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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之上，有群山，名唤东仙。传言东仙山中隐居着数不尽的仙人，而千古传奇，东华仙君便是群仙之首。
传说那东仙群山，飞瀑为帘，凝虹为桥，环山而上是玉石铺就的阶梯，诸峰顶端更有气势磅礴的仙家殿宇。撑天的古木肆意伸展如同华盖巨伞，仙人们便在上头谈经论道。幽谷泉溪间开满了九彩华莲，那硕大的莲蓬便是仙人端坐修行的地方。
清早一声鸾鸣，成群仙鹤翩然飞起，翱于峰谷，翔于长天。仙妃驾着鸾鸟，将太阳从东海扶桑树上揪起，赶着它从东向西，为人们带来一天的光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仙君，手执烁着万丈金光的神剑，坐镇在至高的东华山上，金剑指处妖邪退散，仙君目光落在哪里，哪里就是遍地芳华。无上的威严令诸域群魔望而生畏，莫敢来犯。”
刷
折扇收起，年轻的说书人小行一礼，说道：“接下来我便给大家讲一讲千古传奇，东华仙君年轻时候的故事。”
哐当
陶质茶杯跌落在桌上，温热的茶水洒了一桌。
一袭青衣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位姑娘，为何发笑？”书生循声问道。其他人也都纷纷转过头来。
谁也不知道她是何时进来，坐在那窗台下的。
然而当他看到少女容颜的时候却忍不住呆愣了。
双眸如水眉如烟，缕缕青丝散颈肩。忽逢一笑笑何故？莫是秀才有良缘？
刹那间，一首自己以为不错的绝句便在心中成型了。
读书人，向来认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是窘迫地生活让他不得不放下‘黄金屋’，暂且到这茶楼中说书维生。而眼前这少女，更是实实在在的‘颜如玉’。而且她并非在书中，而是在茶楼里。
“古人诚不欺我也。若非苦读诗书传记，我又怎会到这茶楼中说书，若不到这里说书，又怎能见识到这样的绝代佳人。因缘际会当真奇妙非常！”书生藏不住思绪，脱口而出。
“咳咳……”年迈的掌柜脸上有点挂不住。这外甥说来说去都是那几段故事也就罢了，还用那样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客人，要是把客人吓跑可就糟了。于是他忙干咳两声，说道：“姑娘见笑了，这小子向来藏不住话，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你若是不喜欢听仙君的故事，我便让这小子换一个来讲。”
少女笑意稍减，微微摇头道：“听书发笑，是我无礼才对，掌柜不必介怀。仙君的故事百听不腻，还请这位先生原谅小女子的失礼，将故事讲下去。”
“这……”掌柜一时无言。本以为这小姑娘是哪家千金，会嚷着让外甥下台，没想到却是这番结果。
“这小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十分懂事哩。”在座众人纷纷赞许。
午后时分，有闲情喝茶听书的大多是一些无事可做的老人，少女虽然好看，但也无人像说书人那样失态。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讲！”掌柜的见外甥仍在失神，忍不住在他肩上拍了一记。
“呃，我这就讲。”秀才如梦方醒，理了理衣衫，缓缓道：“那个……话说这东华仙君，本姓‘慕’，是幽州百里人……”
又是一段东华仙君——慕大侠的故事。三年来，她已记不清是第几次听了。从飞仙渡，到云州、南扬等地，几乎每个地方的茶楼都能看到说书人的身影。而仙君的故事，几千年来也不知被讲述了几万万遍。
但，人们尊仙君，敬仙君，这段故事流传了几千年也没有断绝过。因为他，是东华大地的守护者。没有仙君，就没有东华。
走在城外清冷的小道上，青衣少女手里还捻着一张纸条。那是离开酒楼时书生给她的，说是要她回家之后再看。
回家？她的家远在数万里之外的东仙山上，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虽然没有拆开字条，但以她的修为早已将上面的一切了然于心。
见四下已无人，少女指尖簌地冒出一缕赤焰，纸条瞬间燃得飞灰不剩。
一轮满圆的明月缓缓爬上山头，她看了一晌，辨明了方向，随后左手在身前掐了个诀，窈窕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云州城外某座无名的高山之巅，一袭白衣的高大中年负手而立，初升明月将他的身影拉得无穷长。
忽然，在他身旁丈许远的空间一阵水波般扭动，青衣少女轻轻落在山巅的小小空地上。
“莫叔的仙胎愈发强大了，我险些被排斥出去。”她浅浅一笑，好似浑不在意被仙胎排斥，堕入虚空的后果。
这白衣男子，便是曾经一指分开阴云的云洲之主莫问。
他并没有转头去看少女，仍旧仰望着星空，淡淡道：“我知道是你，已收摄了九成力量。只是我身在劫中，真元神识越来越难以控制了，十年之内若不能勘破此劫，恐怕便要道消身陨。”
“我爹曾说过，莫叔你是他所有弟子中资质最佳，最有望成仙的一个，想必这十年之困不成大碍。”
“唉，哪有这么简单。”莫问摇了摇头，道：“千万年来，神州俊杰不知凡几，然而真正破劫成仙的又有几人？就连那一代奇侠风问天都死在劫中，我自问非凡，但尚不及他一半，如何敢言成仙？”
“既然成仙这般困难凶险，为何还要修仙？即便成了仙，又能怎样呢。”
“你还小，不明白。”他收回目光，回头看着少女，缓缓道：“只有像师父那样拥有无上威能的真仙，才能守护得了我们这片土地。东华安宁，全是师父师娘，和渔樵二老的功劳。百姓得以安居，家园能够和美，这是我们千万修士前赴后继的动力。否则区区长生的诱惑又算得了什么。”
落寞的神色在少女脸上浮现，她吁了口气，似有些无奈，说道：“是啊，我不懂。他们为了古魔陵的事，可以三年都不来见我一面。我想念他们，却只能用心修炼他们教我的道法，回味他们在我身边时的样子。”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安慰道：“古魔陵之事应该就快结束了，相信师父一忙完就会立即来接你回去。你也不要太过介怀，毕竟此事关乎东华今后的气运，以及在神州的地位。身为东华仙君，他不能坐视不理。”
“嗯。”她点点头，强自笑了笑。
“对了！”少女忽然黛眉一挑，面带一丝笑意，说道：“听说莫叔不仅修仙资质极佳，而且文采韬略也是非凡，不如为我作首诗吧？”
“这……，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我肚里的那点墨水连师父的一成都不到，只怕给你笑话死。”说起作诗，他似乎有些尴尬。
“哎呀，我又没要你和我爹比，只是要你给我作首诗嘛。就拿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作。”
少女娇俏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想答应她。
无论道法如何精深，天资如何聪颖，她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那……好吧。”莫问无奈，点点头，说道：“不过若是作得不好，你可不许怨我。”
“嗯，快点。”
“容我想想……”略一沉吟，莫问道：“我记得那日我去东仙山拜见师父，是你带我上了东华山。说起来，应该算是第一次见面吧。那日的情形……”
莫问并起两指，对着虚空比划起来。
山巅刮起一阵微风，一排排燃着赤焰的大字随着他的动作一一浮现在空中。
离离鹤影排云间
乘风直上玉净天
尘泥不染青鸾羽
清溪偏生九彩莲
迷途无方仙君引
崎山无路仙女牵
旦逢群贤皆俯首
缘是天骄慕小仙
少女起先是露出十分满意的微笑，只是越看到后面，笑意便越少，甚至是有些许不满。
莫问见她不甚欢喜，尴尬笑道：“我也只能作到这种水平了，比起师父的《万剑歌》和《花诗剑诀》，实在没有可比性，让你见笑了。”
“无妨，总比那说书的蠢秀才好多了。”
莫问闻言更是羞愧，自己好歹是活了近千年的修仙者，居然只是“总比那说书的蠢秀才好多了”。不过也对，眼前的女孩可是一代传奇东华仙君的女儿，眼界自然是极高，自己一心问道渡劫，当然比不上真正的文人骚客。
“对了，听闻近日云泽出了许多水妖害人的事，莫叔怎不去看看？”慕小仙，也就是那少女见他尴尬的模样也不好再羞他，挑开了话题。
莫问借机下台，忙答道：“前些日子魅姬已经向我禀报过此事，不过云泽是云门的地盘，我也不便插手，相信云若会管好自己的家务事。”
说起云门，慕小仙不知何故，竟然想起了三年前在飞仙渡遇到的那蠢少年。
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走上了修仙之途。
“风玄。”在藏着无穷仙法道术的脑海中找到了这个昙花一现的名字，小仙问道：“莫叔为何要他去云门？他心地善良，浮屠寺不是更适合他吗？”
“这……”莫问面露迟疑，少顷才回道：“若我所料不差，他应当是风问天的儿子。
云门，与他渊源颇深，或许也只有他能够让五极仙术重现世间。”
想起风何，莫问不禁唏嘘。
曾经多么不可一世的天骄人物，五极仙术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纵横神州数十年，仙人之下堪称无敌，最后却败在区区一个梦里，实在可笑至极。
“五极仙术？我爹说它只是个虚幻的传说，根本不可能真正练成。不过云门的仙风云体术据说十分神妙，我倒想去见识见识，看看是它厉害，还是我的太虚道法厉害。”
提到法术她就来精神。莫问无奈地笑笑，道：“想去就去吧，小小云洲，哪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即便是东华大地，也没她去不得的。莫问心中默默加了一句。放眼东华，只要是修为高一点的，无论是仙是妖，谁不识得她身上的仙气？又有谁，不是将之奉若神明，百般尊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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