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西域护法 > 第十四章 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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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融感觉声音熟悉,心里一闪,那是其中一位护法师弟的声音,就应道:“在的。”

  隔壁声音道:“你要小心,我从知情人处得到消息,沙州节度使要杀你。本来我们一众人都被关押在石窟,而惟独你,害了二名官差,所以被送沙州衙门,张护想要你的命,而朝廷也想要你的命,你千万小心。”

  法融内心感觉奇怪,就道:“张护要我命,倒可理解,虽然一路追经,我也并无杀人性命,但其中一位官差多少因我而死,有点关系。而另一名被我讯问,也有点关系。那朝廷又是为何要我的命呢?”

  那位师弟道:“张护要你性命并非完全是你害了官差,除这原因,还有你知道太多事情,这一点我们从沙州衙门熟人处得到的消息。张护并不想让朝廷知道,他送一千多两黄金给吐蕃将军普布索朗,怕你闹到朝廷难以交代。而朝廷要你性命则与御史韦挺有关。”

  法融大惊:“这又是何事?”

  那师弟接着道:“你还不知?御史韦挺已被流放巂州。起因是数月前,皇帝李渊到长安以北宜君县仁智宫避暑,就命秦王李世民随行。而由太子李建成留守京师。之后,皇帝李渊得到密报,说是太子李建成暗通庆州都督杨文干,蓄谋造反。就大怒,召太子李建成到仁智宫,就把李建成拘押起来。又去传杨文干来仁智宫觐见,不料,传令之人将皇帝李渊关押太子之事告诉了杨文干。于是,杨文干随即起兵。皇帝令李世民去讨伐杨文干,许诺得胜还朝后,废李建成太子,改立李世民。见皇帝这样许诺,那么李世民就率兵出征,很快得到平定。但皇帝并没有履行诺言。而是仍旧以李建成为太子,只是责怪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不睦,而把全部罪责归罪于太子府与秦王府的人挑唆,于是就把御史韦挺、王珪、杜淹等一干官员,流放发配了出去。”

  法融说道:“这皇帝也真够可以,利用左边打右边,利用右边打左边,自己稳坐中间,搞出事情,就两边都削一番,这左右两头都被削,自己稳坐和谐台。”

  隔壁的师弟听后,哈哈一笑,接着又说道:“这个事件本是太子谋反,处理结果却是‘兄弟不睦’,李世民本是带兵平叛,却遭到部下被流放的处罚结果。而你跟御史韦挺的关系,朝野皆知,自然不免要牵连进去。朝廷正在清理三种人,你起码也得给按上一个罪名。”

  法融苦笑道:“那罪名又怎讲?”

  隔壁的师弟说道:“‘三种人’,造反起家的人,帮派思想严重的人,打砸抢的人。你想,第一个,你反对朝廷削减江南僧众,进京陈情,搞得天下皆知,岂不就是造反的人?造反不合理的体制制度,驳了朝廷的面,此是一罪,你自然归于造反起家的人。第二个,帮派思想严重的人,你跟御史韦挺的关系较深,他也为你的陈情,而四处奔走,最后逼迫朝廷延迟了拿佛门开刀,那不就是‘帮派思想严重的人’?此是二罪。你在朝廷,‘和谐友邻,开放搞活’的政策下,竟然对朝廷送于‘友邦’的经书穷追不舍,还策划护法们几番战斗,友邦武士死伤累累,沙州官吏,一死一伤,这不就是‘打砸抢的人’?三条罪名,你条条都有,那朝廷就想叫你死,以免你碍手脚。这不皇帝、朝廷已经放出狠话:‘要警惕右,更要防止左。’”

  法融喊了一声:“天呀,朝廷一直来就以支持佛门起家,以佛的教义作为立国基础,根本法里就写着,天下苍生的国家,禁止任何组织或者个人破坏,第一条写得明明白白。第六条还写着‘消灭人剥削人的制度’,也就是要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人间极乐世界。第一条罪,我这样维护佛教,这个立国基础,不让支持朝廷的人、与宣传朝廷政治宗旨的人削弱下去,那当初也是朝廷扶持起来的,怎么地就是我的罪名了?第二条罪,我跟御史韦挺也是维护朝廷,此心一致,同为朝廷考虑,天下刚刚平定,复辟因素犹在,以佛的教义安定人心,僧众是防止复辟势力的一大主力,我们维护朝廷立国之本,当然志同道合,怎地也是罪名?最后,我这连番血战,追佛门经典,维护佛法,保护朝廷一向推崇的佛法经典,七卷鸠摩罗什原译《妙法莲华经》,那也是汉地的稀世珍宝。退一步讲,他们杀人盗经,任何朝代也都属于违法犯罪,我去追拿凶手赃物,反倒还是我的罪了?”

  隔壁的师弟长叹一声道:“跟你说一个事吧,你就当一个笑话听,说的是那矬子。”

  ”

  法融心想,那“矬子”估计就是指的朝廷那个最最高层,那个恶狠狠地说‘要警惕右,更要防止左’的人。

  “矬子说:‘韦挺做了一个梦,他说他梦到大唐遍地是贪官。胡扯!我们的官员都是信佛教义的人,是我们亲手提拔的,即使有点不为苍生考虑的思想,也到不了贪官的份上,再说,还有衙门与根本法、军队将士么。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的‘开放搞活’就出了问题了。

  他还说:梦到了大唐会有残酷的剥削阶级。不能!我们早就消灭了残酷的剥削阶级,以佛的教义建设,怎么会有剥削阶级呢?难道战争还没有搞完?三种人的思想!

  我们应该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他们会去帮助落后的人们,最后达到共同富裕。咱们孩子们都是从小受佛的教义影响的,他们会去帮助别人的。我放心!

  韦挺还梦到,大唐有了黑社会。荒唐!吐蕃,西域诸国才会有呢。我们消灭黑社会很多年了,现在不会有,将来富裕了也不会有。否则,我们的‘开放搞活’真就出了问题了!

  韦挺还梦到:有钱人杀人,逍遥法外,穷人有苦无处诉。官员们脱离群众。不可能!我们朝廷在过去几年,僧众胡乱地保护佛教义中才会脱离群众,现在‘开放搞活’了,朝廷的工作会越来越好,官员离群众会越来越近的。实践会检验这点的!

  韦挺又梦到:天下多数苍生失业了,根本法被违背了。残酷的剥削又回来了。农民没有地种。苍生受二茬罪。这不荒唐吗。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太多,还怕苍生不够呢。粮食都不够,农民怎么没有地种呢?要是真这样,我们的‘开放搞活’就走上邪路了!

  最可笑的是韦挺还梦到:大唐到处是JI女,性病,穷人把女儿送进地狱。我看,韦挺太过分了。我不会连隋朝末代都不如吧?我们早就消灭性病了。佛与菩萨虽然不在人世,可是我在,大家都在,这么多将士还在,难道说无数崇佛烈士换来的大唐会葬送在我们手里吗?实践会检验真理。说什么也没有用,如果‘开放搞活’改掉了佛的教义,我就是历史的罪人!”

  法融听完后,沉默良久,说道:“那笑话可不好笑,怕的是真会成现实。”

  那边也沉默起来,其实谁都心知肚明,那是迟早的事,但天下苍生可未必知道,那倒让法融想起了显法师说过的一段话:“这一切都是在反佛!窃取石窟僧人创造与善良人们几十代的积累,有能力在短期内收买人心,让被蒙蔽的人一起声讨我们的所有罪行!”

  现在法融还能怎么办?看起来跟着捕吏去沙州衙门,必死无疑。又想自己并没有做错,无论对佛门还是对朝廷都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想到心烦处,就摸到牢房角落里,那里地上铺着的干草垫子,他躺下后辗转难眠。

  他想一跑了之,但又想如此一做,岂不是承认自己有罪?又想如果这样被杀,自己岂非冤枉?

  事到如今,看起来法融还是对朝廷抱着希望。其实佛门子弟,信仰为根本,教义为基础,哪怕就是寺院,做出违背教义之事,也应当坚决抵ZHI。何况朝廷并非和尚寺院,又隔了一层,但大唐以宣扬崇佛起家,一些僧人也难免生出‘主人’感。这本来好事,天下同心,当然是好事,但现在面对的叛离信仰与教义,作为有信仰者当坚持信仰,毫无疑问地选择站在佛的教义一边,但人心是复杂的,当事物混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判断就显得难以抉择。

  泥塑的偶像,形式都是次要的东西,只要掌握住真正的核心,才是对佛,对教义最大的支持。大唐到现在也没说朝廷要反佛,只是以佛的名义,歪曲佛的教义,反倒说起法融他们是反佛反教义,这就是导致很多人矛盾的地方,也使得朝廷更容易蒙蔽世人。说俗一点,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在这样的矛盾中,对朝廷抱着些许的希望,在心理七上八下,犹豫中,法融就这样被押到了沙州衙门。

  “打,狠狠地打!”,张护站在大堂中间的案桌后,他还是那样的举止雅致,干净,硬朗,显得修长的身体来回走动着,大声喊叫。

  “五,六,十…十五…”衙役口中数着棍子数,用力地往法融屁股与后腿上抽打着。

  法融身体上半身被四个衙役按着,平常人两个就能按住,但衙役们还是有点惧怕法融这样的“悍匪”,一个人按住法融的头,一个人双手按住他的后背,两个左右按住他的手臂,后面一个人抡棍子抽打。

  火烧棍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落下来。但和法融现在心里痛楚相比,这些抽打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心中想着,朝廷真的要我命吗?我可是赤胆忠心的,朝廷的根本法是立国的核心,是无数烈士所信仰与维护的,这个大唐可是无数崇佛烈士换来的。想到那些烈士,我法融受那么一点苦也不算什么。想到烈士,他立即就想起自己带出来的一干护法师兄弟,他们其中四个,一个一个的战死沙场,那些面容仿佛在法融脑海中又过了一遍,为了他们,我也得坚持住!起码要给他们一个好名声,不能以反佛,反朝廷的名声,让他们辱没了。

  “三十…四十…五十…六十”,棍子落处,他的屁股,大腿,肿胀起来,然后开始衣裤中渗出血汁,鲜血沾到了棍子上,飞溅起在四周地上。

  法融在监狱的牢房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浑然间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片刻后,他感觉自己是扑身躺在一堆干草上,股间与大腿处传来了一阵刺骨般的疼痛,他想支起身躯,双手按地了一下,瞬间觉得象是心口遭到了猛击,内心炸燃起一团火苗,又突然地扑了回去,眼前一黑。

  待到他再次醒来时,他感觉自己身下的创口得到了处理,被紧紧地包裹了一层布条。

  法融再也不敢支起身,只是原地扑着,低声呻吟了一声,但他马上咬住了嘴唇,感触到全身上下火烫与骨节的酸涨,创口处阵阵剧痛。

  扑着身体一阵子后,他摇了摇,动了一下手臂,忽然听到镣铐的叮当碰击声,侧头一看,原来双手双脚都被带上了铁链,心想那真是死刑犯的待遇。

  在张护的大堂上,法融选择了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全说。该说的,是指张护勾结吐蕃杀人盗窃经书,背离大唐根本法。又说自己追缉杀人盗经之徒,理所当然。再指张护私自贿赂吐蕃将军以及一干武士,其心不轨,似有所图。不该说的不说,是指智圆与静悟等一众活下来的师兄弟,他们的下落,他只字未吐。

  法融当初从长安奔到西域,在去石窟前,那时就见过张护。当时,他拿着朝廷发的官牒文书,去张护处办理手续。看上去张护干练精明,相当友善,甚至是阿谀奉承般地巴结自己。这半年不到,自己就成了他的监下囚。

  此时,法融内心感觉好笑,这天地落差,世事无常。一阵剧痛传来,止不住脱口骂出:“狗日的,汉奸贪污犯,你还真够狠的!”

  骂声出口,股腿间又传来一阵痛楚,他只能俯身不动。

  这时,阴暗的牢房处,忽有一个身影过来,声音透着热切:“你醒了?”

  法融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满脸黑须,头发有约半指长,透过发丝的缝隙,还隐约可见受戒的疤点,一套黑僧衣破烂不堪。乍眼撇到,还以为是哪个污垢角落里蹦出来的乞丐。此人双手双脚也同法融一样带着镣铐,走过来时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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