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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叶雍就陷入了这种同心魔的战斗中。
“想不到这么快就会引动心魔。”梅君河正襟危坐,显出少有的紧张姿态,盯着叶雍低语到:“还以为要过些时候才能呢。”
此刻叶雍已经面色涨红,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嘴唇不时有斑点鲜血渗出。梅君河忍不住跨前一步,就要强行唤醒叶雍为他捋顺心脉,镇压心魔。但下一刻他就硬生生的顿住了。
《元神不灭藏》前期修炼,越是顺畅就越有心魔生出。心魔越是严重,就意味着修炼者日后成就之高。可以说整套功法,就是在刻意引动心魔。叶雍观想的太极图,象征着亘古不灭的天道,修炼中往往庇护魂魄不受创伤。有了太极图做后盾,叶雍基本无忧。通过一次次内心艰难搏斗,才能不断成长。
梅君河现在若去过为他捋顺心脉、镇压心魔,表面上看苦难减少。梅君河甚至可以带着叶雍气行周天,让他修为猛涨。
很多长辈在教导弟子时往往都这样做,自以为得当实则拔苗助长,贻害颇深。修炼中人只争朝夕,要的便是刚猛精进的意志。心魔、气运不顺等等情况,仅是细小挫折。长辈百般呵护,后辈弟子得不到锻炼的几乎,等外出历练时稍有危难就慌了心神。很多人都是这样丢了性命。
而斩剑阁教导后辈的规矩,往往是长辈在一旁守护,不到危及性命万不得已时绝不出手。修炼是场孤独的旅途,到最后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一味长辈百般提携,最终只能导致后辈失去进取精神,难以超脱前人。很多大宗派衰落的根源,就在这里。
相反斩剑阁则历经万年不衰,门中弟子不是江湖巨擘就是廊庙支柱。每一个人都是惊世骇俗的强者。
梅君河却是谨记这一规矩,硬生生的停下来观察着,等到叶雍情势极度危险再出手。
“《元神不灭藏》练成后固然强大,但其中痛苦对于孩子来讲未免太过了。”梅君河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埋怨萧天歌,“师兄啊,你太苛求这孩子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大师兄……”
“这就是修炼的滋味吗。”
强烈的恐惧之后,望着步步逼近的恶鬼,火海中的叶雍逐渐冷静下来。哪想修炼与小说话本中全然不同,没有仙丹入腹后的飘飘畅然。也没有瞬间就可以飞天遁地的迅速,有的只是无穷的艰险和永不停息的战斗。
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强烈的痛楚中,叶雍反而清醒下来。脑中不停默念功法,努力的将思绪中杂念清除。渐渐地灵台清明,心念平淡如水。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下来,仿若陷入浓稠的浆水中,所有事物都显得缓慢。就连时间也几乎凝固,呼吸之间,火焰灼烧肌骨的痛苦变的遥远而不真实。
肉身成了一具随时可弃的皮囊,唯有元神才是亘古不灭。
“传说仙人有三灾五劫,如今一切不过是细微小事。再可怕痛苦,说到底也不过是我心中杂念幻境。”叶雍想起谢玄当日匹敌天下的威势,“如果今日害怕怯懦,面对强敌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叶雍摒弃杂念,开始重新观想那副太极图。
识海中,他化成阴阳二气在混沌深处旋绕徘徊。终于从混沌中孕育出一尊太古巨神,高约万丈、龙首人身披满鳞甲,足踏阴阳太极图。无数狰狞可怖的妖魔涌上,他驾驭着足下的太极图,舞动巨斧同群邪厮杀。凡所到处,难有匹敌者。
当最后一个神魔哀号而死,太古巨神傲立在混沌黑暗之中。足下太极图盘旋天际,混沌之中清浊渐分。清浊二气分别化作天地,太古巨神立于其中上顶天下踏地,亘古永存。成为天地相分、沟通的支柱。
无穷的元气涌向叶雍的识海,原本窄小的识海在不断的扩大。一盏茶的功夫,就足有数十丈的空间。识海混沌之中,一道淡淡的虚影渐归凝实。这大量的元气涌进叶雍的身体,一刻也没有停歇,丝毫没有估计他经脉能否承受得住。全都发了疯拼命的冲进他的识海,不断地拓宽改造。
房间内元气愈发浓郁,一株即将枯萎的兰草,受到元气的滋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苏。原本有些清冷的房间,随着元气的汇聚隐约间有些暖意。一夜之间扭转了季节,从深秋变成初春。梅君河轻咦一声,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他盯着叶雍,缓慢的坐回原本的位置。
与房间内春意盎然的情景相反,叶雍的肉身却陷入了极为狼狈的境地。他没有半点修炼的底子,虽说有谢玄给予的本命金丹。但金丹尚未炼化,叶雍说到底仍旧是肉体凡胎。如今《元神不灭藏》正常运转,竭尽全力吸收元气为他拓宽识海凝聚魂魄。
但少年人纤脆弱的经脉哪能经受住这般摧残。
梅君河可以清楚的听到,磅礴的元气涌入叶雍经脉中,所不断响起的细微声响。就像是事物在海底重压下弯曲变形,发出声声脆响。叶雍浑身大汗淋漓,汗珠刚滚落在皮肤表面,就被极高的温度蒸发。通红的皮肤胀裂,渗出点点血珠。汗液蒸发后留下的盐渍与血迹混合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叶雍的体表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远看过去,整个人通红一片看不清面目。就如一尊血玉塑成的神像立在道观。
肉身的痛苦,由于意识的清明被无尽的放大。每一次疼痛的传来,都沉重、明锐且持久。不断反复刺激他的神经,更可怕的是他无法昏迷,只能清醒漫长的感知着痛苦。
这种滋味,说是身处炼狱都不为过!
叶雍身体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倒不是他意志坚定。实际上《元神不灭藏》修炼初期,一进入观想境界就会心魔丛生痛苦万分。防止弟子强行从观想状态中苏醒,这套功法前期观想时会被强行剥夺身体的控制权。与此同时,种种痛苦也会无限放大,此番境地下修炼者仍要强行排除干扰。使自己始终处于心无杂念的境地,无时不刻不在同自我争斗。虽然恐怖犹如炼狱,但对修炼者成长确实帮助很大。
处于这特殊的状态,硬抗了整整十个时辰后。叶雍观想中,那原本撤去的火海势头猛涨,遮蔽天地要将一切都焚毁。而死亡的恶鬼邪神也都卷土重来。叶雍观想的那尊万丈巨神,猛然间大喝一声,挥舞手中巨斧在天地间奋力一劈。
霎时间地动山摇,星辰坠落,大地龟裂涌出炽热岩浆。无数邪魔恶鬼都被天降陨石轰杀至死。待到一切平息,天地间固然安静却存着几分死寂。万丈巨神身上突然涌起一阵红光,高大的身形如冰雪般消融。化作万道光彩,光芒落到地上竟成为一个生灵。
眼前一花,观想中所有景象全部消失。识海之中变得空荡一片,在黑暗的深处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已经凝聚出来。叶雍仔细望去,那身影模样长相与自己简直如一个模子里刻出。
“这是命魂!”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曰:天地命。七魄曰: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凡人死去后,七魄散去,天魂回归天道,地魂入轮回,命魂游散为鬼。
凝聚元神就是要先锻炼这三魂七魄,将其逐个实体化后炼化成混元一体。《元神不灭藏》第一境界就是要将命魂凝成实体,届时命魂外游是阴神的根基。
深吸一口气,叶雍睁开双眼,心中满是喜悦。他活动了下四肢,细微的脆响中,遍布全身的盐皮血痂逐渐裂开。原本有些粗糙的皮肤重新变得白嫩光泽。
“呼……”蒲团假寐的梅君河暗松了一口气,嘴角掠起一丝微笑。
《元神不灭藏》凝魂最难,典籍记载中很多人迟迟不踏入这步,最终只能放弃。叶雍熬过这一步,接下来便是康庄大道一切都顺畅的多。
梅君河与叶雍都不了解的是,正当他们满心欣喜的时候。在某处不知名的时空,一道身影跨过无尽空间悄然注视着这里。
“如何。”身影旁有人低声问道。
“看看再说吧。”那道身影轻声说道。
“只怕有些人等不了啊。”那声音幽幽叹息。
沉默半晌,那身影缓缓转身,每一步踏出无数虚空隐隐破裂。
“等不了也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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