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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王秀秀把我拉到医院,我的伤口重新被包扎好,王秀秀默不作声地再次替我付过钱之后,我才小心翼翼地对着王秀秀说道:“都-------都大半夜了,麻烦你一晚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自己搭车回家吧。”
“不行!”王秀秀干脆利落地回绝了我的提议,“替你垫的钱是我今天刚发的工资,我明天还准备用这些钱上街去买衣服呢,我把你拉回家,你赶紧把钱还我!”
“那------那好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颇为无奈地点头应道,并在心里暗暗地打定主意,下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再向女人伸手借钱了,因为借了她们一点钱,她们会追着你的屁股要!
在我的指引下,王秀秀把车开到了我家门口,老妈闻声出来见我全身上下裹着纱布像个木乃伊似的,惊急之下不由地连声问道:“雷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大妈,窝囊-------哦,不是,你儿子出了点小车祸,不过幸好伤得不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在床上躺几天就好了。”王秀秀不待我出声便满面笑容地向老妈解释道,说着还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来探向我的腰间,在我的腰部狠狠地掐了一下。
“哎呀!哎,对,对!妈,我不小心被一辆‘专机’,也就是一辆拉砖拖拉机挂了一下,脑袋和大腿上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事。”经过王秀秀的暴力提醒,反应过来的我迅速地配合着王秀秀胡扯了起来。
“真的吗?我瞧你伤得挺重的。”老妈的话语中饱含着怀疑和担心。
“大妈,你不相信你儿子,还能不相信我嘛,我可是警察!”王秀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说着还主动上前握着老妈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我带着感激的目光朝王秀秀望去,发现她也正在看着我,并且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我晕!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邀功!
在老妈和王秀秀一左一右地将我扶进我房间的时候,我右首的王秀秀就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一样伸头张脑地四处大量着我的“闺房”,当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我床头的那张“美女出浴图”时,王秀秀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在我的腰间又狠狠地掐了一下。
“靠呀!又掐!本少爷正常地审美需求,碍你个破女警什么事了!”我疼地龇牙咧嘴,心里颇为不忿。
“闺女啊,到外屋坐一会歇歇吧。”把我扶到床头躺好,老妈便向王秀秀热情地招呼道,说着就欲把王秀秀引向外面的客厅。
“哎!王-------。”我想起了还欠王秀秀替我垫的医疗费,想叫住她准备把钱还她。
“怎么了?你要喝水吗?”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王秀秀急急地打断了,说着她还转过身来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
“哦,没什么,我只是想谢谢你。”看着王秀秀一脸焦急地模样,我顿时恍然大悟,倘若现在还钱给她,那方才的谎言岂不是要穿帮了嘛!想到此处,我连忙改口遮掩道。
听到我的话,王秀秀鼓着腮帮子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去笑吟吟地对着老妈说道:“呵呵,谢谢大妈了。”说完便施施然地随着老妈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客厅里便传来了老妈和王秀秀的谈话声,我躺在床上好奇地支起了耳朵。
“瞅着闺女的模样长得多俊,真让人喜欢!闺女啊,今年多大啦?”
“大妈,我今年二十三了。”
“像你这么漂亮的闺女,还是个警察,身后肯定有许多小伙子一窝蜂地追你吧?闺女啊,嫁人了没?”
“大妈,瞧你把我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妈,我还没对象呢,哪里还谈得上嫁人啊。”
“那------那你跟我们家雷子认识多久了?”
“刚认识没多久。”
“那-------那你觉得我们家雷子怎么样?”
“呃。还-------还好,蛮不错的。”
我在里屋听得一阵汗颜,老脸都臊得发烫。哎呀!老妈你想哪里去了,王秀秀和我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人家王秀秀都烦死我这个窝囊废了,这次是专门来讨债的!老妈你这样问不是让人家尴尬嘛!
“呵呵,我们家雷子确实不错,哪个姑娘要是摊上他的话也是自己的福气。雷子他做事讲道理、不胡来,而且脾气也好,不吵不闹的,对人很是宽容忍让,最重要的是雷子他心地善良,没什么坏心眼!”
听到这里,我羞愧地直想把头插进被窝里,老妈呀,哪有像你这样夸儿子的,完全就像是在搞推销,这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嘛!老妈呀,你根本不知道,人家王秀秀早已把“瓜”上的窟窿眼看得一清二楚,我的一副窝囊德行人家王秀秀早已领教了好几遍!你在卖力地替我吆喝,王秀秀也不会买呀!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我还不如找根面条把自己勒死算了!
“是啊,大妈,你儿子确实不错,最起码挺孝顺、挺重感情的,就是------就是有些太窝囊了。”
我晕!看看吧,老妈!王秀秀指着“瓜”上的窟窿眼实话实说了!面条呢?谁能给我一根面条!我不活了。
“这个-------闺女啊,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每个人身上都有缺点,对于雷子窝囊这一点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啊!不过-------闺女啊,还希望你能多看看他好的方面,对于他的窝囊,还希望你能多多地体谅宽容一些。”
“呵呵,好的。对了,大妈,你说他这种窝囊的毛病能改吗?”
听着王秀秀的问话,我在里屋陷入了沉思。不得不承认,窝囊这个毛病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致命伤,它在女人眼中的恶心指数丝毫不亚于脸上长块大黑痣或者手臂上长个大瘤子,它是那么地显而易见,它是那么地倒人胃口,以致于绝大多数的女人在挑选对象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将我这类窝囊的男人排除在外。所以,倘若我不能将这个毛病改掉,我这辈子也甭想找个像样的老婆,到最后只能接受像叶桂玲那样的歪瓜裂枣。可是-------江山易该、本性难移,我真的能改掉吗?
想到这里,我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我猜,王秀秀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抱着明知故问的侥幸心理。
此时,外面的客厅里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老妈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从小,她儿子的脖子上就挂着一个“窝囊废”的招牌,二十六年过去了,儿子脖子上的招牌不仅没拿掉,反而越套越牢、越嵌越深!到了现在,那招牌恐怕早已嵌进了肉里、锁在里骨头上!若想拿掉,谈何容易!
“唉!都怪我,都怪我这个当妈的不好,若不是我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雷子一顿,伤了他的心,雷子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怪我呀!”
“大妈,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跟我说说吗?”咦?老妈怎么自责起来了?在里屋的我也带着好奇的心情听了下去。
“那还是在雷子上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的雷子不象现在这么窝囊,还蛮开朗、蛮活泼的,就是学习不太用功,成绩在班里倒数。不过这也不能全怪雷子,当时我和雷子他爸一个在纺织厂织布、一个在建筑工地当小工,都是最底层的工人,任务多、活儿重,干的时间还长。所以对于雷子,我们两口子也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地管教和照顾。
尽管我们两口子风里来、雨里去,一天到晚也没闲着,但挣来的钱仅够家里勉强糊口,甚至有时候想为雷子添一件衣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段时间我们两口子太累了,晚上回家之后吃完晚饭就匆匆地洗洗漱漱然后上chuang睡觉了,所以桌上的碗筷总是拖到第二天早晨才能够收拾。
有一天晚上,雷子趴在家里唯一的吃饭桌上写作业,写着写着居然迷迷糊糊地歪在桌子上睡着了。在睡觉的时候雷子一不小心又碰倒了桌子上的一只碗,顿时碗里剩余的稀饭汤便顺着桌面爬到了雷子的作业本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地图’。所以第二天,雷子的班主任——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举着雷子的作业本在班里‘示众’了:‘看!多脏!’
‘哄!’班里的小朋友一下子全笑了起来,笑得雷子连头都不敢抬。
‘哼!小工的儿子,当然脏!’在哄笑声中,一个特别尖细的声音传入了雷子的耳朵。
‘谁!’雷子猛地抬起了头,小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显然是被刺激到了。很快地,雷子的目光便停留在坐在他前排的一个小女孩身上,小女孩转过头来朝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接着又夸张地吐了吐舌头。
‘臭丫头!你再说一遍!’小女孩明目张胆的挑衅动作对于雷子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雷子突然间站起身来,指着小女孩大声喝道,声音都因愤怒而有些颤抖。
‘哼!小------。’小女孩不服气地撅着嘴巴刚说了两个字,雷子便如同一只敏捷地小豹子‘腾’地一声窜上了桌面,大步地跨过几张课桌来到小女孩面前,抓住小女孩的衣服便朝教室拐角处的废纸篓拖去,一边拖还一边大吼道:‘我让你干净!我让你干净!’
‘哇!’小女孩吓得嚎啕大哭,周围的小朋友也吓得目瞪口呆。年轻的女老师慌忙赶来制止,但此时的雷子早已变成了一头发了疯的蛮牛,劲儿大得连老师都阻拦不住------。
当天晚上,小女孩的目前便带着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我这个当妈的自然是以为雷子又在学校里淘气惹祸了,所以我连连地向小女孩的母亲打躬作揖、陪礼道歉。
但任凭我费尽口舌、好话说尽,小女孩的母亲仍旧没有走的意思,仍旧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雷子的不是。终于,雷子似是憋不住了,他梗着脖子闷声地顶了一句:‘谁让她笑话我是小工的儿子的,下次再笑话我我还打她!’
雷子的话可算是彻底地惹恼了小女孩的母亲,她两眼一瞪,大着嗓门朝雷子劈头盖脸地喝道:‘我女儿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是小工的儿子?就小工的儿子才有这副德行!你说你有哪一样比得上我女儿?语文?算术?自然还是地理!就会打架!骂人!撒野!没有教养!’说完这段话,小女孩的母亲便拉着小女孩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也回不过神来,小女孩的母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捅在了我的心上!
很块地,回过神来的我便把一肚子的屈辱和怨气全都撒在了雷子的头上,我一把抓过夹煤球用的火钳子便朝雷子的身上疯狂地抽过去!正是由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才让我丢了那么大的人!我要打他!我要狠狠地打他!我要打死这个败家子!我要打死这个只会给我丢人现眼的现世宝!
任由火钳子抽在他身上,雷子却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不过这一下我反而刚来气!不服气是吧!不认错是吧!在我面前犯倔是吧!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直到我打累了,雷子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看着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雷子,我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最后我索性把火钳子一扔,自己也瘫在地上哭了起来。
第二天雷子上学后,我无意中掀开他床上的被子,发现被单上湿了一大片,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雷子躲在被窝里整整哭了一夜!
打那以后,雷子变了,变得勤奋好学了。每次写作业的时候,他总是事先在饭桌上铺上一张报纸;他认准了那个小女孩的成绩,一步一步地赶上来了。但让我纳闷的是,尽管雷子的成绩提高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他很少出去玩了,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发呆。每次我问他在想些什么,雷子总是摇摇头,然后笑着说一句;‘没什么。’
后来,女老师来我们家家访的时候,将这段往事当成一个笑话向我讲了出来。直到那时,我才彻底地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女老师走后,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一想到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而且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之后我还不分青红皂白地狠狠地打他,我完全能够想像到雷子当时的心伤成什么样。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我当时应该勇敢地站出来,理直气壮地向那个小女孩的母亲说;‘小工怎么了?小工的儿子就不是人啊!你们大人凭什么要给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灌输这些可恶的尊卑思想!我们是穷,我们是卑微,可我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从来也不欠谁的!任何人也没有资格指责我们、嘲笑我们!’
呜-------我当时为什么没把这些话说出来,我为什么要把心里的怨气强加在儿子头上,他还那么小,他本不应该承受这些的!当雷子最需要保护和理解的时候,我这个当妈的却在他的伤口上又重重地撒了一把盐!怪我,都怪我啊!
躺在里屋的我早已泪流满面。老妈,我怪你,我真的没有怪过你!儿不嫌母丑、够不嫌家贫,我从来没有对这个家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埋怨。都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不争气!一切都是我的错!
“哇!”外屋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惨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嚎叫声越来越大,久久地也无法停止。
“闺女,闺女你怎么了?你别哭得那么大声啊,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这个老婆子欺负你了呢。”
“大妈,我-------哇!我停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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