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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孤单
＂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看起来人世间最珍贵的爱莫过於男女之间的爱情，所以才会出现这么令人印象深刻感人的对白，每个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听见了应该都会被它给融化，深深的相信爱是可以存在一万年的，麦可曾经天真的相信只要是两情相悅的爱情是可以排除万难，不需要刻意包装是赤裸坦诚，勇往直前的，假如彼此都有所保留形成互相拉锯和消磨精力，等到精疲力尽后，接下来的应该不能称为爱而是一种折磨，就看谁先找到逃脱的空隙，趁势离开，但若要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爱情，万一遇人不淑又可能造成身心受创痛苦万分，这又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和伤后恢复的能力，所以有人怕受伤一辈子在谈没结果的爱情，目标只有性，认为这个部分的满足就是伟大的爱情，另有一些人一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就受伤惨重，无法复原，原地踏步，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叫做爱你一万年。爱其实是简单而且单纯的，没那么轰轰烈烈。
爱一个人如果期待回报，那种有目的的爱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更別在那份爱后面加上期限，因为期限越长你越痛苦，不如简简单单的爱一辈子就够了，大家都会老大家都会死。作人子女时不懂得爱父母，作人父母时不懂得爱子女，那是不配得到任何一种爱的，唯一会得到的是一种虚情假意的伪装在不断的循环，因为爱的出发点是相同的，只是对象不同方式也略有不同。
＂哥哥，马上要上小学了，已经是长大了要做大哥哥了，会不会看好妹妹？＂
＂我会。＂
＂不要让妹妹被欺负喔？＂
＂我知道。＂
麦可睁著眼睛看着墙上的钟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回头想想过去又觉得光阴似箭时光飞逝，这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从一开始的新手转眼过去快两年了，儿子上幼稚园大班、女儿小班，银行户头的钱也差不多快用光了，能卖能变现的也都差不多卖光了，看着离儿女小学毕业还有一段距离，原本的计画是只要等子女念完小学就算对得起他们，这还得再撑过好多年的时间该靠什么撑呢？该是要面对现实出去找工作，可每当一想儿女怎么办？要有人照顾！不能丟在路边吧！虽然电视上常有新闻报导，说五岁的小孩就会持家照顾家人照顾弟妹，但要他把两个小孩丟在家里不管实在是放心不下，因为他认为有更多父母不照顾小孩所产生的家庭悲剧，只是没被新闻报导出来，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承担此大任。
＂哥哥，爸爸去上班赚钱，你会照顾好妹妹吗？＂
＂要照顾什么？＂是啊！一个五岁多的儿子该照顾四岁的女儿什么呢。
＂不可以玩火，不可以爬高，不可以摸插头，只要有危险就不能做。＂
＂什么是有危险？＂对啊！大人都分不清楚危险要孩子明白，也太为难他了。
这两年他听到最多的语言就是口惠而实不至，不敢说是风凉话但也差不多，帮得上忙的尽说什么，要好好带孩子啊！万事不求人啊！子女带好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啊！我们自己的负担不比你轻！讲出一堆废话不如两罐奶粉，帮不上忙的还是在他面前大哥长大哥短，吃吃免费的饭菜喝喝酒，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带大儿女才对得起孩子，他完全明白一件是，在他活着的时候都没人肯帮忙了，如果现在死了小孩就只能送进孤儿院了，这跟一开始所立下的心愿，不希望儿女身心受创又有很大的违背，非得找个工作活下去。
这才刚立定志向要开始準备工作，就接到通知说母亲前几天在浴室不小心摔跤大腿骨断了，过去几年麦可是跟母亲在一起生活的，从来没让他吃一点苦头，其实要照顾母亲不难他又不爱给人添麻烦，只要稍为谨慎一点別让浴室太滑太潮湿了，这老人家身体还很硬朗每星期要打三天牌，怎么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父母老了跟子女一样都不能离开视线，他这又赶紧带着小孩去探望奶奶。
＂都过来叫奶奶，祝奶奶身体健康。＂
＂奶奶身体健康。＂两个小孙子的嘴都很甜。
＂老妈你怎么瘦成这样，为什么都不跟我说，真是的。＂其实麦可也没多花时间关心他老人家。
＂老妈老了没关系，胖瘦都不重要，等我好了再去你家看孙子。＂
＂当然好，你赶紧把身体养好，这才是最重要的，想看孙子我带他们来就好了。＂
两个小孙子在病床前跑来跑去，母亲原本就比较纤瘦的体质已经瘦到皮包骨了，孙子都还小也不敢多打扰奶奶的休息，就想等他慢慢恢复后再去看他，其实麦可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气，气母亲在家住得好好的非要搬去跟大儿子住，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要多久才会好，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这才过了没几天又从医院接到通知，说因为这次摔断腿作检查发现母亲已经是大肠癌第三期了，要住进荣总安宁病房接受化疗，在麦可赶去医院跟医生谈完病情之后，已经知道孩子还没变成孤儿前，他们的父亲已经是离孤儿不远了。
＂我母亲的身体状况怎么样？麻烦医生请你直说。＂
＂李先生，你母亲身体很虚弱体质现在很差，不适合开刀，应该先做化疗看能不能改善，不过你要有心理準备这事只能尽力改善不会拖太久。＂
＂你的意思是，他的生命没剩下多久的时间吗？＂
＂是的，半年到一年，甚至更短。＂
儿女念幼稚园每天需要接送，母亲住在荣总麦可每星期都要带着孩子抽空去陪他，拖著两个孩子这一南一北光车程要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是把医院当成是假日的旅游胜地。
＂爸爸，今天还是要去看奶奶吗？＂女儿问我。
＂对啊！你们快去把衣服穿好要準备出发了，还有带给奶奶的小礼物別忘了。＂
每逢假日女儿就吵著要出门去走走，平时都是带他们去动物园小朋友都喜欢看小动物，百看不厌，现在奶奶住院不能去动物园只好带着儿女老往医院跑，他们还会挑一些小玩具给奶奶。
＂李先生，你又带小孩来看奶奶啊！你这两个小孩好可爱，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哦！＂谢谢。＂麦可都是面带微笑。
护士阿姨都认识他们两个可爱的小孩，奶奶看见孙子比看见麦可还高兴，这已经是他剩下唯一能做的事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断断续续住院，一会对面的振兴医院一会又回到荣总。
而麦可也找到一个外商公司的业务工作，开在敦化南路上高级办公大楼里，又向人力仲介申请了一个外劳来帮忙带孩子，再过几个月就会来家里，希望生活能渐渐步上轨道，心情也变得比较稳定。
＂你们很幸运的成为我们在台湾第一批招聘的员工，本公司是世界知名大企业的分支机构，来台湾拓点你们要为自己加油未来的生活将无限美好。＂
外商公司总经理在台上讲的话。但从头到尾不知道公司要干什么也没有指派任何工作项目，就是不断吹捧自己是几百亿的跨国企业来台设点，麦可这群人是种子部队将来必有大用，前程似锦，让人听的是心花怒放，还列举出世界其它地区像他们同样身分的人，平均年收入是百万美金起跳，又屡屡问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準备买私人游艇还是飞机，他当时真的又燃起了一丝的念头，人生总算被找到一条光明大道，麦可心中还吶喊着，孩子啊！你们等着过好日子吧！没想到才跟母亲讲完不需要担心，要自己注意身体健康好好养病，这不到两个月公司就倒了他又没工作了，这家公司根本就是诈骗集团，但家里面马上又要多出了一个外劳的负担，这不是老天要灭了他，那是什么，硬是不让他撑到孩子念完小学。
２００１／７／１３这天我一如往常的去看老妈，此刻麦可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同样去外商公司上班的受害者，一名留学日本跟英国的女性受害者，是他的现任女友，他们在工作场所认识进而交往，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一个单亲的父亲，但光听到要带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只要是正常的一般人，头应该都会变成两个大，养育子女不是可以推卸的责任，女友也曾经挣扎过认为这件事有可能会成为阻碍，但麦可从来不会去隐藏自己的身分，那不是欺骗对方这么简单而是对自己的子女不尊重，有小孩又不丟人，他不但承认还愿意扶养他们，应该被夸奖才对。
女友这天也不是第一次来看母亲了，上次来的时候母亲还把麦可送给他的小钻戒，转送给他，他的父亲是一名出色的医生，从小就在诊所见过很多病人，他走近麦可身边在他耳边轻说。
＂去握着妈妈的手，多跟他讲讲话，我看他今天的气色不太好。＂
＂什么意思？气色不好。＂
＂他的眼神不对，要当心。＂
麦可用很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再仔细看看老妈确实没什么力气，只是对着他稍微的微笑了一下，麦可走近母亲身旁蹲在病床前，用双手紧握着他那瘦弱的小手，开始像小时候母亲跟他讲故事的方式，说着童话故事给母亲听，前后花了二十分钟说了两个童话故事，都是小时候母亲讲给他听的二十四孝的故事，还有现在他讲给孩子听的小人国历险记，母亲就在他的手中离开人世了，他在病床前痛哭失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的离开，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而且已经很接近了，可是还是不愿意他发生，人生在世终究难逃一死，这是必经的过程可这实在是太难接受了，在这一天他真正成为孤儿了，在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懂他的处境了，连心灵的依靠都没了。
如果有人问什么是爱，那就是在他母亲过世超过十三年后的今天一边打字一边泪流不止，这种现象应该算是一种爱吧！为一个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人牵肠掛肚就是一种爱吧！一种无法再报答的爱，一种没机会付出的爱，一种来自父母无私照顾的爱，他们的本质都是利他而不是利己，对那种喜爱高谈阔论讨好他人自私心态的言论会很受欢迎，但他也相信永远处碰不到爱的本质，因为背道而驰除非绕地球一圈否则怎么会碰到面呢？一个出门向左转的人却口口声声说要到右边，爱如果可以靠自私取得请用大脑想想会不会找到爱你的人，只会找到比你笨的人。
麦可要感谢那些曾经爱过他又还他自由的人，是他太笨不值得去爱。
母亲的离开给了麦可一巴掌，连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都难承受。
他的孩子还没念小学。
他得赶快找工作把孩子养大。
因为爱。
孤单
当最亲的人接二连三的从身边消逝那种哭过之后的感觉
不断跟自己对话觉得没人懂你的时候
唱著情歌默默流泪
应该算是
但
只要有子女在你身边那么就肯定不是
有天真有笑容有吵闹
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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