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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坤连续为临疆市家乡父老演出了三场独唱晚会,今天晚上是第四场,也是她临走前的最后一场,这一场是为电子一厂全体职工和家属的专题晚会。晚上七点整,市电业文化宫内灯光辉煌,能容纳两千多人的剧场内已座无虚席,出席晚会的还有老厂长邀请的市政府秘书长王一谦、区长李荣、区社保局局长邢向阳等领导。
舞台上方悬挂着的横额上写着:“电子一厂的女儿著名歌星严坤慰问亲人演唱会”。伴奏的是市艺术团的专职乐队。离正式演出还有十分钟,魏立群代表全厂职工上台致欢迎词。他上了舞台的左侧台阶,此时严坤已经化好演出妆正站在那等候登台,两人一见面只是点点头无言的对视一下。魏立群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面前,他向台下望了一眼:“今天的晚会是严坤同志为电子一厂职工和家属的慰问演出,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严坤同志讲话。”魏立群欢迎词一句也没有讲。在台下观众热烈的掌声中严坤走上台,“哇!”在观众一片惊叹声中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严坤身着浅粉色演出长裙,左胸是一朵红色绢花,领口袖口镶着耀眼的银色亮片,高高的发髻盘在脑后,靓丽、典雅、华贵。严坤微笑着向台下深施一礼,然后用她悠扬动人的声音说:“亲人们好!市、区领导好!我是电子一厂的女儿,借此新年之际,回来看望亲人来了。一年来,女儿想念你们啊!所以,今晚以慰问演出的方式献上一个女儿的思念和祝福,祝大家新年快乐,日子更加美好安康,谢谢。”在狂潮般的掌声中严坤退到舞台的一侧,魏立群随后宣布:“晚会开始。”他从原路退下舞台,来到台下第三排坐在早已坐在那里的杨丽颖身边。
主持人戴晓慧迈着优美的步子走上舞台,她身穿宝蓝色的紧身旗袍,左胸别着粉红色的绢花,头上的短发烫着微卷儿,随着步子的走动,混身上下闪着蓝宝石般的光芒。一种东方女性特有的美感和青春气息,倾倒了台下的观众,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戴晓慧带着甜美的笑容宣布:“严坤小姐演唱的第一支歌曲是《唱支山歌给党听》。”严坤款款走上舞台,向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向乐队点点头并送去一个感谢的笑容。一阵悦耳的前奏严坤开始了演唱,美妙甜润的歌喉,情深意切的表情,字正腔圆的声调,赢来了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在戴晓慧的主持下,严坤连续演唱了五首歌曲。之后戴小慧又高兴的宣布:“严坤小姐为了让大家尽兴,下面请大家把自己喜欢的歌曲写到纸上。”顿时,台下许多人都掏出笔和纸写上自己想听的歌名,魏立群也找出纸笔写了一首《青藏高原》,递到他座前的一个小伙子手中,小伙子将他的纸条连同自己的纸条一起交到蹲在舞台前沿的戴晓慧手中,不一会,戴晓慧收上了一大把纸条,然后走到台中央严坤的身旁,严坤微笑着从她手中抽出了五张纸条,戴晓慧接过纸条抽出其中一张念道:“第一支歌是《青藏高原》,欢迎严坤小姐演唱。”严坤先是愣了一下,这首歌除了当年到西藏去找魏立群在连队的晚会上演唱过一次外,这些年一次也没唱过,不是她嗓音不适合这支歌曲的风格,而是她不愿意唱,也可以说不敢唱。唱了这首歌将使她想起在西藏那个仲夏之夜,将使她想起在魏立群的怀抱中,她的头伏在他的肩上流出了委屈而幸福的泪……严坤的眼睛里闪过一个苦涩的目光。观众点出的五支歌曲演唱完后,严坤在掌声中退下舞台。
戴晓慧接着宣布:“为了丰富今晚的演出内容,下面是电子一厂职工展示才艺的时间,第一个节目是李家贵先生的二胡独奏。”身穿浅灰色民族服装的李家贵一手抱着二胡,一手拎着椅子,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到舞台中央,放下椅子向台下鞠了一躬。戴晓惠报道:“第一支曲子《喜洋洋》。”李家贵向舞台一侧的乐队点点头,坐下来开始演奏。在专业乐队的伴奏下,他演奏的很成功。演奏迎来数次掌声,台下的观众们交头接耳议论着他的演奏水平,不断传出赞扬之语,就连舞台一侧的市艺术团的乐手们也露出了欣赏的目光。尤其是前一排一位五十多岁的二胡手频频点头,脸上满是佩服的笑容。在观众的掌声后,李家贵又演奏了《步步高》和《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两支曲子。
接下来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演出的舞蹈《红花向太阳》,领舞的小朋友是佳佳,她活泼的舞姿,天真的表情,蠃得了热烈的掌声。台下中央座席上的奶奶和妈妈苏静脸上洋溢着欢喜和幸福的笑容。杨丽颖的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目光。舞蹈之后是由刘永志创作,由程才、姜燕、张福顺三人表演的小品〈〈下岗之后〉〉,他们用风趣的语言,幽默而真挚的表情,表现了下岗工人自强不息的精神和不断进取的勇气,接着是……
晚会在欢快和无穷的回味中结束。王一谦、李荣、邢向阳、老厂长等领导登台与演员们亲切握手,感谢他们的精彩演出。严坤与最后一位领导握完手后,她向领导走过来的舞台右侧看了一眼,没有魏立群的身影。她又向台下望了一眼,第三排的座位上也没有了魏立群,她有点失望的低下了头,领导上台时,老厂长曾找过魏立群,他这个工厂书记不能不上台。但是魏立群躲了,他拉着杨丽颖的手早早来到了剧场门边,远远地沉默地望着舞台。他不想上台,他不敢看严坤的眼睛,更不敢握她的手。严坤回到舞台左侧,来到戴晓慧面前:“晓慧,把〈〈青藏高原〉〉那张纸条给我看看。”戴晓慧挑出了那张纸条递给她,当纸条上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划映于她的眼中时,她的心一阵翻腾:“他没有忘,是的,他怎么能忘呢?他不会忘!”严坤抬起头,“这张纸条能给我吗?”“当然可以。”戴晓慧欣然又疑惑的看了看严坤的眼睛,那张纸条的笔体她也熟悉,但不知严坤要它干什么?因为她不知道魏立群和严坤的故事。这时电子一厂的男女青年们已经拥上来,他们把严坤和戴晓惠团团围住。因为他们有许许多多问题和想往要和她们一起交谈和探讨。
市艺术团的乐手们同样围住了李家贵,那位二胡乐手要过李家贵手中的二胡,看了看,“这把二胡虽然旧了点儿,但做工不错,看样子它的年龄比我的年龄还要长。”李家贵指了指二胡,“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他说从七岁就开始拉它了。”二胡乐手把二胡递给李家贵,又望着他说:“李师傅,你拉多少年了?”“二十年。”二胡乐手点点头,“我说嘛!否则哪能达到这个水平。有功夫,太有功夫了。”其它的乐手也纷纷表达了赞扬的话语。二胡乐手又拉过李家贵的手,看了看他的手指,“嗬!这手指真粗,不可思议。李师傅,虽然你有些指法还有斟酌的地方,但是你的演奏可是太感人了,我怎么就感觉你象是用心在拉,这是我们都比不了的。”李家贵低下头也看看自己的手,“过奖了,跟你们比我只是个学生。”一个小提琴乐手拍了一下李家贵的肩头,“我看你的水平,到我们团里来吧。”许多乐手也附和着说:“行!”李家贵很感谢的看了看他们,“我还差得多,让我再练几年吧。”他看着二胡乐手说:“老师,我愿意拜您为师,好好学习,不知您能……”二胡乐手连忙截住他的话:“不敢当,咱们互相学习吧。”“谢谢您,老师。”李家贵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剧场的人们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渐渐散去。杨丽颖挽着魏丽群的胳膊走出剧场,杨丽颖感触的说:“我第一次听严坤唱歌是在军区大院的军人俱乐部里,那时我还在上大学。严坤姐一身军装真漂亮,我真是好羡慕。”魏立群回头望了一眼电业文化宫,没有吭声。杨丽颖仍沉浸在感慨之中,“从那时起,我就后悔没有报名参军,爸爸妈妈总是说:‘要当女兵的太多,你就省一个指标吧。’我真后悔没有坚持。”她见魏立群一直看着前方,晃了晃他的胳膊,“哎!我说话你听没有?”“听着呢,你说。”魏立群扭头看了她一眼。“哎!立群,你说我要是穿上军装跟严坤姐比,我们俩谁漂亮?”“当然……当然是你好看。”“真能忽悠,我怎么能跟严坤比。”杨丽颖知道丈夫是在说假话,也是,这话放在哪个男人那里也要这么说。杨丽颖见怪不怪的笑了,又摇了一下魏立群的胳膊,“哎!立群,我听说你跟严坤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还都当过兵,长像也挺般配的,你们怎么就没想到谈恋爱呢?”她见丈夫半天没有回答,使劲地摇晃他的胳膊,“我的话你听到没有?”“你说什么?”其实妻子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他是明知故问。“我什么也没说。”杨丽颖生气了,她撇开挽着他胳膊的手,加快了脚步,自己先走了。魏立群见妻子真生气了,跑了几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小公主,真生气了?我是在想李家贵的二胡独奏呢。”善意的谎言让杨丽颖笑了一下,就势依在他的怀里。两个人半依半抱的向回家的路上走去。魏立群在心中叹息了一下,妻子刚才的问话叫他无法回答。
工程队的人在工程结束以后,不少人找了些零活做做,挣几个过年、过春节的钱。但是汪海没有找到工作,他那条受过伤的胳膊还是有点儿使不上劲儿。这天,吃过早饭,汪海照例到街上转转。没走一会儿,忽听身后有人喊:“姓汪的!”是谁这么说话?汪海有点不高兴地扭过头,原来是在福来社区活动中心打麻将时认识的胖子和瘦子。二人来到他面前,胖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在哪发财呢?”汪海不愿意和他们打恋恋、套近乎,粗声粗气的回答:“我这样子象发财吗?”瘦子接话:“所以,我们才来给你找一条发财的道。”“别开玩笑。”汪海不信。“真的!”胖子一脸认真:“我和瘦哥遇到一个款爷,腰缠万贯,就好打麻将。我们想找一个搭档一块套套他,三对一有赢没输,不比你干力气活来钱?一天顶你一个月挣的。”“我不干。”汪海的回答没商量。胖子仍不死心:“信不过是不?告诉你汪海,我们不是找不到人,我们是看你挺够哥们儿的,发财不想丢下你。”瘦子也连忙帮腔:“你先跟我们去试试,赢了算你的,输了我们掏,怎样?”汪海的心眼活了,“试试也行,可是我跟老婆发誓了,再不玩牌了,所以,这晚上也出不来呀。”胖子拍了拍他的肩头,“外行了,人家真正有钱的人哪有晚上玩牌的,人家是白天玩牌,晚上去按摩……”胖子的表情让人有点儿恶心,瘦子本来眼睛就小,听了胖子的话小眼睛一眯只剩一道缝,“这回行了吧,你就跟弟妹说‘我找到工作了,上班了。’不就得了。”一心想挣钱过日子的汪海点点头,“倒也是。”但他又摇摇头,“那样不好,咱们三个人套一个人,是不是有点缺德了。”胖子脸一板,“啥叫缺德?你呀!难怪你受穷,那些有钱的,有几个不挣缺德钱?这个大款的钱就一定是好道来的?咱们套他不应该咋的?”汪海彻底同意了,三人排成一行走了。
这一天汪海手气真好,三个人套了大款两千多块,汪海自己净赢了515块钱。汪海长这么大也没有一天捞着过这么多钱,他感激胖子和瘦子,真的是送来了发财之路。他又想起了叔叔的话:“在牌桌上坚持就是胜利。”看来自己的运气到了。同时,他也佩服牌桌上的大款,人家那才叫玩呢!不怕输只管玩,输了两千多块眼皮都没眨,还一个劲儿的喊痛快,临走还说:“找个小姐按摩按摩,今天又是一个神仙过的日子。”看人家是怎么活的,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但汪海毕竟是汪海,这个善良的汉子由此想到了老婆和孩子,正因为自己挣不到钱才让他们过着受穷的日子,他觉得对不起他们,这回行了,一天就捞了差不多在工厂一个月挣的,往后狠狠地套他一阵子,咱也尝尝挣大钱的滋味。他打算回家把钱往桌上一放,让媳妇也高兴高兴,又一想,不行,媳妇要是问起来干什么工作一天挣这么多,自己解释不通。汪海摇摇头,还是细水长流吧,我就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工资高一点儿的工作,月未多交一点儿,余下的存起来,将来洗手不干了,做个小买卖……汪海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近两年每到冬季,万春生的腿病就加重,走路困难,有时连上炕都费劲,有一次跨门槛,腿没抬起来,一头跌了下去,额头磕破了,脚脖子也崴了,怕李家贵替他上火,他还硬装没事。李家贵多次劝他冬天就不要出摊了,自己挣的钱够过日子了,万春生不听,他迈着腿给李家贵看,“这不挺好嘛,我能出一天是一天,将来你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李家贵知道他逞能,“有多少钱办多大事,结婚咋的,嫌我没钱就别嫁给我。”这种话正是万春生的心病,自从李家贵认他做义父,住到他家以后,他寻思孩子已经二十五岁了,就想方设法四处给他张罗对象。托了不少介绍人,最后女方大都说:“看人还行,可家庭条件太差了,一个在街头修自行车不说,还有一个掌鞋的老瘸子……”听这话万春生的头都大了。他感到是自己把李家贵耽误了,否则人家小伙子轻手利脚的,凭他的钳工手艺,到国营大厂去干,啥样姑娘找不到。当初自己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他心里好生难过。尤其让他伤心的是这一年来姜燕与李家贵走得多近,最后还是跟梁文达好上了,这不明摆着是自己连累人家吗?现在梁文达走了,李家贵与姜燕又走到一起了,自己该明白了,到了跟李家贵说分开的时候了。
李家贵侍候义父那可算心思用尽,特别是到了冬季,他用皮子给义父缝了一副皮套腿子。李家贵从小就帮助奶奶做针线活,开始是给奶奶认针,后来见奶奶眼神实在上不去了,就学着把针线活全揽了过来。日久天长,练得一手比姑娘家还强的飞针走线的功夫。邻居们夸他:“这孩子这手针线活干的比小媳妇还好,如今连女孩子都不摸这玩意儿了,真不简单啊。”万春生穿上这副皮套腿子,有一回,一个来修鞋的老头问他:“你这副皮套腿子是从哪买的?”万春生一脸自豪的告诉他:“我儿子缝的。”那个老头用手摸了摸又看了看针角,“你儿子真行,这简直就是工厂里机器做的。老兄弟,你有福哇!”万春生点着头又拍了拍腿:“我这腿不好,儿子就天天三轮车接送,你算说对了,我有福呀!”可是万春生说这种话的时候,脸上是笑容,心中却是苦涩的。
李家贵象往常一样不到三点就回到家,点上炉子,烧上土暖气,然后做饭炒菜。都做好了后,再烫上一壶酒,就去接义父回来。万春生一到家李家贵就端上来了洗手水,之后帮义父脱下鞋解下皮套腿,待义父在炕桌边坐好后,把菜端上来了。一盘焖肘子,一盘烧茄子,还有一碗朝/鲜辣白菜,这是万春生的偏爱,一到冬天顿顿必有。李家贵从厨房的炉子上拿进了烫得滚热的那壶酒,给义父面前的白瓷盅里斟满了,自己也倒了一盅,然后端起盅笑眯眯地看着义父,“爸,来,掫一个。”万春生躲过李家贵的目光,既没端盅也没动筷,看着桌上的菜盘子发呆。李家贵瞅了义父一会儿,“爸,你不舒服?”“不舒服。”万春生就话说话。“哪不舒服?”李家贵欠身伸手要摸摸义父的额头热不热,手刚伸出去被万春生挡开了,并皱起眉头。李家贵心里纳闷:今天义父是怎么了?他从来不这样啊。每天晚上喝酒时都高兴的跟他碰碰盅。万春生见李家贵有点儿急了,便实话实说:“家贵你搬走吧。”“为什么?”李家贵更糊涂了。“不为什么。”万春生拿起筷子又放下了,“我一个人住惯了。”“不可能,你没这个习惯,你瞒不了我。”万春生假装生气的说:“我叫你走,你就走,这是我家。”李家贵并不生气,“可这也是我家呀。”万春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是你家。”但声音明显小多了。李家贵不解的问:“爸,你听到什么闲话了?”“没有。”“那你突然说这话干啥?是我哪地方得罪你了?”“也没有。”万春生有点儿慌了,今天逼孩子说出这话来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瞅了瞅李家贵困惑的目光,叹了囗气,“唉!明说吧,你跟我在一起把自己的前途和终生大事都耽误了。我心里不好受,再这样靠下去,我就是罪人了。”万春生的眼窝红了。李家贵仍是不解的问:“耽误我啥前途了?啥终生大事了?“你呀,别跟我装糊涂。你都多大了,说实话吧,就因为多我这么个人,谁家的姑娘都不肯跟你处对象,我这不是作孽嘛。”李家贵总算明白了今天的事。绕过桌子坐在义父身旁,双手搂着义父的肩头,“爸,你说连我爹都不容的女人,我能要吗?你放心,儿子一定给你娶回来一个孝顺的媳妇。”万春生一个劲儿的摇头,“家贵,你的心我明白,你就答应我吧,算我求你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不行,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儿子为了找媳妇把爹扔了的。你是让我当罪人哪。”李家贵松开搂义父肩膀的双手,也佯装生气起来。万春生挪了一下身子,面朝李家贵,“咱们这样行不行?”“咋样?”“你先搬走,时常来看看我。等我将来实在动弹不动了,你再照顾我行不?”“不行!”李家贵斩钉截铁的说,又回到桌那边盘腿坐下。万春生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小子非把我悔死,你才高兴。”“你非把我逼死,你才高兴。”李家贵的话把万春生逗笑了。李家贵趁机端起酒盅,“来,爸,掫一个,酒都凉了。”万春生没有端盅,脸一绷,两眼直逼李家贵,“少跟我贫嘴。说!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李家贵吱的一声自己先干了。万春生抓起酒盅摔到地上,酒盅摔得粉碎,“走,你马上就走,这日子没法过了。”万春生扭过身子,不看李家贵。李家贵不但没生气,又到厨房找来一只酒盅,倒上酒又放在义父面前,又转到义父面前,瞅着义父的脸哈哈地笑了起来。“你笑什么?我生气你还笑,把我气死了你才甘心。”李家贵边笑边说:“爸,别装了,打我认识你那天我就没看到你会生气。你看,你笑了。”万春生真的被逗笑了,扑哧的笑出了声,“浑小子,你就折腾我吧。”李家贵端起义父的酒盅,递过去,“来,爸,喝一个,再尝尝我的焖肘子。”万春生没法再说下去了,只好接过盅。
饭后,李家贵给义父铺好褥子捂上被,又沏了一杯茶,到西屋拉二胡去了。为了让义父高兴,他专门拣高兴的曲子拉,但万春生哪里听得进去,他连电视都没看,仰面躺在那看着棚顶发呆。接着他看看放在椅子上的皮套腿,低头瞅瞅拆洗得干干净净的被褥,闻一闻还有一股清香味,他又望望屋子四周,全收拾得整整齐齐。想到李家贵每天把自己侍候的象老太爷似的,他心中一阵难受,悔不该当初答应让他住进来,悔不该让他认自己为义父……万春生的泪珠儿滚了下来,他是在心疼李家贵。
新年一过,顾春萍总感到身体不适,到医院一检查,医生告诉她:“你怀孕了。”听了这个消息,她又是高兴又是紧张,高兴的是要做母亲了,人家说有了孩子才是真正的女人。紧张的是今后又多了一份儿心,从小到大看到母亲为了自己操心操劳,她深深懂得做一个母亲的艰难,顾春萍的心不平静了。晚上下班后她把化验单放到柯政礼手上,柯政礼看了半天,“什么意思?”顾春萍往他手背上打了一下,“傻样,我怀孕了。”“真的嘛!”柯政礼愣了,呆呆地看了妻子半天,然后象疯了一样双手把顾春萍搂住,之后又抱起她,转了一圈,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大喊道:“噢!我要当爸爸了,我终于有孩子了。”顾春萍看着他兴奋的样子,高兴的问:“要儿子,还是要女儿?”“当然要儿子。”“为什么?”柯政礼收住笑容,“我的万贯家产得有继承人哪。”“要是生女儿呢?”“那就再生。”顾春萍瞪了他一眼:“我不生。”柯政礼停了一会儿,“女儿也好,我的家产就传给女儿。”顾春萍坐起身,“这还差不多。”柯政礼拉住她的手,“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顾春萍不加思索的说:“当然是女儿,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嘛。”柯政礼搂住顾春萍的脖子,“要那样还是生儿子吧,我给你当‘小棉袄’。”顾春萍一把推开他,“谁要你这个臭棉袄。”柯政礼给顾春萍倒了一杯水,“从明天起雇个保姆,你班也不要上了。”“保姆用不着,班也得上,医生嘱咐要多运动,对大人孩子都有好处。”柯政礼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囗,“听你的,你高兴就行。”
熄灯以后,两个人都睡不着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各自品尝着这天降喜事的滋味。顾春萍从结婚以来,柯政礼对她很是宠爱,而且百依百顺,她真正感受到了南方人的温柔。然而顾春萍总是觉得柯政礼身上缺少点儿什么,而他的眼睛里又多点儿什么。是什么她说不清,时间一长,她懂了,这是比较而来的,顾春萍明白自己至今对李家贵不能忘怀。柯政礼的少点儿和多点儿正是从李家贵那比出来的,李家贵全身透出朴实厚道,柯政礼没有;柯政礼眼中神情多变,目光迴转,李家贵没有;李家贵的眼睛象一碗清水,平静见底,可直视到他的五脏六腑,而柯政礼的眼中象是挂了一层幔帐,把他的心肝肺遮得严严实实,看不透看不懂;所以越是这样,李家贵的身影在她心中越是抹不去,并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对于柯政礼则不然,有时候柯政礼出几天门,她甚至淡忘了他的模样,直到看看墙上的照片才认清他的五官。她终于明白了,不是自己记性不好,而是柯政礼的那张脸变化太快了,这也许是商人与工人的差别?
人说男人有钱就学坏,结婚到现在快三个月了,顾春萍还没发现丈夫有什么劣迹。只有一回,她从柯政礼的衬衣上嗅到了不同的香水味道,还没等自己询问,丈夫就先开囗了,“白天在商场时,一个营业员的男朋友的亲友从国外带回了一瓶名贵香水,自己好奇就拿过来喷了一下。”柯政礼的解释使顾春萍疑虑顿消。现在有了孩子,她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将来相夫教子,人生不过如此……顾春萍在满足中睡着了。
柯政礼躺在床上也是心事重重,自己从出道以来,在爸妈的帮助下,事业越做越大,身上的毛病也越来越多,十多年来,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从第一次接触异性到现在,就连自己也说不清与多少女人上过床。他见惯的是那些不要脸的脸和求财若渴的眼神,一些不认识的女人甚至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向他送上妩媚的笑脸。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皆因为他有钱和身价显贵,所以他象一只绿头苍蝇一样整天飞来飞去,寻找着垃圾,追逐着恶臭。
他有时也骂过自己是畜牲,有时候看到一对对恩爱夫妻从面前经过,他心里很欣赏和羡慕,看到那些可爱的儿童,他会喜爱的频频回头或驻足观看,他真想找一个纯洁的女孩成个家过日子,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恶习,在金钱与荷尔蒙的驱使下,他抵挡不住那些妖艳的面孔和放/荡的笑声,他依旧是个苍蝇。还是在父母的追逼下和自己年龄的限制下,他不得不狠下决心,才有了与顾春萍的一段恋情。结婚后,他感到天是那么蓝,空气是那么清新。顾春萍那纯真的面容和情感,让他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顾春萍那体贴入微的言语,贤淑勤朴的性格,让他第一次品尝到什么才是一个男人的幸福;所以他爱顾春萍,他企盼着妻子给他生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或女儿,他更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们。他也曾在内心发誓,永远不做对不起妻子的事情。
然而愿望也好,誓言也罢,没有多久他失败了。柯政礼在结婚前有一套楼房,是他的独身宿舍,也是他纳娇藏艳的地方。结婚时他买了一套豪华的大面积楼房,那里他很少光顾。但是时间一长,勉强压下去的恶习又开始蠢蠢欲动。在结婚这三个月里,他利用白天时间,几次带着女人到那里去销魂。柯政礼知道顾春萍是个心细的人,为了不被她查觉出蛛丝马迹,他在那间楼房里准备了许多相同的衬衣和外套,每次与女人幽会之后,他都要洗洗澡,换上相同的新的衬衣和外套再回家。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回因为有急事,忘了这个程序,晚上脱衣服时露了马脚。幸亏他看到了顾春萍闻他衬衣时的表情,并及时做了完美的解释才化险为夷。现在顾春萍怀孕了,无疑给他们的婚姻上了一道新的保险。女人嘛,只要有了孩子,一颗心就不再想别的了,自己也自由了。柯政政礼扭头看了睡熟了的顾春萍一眼,偷偷地笑了,我柯政礼还是要我行我素,否则我挣这么多钱干啥?人生一世不享受不是白活?在自我嘲讽、自我认可、自我放纵中,柯政礼也满足的睡着了。
随着改革的深入,丁明丽的事业单位也进行了裁减人员,变更岗位的工作,单位内的印刷厂裁掉了,所有印刷工人都转到了环卫处,丁明丽由一名校对工人当上一名清扫工。一名屋内校对书稿的人成了一个大街上抡扫帚的人,这个落差太大了。丁明丽接受不了,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里她哭过、闹过,甚至把丈夫端到床前的饭碗都掫了,不过最后她还是从失落、彷徨、痛苦和无助中清醒过来,她想通了,人生谁能一点挫折没有?一帆风顺就不是人生!她同时也想到别人的苦和痛,自己好赖还分配到一份工作,而电子一厂的人连工作都没有了,自己丈夫不就是一个嘛。由此,她也反省了自己,对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汗颜;她为自己在人前自命清高而羞愧;她为自己平时对人冷言冷语不近人情而悔恨;她为自己经常以自得利益为重而自责。她最后看着三天来被自己吓哭了多次的女儿,和结婚以来一直是对自己惟命是从的丈夫,她的心更是难过的不得了,她决定家里的日子要重新开始。
丁明丽从床上起来,找出了几件穿过的旧衣服,又找出了头巾、囗罩,接着全部武装到身上,并快步的走出屋去,抓起墙角放的一把扫帚,扫起院子。丈夫郑广程看到妻子的举动,赶忙跑出屋去。结婚六年她没干过这样的活,跑上前就要接过扫帚,丁明丽轻轻抚开丈夫的手,面带微笑柔声的说:“广程,从现在起这就是我的工作了。”妻子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郑广程害怕了,莫不是三天来的痛苦使她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呆呆地疑惑的看着妻子的动作和脸上表情。当他看到妻子向他投来亲切的目光和示意他回屋的的眼神,他明白了,自己的妻子变了。
这时,邻居王国志的妻子许真从街上回来,一进院看到丁明丽在扫院子,心里感到很奇怪,自己和王国志结婚住到这个院儿里已经二年了,没见过她摸一下扫帚。她一边回屋,一边扭头看着丁明丽,丁明丽停下活,微笑地向她说:“回来了,上街了。”许真听到了她的问候愣了一下忙回答:“回来了,上街了。嫂子扫院子哪。”丁明丽又一笑,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有功夫过来玩。”“唔!”许真应了一声,拉开房门,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又回头看了丁明丽一眼,心里纳闷,“二年了,没听到她主动与自己说话,莫非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她不由自主的抬头又看看太阳,刺眼的光线照得她赶快闭上眼睛,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她摇摇头,笑了笑进了屋。
顾春萍下班了,她刚从保险公司的大门出来,就接到柯政礼的电话。柯政礼告诉她,他今晚上回家要晚一些,到机场去接一位南方来的客商,之后还要招待,什么时候回去说不准。为了表示歉意他特意在饭店给她定了晚餐,随叫随送。顾春萍关了手机后,心中有一丝不快。自从她怀孕后,柯政礼虽然对她更加关心,但是有两点让顾春萍不高兴:一是柯政礼晚上忙了起来,按时回家的时候少了。柯政礼的解释是,年未业务忙,往来定货合同频繁,接待客人不断,他是身不由己。二是两人亲热的少了,甚至一个星期也不碰她一下,柯政礼的解释是为了大人孩子的健康安全,他可以克制一点。这些理由多好,多充分。顾春萍想想自己也好笑,毕竟从结婚到现在,柯政礼对自己是一百个好,对他的话也就没什么想不开的了。
回家的路不太远,为了多锻炼,顾春萍坚持步行上下班。走了一段路,她忽然想起要买一样东西,转身向市百货大楼走去。百货大楼的对面就是柯政礼的家电商场。她刚到百货大楼门囗就看到家电商场门前停着柯政礼的黑色奔驰轿车。顾春萍不由的停下脚步,柯政礼一定是要去机场接客人。果然不一会儿柯政礼从商场出来了,不过身边跟了一个女营业员。虽然隔着马路,也可以看到那个年轻的女营业员打扮的很漂亮,相当抢眼。如今谈生意老板身边带一个女秘书是常事。几乎形成了风气,属于见怪不怪的现象。顾春萍笑了笑,看着他们上了车,车开走了。本想转身进百货大楼,刚要迈步一想,“不对呀!去飞机场应当往南,他们的车子为啥往北开呀?可能是去宾馆?也不对,市里的几家象样的宾馆都在东面……”顾春萍顿生疑虑。她立即下了百货大楼的台阶,招手叫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告诉司机,跟上前面那辆黑色奔驰轿车。司机一加油门跟了上去。
柯政礼的轿车开过几条街后钻进一个胡同,来到一个住宅小区,顾春萍问司机:“这是什么地方?”“胜利小区。”顾春萍的心悬了起来,她不明白柯政礼到居民小区干啥。奔驰轿车在一个楼的二单元门囗停了下来,柯政礼下了车,随后女营业员也下了车,两人一起进了楼门。出租车停在离轿车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顾春萍掏出一张十元钱扔给司机,“不用找了。”迅速下车,快步跟了上去。为了不被柯政礼发现,她边跑边从挎包里掏出一条围巾包在头上。进了楼门后,正听到柯政礼跟那个女营业员的说笑声,顾春萍又紧走了几步,一上楼梯就看到他们拐到二楼时的四条腿。顾春萍喘了一囗气,停了一会儿,等他们又走了几个台阶后,她才慢慢地跟上去。一直到六楼,她看到四条腿在右侧门前停下来。柯政礼打开房门,女营业员先进去了,他又往楼梯囗张望了一眼,才放心的进去了,随手关上门。顾春萍踮着脚尖走到门前,房间的牌号是602,她仔细打量一下房门,回头又看看601房门,601门边贴着对联,中央贴着“福”字。602的门上什么也没有,说明这个屋不住人,或者不常住人。顾春萍真想踹开门冲进去,又一想:不忙,捉贼要赃,捉奸要双。绝不能让他们找出借囗。反正自己守在门囗,不怕他们从窗户飞出去。她要耐心等待,等到他们无话可说的时候。顾春萍紧绷着脸,皱着眉头,胸中如万箭穿心,她难过的真想大哭一场,但她不能哭,暂时也哭不出来,怒气怨气丧气牢牢地堵住她的嗓子眼,憋得她只想吐。
大约过了十五六分钟,顾春萍认为是时候了。她伸出手握成拳就要砸门,一想这样不行,惊动了他们死赖着不开门咋办?于是她张开手指,用食指背轻轻地敲了两下,等了一会儿里边没反映,又用手掌拍了两下,还是没动静。她稍微加点劲敲了三下,敲完后她闪身到门边。猫眼儿上遮上了一道阴影,说明有人往外看。不一会儿阴影没了,门还是没开,顾春萍又敲了一下,假着嗓子说:“开门!”里边是柯政礼不耐烦的声音:“谁呀?”“601的,物业有通知要告诉你。”隔着门顾春萍的假嗓他没听出来,他也不会想到是顾春萍。门开了,只开了一道缝,因为顾春萍躲在门后,柯政礼没有看到人,又开大了一点儿,当门开到一大半时,顾春萍急速跨前一步,猛的从敞开的门空中挤了进去。柯政礼想阻拦已经晚了,他看到是顾春萍,心一慌,脚下拖鞋一滑,险些栽倒。他一把扶住门框,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来了?”顾春萍抬手拉上门,她见柯政礼上身的衬衣敞着怀,下面的裤头还没有提到腰,明白衣服都是为了开门临时穿上的。床上的女营业员光着上身,坐在被窝里,见顾春萍进来,“妈呀!”一声把被子捂到胸前。顾春萍仔细盯了女营业员一眼,不认识,很可能是新招聘进来的。她鄙夷地瞪了她一眼,把目光落在柯政礼的脸上,“你不是说接客人去吗?”“我……我……”柯政礼“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没等顾春萍生气发脾气,床上的女人倒先闹了起来,“柯政礼,你骗我,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嘛!她是谁?”柯政礼扭头狠狠地瞪了床上女人一眼,“住嘴!她是我夫人!”那女人一听,“啊!”的一声,用被子蒙上头。
柯政礼见顾春萍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满眼的愤怒和怨恨。他本想象往常那样说几句甜言蜜语,但是现在开不了囗。他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听,只能站在那低着头等着训斥和责骂。顾春萍真想给他几个耳光,再痛骂他一顿。她没有,她只是盯了他一会儿,跺了一下脚,转身开门跑了出去。柯政礼追到门囗喊道:“春萍!春萍!”顾春萍头也不回的跑下楼。
出了楼门,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万念俱灰,只觉得胸闷喘不上气。她使劲的往自己肚子上打了一拳,仿佛要把满腔的怒火和怨气发泄到这个还没有成形的孩子身上。她傻呆呆的走出小区,穿过胡同来到街上。天已经黑严了,街上已是灯火辉煌。她低着头看着人行道上的地砖,她不敢抬头看灯光,仿佛那灯光是无数只眼睛在笑话她。她更不敢看行人,她怕行人看出她刚才的遭遇。顾春萍在街上漫无边际的走着,不想回家,她觉得那里太肮脏,她想起那次衬衣上的香水味……顾春萍想回娘家,又不愿意给父母增添忧愁。她又想起了于艳红对柯政礼描述的那些夸夸其谈……她甚至想到李家贵,好象他正站在她面前并反复说:“春萍,这回你终于有面子啦!。”顾春萍的心中象插了一把刀,流血般的疼。
柯政礼立即打发走了女营业员,开车回了家。顾春萍没回来,他打手机吩咐专职司机立即到顾春萍父母家去看看,可以买些点心水果,越多越好,就说是送东西来了,什么话也不要说。如果夫人不在就赶快出来通知他。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司机来电话了,“夫人不在。”柯政礼又开着车在附近的几条街上转了转,也没见顾春萍的影子。他想起她能够落脚的地方,于艳红那,于艳红的父母家,他一走一过都没有,他又想起顾春萍平时叨念的两个要好的同学家,可惜她们住哪他不知道。无奈之下,只好回家坐在沙发里傻呆呆的硬等。
现在的柯政礼心里是没着没落的,自己最怕出的事到底还是出了,这是一个女人最忌讳的事。他伸手使劲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想不明白,顾春萍怎么会摸到那里去呢?自己做的没有什么纰漏呀!他悔死了,自己对顾春萍做的千件万件,千好万好,现在都等于零了。柯政礼明白想什么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过去这一关。他琢磨了几套方案,都觉得无济于事。最后,他告诉自己只有装孙子。
九点多钟,顾春萍回来了,她刚进屋,柯政礼就从沙发上滚下来,就势跪在地上,并用手在脸上一边一个的打起嘴巴子,然后哭丧着脸,“春萍,你原谅我吧,我发誓就这一次,都是那个小妖精硬是缠上我……”顾春萍看都没看他一眼进了卧室,随手关上门,扭上锁扣。柯政礼起身追到门前,“春萍,看在平时我对你的好上,看在没出生的孩子份上,我求你了……”顾春萍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听到柯政礼说到孩子份上,她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柯政礼在门边接着骂自己:“我是畜牲,我是猪,我是狗……”骂了一通后仍没见顾春萍的反映,他蹑手蹑脚的回到沙发旁坐下,心想:只要她不提出离婚就好,事情慢慢的就会过去。只要自己重新示好,不信她不软下来。柯政礼抄起电话:“喂,王子酒店吗?把我预定的晚饭送来,多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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