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还是在十里铺他偶尔和大伙儿闲谈的时候说的后世军中一些小技巧,却没想到这翟家女子现学现卖,悟性却是不低。
董策忽然问道:“她有没有名字?还是就叫大丫头?”
“嗨,庄户人家,哪有什么讲究点儿的名字,她爹娘这么叫,我们也就这么叫,早就习惯了。”李贵笑道。
董策点点头,摆摆手让李贵退下,而后便去了自己那一排房子最末尾的一间。
耶律斡里和拄着他那根熟铜锏在外面戳的笔直,见了董策,跪下磕头行礼。
董策嗯了一声,问道:“如何?”
“嗨,一个个半死不活的,再饿两天,就要变成鬼了。”耶律斡里和道。
董策推门进去,一进门,便是闻到了一股馊臭味儿,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还活着的十一个马贼俘虏就关在这里,董策并没有杀他们,不过为了降服他们,却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把他们带回安乡墩之后就捆住手脚扔在这里,十几个人堆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每天只给吃一顿饭,还只是极薄极薄的稀粥。这几日下来,这些马贼早就饿得两眼发蓝,手软脚软,便是把他们手上的绳子解开,只怕也没气力逃走了。其实被抓了之后,尚有一些血勇之气,被一刀杀了可能也没怎么害怕。但是被晾了这几日,那血勇之气早就在薄的能照出人来的米粥冲刷之下便是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害怕和彷徨。
甭管谁来了,只要别杀我,给咱一顿饱饭,咱把命卖给你!
当彻底的了解到了死亡的恐惧并且对这种恐惧极其畏惧之后,求生的欲望就越发的强大起来,尊严立场什么的,也就不值一提了。
这些人一个个饿得半死不活,听到动静儿都没力气说话了,见董策进来,认出了这是此间最大的官儿,顿时都兴奋起来,纷纷瞧着他,眼睛发亮。
董策瞧着他们,淡淡道:“本官奉命组建新军,你们现在投效,以后少不得也能混一个官身!之后封妻荫子,享尽荣华富贵,岂不比做马贼不知道死归何处强上千万倍?”
然后他只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本官不管你是什么出身,过去做过什么,一概不予追究,只要你们跟着本官,本官保你们升官富贵!”
身后响起了一片微弱却是热切的声音:“愿为大人效死……”
董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招来李贵,吩咐道:“给他们一顿饱饭,记得,只给七分,别让吃太饱,尤其油水别多了,免得拉肚子。”
李贵赶紧应了。
当这十一个前马贼洗过澡,吃了一顿久违的饱饭之后被带到董策面前的时候,董策也是暗自点头。
不愧是常年刀头舔血的厮杀汉子,这些马贼一眼看去就跟一般的百姓甚至军户完全不一样,眼神多半比较凶狠,身体也颇为的强壮,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材料。
只不过这些人自己狠,佩服的就是比他们更狠的人——比如董策。
一个个看向董策眼神中,既有畏惧,又有热切。
董策的那一番话让他们心思都活泛起来,能够封妻荫子,享受荣华富贵,谁愿意去干马贼那等不知道死在哪儿的断头活计?能当官儿,才是最为光宗耀祖的煊赫之事——这也是大部分国人的想法,就算是张献忠李自成那些大寇都想着招安更别说他们了。
而要有前程,只能落在眼前这位董无敌身上,跟着他,搏出一个锦绣前程来!
董无敌,是他们这些被董策杀的胆寒的马贼给他的外号。
董策目光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儿,一指马棚:“去,各自挑一匹好马去。”
众人闻言,皆是喜出望外,他们虽然被放出来了,却当真是没有奢望能有什么好差事等着自己,不沦为奴隶已经是够好的了。却没想到董策让他们选马——董大人让咱们选马,这是什么打算?看来要把咱们当成骑兵大用。
有的人想的更离谱:“听闻他们这些将主,都是要收家丁的,家丁骑马,难不成要把咱们收为家丁?老天爷,那可就攀上高枝儿了不得了!”
且不管他们心里怎么算计,一个个都挑好了战马,董策打眼儿一瞧,不由得有些诧异——他们选的几乎全都是矮小些的蒙古马,至于那些高大的辽东雄骏却是根本无人问津。
董策这个组织际遇也当真是相当之奇,大明军中素来缺马,虽然不像是两宋那般,因为丢了最后一片西夏养马地而变得马军占军队比例不到十比一,但是也颇为的磕碜。在大明军中,骑兵的地位远远高于步兵,而且战马大部分都被将官的家丁们拥有。按理说,像是十里铺这种五十来个人的队伍,能有五匹马是标准,十匹马就很了不得了。
而先杀建奴,再击马贼,董策麾下的战马数量几乎是以爆*炸*性的数字在增长。
现在董策所顾虑的,却是手底下没有合格的骑兵了。
安乡墩内现在已经建起了整整一圈儿马棚,放在把那辽东蒙古马拢共七十匹骏马容纳下来,至于其他的牲口,扩充的速度也很快,已经在墩外专门画出一大片的区域来饲养这些家禽家畜。别说其他的牲口已经全都被挤出去了,就连墩内人的生活空间也给这些战马挤占的没多少了,可是没法子,如此宝贵的战略物资,总不能放在外面,多让人不放心?
董策问道:“为何都选蒙古马?那些辽东雄骏个头儿大,速度也不慢似这些蒙古马。”
几个人对视几眼,一个三十来岁,看上去稳重些的马贼出列,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一直贯穿到右唇角,几乎把整张脸给划成两半,看上去甚是可怖。
不过此人倒是颇为的知礼,先是恭敬的跪下磕头,而后恭敬道:“回大人的话,这些蒙古马虽说矮一些,却是极好养活,尤其是冬日,更是可以自己刨开冰雪寻觅到下面的草根儿吃,平素里根本不用管就能自己活下来,那些辽东马,太难伺候了。虽说两者冲刺速度差不多,但是论起长力来,却是蒙古马更胜一筹。看着小,却又一股子狠劲儿,能把狼给踢死。要说缺点,就是负重弱,不过俺们素日里都是布衣,连皮甲都没有,却是无需顾忌这些了。”
董策点点头,道:“也就是说,蒙古马适合作为轻骑兵,辽东马适合重骑?”
这汉子赶紧点头称是。
董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白麻子手下可有什么差遣?”
那汉子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贱名白忠旗,不敢当大人一听。在白麻子麾下……”
他迟疑了一下,道:“算是个狗头军师吧,帮着出了不少坏主意。”
董策听他说话却是颇为斯文,条理分明,便问了句。
却没想到,原来这白忠旗原来也是读书人,家中耕读传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颇为的殷实。白忠旗读书颇有天分,乡里也是目之为千里驹的人物,不过让人可惜的是,却是屡试不第。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虽然屡试不第,却是娶了个贤惠漂亮的娘子,夫唱妇随,红袖添香,日子过得也是和乐美满,颇有些不以功名为意的意思。
但是也因为妻子的美貌,招来了祸事。
一个驻屯在当地的管队官看中了他妻子的美貌,直接上门索要。白忠旗自然是严词拒绝,书生意气,更是明里暗里的把那管队官给讥讽了一顿,结果便把他给惹恼了。虽说明朝读书人地位高,但是读书人和读书人之间还不一样,若是中了秀才,有了功名,自然是谁都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是你没有功名,就相当于一个白身百姓而已,谁会把你当回事儿?更别说那管队官,就是方圆十数里几个庄子的最高主宰!
于是没几日,白忠旗便是因为私自屠宰耕牛被逮起来下了大狱——在明朝,耕牛是绝对不能杀的,一旦发现就是重罪。而他的妻子,也被那管队官掳入府中,肆意凌辱。白忠旗在狱中被狱卒欺负打骂,更是差点儿被狱里其它的犯人给生生打死。
也是他命不该绝,就在入狱的第三日,那庄子便是被白麻子给打破了,所有的犯人都给释放出来。而得知了白忠旗的这际遇之后,因着和自己还有一份同姓的渊源,白麻子便让他入了贼伙儿。白忠旗发疯似的冲入管队官的百户官厅中,在柴房中找到了他那浑身赤裸,已经被生生凌辱而死的妻子的尸体。
那管队官被白忠旗亲手杀死,尸体剁成了三百多块!那一夜,在白忠旗手中剁钝了十六把刀!
因着白忠旗识文断字,白麻子格外高看他一眼,时间一长,也就成了贼伙儿的核心人物。这一次他是作为耶律斡里和的助手来的,白麻子也知道耶律斡里和的性子,对他有些放心不下,结果却没想到,这二位都断送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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