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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随意,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苑里又有女声嘤嘤作泣,弄得北笙心烦意乱,索性着装起身。悄然进苑,两个丫头吓了一跳。定眼一看,那哭泣的女子正是二哥叶晟智苑里的二等丫头小翠。北笙见是自己人,便压下火气上前关切,询问事由。
小翠本有些怯懦,但阿希在一旁鼓动,加之北笙素来也与她交好,这才委然道来。原来小翠的未婚夫,府里的车马小厮周凌霄,正值服兵役的年龄,昨天晌午收到了点兵铁券。
大龑朝军队有三大组成:一是羽林军三十万,常年屯聚京城周围的军营,精选各地兵士之翘楚在京城受训,此乃军中之精锐,其中十万人以保皇家安全为己任永不离京,另外二十万则是大龑利剑,保家卫国可四处调配;二是地方军,据大哥所言,统共应有六十余万,三十万常年驻守边境要地,余下三十万分散各州县,以方便调配,这些人也是吃官粮的专职军人;三是战备军,大龑朝所有十六岁至二十六岁无残疾的平民青壮年,每月都要出五日到当地的军备处进行训练,其余时间均在家中自行营生,若有战事发生,可根据情况从这些人中点兵应急。
小翠的未婚夫就是战备军,十多年里边境上虽纷争不断,但都没有严重到用到战备军这一块。偏偏二人刚订婚不久,就发生了战事,这么多人中好巧不巧的又点中了周凌霄。这些年战事少了,战备训练也多有松懈,周凌霄自然也没学到什么可以在沙场保身的技能。何况刀剑无眼,后果更是不堪多想。
小翠说着说着不禁泪流,一边担忧未婚夫的安危和自己的未来,一边抱怨天不开眼,府里这么多的小厮还有周凌霄府外的友人都没点上,怎的偏偏周陵被选上了,这一路出去也没个照应。
听到这里,北笙心中不禁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小翠,你先莫哭。事情总会解决的,周凌霄现在何处?”
“他昨天说今儿临行前,要再去等新来的照管马匹的人来后对其交代些事,我猜想他应该在马厩。”小翠边说边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也好,我这会儿也正想去看看昨天大哥牵回来的那马儿。”北笙言语虽并不十分温柔关切,但却让小翠脆弱的神经得到了安抚。
周凌霄这人北笙虽然不熟,但也有常会打上照面,而且他也知道北笙真实身份。四五年前,哥哥们年纪尚幼还不用去军营,一逢有机会,便会偷偷带着北笙牵马出去。那个时候,十五六岁的周凌霄已经被安置了来照顾府里的马匹多年了。他不似一般小厮那样喜欢和少爷套近乎讨好处,只是勤勤恳恳打扫马厩,将府里十几匹马喂食的精壮,打理的干净。现今看来,就冲他能对马有这份情谊,这次计划成功得了这人心,以后必是可用之才。
三人行至马厩时,周凌霄正给马槽里添草,看得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好。见了北笙,他上前行了礼,恭敬道:“这马厩还没打扫出来,不甚干净,表小姐还请移步。”
“无碍,我也有些时候没来马厩看看这些马儿了。”北笙一边拍了拍圈里的马匹,一边吩咐道:“阿希去外面看着点,我在这看看。”
将军府的马房分大小马圈和客马圈三块。大圈里喂养了八匹,虽不是些名贵品种,但也颇为精壮。六匹长相好的是府里女眷的套马车用,两匹毛色欠佳的是给府里拉东西用的。小圈共有六个,府里男丁的良马分圈而饲。叶将军战马两匹,均是西域纯种良驹,金棕色的名曰赛金,是皇上赏的,这次随军去了,黑色的名曰追影,年纪稍大一些,这时正悠闲的在圈里吃草呢。叶晟睿的爱马身体全黑,唯四蹄呈白色,故名踏雪。叶晟智的马则是枣红色,毛色鲜亮,犹如绸缎,取名及第,及第的圈里这会儿关着的是从孙翊馨那儿借的马。剩下的两个小圈里关的是林氏两个儿子叶晟梵和叶晟楚的马,只是林氏宠溺儿子觉得骑马多有危险,所以两匹好马竟白白糟蹋圈中,较起其他四匹,显得有些庸散。客马圈顾名思义是给客人备的,平日只有教武师傅的马常在。
“周凌霄,你来府里有些年了。前些年我虽常来马厩,却都还没怎么和你说上话呢。”北笙一脸平和,俨然一副前来交朋友的架势。
“在下受将军恩惠,得府里钱粮,自是应该竭心尽力做好分内的事以示回报。哪还敢妄图和表小姐结交攀谈。”周凌霄恭敬道。
周凌霄的事以前听两个哥哥和阿希说起过一些。周凌霄的故里骥城,它位于大龑西北边陲。这个城不大,但因为和西域、北狄双双接壤,朝廷为得良驹宝马,特别允许在此互市,故而骥城马市也就在懂马的行家间颇有名气。
周家本是在骥城做马匹买卖的,因为骥城气候恶劣环境复杂,周家双老年事渐高,孩子们又渐渐长大,周父便决定迁移到西京生活。于是,周父盘点了买卖,带着一家老小上了路。不想刚出骥城不久,途中休息时便遇了山贼返巢,周家双老、凌霄双亲连带刚刚会走路的的弟弟全部遇难。事发当时,凌霄带了五六岁的妹妹去摘果子才幸免于难。
当时的周凌霄也只有十岁左右,哪见过这般场面,可是荒郊野外,官道上又鲜少有人经过,于是只好带着妹妹守在尸身旁边啼哭。那年的叶义勇已经当上了副将,奉命带了一队人马前去骥城采买战马。见过一些世面的周凌霄见是这队人马正气凛然,不似坏人,便去哭着前去求助。听闻此事,作为正直热血的军人,叶义勇自是勃然大怒。但又因朝廷有命,不能多做耽误,便遣了手下先送了孩子去西京,然后一队人马帮忙安置了尸体后前去骥城,打算交由当地的官府去办。
到西京后,等待叶义勇返程期间,送周家兄妹的部下同时授命另有其事,便时常留兄妹二人在客栈。可是祸不单行,周家兄妹身体虽无疾症,但剧烈受惊加之伤心过度,二人心智很是受损。特别是凌霄妹妹,自得救后一直郁郁寡欢,不言不笑,吃食也甚少。那日逢了七夕女儿节,客栈外热闹异常,身上虽无银两,凌霄也决定带了妹妹前去凑个乞巧的热闹。晚饭期间,周凌霄跟妹妹说了打算,妹妹心情也稍有好转,饭也多吃了些。不想,那竟是他和自己唯一的亲人吃的最后一顿饭,因为那晚人潮攒动的街上妹妹走丢了。找寻无果后,周凌霄随叶义勇回了将军府。因为熟识马匹,便放了他在马厩做事。
“这些年你在府里尽心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此番随军出征,想来这马厩也再没你这么精干的人打理了,真是可惜了了。”说到这里,北笙不禁表现出几分伤感。
“表小姐言重了,在下虽不能在府里尽职,到了军队还是会竭力为将军和少爷们尽忠职守的。”周凌霄诚挚道。
“你走了,小翠呢?”北笙言语极轻,但周凌霄还是为之一动,一旁的小翠更是不禁呜咽起来。
“军令如山,在下也无力回转。若是在下遇了不幸,还请表小姐为小翠做主,另觅一个好人家。”周凌霄话一说完,刚刚还只是呜咽的小翠竟失声痛苦了起来,不等两人安慰,便疾步跑开了。
“你舍得下小翠,你也舍得下你那失踪的妹妹吗?你就真的不想再去找她看看?”北笙眼神虽无太大变化,但周凌霄分明看见一道凌厉之光闪过,不禁心头为之一动。
“表小姐......”周凌霄不明北笙为何会提及他的妹妹,但又不知如何质问。
看出周凌霄神色变化,北笙知道他畏惧了,他动摇了。
“我这倒是心有一计,可偿我二人之愿。”北笙此时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说道:“你到府里多年,想来我的事你也应该知道。我外祖二人和我娘亲均因那北狄蛮人而死,这仇这恨,你应该最是明了。为此,我愿代你出征。于我,可了我私仇家恨。于你,你可再去西京和骥城一线走一遭,沿途打探你妹妹的下落,了你心愿。如若我平安回来,你就去向父亲辞了职务,带着小翠离开。如若有什么偏差,我会替你打点好,让人接了小翠出去和你汇合。”
“表小姐,这军令如山,在下可万万不敢让小姐冒此风险。”周凌霄不是不想,可是他知道,万一事发,北笙作为将军的女儿暂可不说,他可是逃脱兵役,最轻也会被发配边疆戍边,到时候还会连累了小翠。
“你先不必推辞,我这番来找你也是要和你商量的。没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强你所难的。”依北笙察言观色之能,自然了解周凌霄的心思:“听小翠说,此次征的战备军中并没有你的熟识,这一点你可确定?”
周凌霄知道北笙提议真挚,并非要害他,又见她心思缜密,心防不禁又卸下不少,想了想,道:“在下常年足不出府,除了府里的小厮,也就只在军备处认识的几人。自入军备处后,那里的人知道我会养马,每逢去训练,都让我在战马司帮忙,因此那里也就和几个马倌熟悉。战马司的人都是退役的军人,早过了服兵役的年纪,这次征兵定无那些人。”
“好,那就好!我再问你,那点兵铁券怎么用?”北笙又问道。
“只要拿去军营,报上名字来历和军备处递的卷宗信息核对无误后即可。”虽说周凌霄对北笙的话没有怀疑,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点兵铁券虽然问题不大,但表小姐此番若是离去,短则数月长则三年两载也说不定。府里怎么交代才好?”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办法。我先去打点其他事,晚点再与你相叙。”留下话北笙便飘然的离开,神色间的笃定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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