气她一气,嘴里说道:“我就不信我吃了真的会变笨。我吃给你看。”陆卓雅也不甘示弱,笑道:“我看啊,像你这种智商的人,吃了也不会变笨,都已经笨到一个境界了,哪还会笨下去呢。”
陶楷次次被讽均是回嘴反叽,但也是次次被她说得开不了口,气闷不已。这回,他换了种方式,苦笑道:“对啊,我就是笨嘛。哎,像我这种人就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你就别再挖苦我了。”陆卓雅坦言:“别这么说,你还是有优点的。”陶楷见自己的话收到了成效,以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说得过分,在暗自懊悔。他继续装可怜说道:“哪有。我哪来什么优点。”
陆卓雅说道:“当然有啦,你有自知之明。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笨得可以,即使吃喜蛋也不要紧。”若说陶楷之前的苦笑是刻意装出来的,这次浮现在他脸上的苦笑便是货真价实。颠来倒去,换种方式与她斗嘴仍是不敌,他只得微微叹气,不再与她说话。
回去路上,陶楷尽量避免与她斗嘴,而陆卓雅见他不开口,不觉少了几分趣味,兴致索然。陶楷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黑色塑料袋,便问道:“这里面是什么?”陆卓雅把塑料袋往身后一藏,说道:“秘密。”
“秘密?”他说道,“什么秘密?”陶楷也算是头脑灵活,生性聪慧,但面对陆卓雅不自觉地会认为矮她一等。她既然不告诉他知道,一般人都猜得到里面装着女生用品,而他此时偏偏头脑短路,一时转不过弯来。
陆卓雅说道:“既然是秘密,又怎么能让你知道呢?”陶楷想着一把抢过来,但他手上提着烤鸭和喜蛋,腾不出手来。他只得放慢脚步,待陆卓雅走上前去,再伸着脖子偷偷看上一眼。
陶楷落后她一步,伸过去瞧了一眼,说道:“什么嘛,不就是创口贴。”陆卓雅马上转身,将黑色塑料袋抱在胸前。“什么创口贴,是……”她一想创口贴和卫生巾颇为相像,便知他说的是什么了。陆卓雅说道:“干吗,这么想知道,难不成你要用?”
陶楷小声嘀咕:“我才用不着那个呢。”
他们间的口角交锋像是告一段落,两人无言无语地走回各自的家。陶楷推开家门,林朝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到他回来了,忙放下腿,恢复一名大老板应有的素养。陶楷把烤鸭和喜蛋拿到厨房给奶奶。他看到奶奶在洗苦瓜,双眼却是红肿,仿佛曾经哭过。他走去客厅问林朝东:“我奶奶怎么了?”
林朝东说道:“没什么,我和她说起了你的爸妈。老人家嘛,儿子儿媳死了这么久,现在说起来当然是会感伤的啦。阿楷啊,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奶奶,知道吗?她一个人把你抚养长大很不容易的。”
陶楷听闻,不禁也感到悲伤。他胸中似乎有股气流在冲撞,呼吸也随之愈加沉重。他点点头,喃喃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奶奶的。”
冯月梅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菜,她轻声说道:“吃饭了,阿楷,你来擦一下桌子。”陶楷应声说好,走进厨房拿出一块抹布在桌子上擦了几遍。他对还坐在沙发上的林朝东说道:“林叔叔,可以吃饭了。”
林朝东整整衣服,回应道:“好的,就来。”该是大老板当久了,他们还没说话,他就已经做到餐桌的上位,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把筷子一放,说道:“阿楷,梅嫂,你们也来吃饭吧。”冯月梅端出最后一碗菜也就坐到了餐桌前,陶楷坐到她身边。
三人就坐,四菜一汤。陶楷跑去厨房拿了勺子出来,还给每人拿了一只碗,作盛汤之用。林朝东吃了烤鸭,说道:“这烤鸭味道不错,不知道是哪里买的?”陶楷接口道:“菜市场那边就有的买,价钱也不贵。”他听林朝东说味道不错,也夹了一块尝尝。陶楷心道:“确实好吃,鲜酥脆嫩,香汁四溢。”他还表情夸张地拟了两句说词。他夹了一块给奶奶,但看她心不在焉,似乎想着什么事。他说道:“奶奶怎么不吃啊?味道很好的。”
冯月梅一怔,回过神来连声说道:“吃的吃的,你也吃啊。还有林……那个你也别客气,尽量吃。”林朝东说道:“那是,我就当是在自己家了,怎么会客气呢?”本是一句客气之语,冯月梅听了却是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怒目而视。幸好陶楷顾着自己吃饭,全然没有发现。
陶楷再次离开座位,跑进厨房,他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买回来的鸭喜蛋。他拿出一只盘子,将五个鸭喜蛋都放在盘子里。他说道:“这是喜蛋,林叔叔你尝尝,闻起来挺香的,味道应该差不了。”
林朝东说道:“哦,是喜蛋啊。我很久没吃了。”他拿起一个剥开,露出里面白种微微带黑的蛋白,还有一块被压得变形的蛋黄。林朝东说道:“蛋白好吃,蛋黄也好吃,不过这个胎盘就不能吃了。阿楷你要不要来一个?”冯月梅急忙说道:“不行,阿楷还小,不能吃喜蛋。”言语中隐隐埋怨陶楷不该买喜蛋回来。陶楷原想林朝东让他吃,大概吃一个无碍,便想着尝尝鲜,但听得奶奶这么一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吃了。小孩子吃喜蛋会变笨的。”林朝东放声大笑,说道:“那都是骗人的,小孩子也可以吃,放心吧。”陶楷面露微笑,刚想伸手去拿,冯月梅阻止道:“别吃,小孩子怎么能吃呢。”她把装着喜蛋的盘子递到林朝东面前,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走进厨房。林朝东凑到陶楷身边,小声说道:“你奶奶年纪大,迷信。来,别怕,给你一个。”他把一个喜蛋夹到陶楷碗里,陶楷用保鲜袋装起来,塞进衣服口袋。
冯月梅出来说道:“要是你想吃,我给你煎了两个鸡蛋。喜蛋你千万不能去买来吃。”看奶奶说得煞有介事,陶楷不禁摸了摸口袋里的喜蛋,踌躇着要不要拿出来。但林朝东既然说是可以吃,应该也不是骗他的。陶楷心道:“不管了,吃一个也无妨。”
酒足饭饱,冯月梅进厨房洗碗,但她不时转过身来朝林朝东看去,像是在注意他的举动。陶楷吃完饭有散步的习惯,当下就在自家客厅来回走动。林朝东问他现在几点,陶楷走去隔壁房间,出来后说道:“十二点半。”林朝东小声念道:“再过两个小时要回去送女儿上学了。”他对陶楷说道:“等会要不要我送你去上学,和小慧一起?”
如果与林佳慧一同坐车上学,也是很不错的。陶楷喜道:“那当然好了。”冯月梅在厨房喊道:“还是不用了,阿楷自己坐车就好。”
林朝东说道:“哪的话,坐车当然还是我送送他比较方便了,再说,反正我女儿也要上学,一起送了去。”陶楷也希望如此,林朝东只是送女儿上学的同时顺带送他去罢了,并没有什么麻烦到人家,为何不要呢?林朝东见冯月梅不再说话,以为她已经同意,拉着陶楷便说:“既然这样,那我先带你去我家,等会时间差不多了再送你们去学校。”
冯月梅没洗完碗,忙不迭地从厨房抢出来。她那没擦干的手一把将陶楷拉了回来。“不能去。”她的表情甚是激动,说话时还微微颤抖。陶楷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该说什么。林朝东正待说话,大门被推开,陆卓雅走了进来。她见到三人僵在一处,像是有事发生,料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连说话也变得结巴了。她说道:“这个……你们……阿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爸说可以送我们去?”
“可以,利华既然有空,阿楷你就和小雅一起去吧。”冯月梅说道。
陶楷不明所以,不知奶奶为什么不让自己与林朝东一同去,而答应让陆利华送自己去。他只得说道:“好吧,等会到时间了你再来叫我吧。”陆卓雅点头答应,她看屋内确有事发生,还是早早离开为妙,马上对冯月梅说道:“那好,阿婆我就先回去了。”不等冯月梅答话,她已经走出客厅,顺道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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