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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融毫发无损地走出了神庙,智圆被安排跟随法融去追经书。出门后,他们就立刻兵分二路,由法融向西北往玉门关方向追经,智圆带着法融的信函向北去沙州报官。
经过一番急驰,智圆胯下的马显得有些疲惫,但他并没有打算停下来歇息,继续不断地挥舞着马鞭,催促向前。
滴答的马蹄,身后沙尘飞舞,劲风带动智圆的衣袍猎猎有声。
显法师临行前单独嘱咐过他,不要尽信法融,要他处处留意法融是否有偷经的可疑。智圆心头明白法融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位生人,起码表面上渴望看到《妙法莲华经》,除了对显法师提出过要求进入石窟,甚至向他们几位看护经书的师兄弟也请求过进入石窟。可惜法融一出门就支开了他,让他去报官。智圆对此很着急,希望尽快完成报官好与法融汇合,可以监视他的举动。
西沙州南接连绵的祁连山,西近一望无垠的罗布泊荒原,北临曲折陡峭的北塞山,在沙漠中一块天然引成的小盆地中建城而立。
智圆已经能隐约看到前方黄土堆垒成的城墙陡壁,他马不停地蹄地穿过了城门廊廓,因为跑得急,差点撞到了担水的行人,他身后甚至听到数次行人的骂咧声,智圆在城中街道上弯曲而行。
他的马箭也似的掠到一座两边立着持枪守卫的大院前,骤然停住。身体已经飞跃到其中一位守卫跟前,看上去那人军官模样。智圆身形高大,但丝毫也没影响他的飞跃敏捷与速度。
“请这位兄弟帮个忙。”他边说边从胸口夹袍内掏出一封信函,递了上去,“请把这信件交于节度使张护大人。”
在门旁的几个守卫都呆住了,他们是大唐的戍边士兵,不可能没有少见过会轻功而身手矫健的军官武将,但肯定很少见到如此身型高大的僧人,立在大门前就如一座小塔压顶而来。
哪位守卫神情诧异DI抬头扫视一下智圆,伸手接过信函,又看看信封,抬头说道,“你在这里等着”,说完转身走进院子内。
约莫一柱香的工夫,守卫出现在院内,他挥手朝智圆示意。大喊一声,“师傅,来”。
院子不大,黄土路面,两旁种有柳树,柳树下几匹马被绑着,边上有几位异族装束的汉子正歇息,或坐于长石条上,或依树而立。他们脚着花纹高靴,头戴翻耳高帽,身穿油腻的斜肩长袍,腰间还别着一把牛角尖刀,典型的来自西南方吐蕃武士的穿戴。
守卫领着智圆穿过了一个院子以及一个门厅拐了一个弯。
里面再有一个院,哪个院里有塞外不常见的池塘,池塘中还有一个假山,虽已近秋,但周围还能见到一些绿意,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这是个稍显华丽雅致的院子,与大门口进来的哪个院子浓厚的戍边军营气息不同,院子旁的厅堂也不同,里面四壁各有排窗,显得透亮,排窗的间隔处有山水国画,屋内干干净净,一溜雕花的靠背木椅与茶几黝黑呈亮。
“大人,他来了”,守卫冲着一位中年汉子喊道。
张护的人也正像这厅堂一样,穿着华丽,举止雅致,干净,硬朗,看上去是一名典型的干练官员,他正坐在一张精致的椅子上喝茶。
见智圆他们进来,张护笑道,“法融师傅的信我看了,他可好?”边说,边作手势让智圆坐于旁边的椅子上。智圆没有就坐,他深怕自己粗大的身躯坐坏了那些精巧的桌椅。而是就着回复道,“法融师兄很好,他已经去了玉门关方向追查经书。”
“哦”,张护点头,接着问,“你们可有线索?”
“我们不知道谁盗的经书,但法融说他知道一点,先去玉门关那边看看。”
张护眉头一锁,接道,“法融师傅可说有怀疑是何人所为?”
智圆摇了摇头。
“好吧”,张护站起身来,显得修长的身体很有风姿。智圆这时留意到他腰间还别着一把外鞘非常精致的宝剑。“我叫二位捕吏跟你一起去石窟,让他们堪察现场后再作决定。”
河西走廊是通往西域的要道之一。东起乌鞘岭,西至玉门关,一条狭长平地,形如走廊,因位于黄河以西,连绵一千余里,人称河西走廊。
初秋还是显得烈日炎炎,法融趴在一个沙丘顶上,他所追踪的五个人,就在前面远处,因为距离关系,那些人影看起来犹如小球般地挪动。
这五个人法融从玉门关开始追踪,吐蕃武士出现在此地并不寻常,法融也是看到石窟前几只马蹄印后有了初步的怀疑。吐蕃位于高原苦寒,来此多为尖石路面,极易损耗马掌,这点与黄土沙漠不同,式样也略有区别,法融从几只不同的马掌印中,有了一些初步判断,当然他还不确定就是前面五人盗窃经书。
法融猜想这五个人并没有携带七卷《妙法莲华经》,七卷鸠摩罗什原译经书体积不算小,并且极其珍贵,不可能随随便便藏于五人身上,见此行人既无木箱,也无比较大的包裹,法融就此大致猜想。
但他为何对此五人感兴趣呢?其一,吐蕃武士在此出现并不多见。其二,此五人中的其中一匹马曾出现过在石窟前,其中之一的印掌符合石窟前的马蹄印。
这五个人,从他们的身手以及举动看,法融能感觉到他们长期处身军旅,个个属于狠辣角色。
见一行人出了自己的视线,法融一跃而起,快步跑下沙丘,下面有一匹安静地等着他的黑色小马。不错,是一匹年轻的黑毛小马。它摇头晃脑地等着法融,背的一侧驮着一个小竹筐,里面胡乱地装着一些家什,看起来分量也不算重,显得很轻松。烈日照射下它黑毛上还散发出油油之色。
黄土道上,两壁陡峭。
大道上,三匹马,智圆跟着二位捕吏向玉门关方向不急不缓地骑马而行。
昨天,他带着捕吏回到石窟,很快就勘察完了被盗现场,现在他们正赶往玉门关去与法融汇合。
前方道上尘埃微扬。
土路上,有五人五马,正骑行而来。五人头戴双耳高帽,羊皮袄斜肩而披,各个腰别牛角尖刀。领头一人背着一杆小孩臂粗的黑铁枪,显得尤其夺目。
智圆忽觉得有些怪异,对了,这些人几乎跟张护大人院中的吐蕃装束一个模样,但他不明白的是平日并不多见的吐蕃怎么能让他二天里撞到了二拔。
众人快到交叉而过,一行人明显慢了下来,带黑铁枪的吐蕃汉子朝他们微笑点头示意。
智圆看着那汉子,见他一脸黑胡须密密扎扎,两只圆眼中满是笑意。
那汉子骑马而过,近到二尺距离。突然之间,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他侧头看着他们,抬手往下轻轻一劈。
智圆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前身后衣袂掀动,铮戗出声,满目寒光乍现。
一刹间,至少有三把武器向他袭来。如果这些武器全打在智圆的身上,智圆的身体必定被切肉砍块。
劈手的同时间,那吐蕃汉子另一只腾出的手,手里已多了一柄蓝光闪闪的牛角尖刀,往智圆面门点过来。
这变化都十分突兀,智圆根本没有办法避躲。
可是智圆就在这生死一毫之间做了一个动作。
他突然掉下马来。
他这掉下马来,噗地一声干脆练落,重重落地,嘴巴还啃到了一口黄泥。
落地一贴地面,鲤鱼翻身,双脚半空腾起,扫荡。
他这个动作,使得他旁边的捕吏坐骑,一匹黄骠马腿部被扫中,犹如排山倒海之力,黄骠马裂声嘶叫,生生地被扫倒在地。
捕吏骑不稳,蓬地摔跌下来,所有武器全部打了个空。
那捕吏惨嚎一声,他跌下去时刚好落在智圆的面前,不巧的是在趴落地面刹时,正好在腰间撞上了智圆的踢来的大脚。
这一脚之狠,连痛的感觉也没有。
捕吏身躯就如贴着地面飞掠的大鸟,至少穿过了一匹马的空隙,此时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立即毙命。
被智圆扫倒的马,悲嘶惨叫声中站立起来,蹦跳中向远处跑开。
接着下去,一众人都已从马背上落地完成,还是连续数道尖风,寒光追着智圆杀到。他身一偏避开身后另外一名捕吏的刀锋。
倏地,身侧传来一声春雷般的怒吼,“小师傅,还真有两下子,接这个!”话语声半生的汉语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智圆霍然回身,一看,只看见一支黑溜溜的枪尖直奔他而来!
烈日下,尘土烟扬中半空突现黑高帽黑脸,内衬黑甲斜披黑棉羊皮袄,下颔一大蓬黑髭,这雷霆般的一声喝后,手中持着一枝黑幽幽的粗杆长枪,枪尖已离智圆胸口只有数寸!
换作常人,这一矛早已将被对手串成肉串,命丧当场,但身为石窟藏经护卫师兄弟中技击之首的智圆临危不乱,双手一合,已抓住长枪前梢,只觉脚下一沉,双足已陷地三寸,地面上哧地一声双手捏着枪杆末稍的智圆被推滑出数步,心中赫然一惊:这吐蕃武士好大的力气!
那人一枪取不下智圆,也暗自道了一声好,圆眼中带着笑意,用力向上一扬,但不料对方如生根的铁塔般,他这一扬力气足够拔起一棵小树,却扯不动眼前智圆分毫。
便在此时,智圆只觉背后身旁有五六道急风劈至!他只得松开双手。一松手,那汉子的长枪便不知如何地由扯力变换成了压力。呼地打了下来。
长枪发出划空风呼,在炎日尘灰里黑龙般一闪而至,“崩”地一声,生生敲在了智圆右肩膀上,智圆甚至能感觉到右肩骨的轻微断裂声!
他凌空原地一翻,铁塔般的身躯借着黑枪的打力旋转了一圈,啪地飞出一圈,避开了其余的攻击,就是这一动作,智圆起码踢飞了一把攻击他的武器,顺势撞开了从旁扑来的其中一位吐蕃武士。
捕吏的刀被踢飞,吐蕃一名武士被撞开数尺,智圆轰然倒地。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五脏六腑仿佛被吐蕃武士一枪拍得移了位,右肩膀整个已然麻木,他只是本能地脸朝众人,侧身向后爬去。
“为什么?”智圆向众人问道。
“小兄弟,你的命不好”,领头的吐蕃武士操着半生的汉语说道。
捕吏走上前来,“小师傅,休怪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他横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以至带着脸皮只是往上动了动。边走边弯腰顺手捡起刚才被智圆踢飞的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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