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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课刚罢,刘照顾不上吃午饭,当即命人驾车前往西园。
前两天,刘照收到了朱儁的书信,里面所说的战况,并不出乎刘照的意外,因为历史上,朱儁本就是先吃了一次败仗,再与皇甫嵩合兵,用火攻大破了波才的嘛。
而今的情势虽然看上去十分危急,但是只消得一场火攻,局势立刻就会反转过来。历史上的朱儁和皇甫嵩能想到火攻这个点子,那么眼下的这两位自然也能想到。更何况,随军参赞军机的,还有钟繇这位足智多谋的军师级人物,有他在场,难道还会想不到火攻这条计策?
然而,刘照忘记了,由于他扇动了蝴蝶的翅膀,导致黄巾之乱提前了将近五个月爆发,而长社之战,也从四月份提前到了十月份,导致皇甫嵩等人虽然想到了火攻的计策,但是却受限于风向,无法实施火攻,最后只能困守孤城。
这个消息传回洛阳后,朝廷上下,皇宫内外,无不震惊。颍川与河南毗邻,一旦颍川黄巾击败了皇甫嵩与朱儁,就可以大举进犯河南了,这让刘宏还怎么能睡安稳?
据内厂打探到的消息说,刘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大发雷霆了好几次了,而一干权阉也正在撺掇刘宏将朱儁下诏问罪,再派得力的大将去颍川平叛。
将朱儁下诏问罪?这一点问题都没有,提起笔写一道诏书而已,又用不着费什么功夫。但是,换将?用谁去替换皇甫嵩?放眼朝廷上下,哪还有拿得出手的将领?
好在一干权阉眼下也没有什么亲戚、弟子、门人、故旧之类的人,敢冒险去颍川搏这份功名,所以他们除了附和着刘宏,骂一骂朱儁以及皇甫嵩,说他们“罔顾国恩”以外,倒也没有乱出注意,随便推荐一个人出去替换皇甫嵩。
朝议的初步结果,是先派一支援军去救援皇甫嵩,解长社之围。历史上,干这个差事的人,是曹操,如今,曹操跟随卢植去了冀州,因此,何进向朝廷推荐了他的掾属鲍信。
诏令,鲍信迁为骑都尉,率领三千的骑兵,五千材官(步兵),驰援长社,解救皇甫嵩。
与此同时,前段时间因考核成绩优异而被迁升为骑都尉的太尉掾张邈,被朝廷任命为陈留太守,陈留郡与颍川郡紧邻,也是大郡,需要加强防备,而且长社地处颍川的东北部,正与陈留相近,所以派张邈去陈留,也有时刻预备着支援皇甫嵩的意思。
除了鲍信、张邈升了官外,袁绍前不久也从大将军掾迁升为侍御史,而今,更是进一步被任命为虎贲中郎将,掌管宫廷宿卫。
频繁的人事变动,倒让刘照有点坐不住了,万一刘宏心太急,轻率的做出临阵换将的决定,那可真要误事了。眼下,就算是有“先知之明”的刘照,也捉摸不出一位比皇甫嵩更适合的将领来,何况是偏听偏信的刘宏呢?
所以,刘照只好赶去见父亲一面,想办法给刘宏定一定心,鼓一鼓劲。
到了猗兰殿外,刘照发现许多内侍捧着食盒,正在门外列队等候。刘照一边让人进去通报,一边问旁边的内侍:“怎么,天子又吃不下饭去?”
“启禀殿下,的确是如此,天子今天的朝食就没有用,现在都日中了,还是说没有胃口。”内侍答道。
正说话间,通传的内侍出门,宣召刘照入殿。刘照闻言,解剑脱履,迈步进了大殿,向刘宏行礼问安。
刘宏有声无力的命刘照起身、入座,道:“我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刘照道:“听闻颍川战事吃紧,令父皇担忧,儿臣特来探望。父皇,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望父皇善保龙体,只要父皇身体康泰,天下的根基就不会动摇,贼军虽然一时势大,但是终究会瓦解云散。”
“儿啊,你说得倒是轻松,卢子干在邺县城外大胜了贼军一场之后,如今便和贼军在广宗相持,无法取胜。而朱公伟在阳城大胜一场后,立刻于阳翟城外败绩,如今那黄巾的贼渠叫什么波才的,听说他拥兵十余万,将长社围了个水泄不通,长社不过是个县城罢了,城防低矮,如何能挡住十万贼军?若是皇甫义真败了,那贼军可就要长驱直入,打到洛阳城下了!”刘宏这几天是逮着人就要吐一吐苦水,对刘照也是毫不例外。
“父皇勿优,那妖贼不过是裹挟了许多百姓罢了,真正的战力,不值一提。当日朱郎将在阳城之外之所以能够取得大捷,就是因为妖贼的战力低劣,在野外,两万贼军被朱郎将的万余人马,杀得溃不成军,就连那支贼军的渠首,也被我军给斩杀了。由此可见,贼军的战力,根本是不值一提。只不过,朱郎将也因此有些轻敌,率兵直抵阳翟城下,这才被波才依仗人多势众,给围困了起来而已。儿臣府中的卫士有跟随朱郎将去颍川讨贼的,根据他们的回报,贼军围攻朱郎将,战死的人数,几乎十倍于我军,若不是我军被包围后,箭矢极度缺乏,否则,恐怕那波才就是把手中的十万贼军全部耗尽,也未必能攻下朱郎将的营寨呢。”刘照开始用七分真三分假的“事实真相”来劝慰刘宏。
“即便如此,朱郎将仍然带着大军,脱离了波才的围困,成功与皇甫郎将会师一处。而今,波才再次仗着人多势众,围困长社,却不知道,长社再怎么说,也是一座城池,其坚固远非野外的营寨可比,上次他围攻朱郎将临时修筑的营寨,都要死伤十倍于我军的人,还一直没能攻下来,那么这次我军的人数更多,防御更坚,那波才又得死多少人?又如何能拿下长社?依儿臣愚见,若是那波才分兵四处劫掠,那么我军人少,反倒不易将贼军一一剿除,而今,贼军齐聚长社城外,反倒给了我军将其一举歼灭的好机会。如今,鲍都尉带领八千锐士前去支援,正好与皇甫郎将里应外合,一举歼灭贼军。”
不得不说,得益于后世在论坛上侃大山的经历,刘照这一番“对策”,说的是有模有样,头头是道,如果对方不是军事方面的大拿,恐怕就要被刘照给忽悠住了。
幸好,刘宏对军事,基本是一窍不通,而一干内侍当中,就算是以“通晓军略”著称的蹇硕,其实也就会一些带兵、练兵的技巧,至于实战当中如何用兵,他也不过是半瓶水罢了。
当然,出来晃荡的总是半瓶水,何况蹇硕是“逢弁必反”,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和刘照别一别苗头。
“弘农王此言差矣。朱郎将在阳翟城外,坚守了不到十日,便被迫突围。可见,面对人数众多的贼军,他连十日都支撑不下去,若非有颍水阻挡贼军的追击,他哪能安然逃到长社去?如今,波才举十万之众围攻长社,恐怕这长社,也很难支撑十日之后吧?”
“蹇黄门说笑了,自古以来,攻城便是件极为费力、耗时的事情,昔日乐毅在六月之内,连下齐国七十余城,但是最后在莒、即墨两城之下,围困了将近五年,依旧无法攻克。而今,黄巾贼骤然而起,乘朝廷不备,这才能够连下州郡数十城。然而,如今朝廷已经有了防备,黄巾贼又岂能再次得逞?莫非那波才比乐毅还会用兵?莫非皇甫郎将比不上田单吗?”刘照反驳道:“何况,如今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转寒,贼军裹挟数万百姓,却没有足够的粮草和帐篷,如果遭遇一场大雪,恐怕光冻都要被冻死一半人,哪里还谈得上长期围困?”
蹇硕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宏摇了摇手,制止了这场争论:“好了,你们两个就别争了。我儿,黄巾贼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不济?”
“父皇,黄巾贼裹挟的百姓甚多,声势浩大,如果要跟他们硬拼,当然很难取胜。但是黄巾贼大多是些目不识丁的百姓,一不通军略,二不善经营,所以贼军的战斗力很差,粮草也只能靠抢劫来维持,这样的队伍,怎么能够持久呢?如果他们散入乡野之间,到处劫掠,反倒会让我军焦头烂额,但是他们若是敢聚众十数万,与我军长期对垒相持,那么,粮草最先告罄的,反倒是贼军啊。等他们粮草一断,军心大乱之际,我军再大举反攻,到时候,定能将贼渠一举成擒啊。”刘照继续鼓唇弄舌,忽悠刘宏,除了给朱儁和皇甫嵩解围,他还要给卢植背书,反正历史证明,卢植在冀州的战略是成功而且有效的,至于道理是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刘照也懒得细究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刘宏给稳住。
刘宏听了刘照的忽悠,顿时觉得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儿似的,焦躁不安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刘照见状,赶忙劝道:“父皇,儿臣听外面的内侍说,你到现在还没用朝食呢,这可如何使得!还请父皇将膳食传进来,用上一点罢。”
刘宏点了点头,张让在旁见状,赶忙道:“陛下,那些膳食恐怕已经凉了,不如等一等,让太官重新去做。”
“不用了,如今乃是非常时期,国家大举用兵,一应的用度都非常的紧张,我也不好铺张浪费。阿父,传话下去,从今以后,我每餐的膳食,肉菜减至一个,而且不准再用各种珍稀难得的食材了。”刘宏道。
张让面现难色,但是看刘宏一副拿定了主意的样子,他也只好下拜赞颂道:“天子体恤民力,实在是旷古绝伦的圣明之君!”
刘照见状,也赶紧避席下拜,口中称颂,其余的常侍、黄门,也紧跟其后纷纷下拜。刘宏坐在当中,听着盈耳的赞颂之辞,心情大乐。尽管方才话刚一出口,他就已经生出了悔意,但是能被众人如此称颂,刘宏觉得自己受上一段时间的苦,也是值得的。
饭食一一端上来后,刘宏问道:“我儿,你可吃过了?”
“儿臣急着来探望父皇,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那正好,我们父子一起用膳。”
内侍们将饭食一一摆上了几案,天子的御膳,自然是尽善尽美,何况,做这顿饭的时候,刘宏还没下令膳食从简呢,所以,几案上摆着的,乃是说不尽的珍馐美馔。刘照本来就饿了,再看到如此的美食,也是忍不住食指大动。最初的时候,他还顾忌着君前的礼仪,没有放开了吃,但是到了最后,刘照也忘记了这些规矩,吃的是津津有味。刘宏本来胃口不佳,但是看到刘照吃得如此香甜,也突然觉得自己舌下的唾液开始大量分泌,垂涎欲滴,登时放开怀抱,大吃了起来。
父子两人用完了午膳后,又坐在一起说了会闲话。虽然刘照尽量避免提到战事,但是以眼前的情景,战事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话题。于是,刘照就只能尽量的说一些前线将士是如何奋勇杀敌的故事,来让刘宏开心。
“我儿,怎么前线的战事,你知道的如此清楚?该不是编出来哄为父开心的吧?”刘宏的心情转好了很多,竟然与刘照开起玩笑来。
“父皇,儿臣哪敢胡编乱造,欺骗父皇呢。”刘照佯作委屈的说:“儿臣府中的卫士,都派遣去前线作战了,他们知道儿臣对战事好奇,所以便将前线的战况,写成书信,送回来给儿臣阅览。因此儿臣才略知一二。”
“唔,这个主意好,你回头把书信抄录一份,送过来让我也看看。”刘宏道。
“儿臣遵命。”刘照想都没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这些书信里面,还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闻,刘照早就嘱咐过,但凡有什么机密情报,一定要单独写成书信呈递上来。当然,到现在为之,除了徐晃的一封告急文书勉强算是密报外,刘照还没接到过其他的机密情报呢。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侯谨便送来了一封“密报”,只不过这封密报不是来自前线,而是来信宫中。
据内厂的线报说,刘宏白天高兴之余,产生了派遣内侍去前线视察,然后将各种军情、战况汇报给他的想法。由于颍川那边的战事吃紧,没有内侍敢去,所以,刘宏最后决定,派小黄门左丰前往广宗,视察战况。
看来,卢植还是没能拜托左丰这个“宿敌”啊。
第二天一早,借着给何皇后问安的机会,刘照将此事告知了母亲。
“母后,卢师此次去冀州平贼,若是能功成而返,必能位列三公,这对儿臣也是极有好处的。只是眼下父皇即将派小黄门左丰去广宗视察,这些黄门,一个个贪鄙成性,到了前线之后,难免要跟卢师索贿。而卢师的品性,岂是那种愿意奉承中官的人?所以,儿臣怕那左丰索贿不成,回来之后会然会中伤卢师,到时候,卢师被免职事小,恐怕父皇震怒之下,卢师免不了要受牢狱之苦呀!”
“嗯,此事倒是不可不虑。儿啊,你想如何处置?是要母后出面说情么?”何皇后问道。
“母后,这些中官,眼里就只有黄白之物,单凭母后出面说情,恐怕还济事……”刘照道。
“你说的不错,这些狗奴,若不拿钱把他们喂饱了,根本不会用心办事。罢了,我给你五百金,你拿去送给左丰,让他别乱说话!”何皇后道。
“嘿嘿,那可就偏费母后了!”刘照笑嘻嘻的说道。
虽然刘照早就嘱咐过典韦等人,一旦左丰在前线索贿,便立刻找机会扮作黄巾军将其斩杀。但是,天使在前线被害,即便是在回程的路上被害,卢植身为统帅,多少是要为此负上一定的责任的。而且,护送左丰的,不是虎贲便是羽林,王府卫士当中出身虎贲、羽林的也有不少,说不定护送左丰的队伍当中,就有他们的故旧,而一旦决心要杀死左丰,那么随行的卫士也肯定要一并被灭口,这样,多少也会让卫士们觉得下不去手。
所以,刘照要先尝试着“和平解决“这个问题,给左丰送个厚礼,如果左丰识相,就此安份,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左丰不识抬举的话,那就别怪刘照心狠手辣了。
为此,刘照专门设下了便宴,招待左丰,侯振在旁相陪。
左丰面色白净,颇有洵洵儒雅之态,如果不是刘照早就清楚他的本来面目的话,还真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儒生一般的人物,居然会是一个大贪大奸之人。
“左黄门,今日请你过来一叙,乃是弘农王有一件小事,想要劳烦左黄门一二。”侯振道。
左丰饮了几杯酒,面色微红,看到刘照如此礼遇他,他也是颇为得意,满口应承道:“能为殿下效力,实在是奴婢的荣幸,不知殿下要奴婢做什么?但请开口,只要奴婢能够办到的,定会为殿下赴汤蹈火,办得稳稳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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