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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坐皇帝宝座六十年，哪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能养出一身令人畏服的气度，更何况华雄这样的枭雄。
此时华雄负手立于皇城南侧的城墙上，全身气机与代表华夏气运的皇城浑然一体，渊渟岳峙，自然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拜服的气势。羽林卫都统跪伏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的羽林卫，负责的乃是整个上京的治安问题，今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杨战侯府几乎被灭满门，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都统能抗的住的。
“圣上，许都统手下的只是普通士卒，对付强盗横匪虽然不在话下，但是这种专门为了刺杀而培养的死士，却不是羽林卫能应付的来的。”侍立一旁的御林卫都统黄岐，貌似平淡的替许垚说了句公道话。
许垚听了却是暗自叫苦，羽林卫专司上京一应治安巡逻，小到地痞斗殴，大到协助护卫王公大臣宅院，都是他们的职责所在，黄岐这番话看似为他开脱，实则是落井下石，给他扣个无能的帽子！
“哼！大华立法森严，所有入阶武者都要登记在册，怎么可能在朕的脚下潜伏如此数目的无名死士！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平日里只知道吃拿卡要，好处都往自己家里划拉，何曾把朕的家放在心上！”
“皇上息怒，”黄岐立刻跪倒，“微臣勤勤恳恳，绝不敢把任何苍蝇老鼠之流，放进内皇城一只！”
“那不是你的能耐，是朕的！”华雄怒瞪黄岐一眼，“许垚，去把还活着姓杨的都带来给朕，死的验明正身，杨府上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领命！”许垚长出口气，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飞也似的奔向杨府。
杨易浑身是血，一脸茫然的看着洞开的杨府大门，踉跄了几步，终于跌坐在血浆泥地里。杨彦肆也极为凄惨，全靠手里的乌云枪支撑，才勉强站立不倒，任由羽林卫的医官给自己包扎大小伤口。
“都统，这批死士约有一百五十人，只盏茶功夫不到，就将杨府上下屠了个干净，杨三公子被手下和杨殿前护着，亲兵全部战死，这才杀出府外。咱们最先赶到的三旗兄弟，根本抵挡不住，对方一个冲锋，就放倒了我们八十多兄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突围逃走。”
许垚听完副都统的汇报，头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城卫呢，有什么消息？”
“没有见人出城！街上的泼皮们，也没有半点风声，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又钻到哪里去了！”
“报！”一个百旗旗正慌忙赶来，“都统，东外城下水道入口处，一间民房内发现大批污秽衣物，足有百多套，还发现大量污水和清洗用品。”
许垚长出口气，至少这个锅不用他自己来背了，下水道由城墙下几丈深处出城，下水道的看守工作，一向是各门城卫的职责，既然贼子是从下水道进来，那主要责任就不是他羽林卫的了。
“东边的白虎门，是黄炳那小子看着的吧，怪不得黄岐这孙子在皇上面前嚼舌头，原来是为了保他侄子！”许垚冷哼一声，“有多少兄弟在那儿？别被东城卫的龟孙子们把证据给毁了！”
“都统放心，卑职手下的兄弟都在，刚刚发现异常时，卑职已经差人报告了梁副都统，梁副都统当即又调了两个百旗过去，卑职来时，兄弟们正和东城卫干仗。另外属下城外的线报传进来消息说，杨府外面的庄子，被几十个凶人突袭，游骑营赶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几个妇孺。”
这百旗和梁副都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我手下两个千户，十几二十个旗正，也就这小子办事利索机灵，”梁副都统满意的点点头，“左千户抱病已久，我想。。。”
“你看着办，”许垚摆了摆手，“你带队过去东城，务必把东西给我保住了！我还要带杨家这几个活的进宫，留个百旗，把尸体都归拢归拢，等黄岐那孙子派人来交接！”
这是杨易第一次见到皇帝和皇后，看到杨皇后那张仍旧青春逼人的脸，杨易不由得暗自庆幸，在之前的混乱中，趁机把自己搞的披头散发，脸上也多有血污，因为两人长的实在像的过分，还好觐见之前没人敢要求他洗把脸，否则华雄只怕要当场动手。
“实在是失策，父亲的外貌想必是动过手脚的，我早知道了家族秘密，居然没想过要换个面目，如果被这对狗男女见了真容，肯定要心生疑窦！”
杨易正暗自琢磨，只听皇帝说道：“朕给你三天时间，城外的游骑营也暂时拨给你，三天之内，朕要见到两百五十个脑袋，朕要听到幕后主使者的名字！”
许垚领命匆匆而去，大殿里只剩皇帝皇后，以及杨易三人。
“唉，这孩子真可怜，说起来几百年前还是本宫的本家，叫江太医来，好好给这孩子瞧瞧伤口，这身娇肉贵的，可别留下什么疤痕。”皇后瞟了华雄一眼，以悦耳的声音吩咐道。
“谢皇后娘娘！”杨易施了一礼，“些许疤痕并无大碍，只是臣不报此血海深仇，恐寝食难安！”
“你是在怪朕？”华雄的声音很平静。
“臣不敢！”杨易以头抢地，“父侯几十年如一日镇守南疆，从不敢忘记圣上恩德，臣耳濡目染，亦知以此残躯为皇上分忧，自懂事起，知道自己无法修行，便潜心钻研育兽之法，幸得皇上庇佑，终有小成，便趁皇上赐婚之际，带了种兽回京，献给陛下。不想刚进家门，便遭此灭门惨剧，连种兽及培育的十余上等精骑，也均遭屠戮，臣实在是。。。”
“竟有此事？”皇后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夫君，臣妾也听闻这孩子带回来的幕山兽，远超军中战马水准，尤其那头红牛，更是可大可小，十分了得，想必是种兽无疑，没想到竟被人杀个干净，实在是可惜啊。”
“朕明白了，”华雄若有所思，“军中战马一向由西北提供，既然你有心，朕便给你个督骑营的差事，专职为朕培育上等坐骑，一应人手随你在各府衙及营卫调拨。
“另外，杨家这次死几个人，主使者也一定死三倍之数！争权夺利，争到朕的眼皮子底下，朕绝不姑息！”
“皇上英明！”杨易高呼再拜，目送华雄离开。
“小顺子，等会儿江太医给杨督骑瞧完伤口，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带杨督骑到慧雯公主那里，慧雯公主虽然未过门，却也已是杨家的儿媳，”杨皇后起身欲行，“杨殿前似乎仍未婚娶？”
杨易默然不语，因为他有些弄不明白，为何皇后非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进杨家，大了死了嫁小的这么坚决。
“杨大人，还请随本人到偏殿去，”江流来了，“在这主殿里宽衣，多有不敬。”
杨易终于得以脱去衣袍，个别和伤口黏连的部位，被江流以老练的手法撕开，也没有太过疼痛。
“嚯，杨大人这花绣真是精彩，似是一条血红长虫，鳞甲片片分明，更难得的是这双乌金眼珠，竟似能发光一般！”江流看着盘绕在杨易身上的这条血色长蛇纹身，忍不住赞叹道，“呵呵，这蛇尾竟是从肚脐而下，真是好意境，想不到杨大人也是风雅之人。”
“江太医说笑了！”杨易笑道，“南诏民风开放，一时孟浪刺了这身花绣，不知道被父亲大人骂了几次，甚至要揭了在下这身皮呢。”
“臣江流，叩见陛下！”江流左右四顾无人，竟然跪伏下去，压低声音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礼。
“你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害我！”杨易大怒，身上血蛇竟然红光大胜，颈下的蛇头随着呼吸昂然跃动，宛如一条真蛇，正要对猎物展开攻击。
江流一眨不眨眼的盯着杨易的纹身：“竟然是真的，果然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杨易忽然醒悟，太医一职一直是父子相承，哪怕皇位如何更迭，也绝不会有人拿太医开刀，也不会有新皇怀疑太医的忠诚，大概是因为当得皇帝的人不需要太医，需要太医的人基本与皇位无缘的缘故，所以偌大的皇宫中，唯有太医才是可以永保家世不衰的那类人。
如果说皇宫中有什么秘闻，那么对此了解最为深刻的，也只有谁也不会注意，也没有理由偏帮任何一方的太医，才最为清楚且不会遭到灭口。
“我江家祖上，在始皇帝未发迹时便追随左右，据家祖口训，当年始皇帝身上，便有这样一条血蛇，后来风云变幻，始皇帝登临大位，横扫六合一统八荒，这条血蛇就化身为龙！”
“始皇帝有真龙护身，此事天下皆知，所以我华夏血脉，皆以龙的传人自称，”杨易沉吟道，“真龙乃天地之骄子，而皇帝则秉天命而生，代天牧守四方，固有真龙天子之称。”
“皇上所言极是，所以小臣见了这身花绣，想起祖上遗训，便知道真龙已经降世。”江流再次叩首。
“恐怕不止如此！”杨易懒得再在伤口上弄虚作假，气血稍一运转，十来道纵横交错的伤口，便转瞬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皇上英明，小臣世代在宫中，做的无非是妇科儿科的琐事，”江流看到杨易身上异象，更是兴奋难耐，“臣虽愚钝，却再也不想将大好生命浪费在这些事上！”
“你很好，本世子一向喜欢有野心的人。”杨易将身上的血污处理干净，拢起头发，靠在椅背上，双手食指缓缓的互相叩击道。
“杨皇后曾多次询问小臣，关于历代皇帝伴当太监的事，且从小人这里取过一副催孕的方子，任何女子只要仍有月信，服下此方后与人行房，必定怀孕！”
“哦，竟有此事？”杨易笑了，“你且抬头看我一眼。”
江流疑惑的抬头，发现杨易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和祖训里对始皇帝容貌的描述一一对照，顿时惊惶再次以头抢地道：“皇上万岁！”
“宫里的消息，你帮我仔细着点儿，我会以请教兽疫的理由，不时与你见面，”杨易满意的点点头，“尤其是杨皇后那里，我要知道所有的风吹草动，哪怕每个宫女何时来月信，都要给我了如指掌。”
“小臣遵旨！”江流兴奋的说道，“这些年小臣着实救了许多宫女太监的小命，若是打探消息，这些人可堪一用。只是，这宫里的宫女因常年接触，月信的时间，都在每月初三到初五，每到那几天，红糖都要流水一般的发出去。”
杨易忍不住乐了：“你这人，挺有意思！我问你，若是喝了你那催孕药的女人和一个天生不能使人受孕的男人行房，还能怀上么？”说完不等江流回答，起身离开。
“不应该啊，我观杨玄公子的气色，当真是龙精虎猛，不仅并非传言的那样未曾修行，至少是锻体中期的好手，怎么可能天生不能使人受孕呢？”江流喃喃自语。
“世子，这江流真是个糊涂蛋，要不要小的找个由头，把他给。。。”小顺子从殿门的阴影里走出来，阴测测的说道。
“看不到就以为没人听得到，确实糊涂，不过你办事我放心，”杨易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由他去吧，你们这些宫女太监，有时候反而比不上这些太医，宫女太监都有主子，别人自然防备着，这些太医，可是谁也不用理会的。”
“明白了！”小顺子一点头，“这就带您到慧雯公主宫里去。”
“伴当太监的事，皇后知道了？”杨易点头由小顺子开路，边走边问。
“知道了，据干爹说，当年皇后也是被选中，要为太子怀育伴当太监的人选之一。”
“嘿，爷爷还真是会挑，几个女儿里，也就我这个姑姑漂亮，难得的是年龄也合适，不用他老人家在自己那些年老色衰的妹妹里面选人了，”杨易笑着说道，“不过我这一代，只得三个男丁，我父亲要怎么解决我的伴当太监这个问题呢？”
“这慧雯公主肚子里，不是现成的么？”小顺子撇了撇嘴，愣是把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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