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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村,中国南方一条偏远落后的小村落。
路家村有着将近六百年的历史,村中男性皆姓路,由同一个先祖繁衍至今。这是一条贫瘠的村落,山多地少,约有人家三百余户,过着半耕半猎的生活。
曾几何时,路家村也有过一段风光繁华的日子。
民国初年,路家村的发展达到顶峰,村中人家两千多户,人口几近过万数。村中不乏外出经商发迹的大户人家,其中尤以路十老爷家族最为显赫。
路十老爷大名叫十方,在十里八乡内都可称得上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
路十方出生于清朝道光年间,其父早丧,由母亲含辛守寡抚养长大。18岁那年,母亲因病也撒手而去。此时的路十方已是家徒四壁朝不保夕,为了活命,唯有把平时睡觉用的那张破席子草草一卷,便只身一人投奔远在省城的表舅。
省城离路家村路途遥远,交通十分不便,加上身上没钱,路十方只能以徒步的方式向省城方向迈进。走了十几里的崎岖山路,路十方的脚上磨出了血泡,才总算踏上了一条稍为平坦一点的大路。为了不迷失方向,路十方就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白天赶路,晚上就裹着那张破席子睡在路边上,饿了就到沿途人家讨口饭吃,渴了就在路边的溪流捧口水喝。
也算路十方运气好,就这样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了几天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刚好碰上一辆拉满了山货往省城方向的马车。马车上除了赶车人外,车尾处还坐着一个与路十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见路十方摇摇晃晃地走着,便主动问道:“这位兄弟,你要往哪里去?”
“我要去省城。”路十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也难怪,他已经将近两天没吃东西了,去省城的道上并不是随处都有人家的,即使有人家也不见得都有多余的食物可以施舍。
“哦,真巧,我也是要往省城去的,快快坐上来吧。”那年轻人欢喜说道。
路十方大喜,正要上前,忽听那赶车人喝道:“嚯,小子,坐车是要钱的,想要上车就先给钱。”
路十方面有难色,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别说是钱,估计连只跳蚤也找不出来。那年轻人看着路十方的为难表情,揣测他多半是身上没钱,便向那赶车人笑脸说道:“大叔,你看他那副身子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你就做做好心载他一程吧。”
那赶车人却不买帐,说道:“没钱就没得坐,要不你替他给也行。”
那年轻人面露难色,说道:“大叔,我身上仅有的一点钱都已经给了你作车费了,现在还哪来的钱?”
“那就没办法了,我还要赶路呢。”说罢,那赶车人便要举鞭驱马。
那年轻人赶忙说道:“大叔,载我一个也是载,载两个也是载,于你都是没有太大影响的,载了他,还可以让他帮你赶赶车。再说了,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车上多个人也保险一点呀。”
那赶车人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这样自己起码会舒服很多,于是转头向路十方问道:“小子,会赶马车吗?”
那年轻人赶紧向路十方闪眼色,路十方也不是愚蠢之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自己从来没赶过马车,但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于是那赶车人鞭子一扬,说道:“那就上车吧。”
马车上装满了山货,只剩下车尾处那年轻人正坐着的一点空隙。那年轻人尽力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朝路十方招招手。路十方赶紧将屁股塞了进去,虽然有点挤,但总比走路舒服多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路十方感激地说道。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那年轻人答道。
两人聊了一会,路十方得知那年轻人名叫龙观楼,比自己大一岁,也是因生计问题要进省城投奔亲戚的。相近的年龄,相同的处境,把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没过多久就已称兄道弟起来聊得火热。
“肚子饿不?”龙观楼低声问道。
路十方点点头,问道:“你有吃的?”
龙观楼故作神秘地笑笑:“我没有,但车上有。”说罢,示意路十方不要出声,偷偷地从车尾处装山货的麻袋角处掏出一把花生来。麻袋角破了一个小洞,看来应是龙观楼所为。
路十方有点害怕,说道:“被赶车的知道,他会打死我们的。”
“你是想现在饿死,还是想将来被他打死?”龙观楼看着路十方。
路十方想想也是,以马车的行进速度估计还要一头半个月才能到达省城,如果没东西吃的话恐怕没到省城自己就先饿死了。反正都是一死,早死不如晚死,而且好歹也能做个饱死鬼,当下抓过花生就啃了起来。
两人吃饱后,刚把“罪证”处理掉,只听那赶车人喝道:“小子,过来赶车,我休息一会。”说完,把鞭子一扔,就爬到山货上面睡觉去了。
“怎么办?我没赶过马车呀。”路十方悄声说道。
“怕什么?我们一起坐到前面去,我就不信两个大活人还搞不掂一匹畜牲。”龙观楼信心满满地说道。
于是两人一起坐到马车前面,学着那赶车人的样子扬鞭驱马,一路上倒也真没发生什么乱子。就这样,在颠簸了十余日后,马车总算安全到达了省城。此时两个年轻人已是惺惺相惜,情若兄弟了。
“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龙观楼说道。
“小弟求之不得。”路十方大喜。
当下两人找了处空僻的地方,堆土盟誓,相约此后福难同担。磕过头后,两人惺惺惜别,相约改日再见,然后便各自离去。
路十方的表舅在省城经营着一间书店,便让他在书店负责打杂之类的活,工钱是没有的,只管一日三餐,晚上就睡在书店里。路十方虽然家穷,却上过两年私塾认得几个字,而且喜好读书,晚上书店关门以后就悄悄点上油灯看书。
书店内的书籍五花八门,路十方也不挑拣,一本接着一本地看。有时候因为看到很晚才睡,导致第二天早上睡得太死,表舅过来拍店门时竟然没听到。那个时候,商店大门都是些木板门,合上之后从里面用木闩从板腰间插上。里面的人如果不拿开木闩,大门是无法打开的,因此好几次延误了开店营业。
被表舅骂过几次之后,路十方灵机一动,干脆把睡觉的席子移到店门旁边,头顶着门板睡觉,这样只要有人拍门的话,自己就会被门板震动而醒。这方法还挺灵,从此以后路十方就没再睡过头。
几年过去,路十方几乎把书店内的书籍看了一个遍。随着文化知识的提高,路十方的见识也广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观念。他向表舅借了点钱,在省城里做起小生意来。路十方是个聪明人,有头脑有想法,生意越做越大,十几年后已是省城内颇有名气的巨贾富商。路十方在省城里娶了妻,生了两个儿子,子子皆有不凡。
路大少爷遗传了路十方的经商头脑,随着路十方日渐老迈,已开始全面接管路家在省城内的生意。路二少爷生得魁梧帅气,自军校毕业后仕途顺利,二十岁出头便已升任国民革命军第35军64师191旅旅长,年轻有为可谓前途无量。
民国17年,路十方已达八十岁高龄。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离落叶归根之日应已不远,路十方选择了回到路家村养老。为了让老爷子生活得舒适一些,路大少爷花费巨资对路家老宅进行了拓建,家中三四十个丫鬟佣人伺候着。但由于身子日渐老迈,行动多有不便,而结发之妻已丧,终不及身边亲人伺候来得方便。
路大少爷寻思着给老爷子纳个小妾,这样早晚床前好有个亲近的人贴身伺候着,也免却了乡里人家说长道短的是非。路十方对此倒没有十分的抗拒,经过两个儿子的再三思想动员后便颌首同意了。
得到老爷子的首肯之后,便开始了人选的物色。纳妾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贴身照顾好老爷子的生活起居。因此,物色的这个女子,既不能过于年轻,过于年轻恐怕生活经验不足心思不够细密,又不能太过年长,过于年长担心没有足够的精神体力照顾老人;既不能过于漂亮,过于漂亮只恐会招蜂引蝶祸害家门,但也要五官清秀大方端庄知书达礼,才能配得起路家这种豪门大户。
这种要求显然很苛刻,为了找到合适的人选,路大少爷可谓费尽心思,托人跑遍了十里八乡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符合要求的女子。女子是邻近乡县一个落魄老秀才的独女。老秀才早年丧妻后终生未再娶,依靠开私塾育人子弟赚取些微薄收入,独自抚养女儿长大。
受老秀才的熏染,女子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成年后在当地也算是有些才气之人。名声传外,媒妁请托纷沓而来。女子家境虽贫寒,却颇有些眼界,于是高不成低不就,终身大事一拖再拖。老秀才疼惜女儿,也不愿勉为其难,索性任其随性而为,于是一晃便拖到了三十岁的未婚“高龄”。
这一年,老秀才病重,自知时日无多,便把女儿叫到病榻床前,喘息着说道:“为父一生疼爱于你,却未曾料到害了你终身一事。今日一病,恐命不久已。吾命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你独自一人。”
女子啜泣答道:“女儿不孝,累及父亲大人劳心费力。父亲如若仙去,女儿愿随父亲共赴黄泉,为奴为仆,报答恩情。”
老秀才摇摇头,说道:“休得再说此种胡话,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为父如何面对你死去的亲娘?汝若想为父安心而去,可愿依我一事?”
“父亲大人请讲。”
“前些日子媒妁前来说亲,对方虽然年纪嫌大,却是远近知名的大户人家。你若应允,下半辈子便有了依靠,为父也就可以放心撒手而去见你的亲娘了。”
女子听得心酸,点头应道:“父亲大人且安心养病,女儿答应便是。”
“那就好,只是难为你了。”老秀才说完,忍不住老泪横流。自己一生疼爱女儿,要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糟老头子,实非自己真心所愿。但生逢乱世,区区一介弱质女流,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出路。
得到媒妁之人的肯定答复之后,路大少爷亲自登门拜访,见了那女子也甚是满意。于是下过聘礼之后,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路家上下一合计,决定把纳妾一事定在老爷子八十大寿那一天同步举行,可谓双喜临门。
到了路十方双喜临门的日子,路家大宅上下张灯结彩,门前高挂大红喜庆灯笼,一侧贴囍字,一侧贴寿字。路十老爷的喜事是十里八乡的大事,各路乡绅土豪军地政要纷沓而来上门祝贺。一时间,路家大院内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大早,路大少爷就派出了近百人的迎亲队伍,八抬大轿吹锣打鼓地去到老秀才家,风风光光地把新娘迎回了路家村。由于山路遥远,当迎亲队伍回到路家大院时,天色已渐黑。考虑到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路大少爷省却了许多繁琐的迎亲礼节,拜过堂后便让人直接把新娘送进了新房。
当晚,路家大宅大摆宴席,招待各方来宾和乡里乡亲。路十方头戴瓜皮帽,身穿黑色蜈蚣服,胸戴大红花坐在主席台,人也因喜庆仿佛年轻了十来岁。路家两个儿子看在眼里,自然喜在心里,各携家眷行拜寿之礼。
行过拜寿之礼后,几盅酒落肚,路十方也有了些醉意。为免老爷子身体过于劳累,路大少爷让弟弟继续招待客人,自己则搀扶着老爷子去洞房。洞房门前,一名丫鬟正垂手而立守候着。见两人过来,丫鬟便推开门让路十方自己进去,然后又拉上了门。
路大少爷低声交代道:“今晚你就站在门前,随时听候老爷吩咐。”
“是,大少爷。”丫鬟点头答道。
路大少爷正欲转身离开,突然从房内传出路十方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倒地之音。路大少爷急忙推门而进,只见老爷子已仰天倒卧在地上。路大少爷吃了一惊,急步上前抱住老爷子,只见老爷子双眼翻白已人事不醒。路大少爷转头正欲喊人,却见尾随进来的丫鬟尖叫一声,指着前方面露恐惧之色。
路大少爷立即掉头朝前一看,眼前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冷气,毛发惊栗得几乎要倒竖起来。只见在房内摇晃烛光的映射下,新娘子面目扭曲地仰卧在婚床上,心房处的胸前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鲜血正淌淌沿床沿垂滴而下。
新娘子竟然被残忍地挖掉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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