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骑的北洋清军巡逻队远远看到鄂东革命军的全红战旗和黑铁赤血十八黄星旗,飞速遁去。不一会儿,革命军左翼出现了三十余敌骑,担任左卫的二营第一队立即停止前进,摆出一个队三角阵型,机枪队二排官兵赶着八匹骡马带了两挺重机枪和弹药占领三角阵受敌正面的两端。
这里不得不说当初大编制机枪队的好处——方便培养后备机枪手,祝站伏击战缴获的机枪立即就能派上用场。如今,机枪队拥有马克沁重机枪十挺,骡马四十头,分为五个排、十个班,在补充新兵后,每班编制还是保持在十七人。
敌骑见无机可乘,调转马头跑远。革命军方面没有开枪,没有追赶,也没法追赶。
标本队响起军号,二营第一队转换阵型,加快速度赶上大队汇入二营行军序列,此时,担任标左卫的是二营第二队。如果能从空中俯视集团前进的第一标,就会发现整支队伍形成一个十字架,标本队所在就是十字架的中心点。秋末冬初的江汉平原上没有农作物,部队移动无所顾及,方能保持队形严整,滴水不漏。
田金榜、邓国泰、程汉生和机枪队长李俊魁走在一起,协参谋张少雄则一直在前卫队控制全标近两千人的行进方向和速度。
程汉生走着走着,四下瞭望后说:“怎么觉得我们有点像张锡元?”
邓国泰已经习惯于打运动夜袭、伏击战,虽知这一次对付骑兵就得如此,心里还是觉得憋闷,带着一些不耐烦,他接了程汉生的话:“岂止是有点像,我们比张锡元的行军速度还慢,乌龟爬一样,要是敌骑多来骚扰几次,估计天黑才能走到祝站。”
“乌龟爬?好啊!敌骑一来我们就缩头等他来啃,哼,看不崩得满口碎牙!?”李俊魁说着,呵呵一笑,似乎已经看到某人嘴里掉出碎牙一般。
程汉生笑道:“只听说人家愿意当满清的狗奴才,没听人说愿意当乌龟的。”
李俊魁晃动拳头,咬牙切齿:“小货郎,你找揍是不是?”
“别,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承认,我打不过你李大个子。”程汉生连连摆手,一脸哀求之色,见李俊魁满意了,收了拳头,嘴里又蹦出两个字——“德性!”
“听!”田金榜举手作势,邓国泰急忙下令:“本队,停止前进,号兵,吹号联络各部。”
滴滴答答的号声响起,全标停止前进,脚步声顿消,漫天的烟尘随风拂过。
“左翼,左翼在吹号!”田金榜听清楚了,左右看看,指向不远处一个小土包下令:“本队去那边,传令,左翼敌情顾虑,准备作战!”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何况这三天来是专门的针对性训练,第一标又是以最初的二龙山和麻城民团为骨干,接受基本军事训练近三个月,论素质为全协之冠。得了命令,各部纷纷行动,向南偏西的祁家湾方向拉出正面,一营在左,二营在右,三营居后,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把本队所处的小土包围在核心。
小土包上,田金榜从望远镜里看到西南地平线上腾起的尘烟。
“李俊魁,在一、二营结合部放两个班,告诉三营注意警戒西、西北偏西方向。”
李俊魁亲自带着两个机枪班向前运动到一、二营的结合部,快速卸下机枪,依托地形构筑阵地。
地平线上的烟尘越来越近,隆隆的马蹄声惊天动地,似乎地面也因此而震颤起来。出乎意料的是,敌大队骑兵在距离第一标还有近两里时突然转向正北偏北,以骑兵之速度,很快就绕到二营右翼。
田金榜对此嗤之以鼻,大声下令:“三营一队,上!一营三队,向三营报到!”
敌骑还未完全到位,二营右翼已经布阵完成,临时归二营指挥的三营一队以排横列的三重队形迎敌,左右两翼都有机枪掩护,完美填补了二营和三营之间的空挡。
敌群中,马良勒住战马,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后,他微微摇头,下令:“回转,回转,向敌左翼包抄!”
一阵人喊马嘶,骑六标千余人马又调头往回跑。
田金榜见状,心中对此战更有信心,下令:“各营队,归建!”
马良率部跑了大半圈一看,自己面对的又是革命军的宽大正面。
“他奶奶的,啥阵法?”马良从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事,忙问身旁的帮统:“王恩贵,你来看看,可有办法击破?”
王恩贵早就看过,闻言顿时皱起眉头。平原上,一千余骑兵对两千步兵,通常都是如砍菜切瓜一般,更常见的是步兵一见大队骑兵就自个儿乱了阵脚,不战而溃。当然,步兵也不是没有能挡住骑兵的法子,那年安阳秋操时的陆军第八镇就有成功的范例。那时的王恩贵还是小小的马队队官,在安阳秋操的第二天随队包抄南军侧翼,却被南军侧翼步兵依托几个小山包阻击了半天。这一耽搁,北军的迂回包抄战术落了空,最后南北两军打成平手。
秋操,演习而已,如今是真刀真枪的拼命!而那支逆军步兵的表现,似乎还超过当年的陆军第八镇。况且战马的体力不是无穷的,再绕几个圈子下来,恐怕就跑不动了。因此,王恩贵抛掉以运动调动敌步兵,从而找到漏洞实施突击的想法,咬牙道:“依标下看,冲杀一阵再说。”
马良心里记挂着李成义带的“奇兵”,招手唤来一名马弁,嘱其传令李成义加快速度赶来,直接冲杀逆军后路。马弁走后,马良也不着急,命令部队隔着逆军阵线三里多远,遥遥钳制,拖延时间,顺便恢复马力。他还有一个想法——万一对手耐不住性子发起攻击或者撤退,势必导致其阵线动荡,那就等于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便宜。
两军遥遥对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向西下时,革命军的三角阵中飘起袅袅炊烟,不多时,青烟夹带着一股子米饭的香味随风飘散。
王恩贵察看队伍,心知腹中饥饿的部下无法久持,回转统带身边欲报告,又见统带一脸铁青,额头青筋暴绽,仿佛一股子怒气正等着机会发泄一般,他哪敢触那霉头,只好闭口不言。
“李成义到哪里了?催!”
不久,马弁回报,李成义率三百余骑在吴家岗隐蔽待机,只等正面打起来就出击逆军侧背。
马良看看天色,最多再有半个钟头就会天黑;又看向逆军阵地,似乎都在吃晚饭吧?此时出击即便不胜也能趁夜色撤退,正当时!
“王帮统,出击!”
王恩贵也是骁勇之人,待官兵们纷纷上马拔出马刀,他高呼一声“旗手,跟我冲!”挥刀策马缓缓出列,千余骑兵齐声呐喊,拉成长长的一线阵列,逐渐加速,再加速。
三里距离,足够骑兵把马速提到极致。黄昏的天光下,尘烟弥漫,蹄声如雷。
小山包上的田金榜轻轻一挥手,配属三营的两个机枪班脱离三营阵列,迅速上前,在一营左翼占领发射阵地。三营整体向左转,前行五十步后立定,向右转,拉成三条排枪线。
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柄柄挥舞的马刀时不时的折射出西边天际的亮光,冷冰冰的亮光。
敌军冲近五百米,李俊魁高声下令:“各班,准备射击!”眨眼间,敌军冲近不足四百米了。
李俊魁心中默数到三,高喝:“五排,打!”
“嗵嗵嗵..”位居一二营结合部,也就是整条战线中间的两挺重机枪齐齐打响,几乎是不间断的喷出橘红色的火花,出膛的子弹拖着在空气中迅速变暗的红色弹道成串、成线飞向敌群。
弹雨如注,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后续人马不得不绕过前部,因此速度锐减,左右两翼却在王恩贵的喝令下化作两柄尖刀加速向中路突进,欲图一举冲破对方的机枪阵地。
速度,是骑兵制胜的法宝,失去速度后的最佳选择是圈马回转,拉开距离再行冲刺。骑兵的冲击速度越快,被敌火打击的时间就越短,敌军调整队形(火力)的速度往往跟不上飞驰的战马。因而,伤亡只是在最初的那一瞬间,以后就是骑兵痛宰步兵了!
正面看,敌骑之间尚有三米左右的距离;侧面看去,则是重重叠叠,紧密无间。当从两翼飞驰而来的敌骑距离机枪队第五排不足两百米时,一、二营组织排枪射击,两翼的机枪队第一、第二、第三排六挺机枪也同时打响,把侧面完全暴露在这六挺机枪面前的敌军猝不及防、乱作一团,六条火龙趁机席卷过去,火龙过处,一片又一片的人马倒地,践踏,哀嚎,悲鸣。
自从机枪和速射炮出现在战场上,骄傲的骑兵就该自觉退到战争舞台的角落充当配角。只可惜,冯国璋没有这样的觉悟,李纯也没有这样的觉悟,而马良则还在为自己的骑兵而骄傲!盲目自大的军官们遵循老旧的军事思想,把麾下一千多官兵驱赶到一面倒的屠场之中。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傍晚的空气中充斥着硝烟的味道,一阵风吹来,硝烟的味道被浓重的血腥味遮住,驱散。突然寂静下来的战场上,只有几匹受伤的战马在长长的悲鸣、嘶叫。
马良带着十几个随从马弁走了,他已经不敢再指望李成义的“奇兵突现”而扭转战局。革命军阵地上,官兵们沉默了,没有任何的行动,不,准确说是被自己造成的屠杀吓呆了——短短的几分钟内,刚才还气势如虹、杀气腾腾的一千多敌骑几乎全部倒在自己的面前,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梦幻之感,又从梦幻中清醒过来,整支军队的思想似乎都被残忍的杀戮带来的道德谴责所统治,久久不能解脱。
能够从由八挺重机枪和一千多条步枪组成的火网中逃生者,寥寥无几。骑六标,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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