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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老赵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王秀秀这才鼓着腮帮子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随着她吹气的动作,方才那一副灿烂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她转而换上了一副气哼哼地模样向我数落道:“你个窝囊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跟我们所打人最厉害、整人花样最多的赵叔叫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瞧你那一副熊样,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呢!”
“他想讹我,我当然不干了,我当然要反抗!他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他这是刑讯逼供,想要屈打成招------。”我激愤地叫嚷道。
“行了!给我闭嘴!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你都不懂,还有脸在我面前叽叽崴崴的!再说了,刑讯逼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是我们这一行默认的潜规则,只要你不被打死,挨了就算白挨!哼!为了你,我连老爸的名头都动用上了,你能拣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王秀秀白眼一翻,声色俱厉地打断了我的叫嚷,说着还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你干吗?”我条件反射般地用手紧紧地护着身体,一脸警戒地向着王秀秀问道。
“把手拿开!我看看伤口!”王秀秀板着脸,不由分说地将我的手拨拉到了一旁,看着我那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地模样,王秀秀紧皱着眉头,嘴里小声地咕哝道:“这个死老头子,下手也太狠了!”
“是啊。这个老杂种的确心狠手辣!”我重重地点头附和道。
我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王秀秀重新又将炮口对准了我,只是这次的炮火更加猛烈:“你个死窝囊废!你不是一直窝囊的很吗?今天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拿着鸡蛋跟石头碰,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你------你活该,你自找的!”王秀秀越说越气,还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我的额头。
“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何况是人!”我低着头闷声地回了一句。
“窝囊废!反了你了!居然敢跟姑奶奶顶嘴!”见我回嘴,王秀秀双手叉腰、双眼圆睁,声音不由地又提高了几分,“我真是瞎了眼了,救了你这个冥顽不灵的窝囊废,不知道感激,反而还尽惹我生气!”
平白无故地挨了群众一顿群殴,方才又遭老赵讹诈毒打,现在又被王秀秀劈头盖脸地呵斥。终于,我胸腔内积聚已久的怒气在这一刻再也压制不住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来对着王秀秀冷声说道:“王秀秀,你别以为帮了我,你就可以像个救世主一样在我面前随心所欲地指责我!你别以为帮了我,我就必须对你感恩戴德、然后任由你一口一个‘窝囊废’像教训孙子一样教训我!今天被打成这样是我活该,是我自找的,但我乐意!我没有巴巴地求你来帮我,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
睁大眼睛愣愣地听完这段话,王秀秀的小鼻子委屈地一皱,小嘴委屈地一撇,眼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的手猛地一抬,指向门口的方向,对着我颤声吼道:“你滚!你给我滚!”
其实在这段话刚一出口,我的心里就已经在暗暗地后悔了:“哎呀!人家王秀秀好心好意地帮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说出这种无赖的话呢?其实被她说两句、让她过过嘴瘾又能怎样,我又不会掉一块肉,我真是太没气度太没胸襟了!”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我搭拉着脑袋脚步蹒跚地朝门口走去,心虚万分的我再也不敢看王秀秀一眼。
“扑通!”由于腿上的伤口让我脚底发软,没走几步我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王秀秀对此置若罔闻,她恨恨地扭过头去看着光溜溜的墙壁,仿佛墙上有什么东西非常吸引她一般。
“扑通!”我挣扎着站起身来,没走几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王秀秀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复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墙壁。
“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一个堂堂的大男人居然走不了路了!”我再次顽强地站起身来,咬着牙迈开大步就朝前走去。但事实证明,我的“精神鼓励法”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而且比前两次摔得还要重,只听“咣当”一声巨响,我张开手臂和大地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
“哎呀!烦死了!”王秀秀狠狠地跺了跺脚,然后气哼哼地转过身来,扯过我的手臂便往她的肩膀上拉。
看着王秀秀泪痕未干的俏脸,我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踌躇了半晌,我才支吾着对王秀秀小声说道:“对------对不起。”
“我生气了!不想跟你说话!”王秀秀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
我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王秀秀开车载着我又朝医院的方向驶去。一开始,王秀秀冷着脸一声不吭,而我本来就不擅长和女人沟通,加之刚才又得罪了王秀秀,更是只能干巴巴地搓着双手,所以车里的气氛相当地沉闷而压抑。终于,王秀秀似是忍受不住了,她不舒服般地扭了扭身子,然后转过身来嘟着嘴向我说道:“你是个死人吗?怎么不说话!”
晕!方才是你不想跟我说话的,我闭嘴了你又硬逼着我说话,女人那,真是不可理喻,让人无所适从!不过此刻我的心里没有兴起哪怕是一丝的埋怨,反而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欢畅!哈哈!王秀秀终于主动和我说话了,这证明她已经消气了。谢天谢地,天终于放晴了!看来,王秀秀是个开朗率真的女孩,即便是生气,也如同雷阵雨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想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向王秀秀郑重地道一次歉,毕竟我刚才说的话确实太过分、太无赖了,把王秀秀都气哭了。想到这里,我勉强地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向着王秀秀点头哈腰地说道:“王秀秀,刚才真的对不起,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王秀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行了!你的‘对不起’我都听了无数遍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道歉方式?”
“新鲜点的?”我下意识地挠了挠脸蛋,“负荆请罪吗?好像不行。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去找荆条啊!听说还要光着膀子,这大冷天的,我这伤痕累累的小身板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诗歌朗诵吗——啊!王秀秀!我是朱雷!来到你面前,请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哎呀!太恶心太煽情了,我可做不来!”
正当我绞尽脑汁却仍是徒劳无功的时候,王秀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忽地转过身来,一脸兴奋地朝我嚷道:“窝囊废,唱首歌来听听!”
“啊!”闻言我吃了一惊,我这个人生来内向,平时只敢在没人的时候哼上一两句,从来没有当面向谁唱过歌。我晕,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怎么,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还把我气成那样,让你唱首歌都不行啊!”见我一脸苦哈哈地表情,王秀秀的嘴巴都撅上了天。
“我唱,我唱还不行嘛。”生怕王秀秀的嘴巴撅掉了,我只有无奈地应承下来,我可不想再得罪这位大小姐了。可是,我不当歌星已好多年,很多歌连歌词都记不住了,来首最简单的吧:“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
刚唱了两句,便被皱着眉头的王秀秀厉声地打断了:“别想用三岁小孩子的歌来糊弄我,整成人的!”
“哦,成人的,成人的-------。”我诚惶诚恐地点着头,脑袋急速地转动着。靠啊!成人动作片我倒是看了不少,可这成人的歌我却没有几首会唱的。
正在这时,一个久违了的倩影飘入了我的脑海。记得当时,我曾经为了她在背地里把一首歌练了千百遍,曾经无数次地幻想把自己深厚的爱意浓缩在这首歌里当面唱给她听。想到这里,心情激荡之下的我不由地脱口而出:“我给你唱一首《东风破》吧。”
“赶紧的!”王秀秀不耐烦地催促道。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喜欢这首歌,尤其是喜欢它那低沉缓慢而又略带伤感的韵律。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我便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因为它就像是一位饱经情殇的男人在你面前淡淡地诉说着他的无奈与惆怅,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天抢地,但你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伤心断肠。
唱着这首歌的时候,我的思绪不由地飞回到了青春懵懂的大学时代。曾经,我为余水水一个不经意的微笑而意气风发、欣喜若狂;曾经,我为余水水一句简单的拒绝而羞愤欲死、伤心欲绝;曾经,我为能在网上想出讨好余水水的一句话而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曾经,余水水在我面前短暂地驻足停留我却因爱生怯、裹足不前------。最终,她成为人妻,而我所得到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恍恍惚惚中,我突然惊讶地发现余水水居然坐在我面前,正若有所思地聆听我的歌声。刹那间,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我的眼眶。余水水,你知道吗,这不是歌,这是我痛彻心扉的感情宣泄,这是我发自肺腑的叹息与无奈,这是我追悔莫及的懊恼与自责!
“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余水水,你听到了吗,我恨自己,我真的恨自己!当‘天鹅’终于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的时候,我这个一直在你脚边上窜下跳的‘青蛙’却羞怯地把自己的身子埋进了土里!
“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余水水,我知道机会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拥有,所以我只有唱些伤感的句子,丢在风里。
歌曲唱完了,我仍旧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无法自拔,车厢里一阵静默,只有浓重的哀愁在我的周围萦绕、盘旋------。
“嘿!窝囊废,醒醒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上下摆动的小手,接着耳边便传来了王秀秀那熟悉的揶揄声:“丢不丢人啊,一个大男人唱个歌居然哭成这样!”
“啊!”我猛地惊醒过来,老脸一阵发烫,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急匆匆地向王秀秀解释道:“刚刚-------刚刚眼睛让沙子迷住了。”
“切!”王秀秀不屑地撇了撇嘴,接着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窝囊废,连撒了谎都没有一点技术含量!你应该说刚刚恰好有两只飞虫分别对你的两只眼睛发动了自杀式袭击,是一次小型的‘911事件’!”
“嘿嘿。”对于王秀秀专业的指导我无言以对,只有尴尬地挠着脸傻笑。
“哎。窝囊废,是不是因为那个------叶桂玲的事?”过了不久,王秀秀复又小声地向我问道,声音竟异常地温柔。
“不是。”我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倘若不是王秀秀提起,我都快忘记这个人名了。
“那-------那是谁?快!快跟我说说!”王秀秀的话语中饱含着急切和兴奋,一双大眼亮闪闪的,说着还主动地往我身边凑了凑,“八卦女”的形象暴露无疑。
“不了,不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人家都结婚生子了。”我双手连摆,口中极力地推脱着。
“不行!今天你非说不可!”王秀秀柳眉倒竖、双眼圆睁,声音瞬间上扬了几十个分贝,“不说的话马上还钱!”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我就不说,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我搭拉着脑袋一声不吭,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哼!又装死!”王秀秀恨恨地哼了一声,嘟着小嘴转过头去闷闷地开车。我刚想松一口气,哪知道王秀秀复又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刚从地上拣了三百个金元宝,然后嗲声嗲气地向我说道:“朱哥哥,你就跟人家说说嘛。”说着还用一只手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胳膊。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撒娇方式,我的鸡皮疙瘩整个掉了一地,我服了,我被打败了,再摇的话恐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见状我连忙举手投降:“别摇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刚说了几句我就暗暗地后悔了,因为王秀秀实在不算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反应大的吓人!当说到表白被拒那一段时,王秀秀丝毫没有顾忌到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差点笑叉了气;当说到我眼睁睁地看着余水水从网吧门口走掉时,王秀秀丝毫没有考虑到我是个伤残人士,飞起一脚差点把我踹出车外。最后,说到我看见余水水和别的男生牵手时,我闭上了嘴。
“完了?”王秀秀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
“完了。”我点点头。
“这就完了?你怎么能让它完了呢!”王秀秀陡然间变得激动起来,似乎对这个结果相当地不满意,“看到别的男人牵着她的手你能甘心吗?你不心痛吗?你------你太窝囊了!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了!滚开!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理你了!”
“-------。”我惊讶地大张着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我晕!我跟余水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是哪一出,即使是生气也轮不到你呀!
于是,车里又重新回复到了先前的那种沉闷压抑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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