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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断肠

  要想查到徐坚与宫中的谁人通信并不容易,未免打草惊蛇,天河便让太史尉停止了追查。说来也实在,几个月过后,徐坚也不像从前那番殷勤了,而娄城主仍是那番爱理不理的。

  天河每日都在估算着,算着婉珂何日临盆,但愿她能平安诞下一位公主。虽说生皇子能保纳兰氏一族荣华,但对于婉珂而言却陷入了莫大的危险之中,他念的不过是婉珂的一生平安。

  不过八多个月,天河收到的不是婉珂顺利诞嗣的消息,而是静妃产下公主便撒手离世,天河如何能信?

  “我收到你的消息就回来了,可出了什么大事,王爷呢?”太史尉本是外出有事,却被孙邑命人急着召回了府,便就急着问道。

  孙邑更是着急,道:“王爷日日关注纳兰小主在宫中的状况,便是让人留心着消息。只是我今日便是得到了消息来报,纳兰小主、纳兰小主她生产公主后就去了……”

  太史尉虽不识这纳兰婉珂是何人,却知她是天河唯一爱过的女子,婉珂身故,天河又是个痴心人,怎会不伤心,“怎会如此,静妃不是一直都康健吗,怎会生下了公主就离世了,会不会这消息不真?”

  “千真万确,几个线人都是如此来报,说纳兰小主生产前受到了惠嫔娘娘的冲撞,这才不足月便生产、引起了血崩,生下了公主便离世了,”孙邑解释着,如说而说。

  这果然是大事,只是“你还没有跟王爷说过吧?”

  孙邑摇了摇头,这摇头本是该让太史尉安心一些的。只是孙邑又言:“我怕王爷在外收到什么风声,便是想去官府找王爷,却是哪处都找不着。听官府的人说,王爷离开时神色恍惚,我约莫着王爷已经知道了纳兰小主离世的事。”

  “怎会这样?”太史尉如是问,却又道,“可派人出去找了?”

  “自然是了,除了几个常日不动的人,其他人我都已经派出去找王爷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王爷的消息。我心中害怕,怕王爷做出什么傻事。”孙邑越想越害怕,说得也越来越没底气。

  “不会的,王爷不会做傻事。”因为太史尉了解天河,天河即便不为了自己考虑,亦会为了晋王一支和纳兰一族考虑,他更不会做那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太史尉坚信如此,他坚信天河是明主,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将事情想周全的人,即便失去最爱的人是多么一件伤痛的事。

  孙邑不知为何太史尉如此肯定,只是他从来都是唯天河命是从,天河不在,他竟不知该怎么办。

  太史尉明意,便是对孙邑说道:“你守在王府,若王爷回来了如何也要留住,其他的人分批出去找。”太史尉说着便是要离开。

  “你要去哪?”孙邑自然恐惧,若太史尉此时离开,那可如何是好?

  “心病要用心药医。我去找一个人,但愿她能解王爷心结。”太史尉留了一句便就出门,牵上了马,快马出了城去。

  小城之外,凄怨的箫声在山崖之上回荡,连风的声音都变得呜咽了起来。天河目光无神,坐在山崖的坚石上,吹奏了口中的长箫。

  一曲未罢,便是放下了长箫,将身旁的一壶酒饮得彻底、醉意浑然。喝完了便将手中的酒罐从山上崖上砸了下去,唯有歇斯底里的呐喊方能痛诉他的心声,“为什么,婉珂……”从不欲流泪的天河,眼中似乎迷糊了起来,又架起了长箫,每一曲皆是断人心肠之奏,路人皆痛泣了。

  “无用!我若是她,必定不屑于你,非但保护不住她,还喝成这副鬼样子,简直可恨!”不知谁人的声音在耳边回想,天河道是谁,原来是任性的匈奴公主。天河哼了一声,又端起了一壶酒喝起。

  媛硕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酒壶,亦是喝了一口这烧酒,却一下又砸在了地上。“这是什么酒,一点都不烈,”媛硕将自己腰间的酒袋扔给了略带醉意的天河,道,“这是我们匈奴最烈的烧刀子,你若想醉,便喝这个。”

  天河闻之,自然一下拔开酒塞,只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酒味上头。天河自然知道这是烈酒,便是喝了一大口,却一下子呛着咳嗽不止。

  “不能喝还来买醉,我怎会看上了这样的人,真是恨自己瞎了眼!”媛硕却又抢过了天河手中的酒袋,天河一口都喝不了的烈酒,媛硕却是一口饮尽、不留丝毫。

  天河淡哼了一声,对着深不测的崖底,言:“多谢公主错爱,小王愧不能当。小王不过区区一废王,怎能搏公主厚爱,公主莫在小王这废身身上下功夫,不值得!”

  听这不争气的话,媛硕真是想好好给天河一巴掌,只是天河说得对,不值得!她亦是哼了一口,似是对着苍天道:“我博古其耶·媛硕哪点比不上她纳兰婉珂,为何我堂堂一个匈奴公主得不到的人,心中却记挂着一个大演妃嫔?”

  “少许惜别兮妄相念,再逢屈卑兮犹隔江。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1】。我心中满是另一个人,公主还是忘了我这个断肠人了吧。”

  媛硕听着,真是讽刺,好个断肠人,便是抹去了她匈奴公主的一片芳心。

  见媛硕不欲离开,天河却是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山石上下来,仍是带着些许的酒意,只是脑子依旧是清醒的。

  “公主有没想过,你是匈奴国最尊贵的固伦公主,而我虽被放逐、却是大演国的侯王。究竟是你嫁与我让得匈奴成了大演的附庸国,还是我去到了匈奴当驸马做了大演的罪人?我不想当李少卿【2】,公主更不忍放下雄图伟业,我们之间本是不可能的,公主只是一时冲动,想明白了便就放下了。”天河的话虽带着些许酒意,但哪一句不是至理,天河懂媛硕更明白。

  天河的一番话,却是点醒了媛硕,她也许是少女心中的一丝敬慕,却从未想过现实根本就不允许这两个悬殊之人走到一起。

  媛硕低闷着头,心里面的苦又可曾是天河能明白的?天河失去了心中最爱之人,而媛硕的挚爱在眼前,却无法与他在一起。就像母亲在她小时候曾对她说的,匈奴公主的身份也许给她带来的不是荣华富贵、无上荣耀,而是那许多的不得已。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寻短见。皇上本就多疑、又有旁人在侧煽风点火,我若是此刻寻死,那便是至晋王一支与纳兰一族于险境,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做不出。”天河慢慢地走向媛硕,看着她郑重其事,“至于你,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媛硕坚强地一笑,道:“原来我痴心一片只能换一句不值得和抱歉。呵呵哼,也罢,只是你真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决意不会善罢甘休。你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大演活下去。”说完,媛硕潇洒得转头,一把抹去眼中欲窜出的泪水,没有丝毫停留便径直离开了。

  天河看着媛硕离开的身影,该是好自珍重。

  媛硕走到了不远处,只见有两个人正在此处的树下等着,一个是太史尉、另一个却是钦克勒。

  媛硕走到了她们面前、面上没有太多神色,却对了钦克勒说了句:“那件事……”媛硕迟迟不说下文,终于闭上眼又言“便答应你了。”

  太史尉自然不知说的是何事,只是眼见钦克勒的表情欣喜,对于他定是件好事吧!

  媛硕又转向了太史尉,只留下了一句“帮我好好照顾他”便就离开了。

  “放心!”

  钦克勒并没有跟在媛硕身后,而是要对太史尉说几句话。

  “原本我真不想让她来,不是不想、是不敢,我真怕万一那小子就真答应了她,但我知道她不来这趟一生放不下。”钦克勒看着远处的天河落寞的身影,亦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会的,我了解我的主子,”太史尉亦将目光摇向了天河,如是而说。

  “他也是个可怜人,”钦克勒说了一句便要离开,走了不远亦是留下了句“希望还有再见之日。”

  太史尉并没有立刻上去会天河,他知道天河寂落、希望一个人呆着,便就在了原地。只见天河又从腰间掏出了他的长箫,天河闭上了眼再吹了起来,此时夕阳西下,最是叫得情意深长的人有所感念而发。

  远处的媛硕听到了箫声,停顿了下来、杵了许久,叫得背后的钦克勒有了些紧张。

  “我只求一曲为我奏,即便是如此,他心中仍是满载另一个人,容不下我。”媛硕自言自语,讽刺地笑自己,遂又向前走了去。

  天黑了,天河在太史尉的搀扶下回到了王府。孙邑本是要去向娄城主告个假,只是天河说不要,他明日亦会如往常。孙邑不解,殊不知天河故作坚强,不过是要做给徐坚看,叫得宫中监视的那个人断了那心思。

  【1】后两句摘自蔡琰(即蔡文姬)《胡笳十八拍》,蔡琰初嫁于卫仲道,丈夫死后回到自己家里,后因匈奴入侵,蔡琰被匈奴左贤王掳走,嫁给匈奴人,并生育了两个儿子;十二年后,曹操统一北方,用重金将蔡琰赎回,并将其嫁给董祀。这句话表达的是文姬与她的儿子如日在东方月在西方,不得相随,思念之情空断肠。

  【2】李陵,字少卿,西汉将领李广之孙。曾率军与匈奴作战,战败投降匈奴,汉朝夷其三族,致使其彻底与汉朝断绝关系。当年司马迁全身心地撰写史记之时,却遇上了飞来横祸,这就是李陵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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