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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大秦天子脚下,光明笼罩处最为繁华的帝都。广阔的关中平原,这座宏伟的城池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数千年的岁月洗刷,留给它的不仅有刀砍斧劈的血腥。更有俯瞰天下,执掌众生的绝代辉煌。
光明尽处,即是黑暗。纵是这座屹立不倒的神城,也有荣光照耀不到的阴暗。
光禄坊靠近皇城,是诸多王公贵族居住之地。每逢节庆,王公贵族间登门道贺、互赠珍奇好不热闹。然而光禄坊中央车马汇集之处,却常年冷清的很。往来行人路过此处官邸,不过是相视点头,便匆匆离去唯恐沾染晦气。
这官邸装饰简朴,从屋檐到大门全都是漆黑一片。门前空荡荡的也没有石兽之类镇宅,人声鼎沸间沉寂无比。默默地在这,恍如万年死地。
偶有年幼孩童,承着初生牛犊的胆量,立在府前傻傻的望着头顶的匾额。就会有大人冲上前,骂声作死,硬扯着将孩童带离这里。
那漆黑的匾额上,是猩红的三个大字——“镇抚司”。
四镇八方,摄抚黎民,是为镇抚司。宣武年间宗派猖獗,甚至于裹挟灾民冲击金陵!秦昭帝赢冉建立镇抚司,稽查天下才拨乱反正四海承平。不过,杀伐过重也因此在寻常人眼中成为死亡、晦气的代名词。
镇抚司平日事务不少,然而下辖三卫另有驻地。至于诏狱等办案处,也另有衙门。此处说到底只是个象征地,往日里清净的很,这点旁人倒是不知。
时近深秋,院落之中黄叶遍地。
唰……唰……唰……
蓦地,空旷的庭院中荡起一阵声响。清晨薄光,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握着扫帚,将满院的黄叶堆积在那几株老树下。
“呼。”搁下手中的扫帚,中年男子吐了一口白气,抹了把额头细微的汗珠。拿起身边石桌上的茶壶,仰头牛饮。用衣袖胡乱的擦干嘴边的水渍,中年男子蹲在屋檐下沉默不言。
仔细看去,便会惊诧的发现。这男子看似中年,实际上相貌清秀,满头乌发皮肤光滑无皱。简直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大人。”
男子身旁忽的有声音喊道,一位妙曼婀娜的妙人儿徐徐显现出来。
她身着淡紫色轻纱,一袭青丝披散及腰。不着粉黛,不带饰物。白皙的面容,素面朝天仅在眉间点着一抹朱砂。赤着白嫩的莲足,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在这绝妙佳人的怀中,依偎着一只毛色纯白的雪狐。它慵懒的蹭着玉肤,半睁半闭的眼睛中不时有幽光闪过。
“孙家大同商行的商队在敦煌遇袭。”妙人儿脆生生的说道。她衣着媚态毕露,然而谈吐相貌却有着一份难言的端庄,教人半分不敬的念头也生不出。仿若天界的仙子,身披羽衣降临人间。
“哦。”中年男人低垂着眼帘,嘴角却掠起一丝微笑。
“属下已经查明,是羽林中郎将钱矩指使哭禅寺余孽所为。”女子恭恭敬敬地说道,言语之中却流露出一丝杀气,“是否以私通妖道之罪,逮捕钱矩下狱。”
“阿婵。”中年男子伸出手抚摸着雪狐的毛发,雪狐顺服的闭上眼发出阵阵轻哼,“钱矩不过是个小角色,能放就放了吧。”
“放了?”女子眨巴着眼睛,脸上挂满了诧异,“大人,这可……”
中年男子抬起头,迷着深邃的眼睛望向远处的皇城。那高耸入云、鳞次栉比的宫殿群无声的坐落在帝都中央。阳光下,明亮的砖瓦闪烁着星辰般光彩。
中年男子嘴角的笑意逐渐冷冽,“小小的羽林中郎将,背后可是皇城中的某些人啊。”
女子朱唇轻咬,神情纠结多少有些嗔怒的意思,“那又怎么样,稽查天下不是我们的职责吗?”
“啪。”中年男子伸出手,在女子高翘的臀部狠狠一拍,荡起雪白的涟漪。
嘤咛一声,女子洁白的脸颊瞬间添了几分桃红,“大人你干嘛。”
“罚你不做实事,成天学个道学先生讲什么职责。”中年男子眯起眼,这位三品武将笑得如同浪荡青楼的世家子弟。
敦煌,一座矗立了几千年的古城。黄土筑成的破旧城墙背后,是流水般的金银。土城之中隐藏着一片花花世界,只要有钱可以永远维持纸醉金迷人间天堂的日子。就如四季变化,繁华富贵也如云雨般莫测。
但在这片黄沙覆盖的大地上,有件事是不变的:
神,一个永远无声庇护敦煌的神。
对于居住的无数种族,以及往来的富商行人,斩剑阁就是敦煌的神明。或者说比神明更伟大,至少神明需要供奉,而斩剑阁一无所取。
但此时此刻,这群神明却出现在敦煌人的面前。
梅君河晃着膀子,若无其事的走在敦煌的街道上。即使连道旁的骆驼都停下咀嚼干草,愣愣地望着他,梅君河依旧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哟小子,跟着你爹出来做生意啦。上次见你还只会活尿泥玩嘛。”
“哎这位大婶,你这瓜卖的还这么贵。生意可不是你这样做的。”
“还有你,你跑个球啊。”
梅君河左顾右盼,大大咧咧的冲着这些凡人打着招呼。即使其中有的人与他上次见面已经衰老许多。梅君河一边嬉笑着,一边向着敦煌城深处走去。
众人窃窃私语与惊诧、敬畏的目光中,梅君河径直走进了一家破旧的店铺。即使是世上最繁华的城市也有贫穷的一面。这家店铺就安置在敦煌的贫民窟中。
拥挤的贫民窟难得有这样一处略显宽阔的地方。附近不时有光着身子的孩童,嬉笑着打闹而过。梅君河站在店铺前,瞧了一眼几乎快要坠落的招牌,笑得仿佛一只小狐狸。
“老余头,兄弟我打听件事。”
店铺内阴暗潮湿,浑浊的空气中飘散着尘埃。刺鼻的潮湿味深处,缩着一个干瘦的老头,闭着眼靠在沾满灰尘的木柜上。梅君河说话间,隐约听见轻微的呼噜声。
“你娘的!”梅君河瞪着眼,抬腿就是一脚。老头呻吟一声,咕噜着滚落在地,“叫你给老子装睡。”
“梅兄弟,问事就问事,你干嘛动手呢。”老头苦着张脸说道,揉了揉屁股哼了哼两声。
“少废话。”
梅君河一把揪住老头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起,不耐烦的呵斥道:“哥哥我问你件事。”
“问就问,别那么大火气。”老头慢慢腾腾地讲道,说着猛烈的咳嗽一副要将肺咳出的模样,“到底啥事。”
“九阴雪莲你知道吧。”梅君河眯着眼盯着老头,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告诉我这种灵药哪里有。”
“不知道,”老头脸色变得蜡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又不是神农一脉,对灵草仙丹这些玩意不感兴趣。”
梅君河嘴角咧起怪异的笑容,左手忽地闪出一柄银色小刀冲着老头下三路猥琐的比划。
“真的吗?”梅君河挤了挤眼,手中银色小刀用力戳进木板,溅起点点木屑。
“我怎么觉得是你年龄太大,记忆退步了。我记着你上次喝醉酒吹牛的时候,我和讲过这茬。要不要我发发慈悲帮你回忆一下。”
“别!您老可千万别!”干瘦老头冷汗如雨,整个人欲哭无泪,连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梅君河嘿嘿一笑,右手一松将老头甩到一边,“这才对嘛,来来来,告诉你梅爷爷我,这九阴雪莲到底长在什么地方。”他用银色小刀拍了拍老头的粗糙的脸,说话间很是得意。
“天山缥缈峰。”老头阴沉着脸说道,揉着全身淤青的地方唉声叹气:“喝酒误事啊。”
九阴雪莲,生长在阴气聚集之地。天山通体被冰雪覆盖,有着天下间最为纯净无垢的纯阴元气。尤其是缥缈峰,灵药遍地生气四涌,对于九阴雪莲来说实在是绝妙之地。
“按你如今的境界,九阴雪莲对你无用。最多是增添些气血而已。”干瘦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梅君河,眼珠一转甚是猥琐的说道:“莫非你有了相好,近来肾气有亏?要靠这九阴雪莲的阴气,来补补?”
此时正好门外有少妇经过,老头冲着少妇吹了吹口哨,比了个极其下流的手势。少妇啐了一口唾沫,满脸通红的跑开。老头眯着眼,流氓般嘿嘿大笑。
九阴雪莲,可以扩展经脉活跃气血。可以说是世间难求的至宝。如果用古传秘术配置的话,加以些许寻常草药,九阴雪莲甚至改良体质。另一个资质如渣的人,瞬息之间成为上等体质。说是逆天改命或是过分了些,但确实是价值连城的灵药。
“补个球!”梅君河脸色铁青,一拳将老头打翻,用腿在老头身上一阵狂踹。
“老子有个后辈弟子,需要靠九阴雪莲改良体质而已。我可不像你这个老流氓,梅爷爷我可是个正人君子。”
梅君河随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将拳头的血渍抹在老头衣服上,“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老余头你了。有空再找梅爷爷我喝酒啊。”梅君河随手拎过老头放在桌子上的羊腿,迈着外八字,大摇大摆的晃出店铺。
“我还准备等雪莲火候到了卖个好价钱啊!”
老头拳头狠狠地捶在地面上,砸出数道深长的裂缝。他抹在满脸的鼻涕,恨不得将满心的懊恼写在脸上:
“喝酒误事啊!误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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