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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见深,周边一片寂静,唯有自己和左子阳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北笙暗叹,等待的时间过的着实太慢了。
一方面,雪霁现在还被羁押在下面,雷霆也还在外面。惊动了邱家人,两人去向难找托辞。另一方面,雪霁一行人还有没有其他伙同之人。譬如那个蝶儿,一开始她还近身伺候过茶点,后来被雪霁屏退出去后,再未回来,她是否就是出去联络他人的?万一现在杀个回马枪,又该怎么办。
北笙越想越急,恨不能狠打左子阳几记耳光,或是狠狠踹他两脚,好让他快些醒来才好。无奈平日里武当弄枪的双手现在竟无缚鸡之力,接连着叫了他好几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回想起雪霁方才被那菩提样的东西击中的过程,北笙觉得左子阳十有八a九也是中了同样的招数。那菩提样的东西飞出时只是单单一个菩提形状,待回收时,菩提一头分明多了一道利刃。雪霁中招后即可昏厥过去,只怕是那利刃上沾了类似于雷霆所中的定魂散的药物,扎在人的血脉上,使得人失去意识。那黑衣人离开时,说是得半个时辰。现在时辰未到,药效未散,这么叫,肯定是叫不醒了。想到这,北笙只好放弃,自己呆在一旁,静静的想些事情。
坐在门口,寒意正浓。可惜现在身子不听使唤,既无法活动发热,也无法运气暖身,时间一长,北笙便觉得自己周身凉透了。这左子阳趴在地上,醒来估计也是要冻坏身子的。北笙伸手去探了探他露在外面的手背,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比自己的手是暖和多了。拿回手后,北笙慢慢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然,给双手哈了口热气,望向屋外茫茫黑暗。
掐算着时间,这半个时辰终于快要过完,已经冻僵的北笙再次伸手,推了推左子阳,轻声唤道:“左大哥,左大哥……”
接连着叫了好多声,左子阳仍旧死死趴在地上,没有一丝要醒的样子。就在这时,北笙却听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向自己靠近。
是谁?怎么回事?怎么办?
不待北笙拿出主意,那悉悉索索之声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呼——”
虚惊一场。
出现在北笙眼前的不是旁人,那人却是祝源,以及祝源搀扶下已经有点气喘吁吁的卜鸿。
北笙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大石也稳稳落地。卜鸿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跟着薛大夫的祝源此时神情并无异样,看来薛大夫也没事。
卜鸿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北笙,囫囵模样,没有外伤,悬在空中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只是左子阳躺在地上是怎么回事?大冷的天,北笙这丫头傻了吧唧的坐在地上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左子阳的难兄难弟,祝源眼瞅着平时壮如公牛的兄弟摊在地上,立即上前翻看。气息上好,温度也还在,只是这昏睡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心中不解,便开口问道:“左子阳这是怎么了?”
“他可能是中毒了,不过应该是无碍的,这会子也快醒来了。”北笙答道。
“那你呆坐在地上干嘛?怎么不给他两脚!”听闻左子阳无碍,祝源便立即转化为称职的损友姿态,调侃道。
北笙涩涩一笑,答道:“我倒是很想按你说的方法唤醒他来着,不过我失了打算,一到这里便中了雪霁的毒。现在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走都走不动,哪来的力气黑左大哥啊……”
中毒?!周身无力?!
原本站在一旁一言未发的卜鸿心里又是一惊,难道这丫头也中了蛇毒?
想到这,卜鸿即刻蹲下身子,保持与北笙齐高的姿势,一面仔细打量着她的点点滴滴,一面忧心忡忡道:“你中的什么毒?蛇毒吗?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突然的反应,这么炽热的目光,北笙登时窘住了,一贯的伶牙俐齿却也有舌头打结的时候,她不还意思的道:“没……没什么……不是蛇毒,就是熏香里加了东西而已,无碍,无碍的……薛大夫给熬点什么汤药,吃吃就能好的。”
“事不宜迟,具体的回去说!先找老薛头看看!”卜鸿说话时,想都没想,便伸出右手,腾在北笙面前:“来,我扶你!”
卜鸿之举,眼神之真挚,举止之儒雅,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一星半点的流气,而北笙此时心中突然有种小鹿乱撞的局促。面对眼前这只修长干净的手,她心底里是贪恋它的温暖的,想要将自己那已经冻得冰凉的手交予它,汲取他的温度和保护。但是,北笙的理智又让她想要拒绝,因为自己终究有些不安。毕竟,那手,是卜鸿的手。
最终,北笙咬着自己的下唇,挤出这几个字来:“你自己身子还没好,还是劳烦祝大哥扶我一把吧……”
除却昏睡的左子阳,其余醒着的三人间突然尴尬起来。
于局外人的祝源,要是自己答应下来,那就是拆了卜鸿的台;于桀骜的卜鸿,北笙的拒绝本就是无声的打脸;于娇怯的北笙,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欲盖弥彰之意。
“那个,左子阳现在还这样呢。我若扶你,校尉就得背他。你也知道,以校尉之力恐难承受左子阳之重啊……”祝源两手一摊,作出爱莫能助之状。
祝源说完那话之后,北笙依然有些不情不愿,不想将自己交予眼前这个冤家。
卜鸿是何等聪明之人,得着这个台阶,那肯定是要全身而退的。北笙这个状态,虽说再给她下巴下面支砖,让她骑虎难下,有些不厚道。卜鸿却带着那么一点点狡黠的小心思,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治一治这个小丫头。于是,他索性起身,缩回手,道:“你自己要是觉得这么拖拉着,对你自己有好处的话,你就拖拉着便是。本以为你是个爽快之人,没想到也有这些扭捏之态”
听卜鸿说自己扭捏,北笙心里不服。这哪是自己扭捏,分明是他之前作出的那些举动,让两人间平添了许多尴尬。若是一开始就正正经经的相处,自己哪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顾及。
“胡姑娘,我背着左子阳,你就随校尉一起走吧!”比起左子阳,祝源是个通晓人情世事的人,其中缘故,他自是可以猜出几分的。见着北笙一反常态的扭捏模样,他心中更是肯定了先前的猜测。碍于北笙是个姑娘家,不好打趣,便只好和卜鸿和起稀泥,他言道:“校尉你方才为了打听胡姑娘下落,大动干戈,差点要了雷霆的小命。现在见着人了,就别这么端着了。咱赶紧的走吧,薛大夫和雷霆在外面,出了事,周凌霄可能应付不来啊。”
对于周凌霄的打趣,被接了底的卜鸿本来是想回他两句的,但没来得及开口,北笙便抢了话去,问道:“你说薛大夫、雷霆他们现就在邱府外面?他们不是应该在城外吗?”
“是啊,本来是在城外,可校尉得知你失踪后大为动怒,非要雷霆从实招来。可那病秧子却也是个硬骨头,二人僵持,差点要了那病秧子的小命。薛大夫为了保他,便带了他一同来邱府找你。”祝源一边陈述着事实,一边提防着一旁脸色铁青的卜鸿。得亏卜鸿现在身子没好利索,武功修为也都使不出来,不然祝源也不敢说的这么直白。
北笙这会儿仍坐在地上,身上也正冷的发抖。听了祝源这一通说辞,小脸儿竟发起热来,心尖儿上像是有人用羽毛轻轻撩拨一样,痒痒的,有些奇怪。她鼓起勇气看向卜鸿,不想这风月场中驰骋飞扬的翩翩公子眼神四处飘忽,不肯与她对视。
一旁的祝源已经架起左子阳,准备往外走,见他二人还僵在那儿,只得再次催促道:“赶紧的吧,这大冷天儿的,再坐就该咳嗽发热了。”
到了这份儿上,卜鸿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蹲下身来,伸手向北笙邀约。北笙也不好再扭捏推辞,怯怯的将已经冷的僵直的手儿缓缓向卜鸿递去。北笙没想到自己已经足够紧张了,双手交接时,却感到卜鸿温热的手掌微微一颤。这一瞬间,二人不自觉的双目对视,虽是黑夜,但对方眸子里零星的闪动却被彼此看了个清晰。卜鸿自知失态,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手上用了把劲儿,将那冷的发抖的小手握了个紧。手臂一发力,一把将地上的北笙提了起来。瘫坐时间过长,北笙腿也又僵又木,起身时一个踉跄,稳稳的跌落在了卜鸿的怀里。
北笙身材高挑,只比卜鸿低半个头左右。二人接触间,双面接的极近。自上次替卜鸿更衣后,北笙再次感受到他鼻翼呼出的热气,登时窘迫感剧增,心也噗噗的跳个不停。即便很快借力站稳了身子,但刚才那一下也足够她消化好一会儿了。
“那个,那个……”北笙站直后,为了赶紧敛起自己的端庄,赶紧插话道:“雪霁这会儿就在暗道里,要是薛大夫过来了,那就一道见见,说不定能问出来什么呢……”
“密道?!”按左子阳给的说法,卜鸿也早就料到北笙定是被藏在了那种地方。这会儿北笙重新出现,自然是被人从里面救出来的。借着这个机会,北笙大致给卜鸿理了理自自己到邱府后的所有经历。话语简洁,好在北笙说话能抓住重点,卜鸿听完也大致有了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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