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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咱们现在该干嘛啊?”因为心念要去灵月庵,阿希显得很是激动,一回到翠竹苑就耐不住性子,急急的问道。
“收拾东西呗,不然干嘛?!”北笙白阿希一眼,“可能去的时间比较长,把冬天的夹袄什么的都带上。东西都带齐了,那山上可不比现在,缺了什么就是有钱你也买不到。”
“是,小姐。”阿希显得很是欢快,虽说此去是苦修,可好歹没有府里种种束缚。又是京城之外,这对从没出过远门的她来说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从库房里找了冬衣来的阿希却见北笙又是昨天的那一身男儿打扮。
“小姐,你这是又要干嘛去?”阿希惊问道。
“我这会儿出府置办点东西,顺便把马给人还了。你去马厩找周凌霄,让他把昨天大哥交给他的马给我牵到后门外的巷口。”北笙吩咐后便利索起身先出府去了。
为避开门房北笙不得不越墙而出,多绕一圈才到巷口。待她到巷口后朝巷内一看,周凌霄也牵马出来了。虽周凌霄早先见过北笙的男装打扮,想来也是一年前二少爷告差回来的时候,这番见了,竟一时没有认出。
“这儿呢!”北笙小声的招呼后,这才相认了。
“表小......”不待叫出口,见北笙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周凌霄立即意会:“少爷,你这是......?”
“在府里等我消息,千万别走动!”此时此地北笙也不方便给他解释,说完这句便扬鞭而去,可怜不知情的周凌霄留在原处看着小姐飒爽英姿,心怀忐忑。
将军府在京城西南,而天和轩在达官贵人多聚的东市。一般的有钱人想买什么高级物件,到了这里准能找到。
这京城里,买绸缎有布料莊,买刀枪有兵器铺,买古玩有古玩店,买金石玉器有首饰店......总之你买什么都能在市场找到专门的铺子,而天和轩却不似这般,它是只卖万里挑一的名品的杂货店。小姐们可以在这找到御用绸缎,夫人们可以在此购得驻颜脂粉,文人可以在此挑选名墨丹青,剑客可以在这买到古传宝剑......只要不犯国法律例,不违天地纲常,这世上能找到的东西,就没有天和轩弄不来的。比起一般店铺,天和轩更牛的地方就是,有些珍品,它还挑买主,不是谁出得起钱都买的到的。
一进天和轩,即刻有小二上前相迎。可是走到近处,小二的热情便减了大半,虽不明显,但眉眼间的轻蔑不屑却尽收北笙眼底。这天和轩的伙计天天结交的都是些何等华贵的宾客,这番细看之下见眼前来客身着的衣料并不名贵,又无任何古玉稀物做配件,自是低看了她。
“公子想买点什么?”小二虽是照常的问候,但语气冷淡的很。
“我不买什么。”北笙态度倒还和善。
“不买东西到天和轩做什么?您呐,有事办事,无事请回。就算您有闲工夫,我们天和轩也没空地儿让您大驾。”小二敛起笑意,伸手指向外面,“请吧!”
“你们打开门做生意,不买东西我还不能看看了?”北笙挑眼质问道。
“这位公子,听口音你也是本地人。你应该知道我们天和轩不比一般小商小铺,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小二鼻孔朝上,眼神朝下,一份十足的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趁早儿点,哪儿凉快哪儿去!”
北笙垂目长吁,心中暗自安抚自己不要和这些狗奴才一般见识。
“楞着干嘛?还不走!”小二再次叫嚣道。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这天和轩林大水深,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撒野的地方。况且北笙有要事在身,自是得压着火气。
“哼!笑话!我们掌柜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实话告诉你,我们掌柜的只见贵客。等你能在我们店里随随便便花得起万八千两银子的时候,再见我们掌柜不迟!”小二上前一步,横栏北笙面前。
北笙一忍再忍道:“掌柜繁忙,那不知你家少主韦梓聪可有空闲?”
“你?就凭你?还想见我家少主?”韦梓聪几乎每日都在这天和轩,但店里的生意都是交给大掌柜打点,他本人鲜少见客。而且,所见客中几乎全是既能花的起银子的大主顾,又是在京城有头有脸叫的上名字的大人物。眼前这个青年,衣着普通,又无侍从护卫,一看就是既没钱又没势的平头小老百姓,也不知在哪听了少主大名,在这唧唧歪歪。若是个什么刺客死士,冲撞了少主,那更是不得了。想到这,小二翻脸道:“若是现在想走,你可自便,若是再做纠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这个小二王八吃秤砣了的死心眼,北笙犹豫着要不要采取点非常手段的时候,一个热情的声音打断了眼前的尴尬。
“胡公子来了,怎么不里边请?”是天和轩的二掌柜郝友德。这郝掌柜主要管理天和轩的内务,几次与会韦梓聪他也进来伺候过。郝友德珠圆玉润的脸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意,之前还和韦梓聪提说,店里有这么个弥勒笑脸,难保生意不发达昌盛。
“许是这天和轩的门槛高了,我攀不起了吧!”北笙回瞟一眼立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小二,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胡公子莫要见怪,这是小的的外侄,刚来店里不久,不识公子才多有冒犯,还望您给在下几分薄面,多多包涵!”郝友德赔笑着一脸褶子皱在一起,让北笙纳闷,一家人差距怎么这么大。不过回想一下自己的两个哥哥,再想想府里那两个自视甚高的弟弟,便也想通了。
言毕,郝友德便引了北笙上了二楼。
“那人是谁?”珠帘轻启,雅室里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声音温润浑厚,甚是迷人动听。再看其相貌,俊朗飘逸,英姿不凡,尤其一双眼睛长得极好,乍看之下温润亲善,但只消多对视一眼,又有捉摸不透之感,进而令人生畏。他穿着素雅,虽只是白袍青衫,但其面料之稀做工之精,纵使常人也能识出,腰间羊脂白玉的腰带更显其主之尊华。贵而雅致,和而威仪。
大掌柜的低腰敛手,恭顺无比:“回王爷,那位公子姓胡,单名一个翰字,和我家少主的密友。”
“什么来路?”男子轻摇纸扇,碎碎流光闪过星目。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王爷需要小的前去打探吗?”大掌柜低眉顺目问道。
“不必,只是好奇能与韦梓聪相交又有如此气度的公子我竟我从没听过。”这王爷说毕便大步流星离去,长袍飘逸,好不倜傥风流:“改明儿梓聪得空了让他来找我下棋,最近我都在暄王府。”
这时楼上韦梓聪的房间内大家已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与韦梓聪见面多在外面,或者在他的别院里,鲜少来天和轩。今天若不是事急,北笙也不会贸然来此。这个房间分内外两屋,外屋用于接人待客处理生意所用,内屋则是困乏之时休憩所用。内屋有门遮掩,不得而见。外屋陈设倒是一如往昔,比起楼下金砖为地玉为壁的奢华,这里倒是雅致的很。一进屋先就看见粉墙之上所挂的挂几幅前朝古传的名墨丹青,再见画下金丝楠木主案上陈设春、夏、秋、冬四尊玉雕,分别由芙蓉玉、翡翠、金丝玉和和田白玉雕成四季之景,栩栩如生巧夺天工。东墙下一丈有余的架上摆满书籍著作,下有精致瓷缸三口,插满画卷。西墙有门通内室,门边也是一个长于丈许的木架,陈列的都是些珍奇古玩,奇石玉器,自然各个都是价值连城的上品。中间摆与主案相同的金丝楠木的圆桌圆凳,用以品茗待客。
此时,除了明眸皓齿轻尘脱俗的韦梓聪,屋里还另有一熟识。青丝及腰,全身嫣红,一把嵌有宝石的黄金刀鞘悬在腰间,即使她生的肌若凝脂,容颜秀丽,也掩不住身上那股威风凛凛的气势。能有这般气韵的女子,除了孙翊馨还有何人。说起这孙翊馨那可不是来头不小,她既是冠有大龑第一镖局——精诚镖局的总镖头孙晦儒的爱女,又是天和轩未过门的少夫人。
“菡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孙翊馨不仅人长得甜美,声音也若银铃一般清脆响亮。若只是她这般好生于你相处,你定觉得她是仙子下凡,但若你得罪了她,称她罗刹女鬼也不过分。北笙之前见过后者,孙翊馨武艺虽不十分精进,但凡她出招,必是招招毙命的狠招。
“实不相瞒,这番前来是有事相求。”北笙不再刻意压低声线,恢复惯常女声。因为韦梓聪和孙翊馨知道她是女儿身,这说起来也都还要归功孙翊馨孙大小姐。
想当初初识韦梓聪时已是五年之前,北笙才未满十二,还是小孩模样。叶晟智、叶晟睿兄弟当时年满十六,要随父前去参军。叶义勇当时已是将军,为了庆祝长子成人,便允了兄弟二人前去天和轩挑两件趁手的好兵器。兄弟二人平时最是疼爱这个妹妹,这番有机会到天和轩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想了办法带了北笙一同。韦梓聪那年也才刚刚接管天和轩的生意,和叶家兄弟一见如故,后来还义结金兰之交。北笙虽还年幼,可是将军府的生活让她早熟,所以比起同龄的孩子很是乖巧懂事,因此韦梓聪对这个叶家兄弟的“表弟”也甚是喜爱。
三年后的冬日,接近年关,叶家兄弟得闲,约了韦梓聪一起出去游玩,那时的北笙也初见成人模样,只是单薄的很。游至城外,叶家兄弟一时兴起说要赛马,便扬鞭长驱。北笙的马只是府里套车的一般马匹,脚力自是不能跟随。韦梓聪的马虽是不比叶家兄弟的差,但韦梓聪只是一介文流,哪敢放任驰骋。
好巧不巧,途径一个村口,叶家兄弟当时已经渐行渐远,不知哪来的顽童丢出一串颇具威力的炮仗,惊了二人的马。北笙骑马经验丰富,又和哥哥们在师父那儿得了驭马的技巧,很快安抚下马来。韦梓聪却没这般功夫,马受惊后便失去掌控,惊慌之下更无对策。还好北笙眼明手快,趁着韦梓聪的坐骑尚未跑远,褪去马镫,豁然起身,足踩马鞍,借力一跃,跳至韦梓聪马上。但韦梓聪当时已经乱了分寸,不知配合,反使得已经上马的北笙又跌落而下。危急时刻,北笙死拉马缰,虽使出浑身解数制住了马,但身后已被路上的砂石磨破,纵是冬衣厚实,还是将一些地方磨破,渗出血来。
那事之后,韦梓聪对北笙的感情迅速升温,毫不亚于和叶家兄弟的交情。毕竟,对在浮华虚伪的商行中存活的韦梓聪而言,有叶家兄弟这样诚挚之交已实属难得,何况在那样危急的时刻毅然决然出手相救的还是这样一个稚气尚未脱落的单薄少年。那一次,北笙不仅得到韦梓聪这样一个伴她终老的生死之交,还交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同性朋友,孙翊馨。
孙翊馨和北笙同岁,虽和韦梓聪早有婚约,但那时二人却没什么感情而言。在已是成人的韦梓聪眼里,正直豆蔻的未婚妻却还只是个小孩,只拿她当妹妹看。二人除年纪差距之外,志趣也是南辕北辙,韦梓聪自幼专心习文,翊馨却对诗文书画毫无兴趣,只爱舞刀弄枪,因此鲜少会有共同话题。
韦梓聪引荐二人相识时,北笙的英雄姿态立即博得佳人关注。后来得了机会,二人相处,年龄相同,志趣相投,很快互相赏识。见了一次之后很快又有了第二次见面,于北笙而言,自是得了千年难求的闺中密友。对翊馨而言,却不止如此。心直口快的翊馨竟然芳心萌动,即刻找到韦梓聪,让他前去精诚镖局退婚。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叶家兄弟和北笙无奈只得承认了北笙是女儿身。
孙翊馨颇有江湖儿女的豪情,很快谅解了北笙,二人还结成了好姐妹。随着年龄渐长,于韦梓聪而言她也不再是无知的小孩儿,中间又有北笙牵线搭桥,二人现在虽口角不断,但已实属神仙眷侣,只等明年开春即可成亲了。
言归正题,询问之下,北笙道明了来意:“你们也知道,我之所以会寄居将军府,是因为我家人惨死。此次叶将军要挥师北征,我已决定要伴了男装随军前往,以报我的血海深仇。”
“我义兄在军中多年,听他说军中规矩严苛,虽然菡儿你是叶将军的亲戚,但可能也不好混进去吧?”比起韦家大少爷翊馨对当兵打仗之事更为了解。
“我有一个朋友得了点兵券,现已说服他将机会给我了。”北笙要将周凌霄托付给这二人,自然不能让他们怀疑他的人品:“我这朋友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一直心系多年前走失的妹妹,我才有机会劝服他的。”
“那就好,你素来心思缜密,办事周全,你计划好了就是了。”韦梓聪说话不急不慢,尤如埙音,浑厚缓和。
“净说废话!”翊馨瞪了韦梓聪一眼,微嗔的模样却另有一份俏丽,“菡儿,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我此番前来所求有二:第一,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那个朋友,他要去西北寻亲,主要在西京一带,到时候还请韦大哥吩咐天和轩的西京分铺给予照料。馨儿,你们镖局天南海北无处不至,途中若有需要,顺道求你们镖局帮忙打探消息。”北笙为周凌霄做足了考虑。
“这有何难。对了,最近有人托我们天和轩去骥城采购几匹良马,馨儿家出镖。西京正好顺路,可让你朋友和镖师随行,路上也有照应。”韦梓聪道。
“那就太好了,我这朋友就是骥城长大,小时候家里做马匹生意的,这些年也是在将军府养马,他对马很有一套,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北笙一听有马,更觉得机缘巧合。
“不是有两件事吗?另一件是什么?”翊馨问道。
“这件可全要仰仗馨儿你了!我寄居将军府,此番出去时间太长,怕无法跟长辈交代,所以扯了谎话说要去宣城凌崖山给叔叔和两个表哥祈福。馨儿你能不能找个可靠的女镖师,带了我的侍女前去祈福直至大军凯旋?”北笙虽然嘴上这样说,她心里比谁不清翊馨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就算没有,她现招都要给她招一个来。
“交给我了,你就放心。”果然,翊馨痛快答应下来。因为平时也有护送达官贵人、名流富商家眷远行的生意,这样的女镖师自是有现成的。
“若是我能随军返回,到时候再找机会酬谢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测,那就请你们帮我将二人善后。”准备工作都已妥当,末了北笙还不忘给两个下人安排退路。
“菡儿,不许你胡说!”走镖人,从不在出镖前说不吉利的话,听闻北笙交代这些,翊馨不禁厉声呵斥道。
“是啊,待你回来,定要让你做东,请我二人连带两位义弟喝个一醉方休。”比起未婚妻子的粗暴,韦梓聪虽也心有担忧,但言谈却不失风度。
“没错!只可惜明年开春之时我是回不来了,白瞎了我一早的盘算,本来想着送馨儿出嫁沾喜气呢!”北笙见不得临行前眷恋不舍的情形,便话锋一转,向二人打趣道。
正事谈完,余下的时候三人只作一些趣谈,特别是北笙和翊馨二人开这些不着边际的玩笑,逗得韦梓聪叹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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