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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浊酒对红颜,琴声瑟瑟扣心弦。
哪得嫦娥寒宫住,商女不知世纷乱。
十娘知道在这明朝行商是必须有官家后面撑腰的,自己在京城里倒是认识些达官贵人,可那些没有真正掌权的人,都是些附庸风雅、斗鸡遛狗之辈,真正的大人物也不会去那种地方。这李甲的父亲是南京布政,不过眼看也快告老还乡的时候了,看来找机会要早作安排。十娘想着的这功夫,瓜洲渡到了,江面之上画舫重重,笙歌燕语,一片升平景象。月色朗朗,灯影阑珊,远处传来的琴声让十娘心血来潮,一首柳三变的《雨霖铃》涌上心头。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沈沈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晚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李甲听到十娘的声音优柔婉转,令人心旷神怡。自是感叹不已,连连夸奖,十娘也禁不住的满面羞红,李甲哪里知道十娘这是为了引那孙富出来,她可不知道真正的杜十娘在这里唱的什么,只好拿出自己记得最熟的一首宋词来唱。李甲正和十娘说话的功夫,远处行来一艘大船,船高一丈有余,吃水七尺,船头雕有石狮兽,船舷刻有花纹图案,三道桅杆显得富丽堂皇,一看就是商家内河的大船。船上灯火通明,听里面传来丝竹管乐之声,商船径直来到十娘所在游船边上,就听里面有人喊道:“对面的朋友,敢问从哪里来啊?”十娘不好搭话,现在已经嫁为人妇,自不会再和那卖唱一样随便抛头露面。李甲赶忙上前答道:“在下乃是京城游学李甲,今回家探亲,路过此地。”“呵呵,原来是李兄,看这夜色,行船多有不便,不如在此同歇,你我也好酌饮一杯如何?”对面传出声音。李甲不便推辞,和十娘说了声就上到了对面的商船上。十娘一看,终于来了,心里又把计谋想了一遍,本来还有点心虚,可这回儿一想前世的人们常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今生什么都没带来,只有这副借住的皮囊,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又定下心来。
这李甲本是好友之人,更因颇有才华倒是和那孙富谈的来,孙富二十有余,和李甲岁数相当,没喝几盅俩人便称兄道弟起来。孙富本是惦记那游船中的女子,怎么会和李甲真的大醉方休,于是借机岔开话题问道:“适才听闻李兄船中有一娘子声音婉转动听,只怕这水中鱼儿也全被引了去,我听后顿觉此声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不知和李兄是什么关系啊?”“呵呵,那正是我家娘子,唉——”说到这里李甲又犯起愁来,“我见李兄愁容满面,难到这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孙富问道。李甲猛喝了一口酒就把他和十娘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哦,这么说李兄这事确实不好办啊,尊父位高,怎么可能让你娶妓为妻啊!到时候你会进退两难,岂不落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下场!”他这么一说,李甲更觉步履维艰,孙富又拿出一副为朋友肯两肋插刀的架式说:“下倒是愿以千两纹银相赠,换取十娘的芳心,今生定不会辜负与她,你也好心安,你拿着银钱回去,只说在京授馆,你父定会原谅你。”一番话说的李甲动了心,他一直怕回家后不能交差,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做有负杜十娘,不过他也不好急于应下,要求回去获得杜十娘允诺。李甲回到游船上去,孙富翘首以盼。想到明日就可以抱得美人归,心里好不自喜。
十娘见李甲回船,就知道该来的总算来了。于是问道:“你与那船上公子把酒言欢,看来心情不错,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我…唉…”李甲只顾叹气,终究不好说出口。十娘就再三逼问,演戏嘛,当然越真越好。最终李甲说出缘由,十娘火冒三丈,不过自己一女子又不好对夫君发作,于是说道:“你当真要把我给他吗?”“我…我也不想,可是….”说完李甲只是唉声叹气。十娘见他也是可怜,情爱终究要在世俗里存在很难,就像前生一样,总有些世俗的东西在作怪。这会儿倒有些觉得前世的李甲是在寻求真爱,或许再来一次,自己就会什么都不要了。“你若是心中还有我,我给你一计,咱们赚取千金之后就远走高飞,你看如何?”李甲本就不是有主意的人,听了十娘的话点头应下。“明日你要和他立好字据,说好跟不跟她由我决定,你只做中间人,这千金你只做休书的钱,剩下的你全听小翠安排,明白了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李甲一一应下,李甲写好休书,揣在怀中。十娘则对小翠一番叮嘱。
第二日,李甲应约来到孙富船上,李甲把昨夜十娘的话说了一遍,然后拿出休书给了孙富,本这孙富就不是什么精明之人,只仗着家有财势才会到处寻欢作乐。这会儿见李甲拿出休书就认为事情已经办妥。把银两和契约给予李甲,这就要十娘上来。可是十娘立于船头,要求李甲把银两拿到游船她才过去,孙富不疑有他,等李甲上了游船,十娘站在两船间的踏板上,打开旁边的百宝箱,孙富和李甲看到的是两箱满满的金银翡翠及各色的奇玩,价值足有几千两黄金。(这里要算一下,明朝的金银比例大概是一比八,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八两银子,那十娘的钱财值两三万两白银,如果兑换现银,除掉折损、税金合计有两万五千两白银,按现在的人民币比对,那十娘手里就有一千多万人民币,也是十足的一个小富婆了。其实冯梦龙的《警世通言》里记载的十娘手里钱财更多,不过作者为了给十娘增加点发展难度,只好没收了嘿嘿….各位看官莫怪莫怪…)十娘手里的钱财竟然比自己多这么多,孙富感觉不对劲,果然,十娘开口大骂孙富见色起意,既然和李甲称兄道弟就不该做这下作之事,更是骂李甲忘恩负义,抛去夫妻情分,边说边把大把的金银扔入湖中,这湖水不知几尺深,那个年代还没有人能潜入湖底,再加上湖水急流,直急的孙富团团转,这本是人财两得的好事,怎知这杜十娘如此性烈。十娘扔完财宝,纵身跳入湖中,很快不见了踪影,这时候疾风乍起,吹得船儿向下游游去。孙富见人财两空追上李甲想要回银两。小翠却站了出来,“孙公子,你回吧,契约上写着只要给你休书即可,其他不论,如今你已害死我家小姐,要等我们报官不成?”孙富这才想起契约上确实写的生死不论,只要休书,可是当时觉得以自己的财势对付杜十娘这种花街柳巷出来的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会想到这会儿阴沟里翻船。无奈只好掉头回去,派人下水打捞尸首和金银,奈何湖水暗流涌动,下面什么也看不清,更无人能潜入湖底只好作罢。由于杜十娘在这里官府并没有登名造册,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且说游船顺着湖边顺利而下,不几里就拐入河道,水流竟也缓了下来。李甲坐在船内懊悔不已,觉得很对不住十娘,竟呜咽哭泣起来,小翠见他这样,觉得好好治治这姑爷也好,竟然妄废小姐一片真心,要让他知道知道小姐的好。正得意的功夫,察觉到船停了下来。小翠走出船舱,看到了河岸边上浑身湿漉漉的十娘。于是赶忙把十娘接进船舱,这会儿李甲正嚎啕大哭呢,猛然间见到十娘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喜极而泣又哭起来,十娘也不劝阻,过了会儿见他不再哭了,说道:“怎么不哭了,以后还做这种事吗?”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事情。”
“嗯,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哦,李郎,昨夜你我已经断了夫妻的情分,这一千两银子呢是你的了,从今天开始直到你把我娶进你李家大门,咱们再行夫妻之礼,你看如何?”十娘悠然说道。
“什么,不行,十娘,你不能这样?”李甲一听这话急了。
“怎么,难道李郎不能娶我进你家大门吗?”十娘伤心道。
“不是,不是,只是我,唉-,好吧,一切都听薇儿的。”
游船顺河流而下,直奔苏州。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自古世人繁华只记苏扬,这苏州盛景更是名满天下,这会儿见到的都是古老的苏杭,最原始的景色,看着河水两岸迷人心醉的景色,十娘感慨不已。这可比前世的那些景色强多了,这里的空气净化堪比世界之最,有没有国际鉴定组织啊?十娘独自打趣道。看着十娘那开心的样子,李甲心情也好了些。
待上了岸,李甲喊过一个挑夫,把两个百宝箱扛着,跟在后面。本来李甲不好意思问十娘那钱怎么说扔就扔了,还是小翠告诉他十娘扔掉的都是假的,真的还在箱子里,这箱子的抽屉都是假的,真的在暗格子里。上岸后无暇顾及这苏州美景,先来到苏州城里最大的银号“宝丰银号。
宝丰银号的伙计见有人进来,看这穿着打扮是非富即贵之人,赶忙把掌柜的喊了出来,十娘拿出钥匙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金银珠宝,掌柜的一看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赶忙先关了店铺,领着众人来到里间的密室,金银财宝也全部被拿了进来。掌柜的见十娘一直在说话,像是主事之人。便问:“敢问姑娘,这钱财可是从何而来,否则我们也不敢收啊?”“呵呵,您老放心,这钱财都是我赚取而来,我旁边这位是南京布政使司布政使大人的公子,这是他父亲的印信,可以作担保,另外你们可以派人去查。”这可吓了掌柜的一跳,南京布政使那可是一方大员,掌管着一省的财政税收,他们可不想惹麻烦,再说先收下,以后慢慢调查就是了,暂时封存别动,日后有事也可以有个说法。掌柜的机灵,麻利的收下东西,给十娘兑了两万八千两的白银,十娘知道这里面已经扣了不少杂银,不过已经比给外人多了不少,知道掌柜的有意拉好关系,也不点破。可是这现银是肯定拿不走的,于是开成兑票,留下些散用银子,把剩余银两都存在了银号里,掌柜的高兴坏了,把十娘他们亲自送到外面。
打发走挑夫,十娘三人开始在这苏州城里闲逛起来,打算找处宅院,先安顿下。正在大街上走着,看到前面乱哄哄的,人们都在看着什么议论纷纷,临近了才看清围着的是一个乞丐,三十多岁,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有血污,面目倒是有几分清朗,十娘风月场里见多了人,最是能识人辨色,见这乞丐就发现不一般,向周围打听才知道,这人名叫周玉海,三十五岁,是苏州城原广海布庄的公子,因为他父亲犯了官司,被官家查封店铺、没收财产,随后又有人上门要账,因为家徒四壁,被人家打折了一条腿,本想着去给人家做工,却因为他是个瘸子,没人肯用,家里的人也都四散而逃,只落得他沿街乞讨,这会儿正有好多小孩儿向他扔石子,他苦苦哀求,人们却没有可怜之人。师娘见状不忍,拿出十两纹银让小翠给那周玉海,周玉海见突然有人给自己十两银子,大声感激,欲跪下行礼,却腿脚不便。于是说道:“多谢大娘子赏银,日后我周玉海定当回报。”十娘见他说的诚恳,于是上前问道:“日后相报不必了,我且问你,你愿这样度过余生?可会什么生计?”周玉海满面愁容道:“回大娘子,我也不愿这样,可是现在深有残疾,我会管理账目,可是无人肯用。”这时候人们议论声传来。“是啊,其实周公子人不错的,不像他的父亲那么黑心,人们都称他铁神算,不知道真的假的啊?”“铁神算?”“是的,我从小在父亲店铺帮工,倒是练得一手火眼金睛,可是如今残废…..”周玉海不再说话,神情落寞。十娘回头和李甲说道:“李郎,我打算日后做些经营,你这做学问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头,所以咱们总该有些生计,你也说过,你家里还有众多兄弟姐妹,你在李家最是失宠,这钱财咱们总该自己做个打算,你看?”李甲听后只说:“薇儿,一切单凭你做主,而且,你放心,我回去定让父亲同意娶你进门。”
“嗯,那我想收下这个人,你看?”
“呵呵,薇儿,我说了,一切都听你的。”李甲看着薇儿哪里都是好的。
于是十娘冲周玉海说道:“你暂且跟着我们如何,我打算在这苏州城做些营生,你可愿意?”周玉海一听,心里十分高兴,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腿还是犹豫不决。十娘看出他的心思,接着说道:“你的腿不必担心,只要你有真本事,我就雇你了,暂时月钱是二两银子如何,送你那十两就当见面礼了,以后你要是干的好,薪水给你的会比这多得多。”周玉海也在商场里混了二十来年了,头一次见着这样大方的老板,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古时候就有秦商的女强人,跟着这样的老板不吃亏。而且一定要帮着恩人挣更多的钱,也要让人们看看,我铁神算就算是瘸了,依然可以站在这苏州城的最上面。于是周玉海满脸坚毅的答应了,十娘又雇了一乘软轿抬着周玉海,周玉海说什么不答应,看到十娘都生气了才坐了上去。
几经打听找到一处宅院,位于苏州城的靠北端,前后三进,最前面是一个两层店铺,后面三排房屋,最后面的是正房,带有一大院子,里面有溪水假山,前面两排算作耳房,倒也有个七八间,十娘很满意,几经讨价,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下来,没办法,这苏州城现在正处于繁华时期,房屋都很贵,不过十娘倒觉得这太划算了,合成前世的人民币才五十多万,这要是放在前世估计也就够个月租。十娘很高兴地签字画押,拿了地契房约住了进去。周玉海被安排在最靠前的耳房里面,不过十娘可不亏待他,里面全是崭新的被褥,家具本来都是八成新的,十娘没再换掉,又从外面买来个丫鬟照顾他,感激的周玉海愣是趴下给十娘行了大礼。十娘让他好好歇息,过些时日合计一下看看做个什么生意。李甲无心逗留,老爷子可是催了好几遍要他回去。于是李甲在十娘的不舍中回南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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