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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宋江转世
刘邦原是一亭长,后作了汉朝的皇帝。驾崩之后到了仙界,孙大圣很是不服他,道:“当初你只是一亭长,最后作了汉朝开国皇帝”。
刘邦反讽道:“你当初不也是一个弼马温,后来做了齐天大圣。”孙悟空道:“现在是宋朝,你如能再作皇帝,我就服你。
刘邦一气之下下凡了,没做成皇帝,但做成了草莽中的皇帝,那就是宋江,被朝廷招安后被陷害致死。
他没脸回天上见孙大圣,又转世拣起他的老本行,作了这个小镇的亭长,取名宋子豪。也许和燕青一样,他们曾经都是好汉,豪杰,所以名字里都带一个豪字。
穿了官服之后,宋子豪显得威严得多,有气派得多。他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他跟段飞并肩走在阳光下,仿佛正在考虑着,应该怎么样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段飞却已替他说了出来:“昨天晚上的事,你全都已知道?”宋子豪勉强笑了笑,道:“这里是个小地方,人却不少,嘴巴很多。”
段飞道:“那官差是你派来的?”宋子豪立刻摇头,道:“他是从州府里来的,据说已来了很久。”
段飞道:“那两个戴着红缨帽的捕快也是跟着他来的?”宋子豪道:“是,他们是我驿站里的人,我那驿站里本来就只有他们两把刀。”他苦笑:“现在只剩下一把了。”
宋子豪的表情忽又变得很严肃,道:“一把刀的力量虽单薄,却绝不容人侵犯,因为……因为它是官家的。”因为它代表的是法律,法律是绝不容人侵犯的。
虽然他并没有将他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段飞却已完全明白,官服所象征的权威,也同样是绝不容人侵犯的。宋江很想做官,现在虽只是一亭长,他也把自己当成官。
秋日的阳光虽然艳丽如春,怎奈花树已凋零。春已逝去,秋毕竟是秋。走在秋日阳光下的花树间,心里总难免有些萧索之意。
秋色满院,秋风满院。天外突然吹来了一声冷笛。何处楼台?谁家冷笛?笛声中无限伤悲,秋也就更萧瑟了。
宋子豪既不伤秋,也不悲秋,他又在考虑,考虑应该怎样继续未完的话。段飞又替他说了出来:“你可要我遵守法律?”宋子豪一偏脸,盯着段飞,道:“你好像也没有将法律放在心上。”
段飞道:“只因为法律并不公平,也并不怎样有效。”宋子豪尚未表示意见,段飞已又道:“法律就像蜘蛛网,捕捉小苍蝇倒还可以,至于大黄蜂,轻易就可以将它毁坏。”
宋子豪叹了一口气,道:“执法的确比立法更难!”他一声冷笑,接着又道:“不过只要守在网旁的那只蜘蛛够大,行动够迅速,就算大黄蜂,撞上去还是得遭殃。”
段飞道:“那种蜘蛛好像并不多。”宋子豪道:“最少有四只。”“三只。”段飞忽然亦叹气起来,“龙七虽无情,可惜这一次遇上了一只比大黄蜂还大好几百倍的血鹦鹉。”
宋子豪道:“我知道你带来的那副棺材里头就载着京城四大名捕的第一名捕龙七。”段飞道:“四减一是不是只剩三?”宋子豪只有点头。
段飞又叹气起来,道:“即使是他,在他生前,相信也有很多事情束手无策,蜘蛛不够坚韧,漏洞也多,一只蜘蛛的力量岂非亦是有限?”宋子豪点头,叹息道:“譬如七海山庄的庄主海龙王,他就完全没有办法。”
段飞瞪着宋子豪,他奇怪这个人为什么在他面前提起七海山庄那个充满了罪恶的地方,提起了海龙王那个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海盗。
宋子豪还有话说,道:“对于能够将海龙王一家数十人一夜间杀得干干净净的侠客,当然他同样完全没有办法。”
段飞的目光更奇怪,道:“你知道的倒不少。”宋子豪道:“也不多。”段飞:“还知道什么?”
宋子豪道:“你是火陀掌的传人,你的掌法名满天下,所做的几乎都是行侠仗义的事情。段飞怔住在那里。
宋子豪接道:“七海山庄事件发生的那天早上,有人看见你走入七海山庄。”段飞道:“也有人看见我杀人?”
宋子豪摇头,却问道:“你当时有没有杀人?”段飞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就没去过七海山庄。
宋子豪道:“我知道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但法律上并不容许这种事情存在。”段飞忽问道:“你可是已找到了我杀人的证据。”宋子豪一再摇头,道:“七海山庄离这里虽然还近,可不是我管得到的地方。”
段飞道:“你管的只是这里?”宋子豪不觉挺起了胸膛,一张脸在阳光下也发了光。他又盯着段飞道:“所以我绝不希望有人在这里犯法。”
段飞微微一笑,问道:“我有没有在这里犯法呢?”宋子豪反问道:“杀人算不算犯法?”段飞不能不点头。
平安老店内谭门三霸天的死亡,死在龙七棺材旁的捕快,只剩一摊浓血、一只黑手的官差。到现在为止,先后已六个人死在这里,每个人的死亡多少都跟你有点关系。宋子豪道。
谭门三霸天是与他发生争执在先,龙七的棺材亦是他带来这里。最要命的是变成了僵尸的龙七现在仍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活着的时候,他已经够凶,死后无疑亦已成厉鬼,他到底还会闹出什么事情,这里到底还会乱成什么样?段飞连想都不敢再想。他只有叹气。
宋子豪也叹气,道:“你不单是带来了棺材,带来了死亡,而且还带来了一具僵尸,所以这里的人都不欢迎你留下。”
段飞道:“要我离开,并不是你个人的意思?”宋子豪道:“并不是。”段飞道:“我好像听你说过,在这里真正能够说话的只有两个人。”安子豪道:“这里,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天下。”
段飞道:“武镇山武三爷好像还没有意思要我离开。”宋子豪道:“没有。”段飞道:“要我离开的,只是宋妈妈的意思?”宋子豪承认。
段飞的一双眼瞳突然显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笑意道:“宋妈妈已与我交过手,知道打不过我,又怕影响她的计划,所以让我走?”
宋子豪又是一怔。段飞道:“我的朋友龙七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你想我会走吗?宋子豪仍没作声,默默的踱了出去。
花径上转了一个弯,安子豪突然收住了脚步,道:“你决定留在这里?”段飞点点头,说道:“你可以这样回覆宋妈妈。”
宋子豪又问:“留多久?”段飞道:“最低限度也得寻回我朋友的尸体。”宋子豪道:“龙七已变了僵尸。”段飞道:“无论他变成了什么,都是我朋友。”
宋子豪淡淡一笑,道:“他变了僵尸之后是不是也认得你这个朋友?”这问题段飞不能回答。他还没有见过龙七那具僵尸。
宋子豪随又笑道:“据说僵尸只在晚间才出现。”段飞道:“据说是这样。”宋子豪道:“只要你今夜还留在这里,即使见不到你那位僵尸朋友也应该有机会见到另一只蜘蛛。”
段飞并没有忘记宋子豪口中的蜘蛛代表什么,道:“四大名捕又来了一个?”宋子豪道:“这一个比龙七更有名气。”段飞道:“这一个是哪一个?”
宋子豪道:“龙七向来在北方走动,他奉职南北方,走遍天下,凭我这句话,你总该想到他是哪一个了。”
段飞道:“毒剑李玄衣?”这名字出口,他的眼瞳中突然露出了憎恶之色。宋子豪道:“正是毒剑李玄衣。”
段飞眼瞳中的憎恶之色更浓,对于毒剑李玄衣这个人,他似乎深恶痛绝。十七年前华山一役,正是李玄衣一剑刺于师父左胸,使师父独孤漂失去反抗能力,又中唐门毒,致使师父七天后毙命.
毒剑李玄衣,的确比龙七更有名。龙七侦破的案子无疑已不少,还不能与他相提并论。这未必他比龙七更聪明,但毫无疑问,他比龙七更有权势。龙七只是平民出身,他却是当今天子至宠的一个妃子的兄长,就是他的父兄还有近戚在朝中,亦不少身居高位。
所以龙七不能动的人,他都能动,他办起案来,当然亦比龙七来得方便。传说他奉职南北方,却走遍天下,是奉了当今天子的密命,暗中调查各地的官员。这传说并非只是传说。事实他经手的大都是那方面的案件。
他出身峨眉剑派,峨眉剑派的“夺命十二剑”据讲已有九成火候,出手的迅速,已不在峨眉剑派的掌门半脸大师之下。他用剑不单只快,而且狠。
他的心更狠。龙七办案只针对主谋,调查清楚才下手拿人。他办案,却是本着宁枉毋纵的主张,是以他调查的如果是凶杀案,枉死在他剑下的人往往比凶手所杀的更多,多几倍。那其中当然不乏善良的百姓。是以他的声名并不好。
段飞不喜欢这种人,这种行事作风。
宋子豪好像也不喜欢,面上亦现出憎恶之色,道:“他走到哪里,那里的人就遭殃,这里相信也不会例外。”
段飞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这里?”安子豪道:“他座下有十三个跟班,都是六扇门中的好手,除了侍候他左右,替他搜集证据之外,还兼任他的开路先锋。”
段飞道:“开路先锋已到了?”宋子豪道:“昨日就到了。”段飞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宋子豪道:“诸魔群鬼的幽冥世界。”
段飞诧声道:“他怎会去了那个世界?”宋子豪道:“遇着僵尸,他想不去那个世界也不成。”
段飞耸然动容,试探的问道:“那个只剩一滩浓血,一只黑手的官差莫非就是常笑座下十三个跟班之一?”宋子豪道:“所以我知道李玄衣今午不到,今夜必到。”
段飞说道:“这里的人,只怕真的要遭殃了。”宋子豪就道:“第一个遭殃的,也许是你。”段飞道:“哦?”宋子豪说道:“莫忘了那具僵尸跟你交朋友。”段飞沉默了下去。
宋子豪笑了笑,又道:“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在他未到之前最好就赶快离开。”段飞笑应道:“我不是个聪明人。”宋子豪闭上嘴巴,再次走了出去。这次他却是踱向院外。
段飞并没有跟上去,只是盯着宋子豪的背影。太阳才爬上屋脊,宋子豪迎着阳光,在他的后面,拖着长长的一个影子。他背后的官服亦因为照不到阳光显得异常的黯淡。
即使在烈日的照耀下,都没有绝对的光明,任何东西都仍有阴暗的一面。宋子豪明里是朝廷命官,但暗里又是什么人?他的背影并不是完全阴暗,阳光在他的周围勾出了一个鲜明的轮廓。在他的周围,都闪着光彩。一种神秘的光彩。这个人是不是也有些神秘?他怎会知道那许多事情?
段飞想不透。“看来我真的不是个聪明人。”他喃喃自语,转过身,亦举起脚步。
西风惊绿。窗前的两个盆栽几乎都已褪尽了鲜色。血鹦鹉外露的一边胸脯却仍像早春绽开的鲜花。她毕竟年轻。
一个人的青春不会朝夕就消逝。只是,花谢了还会重开,一个人的青春一去永不复回。人怎样年轻,始终也会有衰老的一天,发觉这衰老的降临,也许就是在朝夕之间。无论你活得是否有意义,那会子的感觉相信都不会怎样好。
血鹦鹉当然还没有这种感觉。她盯着那两个盆栽,只因为从那里望下去,整个院子的景物都尽入眼帘。人也不例外。
她看见宋子豪离开,也看见段飞步返小楼,却始终没有回身。一直到段飞入门,在椅子上坐好,她才回头。
段飞的目光亦落在她面上,道:“你都看到了?”血鹦鹉嫣然道:“你这个人实在有几分本领,附近数百里,官阶最高的宋子豪,居然大清早就来给你问安。”段飞苦笑道:“不是问安,是警告。”
血鹦鹉道:“警告你什么?”段飞道:“两件事。”血鹦鹉道:“我可否知道?”
段飞已说了出来:“第一件是不宋妈妈不喜欢我留在这里。”血鹦鹉脸上没有表情,血鹦鹉盯着他,道:“不过你也莫忘了凭你的身手,若是不愿走,她未必有让你走的办法。”
段飞道:“这我可不敢肯定,我不认识她的人,也不清楚她对待敌人向来采取什么手段。”
血鹦鹉道:“她不是已叫了宋子豪穿上官服来迫你离开?”段飞道:“如果就是恐吓的手段,这个人倒也不难应付。”
血鹦鹉道:“你不受恐吓?”段飞道:“她能恐吓我什么?”血鹦鹉道:“最低限度你还有一条命。”
血鹦鹉又盯着他,道:“你只是一个人,说不定她真的有能力杀了你,难道你连死都不怕?”段飞道:“给你说对了。”血鹦鹉怔住在那里。
段飞道:“要我死的人也不止她一个。”血鹦鹉道:“还有谁?”段飞道:“毒剑李玄衣。”血鹦鹉吃了一惊。
段飞察貌辨色,道:“你好像也听过这个人?”血鹦鹉没有否认。
段飞道:“昨夜那个要开棺材验尸的官差,就是他的开路先锋,所以他今午不到,今夜必到。”血鹦鹉道:“这就是安子豪警告你的第二件事情?”
段飞点头道:“僵尸是我带来的,那官差死在僵尸手下,我当然亦脱不了干系。”他怕血鹦鹉不明白,随即以解释:“毒剑李玄衣的行事作风向来都是宁枉毋纵。”“我知道。”血鹦鹉倏的举步向门外走去。
她仍是那种装束,左半边身赤裸,只有右半边身穿着衣裳。头也是一样,只有右半边脸上抹着脂粉,耳上戴着珠环,发上插着珠翠。脚步一移动,发上的珠翠就晃动,裸露的半边胸脯也在颤动。
段飞眼都直了。血鹦鹉虽然没有再望他,那种颤动已是一种强烈的诱惑。他的咽喉又开始发干,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血鹦鹉道:“出去一趟。”段飞吃惊道:“就这样子出去?”血鹦鹉失笑道:“我只不过到隔壁。”
段飞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他并没有忘记隔壁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血鹦鹉接着道:“我忽然想起该去看一看宋妈妈,昨夜她虽然还可以开声咀咒你,但语声已听出有些不妥。”
段飞道:“我不过打了她一掌,再在她双膝之间撞了一膝盖。”血鹦鹉道:“你倒将她打得惨了。”
段飞道:“当时我却给吓怕了,浑身的气力最多只剩三成。”血鹦鹉道:“那已经足够,你应该看出她已有多大年纪。”
段飞道:“你对她倒也关心。”血鹦鹉道:“她本来是我的奶妈,我是吃她的奶长大的。”
段飞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宋妈妈那一对干瘪了的乳房,他又打了一个冷颤。血鹦鹉居然看得出他在想着什么,娇笑道:“你也许不知道,她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混身上下都美得很。”
段飞并不怀疑血鹦鹉的话,他倏的又站起了身子。血鹦鹉不由地道:“你又准备做什么?”段飞道:“跟你去看一下那个宋妈妈。”
血鹦鹉一怔说道:“你以为她还会高兴见到你?”段飞道:“他本来就不高兴见到我,但我要见她,她还是非要见我不可。”血鹦鹉并没有忘记,段飞昨夜是用脚将门踢开。
她忽又问道:“你还敢再到那个地方?”段飞抬头望一眼,道:“现在是白天,太阳底下不成还有什么妖魔鬼怪?”
血鹦鹉道:“那个地方终年不见阳光。”段飞一时间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地方,嗅到了那种恶臭,感到了那种阴森可怖。他的嘴巴却仍很硬,道:“你敢去的地方我为什么不敢去?”血鹦鹉闭上了嘴巴。
段飞还有话说:“你像是不高兴我再到那个地方。”血鹦鹉道:“我只是关心你,昨夜你不是给吓得的失魂落魄?”
段飞道:“有过一次经验,就不会再害怕的了。”他一顿,急问道:“你真的关心我?”血鹦鹉道:“假的。”
漆黑的门,阳光下完全不见光泽。那种黑色,是一种死黑色,已不像人间所有。门上雕刻着奇怪花纹,段飞现在总算已看清楚,却仍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不祥与邪恶本来就不是什么东西。段飞不能不相信。
门又在内关紧,格子上糊着的不是纸,是黑布。血鹦鹉屈指在门上轻轻的叩了三下,轻轻的叫了一声:“宋妈妈。”
一个声音,立刻在里头传了出来:“血鹦鹉么?”声音很微弱,但毫无疑问,是宋妈妈的声音。
段飞悄声说道:“这巫婆的生命力还算强韧。”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宋妈妈却竟听到,阴笑道:“姓段的小杂种也来了?”段飞苦笑道:“她的耳朵的确灵得很。”
这句话才说完,宋妈妈咀咒的声音已在内传出:“天咒你,咒你下地狱,上刀山她莫非还是赤裸着身子,跪在祭坛的前面,咀咒段飞的死亡?
血鹦鹉偏过脸,冷冷道:“你是不是还想进去?”……”段飞赶紧摇头,赶紧举起脚步,却不是走向血鹦鹉的房间。
血鹦鹉忙叫住:“你又去什么地方?”段飞道:“什么地方都去。”血鹦鹉道:“干什么?”段飞道:“找人,死人。”血鹦鹉明白他的话,冷冷道:“去找那僵尸?”
段飞道:“反正,我是闲着,总要找些事做。”血鹦鹉道:“僵尸夜间才出现。”段飞道:“日间也出现,不过出现的是具尸体。”他轻叹一声,道:“只要找到尸体,也许就有办法要他不再变做僵尸。”他实在不愿他的朋友变成僵尸。
血鹦鹉道:“这也好,活阎王既然今夜必到,就算是少了具僵尸,这里也已够热闹的。”她笑笑又道:“僵尸已是半个鬼,鬼最喜欢的,据说就是墓地之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东面有一大片山坟,西面也有个乱葬岗?”
段飞道:“现在知道了。”血鹦鹉道:“你最好莫要再惹上其他的冤魂野鬼。”
她又去叩门。宋妈妈的咀咒声终于停下。门突然打开,一个头伸了出来。黑蛇一样披散的黑发,混浊的眼睛,污秽满布的脸庞,宋妈妈简直就已像个妖魔。她的身子竟还是赤裸。
段飞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就跳起了几乎一丈,翻过小楼的栏杆,慌忙跳到楼下去。宋妈妈瞪着他的背影,磔磔的一笑,没有了牙齿的口张开,面上就像是突然开了一个黑洞。她的面容更显得恐怖。凄厉的诅咒声,刹那又从她面上的黑洞吹出:“天咒你……”
三个字出口,她的人就给血鹦鹉推了回去。血鹦鹉随亦举步跨入门内。门马上关紧,诅咒声同时断了。
宋妈妈看来还可以活下去,血鹦鹉已见到,已可以放心,为什么还要入内?这屋子里头,是不是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段飞瞪着那关闭的黑门,眼瞳中充满了疑惑。他并没有离开。
黑门才关上,他便从楼下跳了上来。他没有走近,宋妈妈过人的听觉他不能不有所顾虑。他想了一想,把身子往侧一闪,闪入了血鹦鹉的香闺。
才从血鹦鹉的香闺出来,为什么他又回去?那刹那他的眼神很古怪,行动也显得很古怪,就像个贼溜入别人家中,准备偷取什么东西。莫非方才他在血鹦鹉的香闺看到了什么宝贝东西,发现了什么秘密,现在趁血鹦鹉不在,偷取那样东西,发掘那个秘密?
他本是个铁血男儿,来了这地方之后,仿佛亦染上了邪气。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来这地方。血鹦鹉的回来并不是很久的事情。房中的东西都是原来的样子,段飞如果不是极小心,就可能没有移动过房中的东西。
是以她并不知道段飞曾经回来。绿窗下的窗台上有一面大铜镜,镜中有她的影子。她正在看着镜中的自己。纤细柔软的腰,修长结实的腿,丰满嫩滑的胸膛,这些加起来已够迷人,何况,她还有一张美丽的面庞。
她怔怔的看着,仿佛就连她也给镜中的自己迷住。秋阳已射绿窗,射在她身上。她半露的肌肤缎子一样阳光下闪着光彩。她轻笑一声,突然将那右半边身的衣饰卸下。瀑布一样的一头秀发立时奔流,她裸露的整个身子都是沐浴在秋阳中。秋阳于是也倍觉娇丽。
她轻揉着自己的胴体,忽然走过去,打开靠墙的衣柜,取出一套湖水绿的衣裳,完整的衣裳。然后她对镜坐下,细理云鬓,再穿上那整套的衣裳。然后血鹦鹉就不见了。
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是以她身上的衣饰本来也只得一半,现在她的身上都穿着整整齐齐。
这哪里还像个血鹦鹉?她突然改变装束当然有她的原因。可能只为了要外出走一趟,也可能是为了应付一个人。如果是这样,这个人一定比段飞,比武三爷更难应付。
比他们两个更难应付的人,也许并不少,但必来这里,而且快将到达的人却似乎只有一个。李玄衣,毒剑李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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