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也觉得方才这客镖有问题?”杜川问。
“马车里面应该是条新尸,好大的怨气、煞气。”吉廿八道。
“嘿嘿,我吉廿八虽然跛了腿,老眼却未昏花,阿川,师父在你入行的时候跟你说过那些规矩?”
杜川道:“不接来历不明的镖,尤其是客镖。”
吉廿八道:“对啊,对方生恐我们不接这趟镖,先寄以书信,然后又课以重金,唯独不肯告诉是什么样的镖和来历。这就说明,这趟镖,肯定是其他镖局没有接或者不能接的。不能接还好,若是不肯接,肯定是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了。”
杜川点头道:“师父说得对,我看那赶车的人样子象死鬼一样,浑身散发令人很不舒服的阴气,更象是冥界来往的人物。于是我便想,若然那戴面具的人要送镖到安徽,还不如找这马车夫送去,何必还要找我们呢。”
吉廿八捏着几根疏须,道:“算你有点洞察入微。”
杜川趁此机会,便问吉廿八道:“师父,我们学道之人,你经常教来教去的就是那些符咒,我这次去宜昌那边,听说以前古时符咒比起现代更多更全,只是失传了很多而已。”
吉廿八道:“你就直说吧,听谁说的?谁懂更多符咒?难道你以为师父有没有教你的东西?“
杜川心念一转,说道:“是我在宜昌清江上和一公子谈起,他姓仲,名威,他高谈阔论,谈及当世有个很厉害的妖术师,叫甄闯,说他通晓的符咒远胜普通学道之人,师父你听说过吗?”
吉廿八哦了一声,“你说甄闯啊,那绝对是。在学道之人中,他是个高山仰止的人物。道家法术,本来在汉代后就开始纷繁芜杂,诸家道众各显神通,一时间宗派蜂拥而起,家家学说造诣千差万别,流传下来的符箓自然多如牛毛,但也伪学众多。这位甄闯,年轻时就出家为道,后来又嫌全真派过于拘谨,复入正一。入了正一又认为今朝的道法之术,穿凿附会,曲解的太多,往往沦为欺神骗鬼,蒙蔽愚夫愚妇的伎俩。于是他仿效孔夫子重订春秋,重溯道学源头,从五斗米道,祖述三张,弘衍二葛、孙思邈、成玄英、陈抟、张与材一直研究下来。许多失传的古法符咒居然被他法海钩沉,重见天日。然后他又学以致用,逐一修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成为当朝数一数二的法术大师。”
吉廿八一说起甄闯,似乎滔滔不绝。“师父年轻的时候,参加龙虎山一次****,曾经远远看见过他一次,当真是仙风道骨,有天师风范。可惜他后来入世太深,晚年竟以残疾之躯,受雇于粤匪,成为长毛贼的军师。坐镇天京,指点神州。即使是风雨飘摇之夕,还带出李秀成和陈玉成两员悍将,连破江南江北大营,把老曾几乎打到跳河自尽。故此清军阵中,状其神而近乎妖。其实他实在是道家法术的正统。所以他所修习的符咒虽多,但依然以驱鬼、寻人、祈福、救治、和解等符咒居多。你所说的那些未曾知晓的符咒,失传的符咒,恐怕都是那些阴暗邪门,残害苍生的。一般法术师不准使用或不屑使用的是吧?”言下之意,似乎在说,自己也是正统的法术师,若然不知那些符咒,也不过是因为不屑去学而已。
杜川本想旁敲侧击,打听巫马毅腾那本残本咒术的东西,没想到吉廿八把话题转到甄闯去了。待他想再将宜昌之行跟吉廿八探讨一番,但见吉廿八呵欠连连,大有送客之意,无奈只好起来告辞。
回到家中,入了小院,见到家里房间还有灯光亮着。心中一紧,进门就听着妻子在那里慌神地道:“小宝啊,你怎么回事了,怎么还是烧得这么烫。”
杜川急忙走到床边,见到昕儿脸色潮红,躺在他妈妈怀中。小手脚摸下去都是滚烫。杜川道:“给他吃了容大夫吃的药,怎么还是这样?”
“我哪里知道,下午还好好的。”赵氏没好气地道。
杜川赶紧用冷水把毛巾拧了一把,敷到昕儿额上。“唉,不如还是去容大夫那里看看安心点。”
“去吧,去吧,幸好你回来了,刚才我的心慌得很。”赵氏道。
杜川背上昕儿,一溜快跑,转过数条街,来到容大夫的医馆,医馆早就关门,漆黑一片,杜川往医馆的门板敲了几下,叫道:“容大夫,容大夫。”
过了一会,容大夫睡眼惺忪打开门,见是杜川父子,吃了一惊,赶紧让他俩进们。杜川道:“容大夫,昕儿吃了药,没有见好,一直在发烧,似乎还更厉害了。”
容大夫让昕儿卧倒,细细把脉,时而蹙额,时而舒缓,阴晴不定,最后才说道:“小昕他是温热之邪上犯,侵犯肌表,卫气失于宣畅,故发热、头痛。热邪犯肺、肺失清肃、津液被灼,故咳嗽痰粘。热邪炽盛,则高热。”
杜川道:“那必须如何医治妥当?”
容大夫叹息一声,“前两天我开给你的药,药性温和,但见效较慢,看来这次要下猛药。”
杜川一惊,“那小孩的身体受得了吗?”
容大夫道:“小孩是受得了,大人恐怕就难受了。”他苦笑一下,“老杜,昕儿这个病,愈后恐怕也要连续进补一年半载才能去尽沉疴,你要花费不少银两了。”
“没事没事,只要小孩好就行,容大夫,你千万不要因为照顾我,少开或者不开那些贵重的药。”
“嗯,那好,我这服药方就以尽快退热为先,不管那么多了。”容大夫笔走龙蛇,写了一服药方,又唤他家夫人出来将药打好包交给杜川。
昕儿已然沉沉睡去。杜川接过药,说道:“容大夫,这药金我明天给你,出门走得太急。”
容大夫拍拍他肩膀,道:“没事,没事。放心好了。我这里还有一道偏方,叫做雪凤鹿筋汤,份量和做法都有写在上面了。关键要找到上好的天山槲叶雪莲花。十天一服,就可以起到固本培元,强筋健骨的效用。切记了,这病三分治,七分养,天山槲叶雪莲花是名贵之物,但不可或缺。”
杜川回到家里,将昕儿放下床,又为他盖好被子。此时赵氏已躺下,但还未睡着,说了句,“回来了,昕儿没事吧?”
杜川道:“睡着了。明天把这药煎了,连服几天吧。不过要断尾,还得时日。”
杜川吹熄了油灯,手持着烛台走到另外一个小房间,他坐在桌前,打开从宜昌巫马村归来的那个包裹,里面有那几卷书,印章,摆件,还有那个装有甄闯魂魄的噬魂瓮。
杜川手持着那噬魂瓮,思绪万千,回忆起月前与青槐等人巫马村山腰上与巫马毅腾和幻灯大师的连场恶战,仿如隔世,又历历在目。如今兵戈已歇,香魂飘渺,青槐临别前的嘱咐似在耳际萦绕,“或者是时候去湘西一趟了。”他抚挲着噬魂瓮,喃喃道。
他拿起那本巫马毅腾手写的残本,手心依然冒出汗来。他凝视着残本,似是挣扎良久,才忽然取过一张油纸,将那残本和幻灯大师的《尸饔》一并仔细包好,只留下巫马毅腾所著的《天下巫术通考》。他走出门外,看见月上中天,清辉洒落院中桂花树的枝叶上,伴着幽幽虫鸣,高远凄清,让人倍觉寂寥神伤。
杜川若有所思,执起铁铲,在桂花树下挖了一个深洞,将那几卷书用油纸包着,放进一个瓦瓮之中,又放入木炭。瓮口封严,涂上火漆。又执笔画了一道黄符,贴在瓦瓮上面,方才放入洞中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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