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了马修-提那的美梦。年轻铁匠懒洋洋地坐起身来,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只有7点半啊!这位客人……你来太早咯!先去边上的紫蘑菇酒吧弄个面包吃吃如何?”
敲门声依然继续着——轻轻地,缓缓地,不过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切!”马修嘟嘟囔囔地站起身来走向门口,摘下门杠一把拉开房门:“你——”
“你好。沙克罗曼来看你了。”迎接睡眼惺忪的铁匠的,是一身便装的沙克罗曼那沉静的脸。
“……啊,是你啊。”揉揉眼睛,马修后退一步,让了沙克罗曼进来,“来提货的?哼,不过还是太早了!你知道我早上几点起床的吧?”
“到也到了,总不能在门口站到12点钟吧。”沙克罗曼轻车熟路地绕过地上堆的乱七八糟的原石、武器半成品和各种材料,走到铁匠的床铺边坐下,“如你所说,我是来提货的。东西做好了?”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半晌,铁匠抹着脸走了出来:“笑话。难道我食言过么?收了你的钱,就肯定会帮你做好。”说完他走到里屋稀里哗啦地翻了一阵,拿了样东西出来,丢给沙克罗曼。
扬手接过,刺客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这件物什。那是一根墨绿色的宽大皮带,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用熬炼过的虎蜴皮制造的,价值绝对不菲。但这也只不过是容器而已,沙克罗曼的视线落在了皮带两侧整齐插着的四柄短刀上。刺客小心地把它们一一拔出,整齐地排列在床上。
那是四把造型一模一样的短刀,约有下臂长短。刀柄上雕镂着精细的花纹,护手中央则刻着代表铸造者身份的花体字母:M-T。但与一般刀具不同的是,这四把刀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全然不同的色彩:苍青,黯黄,湛蓝,绯红。年轻刺客随手拿起一把,轻轻挥舞了几下,随即伸出手指在刀身弹了一下。房间中马上回响起清脆的金属颤鸣之声。
“……好刀。不愧是全吉芬城唯一一名懂得冶炼大马士革钢的名匠所铸!”
“废话。”平淡的语气根本掩饰不住青年铁匠面孔上的喜色。“不是吹牛。冶炼大马士革钢,很多出过外海的铸剑师都有这份本领。但是想要在这样的熔钢中添加属性原石粉末和星星粉末,然后依然保持它特有的韧度的,嘿嘿,你就去找吧,绝对凤毛麟角!大马士革钢坚韧的秘密就在于妙勒尼钢本身的成分和添加杂质的配比。就算再多加一丝的属性原石粉末,都必须重新求取平衡……恩,算了,反正你也领会不到个中之难。”
“是,是。我领会不了。但我识货的。你这四把刀,不夸张的说,可算是一套宝物了。沙克罗曼在此谢谢你。”刺客将刀具一一插回腰带,随后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马修,“收下吧,这是剩下的钱。”
铁匠接过纸片打开看看,随即吹了声口哨。这是王都最大的银庄所开具的、见票即付的票据。面额是四千万赞尼。
“嘿……沙克,这笔钱可算是你毕生的积蓄了罢。怎么样?今天总可以告诉我了吧?你究竟是为了谁来订做这套大马士革钢刀的?你自己可用不到它们啊。”说着笑嘻嘻地拍拍沙克罗曼的肩膀,“别想骗我。我阅人无数,绝不会走眼的。你变了。来付订金时我就看出来了,你的眼睛里有着过去从未有过的光芒……那是真正的关爱之光。”
年轻刺客点点头:“这就是我今天找你谈的另外一件事了。”
黄昏时分,沙克罗曼出现在了马修的店门口。铁匠在门内对他挥了挥手:“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的午夜时分,我们的人会来梦罗克你的住处迎接你们,没什么好担心的。”说完,他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地对刺客说:“马修-提那代表自由之鹰这么说:欢迎你们加入。”
沙克罗曼轻轻地弯腰为礼:“那么就拜托你们了。”随后迅速地走远。
当铁匠的房门关闭大约十分钟后,房外的一个阴暗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活动。一个人形很不可思议地脱离了黑影独立出来。他左右望望,确信没被任何人注意后,便掏出了一片蝴蝶之翼。下一瞬间,黑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地消失了。
当房门被打开时,夜鹰正伏在桌子上打盹。三天前沙克罗曼离开时对她说过,这次去吉芬一定会和自由之鹰接上头。然后他就会带着自己和亚利克斯一起,奔向自由和幸福。女孩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如此开心过了。死水一潭的人生终于有了新的波澜,这让原本抱着“无可无不可,既然没有死,那就姑且活下去吧”心态的夜鹰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期翼。
和沙克罗曼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想到这个,女孩在睡梦中都会轻轻地笑起来呢。
听到门响,夜鹰一下子回过身来:“沙克!”的确,能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接近房屋的,除了沙克罗曼,还有谁呢?
但出现在门口的不是沙克罗曼,而是面带浅笑的刺客工会会长罗奇。
“很遗憾,不是你期待的人哪。”罗奇微笑着说道,一边稳稳地走向面色突变的女孩。
“……会长?!”夜鹰低声惊呼。随后就发现到,罗奇迅速*近的步伐有种不怀好意的成分在里面。
女刺客一下子从椅子中跃起,试图闪身退出罗奇的攻击范围。
但刺客工会会长在一瞬间犹如鬼魅般突前,右手在夜鹰眼前一影,左拳已狠狠打在了女孩的腹部。随即左手翻起在蜷起身体的女孩下巴上一托,右手手刀猛击夜鹰的侧颈。
女刺客旋转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桌子上,失去了反抗能力。罗奇的攻击实在太过迅猛,以夜鹰的身手,竟连格挡也无法做到。
“……如果你不是女人,以你的资质,也许我会像对待方那样,不惜手段地使你成为一个完美的杀手……”望着低声呻吟着的女孩,罗奇带着一丝遗憾的表情说道。与此同时,门外跟进了几个人:两名精锐刺客,小个子用毒专家凯辛,还有来自裴扬的猎人飞锥。两名刺客快步上前,掏出绳索把女孩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缓缓走近女孩身边,罗奇蹲了下来,望着夜鹰发丝散乱的面庞:“知道么?阻碍方成为一个冷血杀手的最大障碍就是他心中对亲情和爱情的渴望。自小就是孤儿的他从未品尝过个中的甘美,因此才加倍向往。而要他摒弃人性中的这些柔软之处,与其压抑,还不如让他得到后再度失去。我曾一度考虑过派别的女子去接近他,然后再背叛他,我没这么做。方是个聪明人,这样做毕竟有些冒险。于是你瞧,我选择了你——一个同样有这方面渴望的女孩。看似冷漠的你,其实也有一颗渴望温暖的心。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方的心了吧?”
说到这里,罗奇的手向后一伸,接过了凯辛递上来的一瓶猩红的药水:“相交五年,你已成为他心中的一部分。而现在,该是拔出这部分的时候了。”说着掏出一把匕首撬开夜鹰的牙关,把一整瓶药水都倒进了她的嘴里,“这是秘药波色克!如果饱经修炼的战神之宠儿饮用它,将会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速度,无视痛苦与恐惧,象神灵附体般毁灭敌人;但是以你目前的修行,你能维持多久的心智……嘿嘿,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说完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一名刺客说道:“帮她装好拳刃,带她去方住处北方的那个狭道。方从吉芬回来一定会经过那里。见到方过来,你就割断绳索,然后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随后又转向右面的另一名刺客:“那小孩的事办的如何?”被问的刺客躬身回答:“已带他去过了。现在正看守在沙克罗曼家里。”
“很好。”罗奇点点头,随即回身对一直不发一言望着这一切的飞锥露出了笑容:“飞锥先生,等下沙克罗曼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是……”明显压抑着一股厌恶之情,猎人飞锥缓慢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开始行动。一名刺客将半昏迷状态的夜鹰扛在了肩膀上。
身体离地时,两滴泪水从女孩紧闭的双眼中慢慢滑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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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苍茫的沙漠中,一个身影轻快地奔跑着。沙克罗曼的步履轻捷,几乎象是在凌空飞行一般。
几乎要凌空飞舞的,不仅仅是他的身形,还有他的心。
从没感到如此的畅快啊!年轻刺客舒展着身体,兴奋地看着远处越来越大的梦罗克城的黑影。一切都如此顺利!虽然在经过龙斯莱尔要塞时因为管制而耽搁了一天,导致沙克罗曼在第三天的傍晚才踏入苏克拉特沙漠,但这无关紧要。现在看月亮的位置,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光景,时间充足。出发前就和夜鹰说好了的,女孩会呆在家里等待着自己联络赏金猎人团成功回来。为保险起见,这件事情他们并没对亚利克斯说,小孩子口风毕竟不紧。待二人会合,再去带上亚利克斯,一个崭新的天地就要在三人面前展开了。沙克罗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瑞恩-蝎尾。当年他离开梦罗克的时候,想必也是如此的雀跃吧。但没有靠山的他终究无法逃过工会接二连三的追捕。
“我可不一样!”年轻刺客忍不住对着天空低声吼道。且不说自己和夜鹰的身手,纵使他们二人都是无拳无勇的普通人,“自由之鹰”四个字也是一份最好的安全保证书。
“嗯?”
正在飞驰的沙克罗曼一下子放缓了脚步。狭道口似乎是有一个人影。
黑色的瞳仁在月光下闪耀,黑色的长发在晚风中飘舞,还有同样黑色的拳刃,散发出死亡的气息。步步进*的,正是夜鹰。
“……夜鹰?!你……你这是——”
话音嘎然而止。回应沙克罗曼那震惊的问话的,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拳刃斩击。
接下来的半分钟,沙克罗曼连气都透不过来。女刺客的攻击就犹如苏克拉特沙漠中狂舞的沙风暴一般。沙克罗曼满眼中就只见到她拳刃的影子。速度实在太快了,纵使以攻击速度自豪的首席刺客一时间也被*得只有勉强格挡和闪躲的份。而且夜鹰攻击的力道居然也非常之强劲,沙克罗曼的双手已经被震得发麻,而连续后退的脚步也开始散乱。最终,当夜鹰以一记双手飞掠结束攻击的时候,沙克罗曼踉跄着后退开去,砰地一声靠上了身后的岩壁。脸上,手臂,肩膀,双腿,五六个伤口中鲜血涔涔而下。
“……为什么?!”年轻刺客绝望地叫道。
夜鹰没有回答。女孩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衣服都被汗水渗透了。不待呼吸平复,她又举起手中的武器,一步步*近墙角里的沙克罗曼。
“……夜鹰?”年轻刺客终于发现,夜鹰的状态有点不寻常。做了十几年的刺客,沙克罗曼深深知道,刚才夜鹰的攻速和力度根本不是一个人类女子所能做得到的。他曾经和夜鹰不止一次切磋过武技。女孩并不以凶猛的攻击见长,她的战法更倾向于一种游斗。通过闪烁的步伐和错落有致的攻击将对手不知不觉地带入自己的节奏之中,然后再猛下杀手,凌厉而又不乏美感。沙克罗曼曾戏称夜鹰的战斗方法为“婆娑鬼舞”。
但是今天展现在沙克罗曼面前的,是一个标准的狂暴者。攻击的动作根本没有章法可言,致命的是她的速度和力度。
而且女孩的眼神让沙克罗曼不寒而栗。瞳孔紧缩,血丝满布,夜鹰的视线直直的,充满了暴戾之气,平时那种淡淡的忧郁和冷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目前似乎是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的空隙了。第二波风暴又到了——甚至比刚才更猛烈。
沙克罗曼开始还击。一味防守,他根本无法支撑下去。挡开夜鹰的猛击,沙克罗曼斜掠拳刃攻击女孩的侧腰空档,希望将她*退一步。
鲜血纷飞。沙克罗曼愕然发现自己的拳刃竟然刺进了女孩的身体——夜鹰对他的攻击根本毫不理会,锰地刺向沙克罗曼的面门。年轻刺客急忙收手后退,但左右脸颊还是被划了两道深深的伤痕。夜鹰跌跌撞撞地前冲了两步,然后猛地挺起身来扑向沙克罗曼。
不远处的山脚下,猎人飞锥慢慢地张满了手中的猎弓。临行前罗奇就和他说过,他的任务就是保证沙克罗曼不要丧生在发了疯的夜鹰手中。现在飞锥认为是该出手的时候了:沙克罗曼根本就不反击,而仅仅是在夜鹰的狂攻下左支右绌,同时徒劳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他的身上不断绽开出一朵朵血花,再这样下去,被杀是早晚的事情。
“……不幸的人……”悲悯的眼光扫过那不得不战斗的二人,飞锥放松了右手的手指。
在看到夜鹰猛然跌倒的时候,沙克罗曼一时间甚至以为女孩是累的打不动了。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夜鹰是受了某种药物的影响,因而越发严密地防守,希望靠自己绵长的耐力拖垮女孩。
但接下来看到的东西瞬间剥夺了沙克罗曼所有的理性思维:一支血淋林的箭簇从女孩的胸膛中穿了出来。
夜鹰费力地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摆动着身体,就像一个发条快要走光了的玩偶。稳定了一下,她又执著地举起了拳刃。
浑身一震,第二只箭簇从第一只的旁边猛地穿刺出来,把女孩带了个踉跄。这一次,夜鹰再也支撑不住,脸朝下扑倒在沙地上。
沙克罗曼的视线跟随着夜鹰的黑发迅速滑落,最终定格在女孩背上那两支白翎羽箭上。
在年轻刺客的脑子里,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绷断了。
“……我、我也很遗憾,方先生。但现在的夜鹰小姐根本就无法——嗯?!!”
话说到一半,飞锥突然发现沙克罗曼已经不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了。猎人视线一扫,正看到一个黑色暗影以可怕的速度掠地袭来。纵使栖身在沙漠遗迹深处的黑狐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黑影像鬼一样径直扑向猎人。飞锥唯一能看得清楚的,就是黑影中两点猩红的血光。
飞锥猛然滑步开弓。尽管有保全沙克罗曼性命的任务在身,但这一瞬间,身为猎人的本能占了上风。面对飞扑而来的猛兽,射箭是他最基本的反应。
而飞锥这一辈子遇到过的野兽,没有哪只比现在的沙克罗曼更狞猛。
当当两声尖锐的脆响,沙克罗曼手中的精钢拳刃同时被击断。裴扬猎人的二连矢在三十步距离内足以洞金穿石,拳刃也不例外。若非年轻刺客在瞬间抬手护住要害,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余势未消的两支羽箭穿透了刺客的胳膊,粉碎了他的臂骨。沙克罗曼被这两箭的力道震的猛然后仰,但几乎立刻就继续飞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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