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二楼的会客厅来。这会儿,正自心烦意乱,迈尔斯真如自己所说的散散心而不知不觉中来到庭院内。
为何心烦意乱,并不清楚,而所能肯定的,是那位这几日常伴身边性格古怪的伊芙的关系。
想必维尔将打扫大厅的工作丢给了其他人,自己则乘机偷偷来此锻炼。因此,眼前的景象是一个稚嫩的身影正倔强地握着木棍空挥。从质感上看,那根挥动的木棍想必非常有分量,虽看不懂,但清楚地是,这么练习下去有助有臂力的增加。心、身、气,此三者的合一是一种良好的专注状态,早已进入这种状态的维尔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沉浸于研习的世界中。
找到张石椅,坐下后,迈尔斯看着维尔在日光下挥汗如雨来打发时间。有几根断木掉落在脚旁。他低头看下去时才发现它们的存在。断木两端,切面正新,想必是维尔空挥所用的木棍的原木。随手拿起一根右手掌般长短的断木,他拔出短匕随意削刻起来。
一刀又一刀,木屑随之掉落。迈尔斯握着去掉树皮的圆木反复目绘着。木材没有经过曝晒,因而手中是一片湿润,没有精湛木艺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正欲弃之,却又犹豫起来。
文字艺术因瀛洲文字的传入而产生,但若非特意去学那么也不会懂得欣赏。迈尔斯记起离开‘乘风’号前即兴向蜃忠学来的几个瀛洲文,看着手中的圆木,最后决定在上面刻字。他的嘴唇突然动了起来,若有旁人能得听见,或许好奇他为什么方才莫名其妙地说了句“避不了就是避不了,现实既是现实。”
伊芙到底还是追了过来。她的身影在迈尔斯眼前一晃,纤苗的身子便挨着他坐下,静若处子,依椅带笑看着对方手上的工作的问道“呐,你在做什么?”
“刻字。”
“弄完了给我看看呗。”
“弄完再说。”挪动着身子,与伊芙隔着一肩距离后,迈尔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心非明镜止水,故而以刻木来转移注意力,不过这一目的毫无收效,伊芙的到来加重了心里的烦躁,最终,匕首不小心而划到指腹上,同时,这也是刻下的最后一刀。
血流淌到字槽里,圆木上的字痕被漆得清晰,是歪歪扭扭地四个瀛洲文字。伊芙将手帕递给迈尔斯,接过圆木在手中望着,问道“上面刻的什么字?”
“白头偕老。”
听完,伊芙惊喜万分“嘿,那么我收下了。”
扭头看了眼伊芙,迈尔斯沉默一会儿道“……嗯,你拿去吧。”
将圆木上的血迹擦干,接着又把玩一会儿后,伊芙却未不知足“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想要什么?”
“影晶石,你在‘乘风’号上使用的那颗。”
“我已经给强尼了。”
“骗人,你没有给他,我都看见了。”
“你要它干嘛?”
“你管不着,我就问你给不给。”
“那……好吧,你拿去。”说完,迈尔斯将那颗记录着鲸龙的影像的影晶石抛到伊芙手中。
接住后,伊芙小心翼翼地将影晶石和圆木包裹好收入了怀中。
“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迈尔斯本想问伊芙为什么要配合罗杰去炸云顶城,但到最后却问道“为什么你如此执着于这样东西?”
“这里面可是有故事的哟,那个鲛人不是说过嘛,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嘻嘻。”
听到这番话,不知为何,迈尔斯的心好似遭到一记重锤。于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伊芙产生了情愫,其实这并不算什么,然却是痛苦的根源。只因为立场的差别以及其所犯的罪孽,使自己意识到对伊芙所生情愫而非不可实是不能。
恍然间明白了为何心烦意乱的由来,迈尔斯看了眼对方,而很快地又低下头,说道“那么我希望你有朝一日找到你的心上人,别负了送给你的这两样东西,到时候你可以将东西交给你心爱的男人,然后给他细说里面的故事。”
“后悔了?你是在向我讨回东西吗?”许是听出了话外音,但伊芙笑脸依然,只是这笑有点逞强。
“没有后悔,也没有讨回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祝福而已。”
“哼,我不需要‘祝福’,恶魔可承受不了光明的加持。”
“那么很抱歉。”迈尔斯说完,身边一下子变得宁静起来。许久,他抬起头,已不见伊芙的身影。此时手中仍捏着她给的手帕,白蚕丝的面料被划破的手指流出的血染上一抹嫣红。
“呀,找了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儿!”
从失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波鲁裘神色如常,他一边招手一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关元庆。
“我话都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呢……”波鲁裘看见迈尔斯一脸失落的表情,好奇道“唉?你这是怎么回事?”
迈尔斯淡淡地道“没什么。”
“是这样的,我不是说过老小子被关押起来了吗。不过,有件事还得给你说说……就是有关于老小子的裁决还需要在国会上讨论,嗯,就在明天,国会就召开了。”
重整情绪,迈尔斯细思着有关于克鲁泽的事。
波鲁裘告知完消息后,就没再说其他,关元庆看在一旁忍不住道“我说老头儿,你跑过来就是为了告知这个坏消息,然后呢,就没别的了?”
“我警告你,别一口一个老头儿的叫我,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还有,你以为我是谁呀?这种事情是我这样的老头儿,呸,老人家能解决的?”
关元庆不屑地说着“切,你也没看上去那么玄乎嘛。”
与之不同,迈尔斯对波鲁裘心怀敬意“大师,马蒂警卫长该是去忙碌这件事了吧?”
‘大师’的称呼,让波鲁裘如被捧上了天,他受用地揉搓着胡须说道“嗯,他这几天以来都在为这件事奔波,虽然政务上的事我向来不关心,不过估计这次柯埃佐一家的发作一定是抱了铲除老小子的决心。不过……没必要着急,卡罗尔女皇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如愿的。”
“那倒没什么,我只是圣堂对云顶城的处理办法感到担心。”
“这个决策的确是让人齿冷了些。”
“大师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我觉得罗杰不可能就这样安生下去。”
波鲁裘冷哼道“哼,你说那个破相鬼是吧。话说回来,在那之后你有他的线索吗?”
“……没有。”
“来到这里之前,你一定也见识到了城里的气氛,这我就不用多了吧。”
“嗯。”
“我相信你心里十分清楚,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有关于此次决策,圣堂内部已经下了封口令,千万不要泄漏消息徒惹麻烦。”
自迈尔斯离开会客厅后,波鲁裘就将云顶城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与了关元庆。
对话进行到这,关元庆插嘴进来“哎?那你还敢跟我说。”
波鲁裘立马炸了毛,指着对方鼻子怒道“我说你怎么回事!蛟人的脑子的构造很异常吗?怎么老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再说了,老夫跟你说了又怎样,你会四处宣扬吗?难道你是铺子里的大妈,或是平日里无事闲荡的妇人?”
关元庆白目地摊着手以作回应。
“真是气死我啦……”
喧嚣将维尔拉回神来,他不解地看着眼前的打闹,很快,便跑上去劝阻。其实安慰波鲁裘并不需要太多心思,尽管与之接触没多久,但机敏的维尔早已经摸清了对方脾性。一顿好言好语地哄着,很快地止息其怒气。
不理会仍双眼圆睁瞪着自己的波鲁裘,关元庆拍着维尔脑袋笑道“哈哈哈,你总是出现得很及时嘛。”
维尔躲闪着拍在脑袋上的手,不好意思地说着“元庆师傅……”
关元庆止住对方“诶!以后叫我元庆叔叔好了。你叫‘师傅’实在是太别扭。”
“可……”
“哈哈,没关系,师傅和叔叔在我看来都一个意思,没必要讲究这些虚的东西,自个儿心里清楚就成。”
“嗯。”重重点点头,维尔一脸严肃地喊了声“元庆叔叔。”
“瞧瞧,这才像话嘛。”
波鲁裘于一旁冷嘲热讽“哼,就不怕误人子弟?”
似乎跟波鲁裘抬杠是关元庆的乐趣所在,就这一会儿功夫,二人又争吵起来,只是话多的一方是波鲁裘,但关元庆每每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就能将之噎个半死。一时间,任维尔怎么劝也止不住。
“咳!咳!咳!”没多久,一口口水将波鲁裘呛得面色涨红。也正因此让他有时间想起还有事情要交代,于是止了争吵,向迈尔斯说道“对了,我这还有件事。”
“这是什么?”迈尔斯看着波鲁裘交到手中形似枪弹的东西问道。
“嘿嘿,没见识过吧。这是我发明的速装子弹,可以免去弹药重装那一系列繁琐的步骤……当然了,得用特殊的铳才能配套。”
眼下只见子弹,却不见所谓‘特殊的铳’,关元庆看着忍不住再欲开口呛人。
见势,波鲁裘不好再卖弄而抢道“你急什么!闭嘴!老夫让你长长见识。”说着,急吼吼地掏出两把短铳,“看看!”
所有人望向过去。特制的短铳的枪管很长,有别现行的短铳的身长比而接近二比一。枪身泛着银光,外观十分夺目,但一看便知绝非银质。波鲁裘拿过迈尔斯手中的子弹,示范着短铳的使用。只见子弹不从枪口塞入,而是轻轻拉开枪身上的簧槽,接着便听见‘啪嗒’一声,子弹就这么简易地填了进去。
手指伸进短铳的机括环里,将之在空中甩着圈子,波鲁裘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
“来,打一发看看。”这次关元庆没有再去呛人,而是好奇地看着短铳。
“那好,睁大你‘死鱼眼’,看清楚了!”
波鲁裘将枪口对准一面屋墙后便扣动了扳机,但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巨大的后座力将他推倒在地上。与之同时,那面屋墙几被轰踏。烟尘散去后,穿过破洞,见大厅内正打扫着的佣人正骇然地朝着波鲁裘看过来。而一旁的维尔,震惊地张大了嘴,目光呆滞。
“呀,这……了不起嘛。”关元庆赞叹着这一枪之威,“真是了不起,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波鲁裘从草地上弹起,刚才的后座力将他手腕震得生疼,是以掩饰地用手拍着衣服上的草屑,仰着脸得意道“你这死‘蛟’倒也会说好话,哈哈,厉害吧。我可使用你那轰鱼液研究出来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关元庆没让波鲁裘自得太久,他接着道“厉害是厉害,不过看你这样子,这短铳你也用不了呀。还有噢,你把人家的墙给弄垮了,这回可不是我干的了。”
“你……”波鲁裘刚想发火却又泄了气。
“算了,不跟你计较,反正我也不是做给我的。”波鲁裘将短铳交到迈尔斯手中,接着又拿出剩余的子弹,“算上你手里,这里一共有十五发子弹,虽然数量有限,但那威力你也见识过了,以后妥善利用。”
没有推诿,接过东西,迈尔斯致谢着,“谢谢。”
天色黯淡下来,这时,外出办事的马蒂如往常一样返回。他寻到庭院里,见到迈尔斯幸存而惊讶之余,然后简单地与之寒暄几句就直接找上了波鲁裘,一起前往了会客厅。
看马蒂离去时的样子神色匆忙,迈尔斯一颗心沉了下来。
“愣着干什么,走吧?”
“去哪?”
“当然是去偷听呀。”关元庆语气鬼鬼祟祟。
迈尔斯看在眼里不禁为之感到惊奇。为什么此前这人气度凛然然,然之后其行事作风怎的却如此惫懒,差别之大令人难以捉摸。
关元庆走在前头,回头发现对方并没有跟上来,问道“你去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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