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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年关难过（上）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今年的冷干巴巴的，自从入了冬，连个雪星子都没落下，风吹到脸上像刀刮一样生疼，不过吕锋可感觉不到，现在他反而感觉有些热，他此刻正踩在简易的铝合金梯子上，满头是汗的对着一段露在墙体外面的下水管忙活着。
这厕所的老下水管还是铁铸的老管道，如今新盖的楼房都用上PPR管和PVC管了，这不，前天上厕所的时候突然下上了“大雨”。这么一来，自己老娘上个厕所都是问题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不说，如今哪个公厕给你上马桶啊？都是清一色的蹲式便器，这对于双腿不灵便的老母亲来说实在无法自理。
吕锋本着省钱的硬道理，不请人，自己亲自操家伙上阵修管道，其实修这个也是蛮简单的。以前镀锌铁管一根，万一漏了水，是换不能换是补不能补，现在好了，拿管道密封胶一粘，等胶干了以后，梆梆儿硬还牢固。不过吕锋现在有点儿受不了了，毕竟漏的是下水管，那气味是有点刺鼻，还有就是……他娘的他派出去买材料的吕芒怎么还不回来！！
自己已经站在这颤颤巍巍的梯子上快一个小时了！不过此时吕芒可感觉不到老哥的怨念，正在街上四处游荡，街上在每年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放眼望去，街上人潮涌动，无论老少，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手上大包小包拎着，耳边传来的笑声和着吆喝声，因为，快过年了。
年啊，过得真快……吕芒还能想起小时候娘教的童谣：“小孩小孩你别谗，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倒“酉”，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那时候在村子里虽然没有这儿这么多人，但是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儿的过年。现在城里人一到过年反而像是购物节，买年货，买新衣服，买了一堆东西，却也不似小时候啥也没有，一群小屁孩儿追着抢大人从鞭炮上拆下的一只炮仗，一起看着炮仗爆炸，心里那种快乐的感觉了。
那时的娘身子还很好，村里人都夸她能干，一边带着两个孩子，一边还能把家里家外操持的井井有条。每当过年的时候，是吕锋哥儿俩最开心的时候，不单单能吃到平常吃都吃不到的美食，娘还会摘下挂在灶头快一年的腊肉，好好做上几回肉吃，在一年都吃不到几回肉的时期，吕锋哥俩几乎要把舌头连带着一起吞下去。
就算吃不起肉的人家，也会换着花样做充满浓浓年味儿的吃食，最起码也会做豆腐，过年的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做最少两箱豆腐，为什么要做豆腐呢？豆腐谐音都福，全都幸福，也有地方谐音抖/斗福，也是有福、吉利的意思。其实也是当时人们穷，都吃不起肉，用豆腐代替肉来着。
但是就是最简单的豆腐也有不少做法，把一块儿豆腐扔在外面，一个晚上的功夫，一大早起床再捡回去，餐桌上就多了一种新食材—冻豆腐，还能做豆腐的时候使点儿花样儿，豆皮儿、豆干儿、豆浆、豆渣应运而生，豆腐做法广泛，煎炸煮炖皆可，做出的东西每种却有它独特的韵味儿。富有富的活法儿，可穷也有穷的活法儿。一个不能再普通的豆腐也让勇于追求幸福的人们吃出了幸福的味道，所谓幸福，不是物质上的满足，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
在街上晃悠了一大圈，吕芒突然觉得腹中绞痛，看样子是得找个地方解决一下，“找个公共厕所”，猛地一拍额头，“对了！！厕所！老哥！”自己这是出来干嘛来了！低头看看腕上的表，已经出来一个多钟头儿了，这东西还没买呢！想起这茬儿，吕芒原路折了回去，五金店位于离吕家不远的向阳路。
没一会儿的功夫，吕芒就来到了一家五金店的门前，拉开门，一股热浪携带着五金店独有的塑胶的味道扑面而来，恩，挺暖和。吕芒把上衣的拉链往下拉了拉，朝手上呵了口气，搓搓快要冻僵的手。
“您好，请问需要点儿什么？”五金店的老板看到有买卖上门，凑上来问道。
“你这有封铁管裂缝的密封胶么？”吕芒对这东西也不懂，干脆出言询问。
“有，有！186管道密封胶黏性好，凝固快，啥管儿也能用！”那老板自顾自源源不断的讲起来，“你那是镀锌铸铁管儿对吧？你像一般老式的楼房里面都是这种管儿，结实是结实，但它不耐腐蚀啊，时间一长外边儿的锌就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铁管，里面的铁管根本就经不起腐蚀，用不了两天就裂缝，漏水，所以说还是现在的塑材管更耐用些。你等一下啊，你要用密封胶粘也可以，我再给你个建议。”
说完老板又翻出两样东西，“你看，你拿密封胶封之前呢？先拿这砂纸打磨一阵儿，去掉了表面的锈迹和灰尘，再取一些密封胶像糊泥巴似的糊上，记得糊厚点，最后在拿这喷漆一喷，把打磨的露出来的铁质部分全漆上，仔细点儿，要不过几天又该漏了！”这老板显然很是尽职，给吕芒讲的是仔仔细细，不过，吕芒这家伙听进去多少可就不一定了。
“哦，我明白了，你把这砂纸和银色喷漆也给我算上吧！”吕芒看似莽撞，他又不傻，还看不出这是五金店老板故意让他再多买些东西？他就是怕这老板喋喋不休，到最后还是得买下这些东西，索性爽快些，都卖了算了。
“好的，我给您算下，一共七十八块，这银色喷漆我给您拿瓶新的去。”
这时，五金店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子。这男子带着一顶针织帽，露出一张脸，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人少了两颗门牙，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吕芒一看这人，嘿！熟人，老哥店里的常客，“呵！这不是豁牙子嘛？最近忙啥呢？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豁牙子也咧开嘴，露出黑洞洞的前门儿，“阿芒啊！你们兄弟俩是店也不开了，你说你去哪见我哇？”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老娘的身子又不好，就休息几天，我们呢也算休休假不是？不说这了，你大过年的来这五金店干嘛啊？”吕芒怕再说下去就把自己家赚钱的消息说漏了，赶忙转移了话题。
豁牙子往四下一看，五金店老板去后面取货去了，偌大个五金店就他们两个人，“来，老弟，凑近点儿说话！”
“呦！啥事儿啊？还搞得挺神秘！”吕芒嘴上是这么说，身子却向豁牙子凑了过去。
“阿芒啊，你们前段时间不是收了个青铜尊嘛？那么你们也不是外人儿，跟你们说说也无妨。”豁牙子第一句话就把吕芒震住了！心里就像响了个炸雷！这青铜尊的事儿豁牙子怎么知道？二黑子和豁牙子分属两伙儿人，平日里没什么交集。
豁牙子却没注意吕芒脸上木讷的表情，继续说道：“其实那物件儿是我兄弟起出来的，在国内犯事儿那人就是早年跟我一起刨土的兄弟，后来他出去单干了，不知怎么发了一笔大财，退出了这个圈子，这不是前段时间他出事了么？临出国前突然把我找去，说是给我个发财的路子，这小子才说出他出去单干那些年竟然发现了一处商周遗址！他发家就是靠从里面掏出了十来件儿青铜器！这不，我才来这五金店想弄点儿工具，等过了年的，去捞他一大票！对了，阿芒，你是当兵的出身，也下过地，我现在正缺人手呢，怎么样？跟着我发财去？”豁牙子越说越兴奋，连比划带蹦，最后竟然想把吕芒也拉着入伙儿！
此时的吕芒心里反而放下心来，总算明白了为啥豁牙子知道了自己经手过青铜尊，不过他对什么废墟就没啥兴趣了，当下就对豁牙子说道：“这废墟啥的，我就不参与了，老母亲还在家病着，我也脱不开身，就算了吧！”
吕芒心里早就算计好了，咱都有那一百多万了，还跟你去那破地方干嘛，能安安稳稳的过年，傻子才去冒那险！
正好，五金店的老板拿着喷漆出来了，吕芒付了钱，对豁牙子说道：“那我就先走了，预祝您马到功成啊！”
豁牙子看他好像对自己的事情并不上心，就挥挥手打个招呼让他离开了。
吕芒转身出了店，关上门，还能听到豁牙子在对老板说话：“老板！给我拿两个这么长的羊角锤儿！”吕芒摇头兀自笑笑，直奔回家的方向而去。心里还在暗想，回家后估计又要被老哥训了……
待吕芒走了没一会儿，豁牙子也从五金店里走了出来，不过他两手空空，转到店侧面的角落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老板，鱼饵放好了，就等上钩了。”“好，你做的漂亮，去做下一步！”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清冷，让豁牙子感觉周围温度也下降了几分。“明白了。”豁牙子挂了电话，转身，身影消匿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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