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岭。
黄孛和许洪把马匹留给山下看守的士兵后便徒步开始登山。
刚开始还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黄孛没等登上半山腰就已气喘咻咻,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喘道:“我说……许大侠,你能不能……优雅点上山,就你这样的……大步流星……你想累死我啊?”
许洪转身把肩上的开山斧杵在地上,呵呵笑道:“团主,我说我背着你走你不干,非说自己能行,这要按你的脚力明日天亮也登不上去,你看看日头都快落山啦!”
黄孛抬头环顾四周,可不是咋滴,此时太阳已经西沉,一个红红的圆球悬挂在天际,半个天空被霞光笼罩着,迸射出万道绛彩,把四周的山谷都蒙上了一层绚丽的薄纱。此时背阳的阴影已越来越浓,一丝丝凉意不时地侵蚀着刚出过汗的黄孛,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游山逛水的雅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忙站起身朝许洪招手道:“听人劝吃饱饭,来,许大侠,就借你的翅膀让我飞上蓝天!”
闻听此话,许洪倒提大斧来到黄孛跟前,即不屈身也不弯腰一把扛起黄孛便健步如飞朝山顶奔去,气得黄孛不停的大喊大叫,半个时辰便登上山顶,脸不红气不喘放下黄孛说道:“到了,团主!”
“我靠,许大侠!你这是背我呢还是挟持?”黄孛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奚落着许洪,“等我长你这么大时让你也尝尝被扛着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
牢骚归牢骚,黄孛对许洪身负两百多斤的重物登山如履平地还是羡慕的要死,等缓过劲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道观。
道观呈梯子型依山势而建,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殿宇不大却高低错落。在最高处是一座主殿,两侧对称着是两排偏房,依地势一直延伸到门后;正门由四扇小门组成,两两一组,用红漆涂色,因为时日久远业已斑斑驳驳;大门两侧是石砌的院墙,左侧刻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右侧则刻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各十三个红底黑墨大字;“邱祖观”牌匾高高悬挂门梁上,单檐小脊排着四行兽雕,两串风铃不停地发出叮叮当当悦耳清脆的声音,配着周围的云海雾涛真宛如人间仙境!
正当黄孛陶醉在神仙梦境之中,侧门缓缓打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见黄孛二人明显一怔,旋即微笑着蹲个福说道:“少爷回来了,老妇人刚刚还在叨念你,快请进!”说完转身朝院里喊道:“大小姐,少爷回来啦!”
话音刚落,院里就传来叽叽喳喳的嬉笑声音,少顷大门完全打开,一群高高矮矮、胖瘦不一的道姑簇拥着蓝绸系发,身披黄裳外套的黄淑娟飘然而至,在黄孛眼前旋了一圈后笑道:“怎么样孛孛?这身衣服好看吗?”
众人的打扮着实让黄孛吃了一惊,等看清穿着道装是自己的姐姐黄淑娟时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姐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不怕让老太太看见吗?”说着扯着脖子就朝里喊道:“母亲大……”没等话喊完,黄淑娟伸手就把黄孛的嘴巴堵住,愠道:“干什么臭孛孛,再喊姐姐就不理你啦!”
黄孛嘴不能言只能不停地点头,等黄淑娟松开手抽身就跑,边跑边喊,“母亲大人,孛孛回来看您来了!”说完站住身子回头望着黄淑娟一脸的坏笑,吓得黄淑娟手抚胸口似嗔似怨,见黄孛只是吓唬自己,悬着心立刻放下,朝黄孛伸了伸舌头便带着一群假道姑朝后院走去,边走边说:“你先过去给老太太请安,我换完衣服随即就来。”
黄孛是第一次来到这摩天岭,这么多的房屋根本搞不清老太太住在何处,刚想喊住姐姐,中年妇女说道:“少爷,老妇人住在娘娘殿,请随我来。”说完转身前面带路。
两人跟着中年妇人穿堂过廊,不一刻便来到一带有月牙门的院落,妇人指着一座房屋说道:“那就是老妇人的住处,我得回去啦。”说完转身离去。
于是二人迈开大步到了老太太的住处,还没迈进门槛,就听大熊那特有的大嗓门传了出来,“……就这样少爷才受的伤。”
一听这话,吓得黄孛赶紧窜进屋内跪下请安,完了站起身解开上衣说道:“母亲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不要听大熊胡说。”
“你可不要冤枉大熊,前日上山时我就听说啦,要不是大熊救得及时你这条小命还有吗?”说着从床上下了地,走到黄孛跟前仔细查看,发现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扯着黄孛的耳朵拽到床旁奚落道:“这次没伤着不等于下次你就有这样的好运气,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这里,哪里也别想去!”
黄孛见母亲真的生气了,急忙以退为进告饶道:“好、好,听母亲大人的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您过悠哉的日子,省得让母亲大人担心。”
“呵呵,”黄氏微笑道:“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是我还没老到糊涂的地步,这两****就呆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还有你们,”说着用烟袋锅指着大熊和许洪,“以后你们再看不住他就都给我留在家里,省的让我操心。”
大熊嘴拙,站在旁边一个劲地傻笑,许洪赶紧跪倒在地,把那把开山斧放在地上磕头道:“我知道老太太牵挂少爷,再加上这里冷冷清清有此伤感,我们俩保证今后不让公子再掉一根毫毛,过几日我把我娘接过来陪你,虽然她老人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黄梅戏唱的却是远近闻名,到时候你们二老唠着家常,听着戏天天都不再寂寞。”
别看许洪长得人高马大,但是心思却伶范着,几句话说得黄氏喜笑颜开,“起来吧,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就是那个哼哈二将许洪吧?快让我仔细瞧瞧。”
于是许洪拎着大斧站起身与大熊并排站在一起。黄氏越看越是欢喜,笑道:“真不愧是哼哈二将,这长相和身材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好,你俩坐下吧!”说着对外面喊道:“小玉,你告诉灶房的崔姊,晚饭加两个晕菜,这么大的体格子不吃肉那可受不了!”
“老太太偏心啊!”大熊扯着大嘴嚷道。
“老太太怎么偏心啦,嗯?”黄孛见母亲注意力已经转移赶紧接过话。
“昨晚我就上山了,顿顿都是素食,许洪一来就有肉吃,这还不是偏心吗?”
一句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过了片刻黄氏笑道:“这里都是女眷,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大鱼大肉吃喝着实在有伤大雅,现在有许洪陪你算是便宜了你们,稍后饭好了之后你俩就到外堂用饭,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
正说笑着,黄淑娟走了进来,大熊和许洪便告辞出了穿堂在外屋等候,娘三便闲唠起来……
黄孛此行的目的一是看望自己的母亲,二呢就想试探一下姐姐黄淑娟对冯东篱是否有那个意思,可是场合不适合只能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母亲,这摩天岭怎么样?是不是特合您的心意?”
“不错,我挺喜欢的,就是一到夜晚后山崖总有虎豹嚎叫之声,虽知没有危险,但却搅人心境,连你姐姐都有些害怕呢!”
这里还有老虎?黄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问道:“母亲,你怎么知道是老虎的叫声呢?”
“听你晁爷说的,这大别山腹地虎豹多了去了,他曾经还捕过一只呢!”①
这可是碰倒奇遇了,没想到后世灭绝的华南虎在这个年代还有存世,为了验证真假,黄孛又把隔壁的大熊和许洪叫进屋内,问道:“你们知道这后山崖有老虎吗?”
大熊摇着头,许洪却肯定道:“团主,虽然我没见过,但是上次我们躲在这里一宿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当时田爷还开玩笑说若是团主你们打上摩天岭我们就全部跳下山崖喂老虎去。”
“那山崖离地面有多高?人真的下不去?”黄孛好奇地问。
“多高我不清楚,但是我们往下撇过石头,过了半响才听到落地声,估计得有几百丈的深度,”说到这,许洪用期许的目光望着黄孛,“团主,独立团就你最聪明,要不你想想办法开辟一条新路,到那时去河南、湖北还不像串门似的,抬腿就到!”
“哦,难道山崖后离河南很近?”
“不是很近,就是近在咫尺,”许洪被黄孛问到兴头上,把老太太担心的茬早忘到脑后,兴奋地说道:“下了山崖翻过一座山就是河南,若是往南走,穿过百八十里的原始森林就可以到达湖北,只不过那里到处是悬崖峭壁,沟壑急流,除非会飞,否则凭人力那是万万不可。”
几句话说得黄孛心里活泛起来,这要是想出个法子能够溜下悬崖,偷偷地蹿到河南、湖北,人不知鬼不觉地捞一把就跑,神仙都拿自己没办法,到时候那可发达了!想着想着一脸谗相便流露出来,直到听到母亲哼的声音才回过神,“孛孛,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这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你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啊!”
“没、没!”黄孛赶紧收回思绪,说道:“母亲,我也不是什么圣人神仙,他们都过不去我一个柔弱书生哪有那样的本事?您说是不是母亲?”
黄氏还想劝慰几句,一群丫鬟婆子此时端着饭食走进屋内,黄氏于是招呼大家开饭,黄孛为了安抚老太太不停地夹菜,尽挑老太太喜爱的话说,一顿饭把老太太吃的眉开眼笑,奚落黄孛的念头早已忘得干干净净,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告结束。
安抚好老太太后黄孛便跟着姐姐来到其住处,屁股还没坐稳就问:“姐,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没有黄家大院那么热闹,要不我们也不能扮成道姑戏耍啦。”
“姐,别着急!过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回黄家大院了,”瞅着黄淑娟略微怅惘的神情,黄孛试探着问道:“姐,金寨冯小先生那里实在忙不过来,要不你过去帮帮忙?”
听到黄孛这几句话黄淑娟脸上立刻泛起一抹红晕,一双杏眼霎时变得柔情似水,细声细气地问道:“我去能帮上什么忙呢?”
“能帮上大忙啦!”黄孛一看有戏赶紧坐直身子解释道:“金寨虽然成立了一个贫民协会,但是识字的只有九柳兄一人,什么土地、牲畜、农具、房屋、粮食及其它财产的造册登记全靠他一人忙碌,他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我想请姐姐去帮衬几日,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黄淑娟犹豫了片刻,问道:“我走了母亲怎么办?”
听出黄淑娟有想去的意思黄孛暗自高兴,能促成两人的姻缘倒是一番功德,忙答道:“姐,这你放心!母亲那里我去说,也不是去多长日子,忙完这阵子估计我们也快回黄家大院了。”
“噢,既然老太太没有想法,去一趟也未尝不可。”说完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绣着鸳鸯的苏丝锦帕,哪还有杨排风的一点味道!
“那姐姐就这么定下了,后日我们一起去金寨?”
“我自己可不去!”黄淑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推搪道。
“我当然陪姐姐啦!”
“你?”黄淑娟又拿出泼辣的劲头质问黄孛,“你整日像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你骗谁呢?”
“我……我……”几句话问得黄孛支支吾吾,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低下头求饶道:“那姐姐想让谁陪你去?”
“我的丫鬟小翠,你的丫鬟小玉,还有王姥姥、米婆婆……”
“好了、好了,”黄孛举手告饶道:“你愿意带谁就带谁,我的大小姐!”
“格格格,这还差不多。”
①安徽最后一次捕杀虎的记载是1966年,大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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