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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士诚猛的一抬头，却见高氏正恶狠狠的盯着陆凝雪的画像，眼里的嫉恨妒火让孟士诚从心底里开始紧张起来。
“善雅，你先冷静……”
说着他刚要把画轴收起来，高氏却先他一步急急把画轴抢在了手里。
“不要！善雅！”孟士诚惊呼。
“呵！”高氏紧紧盯着画轴上巧笑倩兮的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再看看自己已是红颜迟暮，半老之身，立时就想起当初自己是如何强颜欢笑“宽容大方”地夜夜独守空闺，看着这女子婉转承欢和自己共侍一夫的悲惨生活。
她只感觉心头的怒火噌噌直窜到脑门子上，不顾得鬓发的松动和眼前孟士诚紧张的神色，直接一把把画轴撕个粉碎。
“不！凝雪！”孟士诚只觉得心里猛然的一紧。
“哈哈哈……”高氏眼睛发红的紧，看着孟士诚半跪在地上捧着画轴的碎片，一副呆滞的神情。她的心里怒火更甚，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怎么？不就是一幅画吗？大不了我重画一张给你！你有必要这么心疼吗?”她轻笑着，伴随着狠狠咬唇的血印，整个人显得既疯狂又可怕。
“高善雅，你疯了。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孟士诚看着手里那些陆凝雪画像的碎片，泪一点一滴的落下，喃喃低语。
“我疯了？”她身形不稳，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对，我就是疯了。我就是因为疯了，当初才会带着一大堆的嫁妆帮你们孟家解决经商危机，我就是疯了才会这么多年来无怨无悔帮你操持着整个孟家的大小事务，我就是疯了，才会允许陆凝雪那个贱人进门还给你生了个女儿！
“我这么多年来的辛酸你怎么看不到？我这么多年来的孤寂你怎么看不到？这个贱女人都死了十年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那我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两个嫡女的母亲，你为何一直要对我不理不睬？你要把我置于何地？”
她瘫坐在地上，鬓发凌乱，钗环叮铃咣啷散落一地，泪水把脸上遮盖岁月痕迹的厚厚脂粉冲出一道道阑干，眼睛里早就没了昔日的光彩，变得呆滞而又偏执。
“个中原因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更清楚吗？”孟士诚痛心的看着那些个碎片，也瘫坐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
“不，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孟士诚不就嫌我人老珠黄又生不出儿子，所以才会去上海买了陆凝雪这个贱人回家，我真不知道她除了那张狐媚子脸还能有什么值得你为她不顾世俗偏见一掷千金！果然是风尘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狐媚妖术懂得的多，手段就是不一样！”
“你够了！”孟士诚猛地一睁眼，红红的眼丝布满了整个眼眶，“你没资格这么说凝雪！她是我此生难得的挚爱，是这世间最纯洁美好的女子！她比起你因为善妒而暗中害人要干净的多，你为何不反思自己的行径，却老是要朝她身上泼污水？”
“此生……难得的挚爱？”泪一行行流下，高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点艰难了，心里仿佛被活活割了了一大块，硬生生的扯得疼，“那我算什么？那我当初把她毒死了，你这么爱她怎么不去报警把我抓起来啊？你怎么突然就那么怂了？你说啊你说啊……”她说着爬到他的面前，紧紧拽着他的长衫。
孟士诚一把甩开了她，又用手狠狠抬起了她的下巴，想看看这蛇蝎女子到底心肠能有多歹毒，脑袋能有多愚笨，“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为凝雪报仇吗？这十年来的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将你千刀万剐以告慰凝雪的在天之灵。只是，我不能。对，我怂了，我就是个懦夫，我惧怕你娘家的势力财力。说到底这不也是你的可悲之处吗？你是我的妻子，却不能得到我的爱，不仅得忍受着我时常思念另一个女人，还要为我牺牲青春年华和无数家产。这算不算一种报应，一种惩罚？”
高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痛使她暂时忘记了下巴传来的痛楚。眼前这个枕边人，她两个女儿的父亲，当初那个新婚之夜口口声声说会一辈子爱她护她的男人，此刻却陌生的让她打从心底里泛起一股子寒意和恶心。
“孟士诚你个混账东西！”她猛的甩开了他的手，直接甩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声音极度发颤，“你怎的可以这般轻贱我？我那么做也只是为了留住你的人，你的心！我好歹和你是结发夫妻，你就这么爱那个贱人，半点不顾念我们的夫妻情分吗？”
孟士诚冷漠的看着她，突然就很莫名其妙的笑了：“高善雅，实话就告诉你吧，我可是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当初娶你正如你所说，你带来的丰厚嫁妆可以解整个孟家的燃眉之急。所以我才会娶你讨好你。你说你当初除了美貌和嫁妆，你还有什么？肤浅，庸俗！你什么也比不上凝雪！我也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么个泼妇回家！更因此害的我最爱的凝雪死于非命！”
“不！不是这样的！”高氏抓着头发，眼泪一滴滴地流到说着含混不清的话的嘴里。孟士诚的话一遍遍在在她脑海里回放。像个魔咒般硬生生的让她头疼欲裂。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不停地说着这句话，眼神异常呆滞，头发也散乱不堪，整个人显得异常颓废。她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可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莫名的影子，听到模模糊糊的莫名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努力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站起来，她踉踉跄跄的又扶着门走了出去。
孟士诚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影，咬了咬唇。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如今把这些都说出来，虽是破罐子破摔，终究还是和高氏撕破了脸皮，可他竟还是觉得无比轻松。可是伴随这种轻松感觉而来的却是自己心里另外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闷闷的，仿佛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噬般的难受。
他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感受，把那些画轴的碎片一片片收集起来，小心的在桌子上拼好，又盯着画中的陆凝雪呆看了好长时间。
失神如他，竟不知门外有双眼睛早已洞悉了一切。
孟疏影望着梳妆台里的紫檀小木盒子，又是好一阵子发呆。
刚才的事可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看来父亲还是爱母亲的，母亲的死也不能全怪父亲，要不要……不行！她努力摇了摇头，想要摒弃掉心头的那些杂念。
就算父亲爱她，可是母亲确实是因他而死，并且他居然为了一己私利而纵容杀害母亲的仇人在这人世间逍遥，简直罪无可恕！而自己刚才居然还想着放了他……就算他是自己亲生父亲又怎么样？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背叛了母亲的爱情，他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紫檀小木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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