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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玄~”陆离扑倒在他怀中，呜呜哭道：“我不止没有家，连娘亲都没有了。”
他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得了她的话，只能抚着她的脑袋和脊背，让她哭个痛快。
哭出来，总会好受一些。
看了看窗外，此时似乎已是中午，季春的阳光已经显得有些刺眼。
再过不久，就到云仙山的雨季了。只是不知，今年雨云会否再去光顾云山。
吱呀
风玄的房门又被打开，脸色苍白的云真缓缓步入。
“云真师兄。”
“云真师兄~”
陆离起身抱着他，又哭了一阵。
云真的反应和风玄一样，任她嚎啕，默默安抚。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无奈和辛酸。
“师妹。”
好一会儿，哭声稍止，云真唤道。
陆离嗯了一声，从他怀中起来，看向他。
云真眼中满是温柔之色，他为师妹擦了擦泪痕，说道：“你和风师弟一起去东仙山吧。”
去东仙山做什么？风玄疑惑。
“那你呢？”陆离抽了抽鼻子回问。哭得惨了，她连声音都变得与平时大不一样。
“我要留下来，招纳弟子，传授道法，争取早日重振云门威仪。”云真语气平静。
“不可能的。”陆离摇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
“不，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可能。”云真坚定地说道：“刚才仙君跟我说，我们可以跟他回东仙山。那里是修仙圣地，你们跟他走，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
“我不走，云门是我的家。云真师兄，你不要赶我走好么……”陆离仅仅攥着云真的衣角，好像十分害怕。
两人看她这幅模样，都忍不住眼圈泛红。
“好，好，不走，不走……”云真一把抱住她，泪水无声滑落。
走不走？
风玄心中一阵绞痛。
走，他是肯定要走的。自进入云门的第一天，他就没打算久留过。但是此时云门覆灭，如果他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无情无义，攀附荣华？
沉默中，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赵青一头清爽短发，满脸轻松神色，好像没事人一样。一看他们三个，讶道：“哟，都在啊。莫城主让我过来告诉大家，大师兄醒了，现在在大厅。”
大师兄醒了！
三人同时一惊。
“走！”
率先说话的却是陆离。
她翻手现出瑶华，倒提着宝剑冲出房门。
“师妹不要冲动。”
云真担心她失控，急忙跟上。
赵青撇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
…………
“萧长风！”
陆离一声叱喝，提着宝剑冲入大厅，直指站在一侧的俊美少年。
大厅中，慕青云、慕小仙还有莫问，以及他的两位仆从全部在场。但陆离的双眼，却只看得到那最熟悉的人。
此时的他，神色哀愁，哪里还有昨日的凶性。
“师妹你冷静点。”云真紧随而入，伸手要夺下她的剑。
“师弟，别拦着她。”萧长风温和地说。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嗤
没有云真的阻拦，瑶华剑竟然真的直刺入萧长风右肩，鲜血瞬间涌出。
后者苦笑。
直到这个时候，她仍不忍下手。
原本剑尖是直刺他胸膛的，但陆离见他不躲不闪，竟是手腕一拧，刺中了肩膀。
其余几人默默看着，既不阻拦，也不相帮。
风玄和赵青迟一步到达，便看到师姐一剑伤了大师兄的一幕。
两人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伤口流出的是鲜血，而不是黑气。
云真压下陆离的剑，点上大师兄的穴位，对慕青云等人道：“师妹自小娇蛮惯了，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前辈不要见怪。”
慕青云摆手表示并不介意，而后说道：“遭此一劫，云门已经不复昨日。你们想好接下来的路了吗？”
“嗯。”云真点头，回道：“我和师妹会留下来，继续传承云门的道统，定不让云门的香火断绝！”
“还有我，从今以后，我就是太和峰首座了。”赵青对着众人眨眨眼。
“风小友，你呢？”慕青云把目光投向风玄。
我？
是走？是留？
离开是儿时的愿，但此时走，却是太过无情。
“你必须跟我们走。”慕小仙看出他的心事，翻手取出青色令牌扬了扬。
风玄报以感激的目光。但又一想，似乎仍旧有些不适。
“风师弟，去吧，在东仙山努力修炼，将来把我们云门的名字，传遍整个神州！”萧长风冲他鼓舞一笑。
云真也出声附和。
“嗯。”风玄点了点头。
慕青云露出罕有的笑意，而后话锋一转，说道：“长风，你呢？”
“我……”
他神色一变，忽然向仙君单膝跪下，说道：“请仙君为长风灭杀魔神！”
“你的元神已经完全和魔魂融为一体，若是灭杀魔神，你也会死。”
“正因为我的元神已和魔魂融合，才必须早日解决，否则他日魔魂苏醒，长风必将成为整个东华的罪人！”萧长风斩钉截铁说道。
“有这舍生取义的想法，说明你的善念不浅。只要不再以外物刺激，相信那魔魂也不能轻易把你控制的。别忘了，你是与他融合，而不是被他吞噬。”慕青云徐徐说道：“至于灭杀魔神……
即便你愿意，吾也做不到。”
“什么！”
“什么！”
众人惊骇。
连仙君都不能灭杀这个魔魂？
“莫要以为成仙便是无所不能的。”他解释道：“仙人也有强弱之别。第五重道门之外，是阴阳逆衍两大境界。吾已修至逆衍后期，在神州的确是罕有敌手。但是逆衍之后，还有第六重道门。跨过道门，达到之后那幽玄两境，才是真正的彻底通天。诸葛先生之所以人人敬重，并非只为他乐善好施，最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通幽中期。”
前所未闻的境界被他说出，在座众人除了震惊，只剩下满心无力。
就连成仙都那般遥不可及，何况仙人之上，还有更强的仙人。
这修仙之路，当真是永无止境吶……
“爹，你的意思是，萧公子的魔魂，比你还要厉害？”慕小仙问道。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些东西。
“不错。”他颔首道：“与长风相融的魔魂在施展九黎真身时，力量几乎就能与阴阳期的仙人相媲美。这还只是魔魂的部分力量。若是在全盛状态，或者说他的生前。那恐怕，比窥天洞主还强上许多。”
慕青云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长风身子一软，失魂落魄道：“如此说来，这天地间，便再无人能帮我了。”
“长风无需气馁。只要你谨守灵台清明，定能压住魔念。昨日之事，皆是一场意外。否则你刚出古魔陵之时，面对那些觊觎于你的修士，岂会吞声容忍？”仙君再次安慰他。
“不，没有那么容易的……”萧长风低喃着。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说道：“对了，不是说，云仙山本是一件镇压邪魔的宝物吗？那就……那就把我，压在下面吧。”
“长风师兄。”
当啷一声，瑶华跌在地上。
陆离抱着萧长风的肩膀，刚刚干涸的眼眶又一次湿润。
他回头擦去她的泪珠儿，说了句：“对不起。”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陆离哭得更凶了。
慕青云好似没有看到他们，眼神飘渺，半晌后，他兀自点了点头，说道：“为了东华大地，如此，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了。”
……
翌日。
仙君的白云承载着众人飞向易位之后的云仙山。
在旧时的元冥峰前，仙君止住云头，对萧长风道：“长风，这是你的选择。”
后者站在白云边缘，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说道：“有劳仙君了。”
“我们走吧。”慕青云微微颔首。
“长风师兄。”
陆离喊了一声。
萧长风回头对他温柔笑了笑，说：“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到水里找我。”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一跃而下，落入云泽之中。
他们静静等着。
片刻后，云仙山颤了颤，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闪过，而后便静止下来。
陆离眼角又一次滑落泪水。
又过了片刻，仙君重新出现在白云上，对众人道：“吾已催发崆峒印的阵法，约莫可以维持千年。但尔等若是想念长风，可以随时去看他。”
几人点了点头，若有所失。
但至少，云门又多活下了一位弟子，不是么。
“皎月一定会天天陪着他的。”陆离喃道。
呼~
清风吹动，白云游向玉合峰。
两天时间过去，山林间飞禽走兽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发出阵阵恶臭。修为较低的同门也是一样。
当日他们匆匆赶去化仙山，甚至没有来得及把大家入土。
在仙君和莫问的帮助下，莲花中的五十八具尸体和四处散乱的一百多人，被一个个埋葬了起来。
云仙诸峰，平添两百多个坟头。
办好一切时候，已是傍晚。
云真、赵青、陆离、风玄，四人齐齐跪在倒塌的明心殿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身，云真拍了拍风玄的肩膀，说：“风师弟，我们等着你修成真仙，载誉而归。”
“保重。”赵青难得的惜字如金。
“我会想你的。”陆离。
“我也会向你们的，保重。”
他跳上仙君的云彩，挥手向三人告别。
吼~
云朵飞出没多远，玉合峰方向忽然传来一声虎吼。
风玄回身看去，却见一只巨大的黑虎爬上明心坪，向陆离跑去。
白云带着他和仙君等人渐渐消失在远方，耳边隐隐可以听到师姐又哭又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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