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西域护法 > 第五章 一路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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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圆醒来时,手、脚都已快要被冻僵了。沙漠气候就是那么地极端,白天烈日炎炎,夜晚冰冷彻骨。

  这是一间廉价客栈的小屋,有两张床铺,对面而设,两张床铺中间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盆,火盆里最后一点木炭已被燃烧完毕上面留着一层白色的炭灰。

  智圆占着一张床,另一张床铺空着,显然法融不在这里。他支起身,右边的肩膀骨带来了一阵刺痛,一动身躯由后背往心里仿佛腾地燃烧起一团火苗,他的伤并不轻。疼痛使得他不得不又躺回原处,用手拉好被面,把自己搞得暖和一点,不再动弹。

  法融昨天把昏厥的捕吏搞醒后,做了一些奇怪的事,看上去好似仁厚的法融,其实也未必是善茬。在智圆昏晕过去的前一刻,他听到了捕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躺在地上,勉强斜眼撇到,法融正在往那捕吏身上插下细小的银针。不见有血肉模糊,也不见有拳打脚踢。

  智圆是在捕吏哭叫呜咽声中晕厥过去,最后一眼见到的是捕吏身下有尿黄色的液汁流出,搞湿了裤腰身下一小片黄土地。

  法融给智圆身上缠了好多布条,透着淡淡的药材香味。象法融这样的和尚会点医术也不奇怪,智圆其实不太喜欢法融,在他看来法融过于的乖巧,过于地善于算计,甚至虚伪。

  智圆在想,坏蛋有啥杀不得的呢?偷盗经书,想杀你,自然当直接地回击过去。更让智圆不满的是,看似仁厚的法融竟然想出狠毒的法子折磨捕吏,当他看到捕吏身下流出尿汁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个捕吏太可怜了,彻底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当然这一切都是法融迫使的,士可杀不可辱!联想翩翩到法融如果用这法子对待自己的话….就此智圆甚至感觉到一丝恐惧,当然他另一个意识里完全清楚,法融应该是不会伤害他的。

  喜欢一个人与信任一个人完全是另一回事情,外貌动作都会带来喜欢与讨厌的偏见,这由不得很多人的选择。一个朋友花里胡哨,流里流去,举止轻浮,很多时候让人看不习惯,甚至这个时候会去讥讽调侃,但你还是觉得他是你的朋友,甚至生死相托,人就是那么地奇怪。

  智圆很清楚法融救了他,他欠法融一条命,他也准备随时还给法融,可心里就是那么地有一点点讨厌法融。

  智圆乱七八糟地想着,这时天已见白,屋子内明显亮了许多,清晨的天气更显寒冷,他想这个时候如果吃一碗热呼呼的热汤面,那该有多舒服。

  念头刚落,忽听得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接着支噶一声,法融推门而进。

  智圆再次支起身来,法融随手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你醒了?吃吧。今天还得赶路。”

  智圆哦了一声。

  法融顺手抓起盖在智圆被子上的一个小垫被,塞进了智圆的后背,那使得他身躯被垫高,这样就舒服了很多。

  做完这些,法融躺到了对面的床板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智圆很想问出一句,“你去那了”,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自己这样问就显得很傻。心里估摸着法融肯定去调查经书的下落,并且有了计划。又想到自己身受重伤,无法帮上忙,边想边哧溜哧溜地吞起面条来,直吃得浑身暖洋洋,疼痛也减少了不少。

  棚板车很舒服,顶上搭着雨棚子三面被粗布盖住,车里非常宽敞,起码有八个人东倒西歪地坐在车内,他们围在智圆身边。智圆认识他们,都是石窟的藏经护卫,他们是师兄弟。这些师兄弟都不是和尚装束,法融让他们换成了最平常的塞外农家打扮,这是必须的,法融相当坚持,并且仔细地检查过。

  法融在赶车。车子走得极快极稳,智圆躺在法融的身后,钻在暖和的被窝里,这样一摇一晃,智圆几次迷迷糊糊睡着又醒来。他的身边还有一床破棉被,略显肮脏,里面硬棒棒堆着东西,车子一颠一簸还发出轻微的铮铮金属声,这里感觉都是长短不一的兵器。

  他能听到师兄弟偶儿的对话,或者听着他们的几句玩笑话。几位师兄弟时常凑到智圆的面前,关切地看着他,智圆感到心安,身上也不觉到了疼痛。

  他精神头好的时候,已经断断续续把他与法融的遭遇经历讲完,听得几位师兄弟眼中放着光,满眼钦佩。

  拉车的足有七匹马,前后三排套着笼头,质量参差不齐,肥瘦各异,但车子还是走得极好极齐。法融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穿着略显肮脏油腻的棉袍,外面套一件同样脏的羊皮袄,脚登破棉鞋,甚至能看到二只破洞露出了棉絮,头上带着灰布棉帽,帽子以下脸部被几层泛黄的白布遮挡了起来,只露着一对大眼。这种装束再也没有和尚的味道,很象塞北的平常汉子。

  一位年长的师兄紧靠着法融坐着,一身老农打扮,下巴留着黑白相间的山羊胡须,他是藏经护卫的大师兄静悟,偶尔跟赶车的法融轻声搭上几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看起来十五个藏经护卫师兄弟到了九个,如果算上法融就是十六个到了十个,已经倾了石窟一大半主力高手。

  法融在击退吐蕃武士一众人后,从捕吏处得到了不少消息,审问得知,原来是张护勾结吐蕃赞普,指使吐蕃武士与大唐官兵盗窃石窟藏经,用极其珍贵的鸠摩罗什原译《妙法莲华经》作为送于吐蕃赞普的礼物。

  在匆忙安排好智圆就住在沙洲不远处的客栈后,法融就去了石窟,他把经过给显法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显法师大吃一惊。当听得智圆受重伤后,尤为紧张,最后得知智圆被安排在偏僻客栈,非常安全,就此略显放心。

  显法师听得戍边唐军与吐蕃的勾结,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与法融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由法融写一封书信,交予藏经护卫的高手直送长安找御史韦挺。

  法融同时也要求显法师增加追经人手,他从捕吏处得知吐蕃武士集结沙洲不下二十余位,况且他们有大唐官军协助,不增加人手是无法靠他与智圆两人就能完成追经的任务。显法师一一答应,按照法融的意思安排。

  就此众人也基本打消了对法融的怀疑,毕竟智圆活着,一问便知其中过程。

  法融匆忙做完这些事情后,又赶去沙州追踪,一直到第二天的天明才赶回客栈,并给智圆捎带去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

  车子一路颠簸了一天,法融睡了一觉,现在赶车的是静悟大师兄。

  他从智圆身边支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向众人点头招呼,看到身边躺着的智圆睁着眼,就侧头问道,“好了一点没?”

  “还成”,智圆也双手支着车板上的垫被,翻身而起,虽然略感疼痛,但身体再歇息二天看起来就无大碍。

  “躺着,躺着”,法融一手在智圆胸口轻按,让他重新躺回去。

  夜色起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靠水靠林的荒野道边开始扎营休息,一行人生起篝火,并且烧水做饭。饭后,法融拉着静悟大师兄到了一边,开始嘀咕,两人商量一阵,之后法融就带着二位师兄弟牵着二匹马离开了众人。

  高原的烈风,如刀似割,这是荒漠的最后一段路,黄尘在这里仿佛变成了沙粒,甚至能感觉到打在身上粒粒作声。一路勉强能见人踩马踏痕迹的大路已经消失,很久没有了人影,这里恍若是人间的尽头。

  普布索朗黑脸上笑意依然,他抚着下颚的黑胡须,眯缝起双眼以免被沙尘伤到。

  自从出了沙洲,他们一行二十二个人一路向南,马不停蹄。就算如此他还是隐隐地感到不安,因为他不相信石窟里的和尚会善罢干休,他往回放出的探子告诉他,对方正在紧随而来。

  普布索朗脸上带着二条刀疤,只是被密密的黑髭所遮住,身上也带有七八处伤痕,要换来今天的地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身经百战才到今日。

  能活到现在也真不容易,能够做到赞普手下的将军更不容易,那实在是用血汗换来的。想到后面几匹马身上还挂着沉甸甸的一千两黄金,普布索朗感觉自己回去后应该歇手,不能再东拼西杀,要向赞普请辞,然后买上一批地,也该享清福了。

  但眼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这一趟实在太重要,赞普指定他们来到西域汉地,联络张护,一切都已经谈得妥妥当当,他得好好地回去交差。稀世珍宝的经书就挂在他坐骑黄骠马背上的木箱里。还有张护送与他的一千两黄金也在后面几匹马上。经书是他的性命,丢了得掉脑壳,黄金是他以后的生活保障。

  想到此处普布索朗回手捏了一把背后几乎小树般粗的黑铁枪秆,紧紧地捏了一把。

  普布索朗身后紧跟着一众吐蕃武士,那都是好手,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二十年多年的兄弟。他回头看了看他最信任的拉巴格勒,笑道,“拉巴格勒,快点跟上”,说着用马鞭一指前方接着道,“穿过这片荒漠就到了柴达木,再就是到家了。”

  拉巴格勒跟随普布索朗已有二十年,年纪也不小,黑瘦的身材显得精干利落,身手也不简单,再加上喝过一斤汉地的烧刀子,此刻卖弄起了精神,一声尖嗓门“答儿”,挥动马鞭,连连催赶,马儿四蹄翻腾,留给众人马屁股后的一溜烟尘。

  普布索朗一提缰绳,纵马追了上去,二十二匹坐骑开始你追我赶,忽然远处荒漠二个黑点出现在视线里。众人都留意到了这二个黑点,马赶近后,很快地发现前面有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他们策马方向上。一位棉袍汉子,汉地装束,脸上密密地裹着挡风的布条,他侧后不远处一匹黑马摇头晃脑地打着鼻响,这两个黑点就是一人一马。

  普布索朗冲锋陷阵二十多年,倒还没有见过有人会在沙尘满天的荒漠中静坐。

  “这人莫非是个疯子?”他实在像是一个疯子,在这种寒风彻骨的天气里,居然不躲不避地端端正正地坐在风口里。

  普布索朗想关照面前的拉巴格勒留神一点,不要理睬哪个怪人,但他晚了一步,拉巴格勒已经策马慢跑过去。

  普布索朗皱了皱眉,挥手拦住了后面的众人,并且手指在眼前横着一划,示意后面众人留意四周。

  拉巴格勒也算是能征惯战的勇士,自从二十年前第一次跟着普布索朗杀敌,就他一个人放倒了五个,自此之后他就一直排在拉巴格勒麾下的精锐序列。

  很多时候他就是普布索朗的尖刀,他使用的还真是一把长长的尖刀,就横在他的手中,他轻轻咳嗽了两声,骑行过去。

  棉袍汉子坐在风口一动不动,就好象是生根的树桩,他的脸朝向他们,密扎的布条只露出一对半眯的双眼,又仿佛浑然不觉,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他们。

  拉巴格勒背后突然大声传来普布索朗半生不熟带着鼻音的汉语:“朋友,坐着这里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普布索朗的嗓门本来就够沉够大,谁知对方还是一动不动,脸朝着他们方向,拉巴格勒觉得哪人连眼皮都没有动上一下。

  “难道他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聋子?”

  拉巴格勒忍不住又策马向前一步,把他横在手中的五尺尖刀,点向那人道:“卓不”

  之后一挥尖刀,“卓不”是朋友的意思,他这一挥是“走”的意思。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加重了语气,尖着嗓门喊道“扒拉纠….”意为走开。

  他一喊出声,没有接下去更难听的话,突然停顿,他脸色变了,黑瘦的脸刹间显得有点慌乱。

  就在刚才他一挥尖刀,接着一句“扒拉纠”向前一递尖刀,身下的马又不由地向前踏了一步,拉巴格勒想缩回手的时候,这只握着刀的手竞然缩不回来,他半边身子竟然被一股强力给扯了过去。

  拉巴格勒向后退,但他的马不听他使唤,被强力扯着向前再踏进一步,他又惊又怒。

  前面的棉袍汉子已经闪电般地伸出右手,搭手握住那把五尺尖刀的厚背面,一跃身躯,坐在地上的身体突地弹起,变换成弓步形态,奋力一扯。

  哗啦一声,拉巴格勒连人带马被带进了一只大坑里,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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