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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大师兄静悟在监房铁窗外接应,接着了法融的两封书信,师兄弟经过商量后,就策马赶向长安。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石窟好几个月,身上盘缠已经花得差不多见底,给彭祝扛活也积不了几个子。所以最后还是得靠掌柜彭祝,帮他们解决了一百两银子,作为路上花费。
这一行五人,乔装改扮,在路上小心翼翼,所以赶得并不快捷。但同时张护手下也无法追踪到他们行踪。师兄弟五人都是石窟的顶尖高手,要成为石窟护法那筛选可算非常严格,张护手下几名捕吏岂是对手。
就这样摸到了长安,因为有法融与觉明的二封书信介绍,也就比较顺利地见着了房玄龄与李世民。房玄龄也算爱才之人,为人公正。而秦王李世民更是不得了,听说是自己受“杨文干事件”连累的手下骁将觉明受难,一时间顿觉怒火冲顶。发誓非要把他们搞出来不可。
这也难怪李世民大怒,并且非要搞出觉明,一定要帮法融摆平这一系列的事情。
本来“杨文干事件”是因为太子李建成连通谋反,杨文干见李建成败露而提前起兵。这李世民受他父皇李渊所托,答应许以太子之位,所以李世民才发兵讨伐过去,并且很快得到平定。
但结果是,不单太子位没落到,反而自己手下莫名其妙地被抓了去众多,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这一口恶气一直就闷在心理,本来就强忍着。
现在见着法融与觉明的二封喊冤信函,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叫他视而不见。
这怒火烧在心头,平常还不能表露出来。但暗中也下定决心,非把他们整出来不可,赌上了这口气,这也是一种自然的偏向。
就这样五位师兄弟就在丞相府住了下来,并且受到房玄龄与李世民的保护。
最微妙的是,御使韦挺是太子李建成的人,而法融又是韦挺的人,这种牵连混杂在了一起。
韦挺,其父韦冲,是隋朝的民部尚书。少年时候,就是李建成的玩伴,结交甚好。大唐立朝之后,韦挺被引荐为陇西公府祭酒。到李建成被册封为太子之时,在武德年间,又升为太子左卫骠骑,检校左率。李建成待他甚厚,一般朝廷官员,稀有能与之相比。这“杨文干事件”受到了牵连,把韦挺流放到了巂州。
这关系就复杂化了。李世民赌的是对朝廷的气,对李渊言而无信,还把自己手下一干人抓捕起来,无辜流放发配的气。
那太子李建成一边,自然也不会去为难御使韦挺的人。
皇帝李渊左右开弓,对他们削了一边又去削另一边,要建和谐社会,自己稳坐和谐台。那么有无可能两边都在被高压之下,左右都受到了严打委屈。但力量上又斗不过朝廷,反倒是左右联手了呢?这也未必不是可能事情。这种和谐梦,到头也是一场空。
要知道左右合流早就有此一说,虽然表面上左右你死我活,见着就掐,但一些共同利益上还是存在的,比如两边人都无辜被抓,被流放。这是不是一个共同能够对朝廷提出的抗议与要求呢?
又比如,互相言论遭到封杀。只要朝廷看着不乐意,影响和谐的,那就抓,那就封。这要不要一起向朝廷要言论自由呢?
凡此等等未必没有合作契见,只要双方借以时日,共同站在一起向朝廷要求一些共同利益,那也是水到渠成的自然事情,只是需要时间。看看成熟的外部这种关系,很多国家就是左右站在一起,向执政者要一致的利益。街头上左右互相举着牌牌,向当局要求一致利益的事情,那多了去了,但在这里却还未成熟,那需要时间去解决一些固定成见的观点。
但这个不能说是合流,此点必须搞清楚,而是在要求共同利益的时候,互相配合。毕竟朝廷太过强大,还经常利用左来打击右,利用右来打击左。
既然如此,左右两边一直被朝廷当着枪使,难道还不能放聪明一点?难道不能互相配合起来?面对强大的朝廷,在一致的共同利益上对朝廷提出要求,难道一定要去上他们这个“左右互削”的狗当?
关键是不能乱抓乱捕,不能因言获罪,当然造谣除外。有言论自由,不能乱抓乱捕,野蛮执法。凡此等等,对人民群众老百姓有好处,何必要为左右一己私利,无必要的固守成见,而不能为民请命呢?
李世民这点就非常聪明,其实最后他还是要把韦挺笼络帐下。韦挺也是非寻常之人,李世民早就对他有惜才之心,他用韦挺也是迟早的事,他非常自信,历史也将会证明这一点。
法融与觉明的案子,就这样左不挡,右不拦,所以一路顺利通过了各部。觉明因为完全是莫须有之罪,自然很快得到了释放,并且官复原职。因为担心法融安危,觉明上下活动了一下,竟然活动到了镇守紫亭的校尉之职,掌管此地边卡军事。
而法融却没有那么幸运,因为他一肩揽下了在追经缉凶的路上,那些个“杀人”之罪,虽然是“误杀”,但朝廷也不甘善罢干休,张护更要置他于死地。可是处理具体事情上,朝廷各部里分布着左右势力,那就各个地消极抵ZHI,就这样暂时对法融作不出任何处理。
了解到事情经过原委,法融哈哈一笑,说道:“我早知他们就是如此作法。”
象是炫耀般地说道:“当初写去二封信函,提及韦挺对李世民有宽容肚量的钦佩,以及远见卓识的欣赏。再加有过上书,曾言称太子与宫臣暗造异端,韦挺是一个耿直之人,见恶如仇,待人公正严明。这些以我对李世民爱才如命的个性了解,岂能不心动?再加李世民一直来得到僧人们的厚待,他麾下多是和尚僧兵,岂能对佛门子弟受难弃之不理?何况觉明为他出生入死,大小恶仗数百战,交情在这里嘛。”
大师兄静悟一拍法融的肩膀说道,“看你卖弄的”。
见此一说智圆冲着法融做了一个呕吐状:“你恶心死我们了”。
由此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之后,法融问到了石窟近况。
从师兄弟们七嘴八舌中了解到,石窟已经完全被平江控制,显法师一直拘禁在牢房里,得不到释放。而一群朝廷“红头文件”下的“能人”“活络的人”,小偷们看护着石窟宝库经书。他们也真象显法师所说,把认为不算那么“经典”的佛教典籍拿出去变卖,还向全天下开放出租经书,无论是谁只要花银子,石窟宝库全部开放。所有石窟的佛像壁画,也作为景点对外开放。经济上甚是红火。
因为石窟佛像雕塑,壁画经书极其丰富,毕竟经过几十代的积累。所以朝廷重视,还让平江组织一支近百人的僧兵队伍看护,也用于维护游客秩序。
显然这种情况下,师兄弟一干人已经无法回去,回去也做不成护法,反而会被扔进石窟监狱。那平江已经得到了朝廷“开放搞活”重点的支持,与紫亭为并列为开放特区。现在平江在那边权势直通朝廷,连沙州节度使张护也得忌惮此人三分。
最后自然地问起了刘老头儿与刘苇,静悟师兄一声长叹,说道:“刘苇姑娘也够难的,由她一人照顾他爹。那张护总算做了一点好事,帮她给刘老头儿治好了伤,还了一点债。现在老头儿身体还算健康,就是瘫痪在床。这家里就没有了壮劳力,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法融接道:“我干爹那边还得靠各位兄弟帮忙了,我关在这里,几时出去也不知道。”
说完低头不语,他觉得羞愧难挡,嘟囔了一声,“我也真没用。”
“胡说”,觉明听得法融此言,重重地肩膀上拍了他一下。
“你一会吹嘘自己如何的能耐,摸准了秦王爱才之心,一会又说自己没用。不可有此想法,这一点也不象你法融平常的样子。”
“对的”,智圆接道,“你说自己没用,那我又算什么?我救过我,还把所有事情揽了过去,这我们又是如何的没用了?你说自己没用,等于在打我。”
“对,不许如此说。”觉明又再拍了一下法融的肩膀,“拿出你伤敌于百步之外,陷阵于无人之境的气概来,吐蕃大将普布索朗尚且还是你手下败将,何况区区这种小事。”
觉明一脸黑胡须,相貌粗旷。智圆身如铁塔,手粗脚大。这一众人中看上去外貌最野蛮的两个家伙,就这样一搭一挡数落起法融来,此情景倒煞是有趣。看得旁人暗笑不止。
法融被他们数落得心烦,“好了,好了,两位大哥,我求求你们了,别‘踩’我了。我收回那话。”
一众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东南西北地侃到晌午,众人不散。狱卒们也无可奈何,知道这些人得罪不起,就去报告张护。张护听完狱卒描述的情景,半响不语,之后才从牙根里压出一句:“只要不带法融走,那就随便他们。看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回来报告。”
张护本来想着去跟他们套一个近乎,毕竟那些人都身手了得,用得着。又跟朝廷内外官宦有些关系,但又想自己过去掺合,也可能会被他们难看,说不定还得挨揍,那些野蛮人啥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事到如今,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本来他想,法融既然认罪,那朝廷肯定不会放过他。大唐上下正在清理佛门阻挡“开放搞活”,法融就属于“三种人”,又身负命案。借着朝廷的手,干掉法融,那法融的一众内外同伙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至于怪罪到他头上。
但张护那里能想到朝廷的左右之争,现在统统受到了朝廷的压力,其中关系复杂凌乱,巧妙异常,所以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那他如意算盘完全落空。一下子恨得牙根痒痒,又无可奈何。
狱卒受命离开去后。张护突然地想起了刘老头儿以及刘苇,那可是法融的软肋,这不知不觉中脸上堆出笑来。看起来法融最后还是得被他张护捏在手中。想到此,他嘿嘿了一声,心想,随他们去吧,等着瞧。
石窟师兄弟以及觉明舍不得离开一干义气的兄弟谈笑风生。于是,觉明指使外面带来的兵丁军士去准备酒菜,这一众汉子就接着边吃边聊。
到了天色漆黑,他们才恋恋不舍,分手道别。法融内心放不下刘苇,千叮咛万嘱咐,“我不在,拜托兄弟们照顾我干爹与妹子。”
众人听得腻烦,智圆偏着头,硬了硬脖子,粗声大气,冲口而出,“他们少一根汗毛,我拿头给你。”说完用手掌往空气中向下一劈,嫌弃法融罗嗦。
于是众人一阵大笑。
散去后,法融回到牢房,躺在草垫子上辗转难眠。想起自己师兄弟如何地追经缉凶,浴血沙场,又想到朝廷这些复杂的关系,又想张护跟吐蕃武士的暧昧之举。心里觉得这些事情不能善罢甘休,定然要追查到底。要对牺牲的师兄弟有交代,对自己的信仰有交代。但现在自己身陷牢房,还是出去是第一要务。
最后想着刘老头儿父女俩,刘苇甜甜的脸孔在他面前一隐一闪。法融脸上带着笑,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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