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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祖听到郭靖居然主动请他过去叙话,心里暗自得意,态度上也更加矜骄起来,他强压住内心的喜悦,脸上依旧一副不清不愿的样子,在营帐中磨蹭了半晌,这才迈步往郭靖的大帐那边走去。
进了大帐,黄祖虽然态度依旧冷淡,但却对郭靖行了全礼,道:“卑职黄祖,拜见郭都尉。”
郭靖如今早就被黄祖的这一套作派给恶心习惯了,他拱手还了礼,道:“今日只叙故旧,不论职务高低,黄兄何必如此客套。”
“军营之中,只论军法,不论父子,又遑论故旧?再说了,卑职与都尉并无几面之缘,又何来的故旧之情?若是这话传扬出去,知道的,说是郭都尉与卑职客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卑职故意与郭都尉套交情,以求幸进。卑职虽无什么才德,但是这种流言还是担不起的!”黄祖继续在那里端架子。
谁知,郭靖听了黄祖的这一番话,竟然避席冲着黄祖深深的拜了下去,口中说道:“黄兄,当初是郭某行为不检,一时没能把持住,坏了阿蓉的清白,致使黄氏一门蒙羞。对此,我今日诚心向黄兄谢罪,还望黄兄怜我一片真心的份上,宽宥于我。”
饶是黄祖一心想故意摆出许多作态来难为郭靖,此刻看到郭靖竟然主动向他下拜谢罪,也不由得有几分感动。不过,听到郭靖当众叫出了自己妹子的小名,黄祖把脸一板,呵斥道:“郭子安!女儿家的闺名,岂是能随意叫出口的!也不怕被别人听到了!”
说着,黄祖往四下一看,只见帐中除了他与郭靖,并无其他人在场,就连随身侍奉的仆从、亲兵,也早就被打发出去了。黄祖心中这才略略安定了一些,如今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与郭靖之间纠葛的真相,被人传扬出去,那时候,不仅丢脸丢到了家乡以外,而且也会让蹇硕看穿他左右逢源的把戏。
郭靖听到黄祖虽然口气依旧凶恶,但是已经改口呼他的表字,心中大喜,知道黄祖的态度已然有所软化,便又向黄祖告了一声罪,然后请黄祖入座,并呼唤仆人进来侍奉。
入座之后,郭靖持觞向黄祖殷勤劝酒,黄祖志满意得的吃了几杯后,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先借故让帐中随侍之人退了出去,然后压低声音道:“子安呐!我虽恼你坏了我黄氏的家声,但是,在我心里,对我妹妹,也是多有怜惜与愧疚之情。当初,她帮我打理家业,耽搁了婚事,如今,更是因为你,在家中蹉跎岁月,眼看朱颜凋零,青春不再。如果再耽搁下去,我这个做兄长的,又如何安心!罢了,子安,你与我妹妹的婚事,今日我便允了。”
看到郭靖一脸惊喜,正要说话,黄祖摆摆手,道:“子安,虽是我答允了这桩婚事,但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说在前面。其一,五年过去了,有道是红颜易老,我妹妹如今的姿容,肯定不如当初你所见时那么秀丽了,你若是因此而嫌弃我妹妹,敢薄待了她的话,那我便与你是永世的仇人,不死不休!”
郭靖赶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阿蓉。黄祖点点头,接着说道:“这第二嘛,我妹妹现在的名声,毕竟不怎么好,因此,我也没法将她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所以,你们两人的婚礼,只得从简,采、征诸礼,你派人到我家来,悄悄的走个过场便是。等定下了婚期后,我自会派人,将我妹妹与嫁妆,送到你那里。总之,对外,你不要宣扬是与我家结亲便是!”
“这……”郭靖一听,登时迟疑了起来:“黄兄,这样会不会委屈了阿蓉……”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难道大张旗鼓的办理婚事,然后被人在道旁指指点点的说些蜚短流长,我妹妹就不委屈了?只要你自己打心里敬爱我妹妹,不因她有了污名便轻贱于她,那我妹妹就绝不会有半点委屈。”黄祖说道:“再说了,你如今好歹也位居两千石了,做官的人,最忌官声受污,若是你们两人的旧事被人给宣扬出去,世人皆知你们两个有婚前苟合之举,你还怎么在官场上立足?”
郭靖听得黄祖处处为他打算,心里不由得更加感激黄祖。这也怪不得他,一方面,郭靖心中挂念着阿蓉,对黄祖的防范意识不足;另一方面,黄祖也的确比郭靖更老奸巨猾一些,因此,才把郭靖给哄骗住了。
且不说蹇硕四下拉拢外援,黄祖长袖善舞,郭靖得偿所愿,单说宛城的战事。五天之后,宛城外的大小土山,全部堆砌完成,汉军新一轮的攻势,也即将发起。
看到城外高大的土山,黄巾军的士气,明显下降了一大截。一些黄巾军的头领,忍不住找上了渠帅孙夏,想商讨突围外逃之事。
孙夏心里不由得冷笑连连,这些人,可真是一点也不长记性,先前黄巾军举全军突围,又落了个什么下场?人人都一心想着如何逃跑,没有一点战斗意志,反而更难逃脱官军的层层包围和追击。有些人,甚至提出了“不需要跑得比官军快,只需要跑得比其他的同伴更快,官军只顾着抓俘虏,就可以逃脱了”,诸如此类的谬论。
虽然心里很是看不起这些人,但是,为了聚拢人心,守住城池,孙夏还是费尽口舌,连劝带吓,这才暂时压下了众人外逃的念头。
本来,孙夏还想像那一日一样,喊几段话来激励士气,不过,有些话,说一遍大家听着兴奋,说两遍,大家便觉得平淡,说到第三遍,大家指不定就厌烦起来了。
更何况,这一次,官军并未直接登城肉搏,而是在城外的土山上,不停往城头、城内放箭,黄巾军的士卒,连官军的面都见不着,便被密集的箭雨给射得在城头上站不住了,这对黄巾军的士气,也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毕竟,如果是肉搏战的话,不管冲上来的官军再怎么凶悍,黄巾军士卒犹且有拼命的机会,如果能奋力杀死几名官军士兵的话,对于黄巾军士卒而言,也是一种鼓舞——看,官军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杀不死。
可是如今,黄巾军的士卒只能被动挨打,即便他们想反击,奈何官军所处的位置更高,从高处往下射击,弓弩的射程等于变相的被增长了,而从下面往高处射击,弓弩的射程却是变相的被减短了。
再加上官军的后勤供应畅通无阻,箭矢充足,可以放开了射击,而宛城中储备的箭矢,却是越用越少。最后,为了保证关键时刻有箭矢可用,孙夏索性下令,让黄巾士卒从城墙上暂时退下来,不再与官军展开对射。
城外的官军,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土山上的弓弩手,看到城头的黄巾军纷纷撤走后,赶忙向山下的步卒发讯号。步卒接到讯号后,立刻推着云梯,往城墙那边逼近过去。
为了避免误伤,官军的弓弩手也暂时停止了对墙头的射击,但是,他们依旧不停的往城内发箭,阻断城内的黄巾军,让他们无法返回墙头防守。
当然,虽然阻断了城中黄巾军的支援,但是,在城墙内侧,依然有不少黄巾军士卒,靠墙而立,避开了官军的弓矢,静静的等待着厮杀。
“哐!哐!哐!”墙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云梯靠上城头的响动。士卒们的呼吸登时紧张了起来,他们既觉得有些兴奋——终于可以摆脱一边倒的对射,能与官军面对面的一决生死了;同时,他们又觉得有些害怕——这一回,登上城头的官军,可不是少数人,而是大部队,他们能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占上风,也就难说了。
很快,城头上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兵道的出口处,出现了几名官军士兵的身影。
城下的黄巾军士卒一声发喊,冲上去,挥刀乱砍,很快就把那几名官军士兵给逼退了回去。但是,官军士兵见状,也纷纷从城墙上探身,开始往下射箭,城下的黄巾军士卒一时不备,登时被射倒了一片。
反应过来的黄巾军士卒,也纷纷拈弓搭箭,往城头上射去,虽然也射倒了一些汉军士兵,但是,这样一来,毫无疑问便分薄了阻挡兵道出口的兵力,没有了人数上的优势后,官军很快就杀散了守在兵道出口的黄巾军士卒,越来越多的官军士兵,从兵道里面涌了出来。
在城上城下的夹击之下,黄巾军士卒很快就溃不成军了。看到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同伴不停的倒了下去,剩余的黄巾军士卒,立刻撒开脚丫,往城中窜去。
官军倒也不急着追赶,而是进一步的控制住了各处的城门以及敌台、望楼,将整个宛城的城防,全部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样,不管城内的黄巾军怎么闹腾,也只能是瓮中之鳖,早晚要被官军所擒。
随着城防落入了官军之手,散落在城中各处的黄巾军,也逐渐向宛城的府库那边靠拢了过去,因为他们的渠帅孙夏,正率领着亲信部众,据守在那里。
官军也很快探明了目标,各路大军登时向府库围拢了过来。
当日的一场大火,把府库周围的民宅,烧了个一干二净,除了紧邻府库的宛县县衙尚还完好外,周遭其他的区域,都已经烧成了一片断壁残垣。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府库、县衙两个地方外,黄巾军再没有半点凭据可守。
仅仅一个府库和一个县衙,是不足以容纳那么多的黄巾军的。而黄巾军的大小头目,早就带着他们的亲信部众,占据了府库和县衙,然后将大门堵死,准备做殊死之顽抗。同时,也把其他的黄巾军士卒,挡在了门外。
虽然没能目睹官军屠杀降卒的暴行,但是,经过孙夏等人的宣扬,官军不留活口,会把他们屠杀殆尽的传言,早就深入了每一个黄巾军士卒的内心。如今,前后都没有了退路,这些黄巾军士卒在绝望之下,反倒激发了凶性,他们嗷嗷的叫着,舍生忘死的朝着围拢过来的官军,发起了自杀性的冲锋。
虽说是“自杀性”的冲锋,但是,宛城中的官军,又不是后世装备有自动火力的近现代军队,面对猪突而来的黄巾军,只需列好阵势,一扣扳机,便能把对方全部给突突了。
虽然也有弓弩等远程武器,但是,其火力密度与射击速度,都完全不能跟后世的自动武器相比,因此,面对猪突而来的黄巾军士卒,他们在射出了几轮箭矢之后,依然要面对残酷的肉搏战。
一人奋死,犹不可挡,况数万人乎。眼前虽没有数万黄巾,但是这几千名抱着同归于尽之心的黄巾军士卒,对于官军来说,依旧是一场恶战。
徐晃见状,赶忙命人大呼“降者免死”,然而,此刻,官军在黄巾军心目当中的信誉度,已经俨然为零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徐晃的喊话,这些黄巾军士卒,依然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狠狠的撞向了官军的阵列。
徐晃见状,苦笑一声,他并不是那种嗜杀好功,拿大量的人头来换自己名爵的将领,对于朱儁屠杀降卒的举动,也很不以为然。前几天,他听郭靖讲述过,冀州以屯田安置降卒的事情。说实话,虽然不像曹操那样,脑中有清晰的政治蓝图和理想国度,但是听过郭靖的讲述之后,徐晃还是被那边欣欣向荣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徐晃出身寒门,虽然家中也是地主(寒门只是相对阀门而言,基本都是地主,并非无地或者少地的贫民),但也深知民间疾苦,对于贫民抱有同情的态度。因此,他对黄巾军的士卒,虽然打起仗来也不会存有宋襄之仁,但也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是“反贼”,便产生仇视的心理。
对于徐晃而言,“冀州模式”,可谓是解决黄巾军的最佳方法,他满心希望在南阳这边,也能照样执行。可是,朱儁却并不像卢植那样,心怀宽仁,本就在处置降卒一事上,犹豫不决,而监军蹇硕,这个阉人更是视人命如草芥,只知道叫嚷着杀人立威,再加上秦颉之死,彻底的激怒了朱儁,而今,等待南阳黄巾的,唯有死路一条——要么奋战而死,要么投降后被官军杀死。
数千名奋死的黄巾军士卒,在官军面前,并没有支撑太久,毕竟,官军无论是阵型配合,还是衣甲防护,都对黄巾军有优势,何况还有关羽、黄忠这样的猛将压阵。
杀光了外面的黄巾军士卒后,官军彻底的包围住了府库和县衙。然而,这两处都有院墙阻挡——特别是府库,几乎就是按坞堡的规制修建的,里面驻守着的,也全都是黄巾军的精锐士卒,因此,短时间内,官军也没法将其拿下。
到了最后关头,院中的黄巾军也用不着再节省箭矢了,他们站在院墙后面、屋顶上,不停的向外面的官军射击。面对如此密集的箭矢,官军一时间也无法抵近大门,只能与黄巾军展开对射。
黄忠见状,亲自挽弓,朝着墙头、房顶的黄巾军发箭。他所用的弓,力道又强,射得又准,几乎每发一箭,都能将一名黄巾军士卒射倒。官军的士兵见状,纷纷为之喝彩。
徐晃、郭靖等人,也是大受鼓舞,同时也起了竞争之心,他们纷纷弯弓搭箭,开始展示自己超群的射术,压制得黄巾军士卒抬不起头来。
不过,单靠几名神射手,并不足以完全压倒院内的黄巾军。黄忠一行人连射了二十余箭后,也觉得手臂有些酸麻,便暂时停止了射击。而等他们停手之后,院中黄巾军的箭矢,复又密集了起来。
关羽的射术,比起黄忠、徐晃、郭靖几人,略有逊色,因此,方才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忠等人大展身手,博得一片喝彩声。如今,见黄忠等人的压制,并未起到决定性的效果,他微微一笑,挥手喝令护军集合,然后顶起大盾,摆出了一个罗马军团常用的“龟甲阵”,朝着大门那边逼近过去。
不用说,这个所谓的“龟甲阵”,就是刘照同学“泄露天机”的杰作了,在借鉴了罗马步兵大盾的同时,刘照自然也没有放过“龟甲阵”这个步兵大盾专属的战法。
不过,之后的实战表明,龟甲阵的用武之地,并不是很多。如果是逼近城墙的话,军中自有弓弩手朝着城头进行压制射击,步卒只需快速朝城下移动便可。若是用来夺取城门的话,冲车本身就自带了防箭的木棚,用不着顶盾,而若是没有冲车的话,即便步卒冲到了城门下,又有什么用?难道想靠人力撞开高大厚重的城门吗?
而且,步兵大盾虽然能有效防护箭矢,却没法抵挡住滚木擂石的打击,因此,在攻城战当中,摆出移动速度较慢的龟甲阵,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事无绝对,眼前的这道院门,远不及城门那么高大坚固,只需七八名壮汉扛一根粗木,便可以撞开,而敌人也没有滚木擂石之类的东西可用,因此,龟甲阵便可以发挥作用,很好的掩护撞门者靠近大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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