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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草堂,我对司马徽道:“和先生相处数月,胜读十年书,无以为谢。”司马徽扶起我言:“汝言重了,吾也得益良多,汝将归去?”我点点头道:“本想多随先生些时日,不想今董卓进京,恐家中有变,不能久待,吾明日就走。”司马徽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日后还有相见之时。”
我又道:“董卓野心勃勃,而主上年幼,董卓早晚恐把持朝政,然董卓生性残暴,恐不能服众,洛阳从此战乱丛生,此地距洛阳不远,恐殃及池鱼,先生宜早作打算。”司马徽点点了点头道:“我欲往襄阳隐之,汝回去后何算?”我道:“如此乱世,保命而已,若洛阳不可呆,我也欲举家搬迁襄阳,若如此,必和先生有重逢之日,再得先生教诲。”
当日,我到市集上购马一匹,准备干粮清水。夜里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转眼离家已经三年,一个人虽然逍遥自在,却也颇为寂寞。离开家,本为寻找一条明路,然三年已过,未来不见明朗,不过想到家,想到要见红儿诸人,却颇为兴奋。
次日,和司马徽别后,我急忙驰马向洛阳奔去,心里颇为急切,一路无话,在靠近洛阳城的地方,见大批人马奔向洛阳,旗帜上有个“董”字,我不愿惹麻烦,忙驰向小路回避,果然是董卓的人马,不由凭空添加了一份忧虑。
一个清晨,我终于赶到洛阳,所谓近乡情怯,我越靠近洛阳,我的心情就越兴奋忐忑,我刹那间才发现虽然没有了母亲,但是这个家对我仍然那么重要。镇子里面静悄悄的,离家三年,镇子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一如往昔,我忐忑的心情稍稍平息。终于到了门口,可能时间还早,大门紧闭。
我收束心神,整理衣冠,深深吸了气,扣动门环,良久,无人回应,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不由颇为焦躁,用力拍打着门。可竟然还是没人应门,我心里颇为着急,越墙而入,家里静悄悄的,一片死寂,我健步如飞,奔跑在各处,同时大叫“红儿,秦庸,环儿.......石子,祥子.......”然家中虽有几分凌乱,却不似久无人居住,其中一屋被褥尚有温度,似起床不久,我心稍安。
难道众人早早一起外出了?心里确知道绝无此事,我心中存了最后一线希望,打开地窖盖板,向里面大叫:“红儿!?......”“主人回来了!不是官兵”正是秦庸的声音,我不禁大喜过望,几要手舞足蹈,大叫道:“是我回来了,大家都出来吧,别躲了。”
率先走出的是环儿,然后是秦庸,王斌父子,石子祥子却分别被秦喜秦悦扶着走出,鼻青脸肿,一瘸一拐,我还笑道:“你二人怎么了?如此好强斗勇”,石子祥子却回避我的目光,低头不语,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众人神色不对,回避我眼光,而红儿始终未出来,秦悦已经去盖盖板,我大惊,大叫:“红儿呢?”众人面面相觑,都低头默然。我突然感觉觉得天昏地暗,肝胆俱裂,几欲跌倒,又大声叫道:“红儿呢?”
环儿突然大哭道:“昨日红儿说主人应该快回来,要去村口迎迎主人,我和秦庸放心不下,还特意叫石子祥子跟随,不想路上碰见官兵,被官兵掳去了,石子和祥子还被打伤.....”我瞬时觉得天崩地裂,万念俱灰,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石子祥子跪倒在地大哭:“是我二人无能......”
我心想:我若是早到一天,说不定就能救得红儿。但天道不测,世事难言,一切岂能尽如人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祸福荣辱,往往便是差之于厘毫之间!当今之计,唯有尽力挽救而已,成与不成,却只能尽人事安天命而已。我强自振奋精神,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昨天什么时候?掳哪里去了?”石子道:“昨天午饭时间,洛阳城方向。”我又问:“什么人掳的?他们有多少人?”
“他们都穿铠甲,携带兵刃,样子差不多,急切间没看清,大概有百十来人,我二人没有准备.......”我摆了摆手,勉强稳住心神,道:“不怪你们,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秦庸,你给我准备些金银,我去京城想想办法。”
“可是,京城如今兵荒马乱,人人自危呀,主人前去......”秦庸欲言又止,我摆了摆手道:“去准备吧!”我暗藏兵刃,携了秦庸准备的金子,抱万一之希望,立马往洛阳赶去。洛阳城里已不如昔日繁华,小商小贩不多,却多了些兵马巡逻,我六神无主,茫然四处奔跑,却到何处寻找红儿?心里报了万一的希望,但见一二单独行走兵勇,我就给以金银,询问红儿行踪,众人皆言不知,而钱财照收。
我心急如焚,如无头苍蝇四处乱串,可毫无结果,心中暗想,唯有找到统领军队之人,叫他严查下属,或者有一丝希望,可京城之中,别说将军,就是小卒我也一个也不认识,如之奈何?反正红儿死了,我也难得独生,今天我就豁出去了。眼见前面有一官吏携众前行,我无暇考虑其身份,只有病急乱投医了,我疾步冲向前拦住大声高呼:“我冤枉呀,士兵掳我妻子,求大人为我做主。”
前排几个卫兵大吃一惊,拔刀相向,众人听得呼叫声,围观而来,见后面走出一老者,身材高大魁梧,面相奇特,问道:“何人在此喧哗?”我见此人似一身正气,颇为好感,于是又说道:“士兵光天化日之下掳我妻子,望大人为我做主。”一时围观者甚众,那老者皱了皱眉道:“这位小兄弟,切勿在此喊叫,有话随我到家里说。”说毕命兵卫遣散围观百姓,孤身一人带我快步带我往一住宅走去,途中并无言语。
我随此老者进一官宅,一进大门,便闻悠然琴声,老者驻足,我也随之,但闻琴声清如溅玉,颤若龙吟,而后逐渐变得低沉,如诉如泣,我闻琴声凄凉,只觉幽愁暗恨顿生,惆怅无限,心中一阵酸楚,泪水竟然涔涔而下。突然,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四下一片静寂。我仍然怔怔出神,心中感伤无限,老者回头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方回过神来,用衣袖擦去泪痕,心中暗想:这是何人所奏?竟然如此缠绵悱恻,摄人魂魄?
良久,老者叹了口气,大声道:“昭姬,我回来了!”老者转头对我道:“是我女儿弹琴。”
我闻言一惊:“昭姬?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蔡琰蔡文姬,蔡文姬本做蔡昭姬,为避司马昭的讳,改为文姬,心中再无怀疑,也只有蔡文姬才能奏出音乐。如此此老者必是蔡邕无疑。我记得史书记载蔡文姬初嫁卫仲道,夫妻恩爱,后不到一年,卫仲道得病身死,并无儿女,卫家人不但不同情她的悲惨遭遇,而且认为她是个克夫的命。文姬一怒之下不顾父亲的反对住回娘家。从时间上看可能正好是蔡琰死了丈夫回到娘家的时候,自古红颜多薄命,怪不得琴声如此悠扬悲伤。”
顷刻一女子走出来道:“父亲,你回来了。”声音温婉柔和,甚是好听,老者点了点头道:“你去备茶,我和客人有事要说。”那女子点头下去了。
宾主坐定后,老者道:“你有何事鸣冤?”我把红儿被掳之事叙述一遍,老者叹息道:“如今士卒失之约束,多有扰民,朝中无人敢管,你在城中喧哗,被军中人听见,轻则抓你治罪,重者把你当场处斩,吾见你相貌清雅,似读书人,故引你到此处,少年,回去吧,保自己命要紧!”
我道:“难道就没有王法了?请大人帮我。”老者道:“目前京师混乱,有何王法可讲?”
我道:“大人可是蔡邕蔡大人?”蔡邕,字伯喈,博学多才,当时在辞赋、经学、音乐、书法上的造诣是当时的巅峰,后人尊其为“书法之开山鼻祖”。他还懂数学、天文、又熟知两汉史事,实是东汉时期不世出的全才。
老者微觉得诧异道:“汝如何知之?”我道:“我闻蔡大人琴技天下妙绝,恰闻令爱雅奏,故揣测之”
蔡邕闻言一惊道:“不想汝倒识得声乐,汝从师何人?”我道:“昔日曾随颍川司马徽数年,听得司马先生说起蔡大人大名,惜呼缘锵一面,今日偶遇,实生平之幸。”蔡邕点了点头道:“司马徽我也有耳闻。”
我道:“我妻子为其士兵所掳,望大人帮忙,将来吾必结草衔环报之。”蔡邕摇摇头道:“我实救不得。”
我暗自寻思:今日运气不错,巧遇蔡邕,如今蔡邕就是我救红儿的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必须把它拉住,我心里暗自寻思如何说服蔡邕救红儿,我心想:蔡邕开来并没有帮我救红儿的打算,他不过一时慈悲,想救我一命而已。若不说点非常之语,恐怕今日之事难得善果。
于是我道:“如今董卓乱政,可我闻董卓待蔡大人甚厚,大人难道真打算为董卓卖命?”
蔡邕大惊起身道:“汝到底何人,在此乱言,董大人举贤纳士,待我甚厚.......”话没说完,见蔡琰端茶而来,蔡邕闭口不语。我观蔡琰恐比我还小那么两岁,虽然清丽难言,举止却也落落大方,毫无扭捏之色。蔡琰走后,我道:“蔡大人无疑,我非董卓之人试探于你,今日确为妻子而来。”
蔡邕松了口气随即坐下道:“然汝何知董卓乱政?如何知其待我甚厚?”我道:“董卓乱政,天下皆知,岂我一人哉?董卓有虎狼之心,残害百姓,且野心勃勃,日后必有篡汉之心,虽重用名士,不过沾名钓誉尔,你得其重用,恐未必是好事。”蔡邕道:“不想你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见识,恐非常人,我实迫不得已,开始董卓招我,我装病不
来,董卓威胁要灭我三族,亲戚何罪?吾不得不来。”
蔡邕又叹息道:“董卓确待我甚厚,曾数度升迁我,不过看中我的名气,招揽人心而已,我如何不知,然我纵欲脱身,可天下之大,又何处可去?”
我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董卓性格刚烈而容易作恶,视万民如草芥,终究不能成事,今日董卓依仗大人名声收买人心,如大人有事,董卓必肯答应,大人此时若广施善行,日后必有福报,我求大人救救我妻子,如需钱财,我变卖家产.......。”
蔡邕沉默半响,摇头道:“就纵容士兵一事,我也数度建言,奈何董卓口头答应,但下去却比不加约束,其将领士兵愈发变本加厉,我实爱莫能助呀。”
我又道:“如此能否请大人帮我问一问,看董卓能否帮忙查找,不管成不成,我足感大恩。”蔡邕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我尽力,结果如何.......”我闻言大喜,抱万一希望,蔡邕终究是朝中大员,比我在外面瞎跑肯定强多了,我把随身所带金银放在桌子上,又把红儿特点叙述一遍,言明若需要金银,我再去想办法。
蔡邕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必尽力,你可先回,后日午时还到我家中等待消息。”我顿首涕零道:“多谢蔡大人”
回到家里,众人皆问情况,我只说找得一官吏代为打听。众人说起这几年的事:我走后,开始生活倒也平淡安稳。,半年前洛阳城生乱,传皇帝也被迫外逃,后董卓携外逃皇帝归来后,开始偶有士兵滋事,常来抢夺财物,众人听的风声就往地窖避难。
我连日赶路,回来之后又受惊吓,接着在洛阳奔波一天,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和众人诉说几句后,我道:“我累了,先去休息,明日聚齐众人,我有话要说。”
我回屋躺在床上,身体疲惫之极,却没有了睡意,红儿的音容相貌,言行举止在我脑中不时浮现,这个房间没有了红儿,就如同没有了灵魂,人去楼空的感觉让我感觉格外凄凉。
不知道什么我终于陷入了昏迷。等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中午时分,而我大脑似乎还没完全醒来,昏沉沉的,细想昨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如同做梦,一个噩梦,想道此生恐不得再见红儿,我就感觉痛彻心扉。
午饭后,众人集齐,秦庸拿过账本,要给我看这些年的收益开支,我如何有这心情,摆了摆手道:“你管就可以了,只是你帮我看看金银有多少,恐怕救红儿要用。”
我对大家说:“以前我和大家说洛阳将大乱,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而且这个只是个开始,若在此地,大家恐怕都难得保全,地窖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我已决心,举家南迁。”众人闻言议论纷纷,虽然饱受战乱摧残,但要离开久居这地,却也颇不容易。
秦庸道:“然田地家如何能带走,又去何处安生?”我道:“如今这个世道,保命要紧,大家都要走,留在此地唯死而已,吾视你等如自己亲人,实不愿大家遭受厄运,不可自误。”
我沉吟片刻又道:“早一日走,就早一天安全,给大家十天准备时间,秦庸去变卖田地,置办车马,随身带细软粮食,往襄阳迁徙。各位家属和平日亲厚之人,如果愿意,可一同搬迁,石子祥子随身携带些武器防身!”秦庸道:“公子可和我等一同走?”
我道:“十日之内,我若救的红儿,就一道同行,如救不得,你等先走,我日后自会道襄阳找你们。切记,十日后,不管我在还是不在,你等皆要出发!”红儿被掳,官兵寻滋生事,皆众人亲见,众人虽有不舍,然见我态度坚决,亦不复多言。
蔡邕约我明日见,但我心急难耐,吩咐完搬迁之事后,当天下午又去洛阳寻找红儿。第二天我早早道了蔡府门前转悠,直到午饭时间,蔡邕方才归来,见我点了点头,道:“进来说话”。我观蔡邕神情,却不知他的喜怒,内心实忐忑不安。
进入屋内,蔡邕才道:“昨日我托名你妻乃我远房亲戚,董卓已经答应替我查寻,然尚未得消息,你今日且此等候,午后我去探听,晚间或有消息。”
蔡邕在家休息半响方去,蔡邕把我带进书房,叫我在书房看书,我却如热锅上蚂蚁,惶惶不可终日,蔡邕书籍甚多,我拿起了一卷又一卷书,却始终不能专心看一页。
午后半响,琴声复又起,我知蔡琰弹琴,专心倾听,其琴声初甚缠绵,似春暖花开,让人如沐春风,情思绵绵,我似回到和红儿短暂的两情相悦的日子,然顷刻却觉春残花落,一片凄凉肃杀之象,似细雨绵绵,直无穷无尽。我感叹此曲恰如人生:欢乐总是太短,走得最急的往往是最美的时光,而人生的悲苦却似曲中连绵淫雨似无穷无尽。我心中愁苦难当,不由叹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突然琴声立止,我这才发现自己此举未免过于唐突,颇为尴尬,于是放言道:“闻小姐雅奏,思恋妻子,情难自己,发此厥词,打扰了!”顷刻,从堂后走出蔡琰,道:“无妨,汝会弹琴?恰你所言诗句,是何人所赋?我颇觉新颖”东汉时候,男女之防不如后世远矣,然厅中就我二人,蔡琰却脱略形骸,竟不理会男女之嫌,此举也颇为大胆。
我反而感觉尴尬道:“吾昔日从司马徽游,耳闻目染而已,实不会弹琴,闻琴声忽有所感而吟,唐突了!”此两句乃唐朝白居易所做,我如何说得,迫不得已剽窃之。蔡琰却落落大方道:“前日见你和我父说话,今日又来,却为何事?”我把妻子被掳一事告知。蔡琰叹道:“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我默然相对,蔡琰又道:“我随父亲到此不久,已经数次见董卓兵马每每假平乱掳掠百姓,归时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观者皆嘘唏。父亲得此人厚爱,大祸恐不远矣,我不知如何劝父亲。”蔡邕日后死以非命,我是知史如此,而蔡琰乃一女子,身在局中,却有此等见识,确实难得,我心里暗暗佩服。
我口中却道:“蔡大人何尝不知,奈何董卓权势熏天,恐殃及亲属而已,其虽敷衍董卓,却行仗义之事,日后若得机会,辞行归去,料也无妨。”蔡琰点了点头道:“若如此最好,只是吾观吾父想效仿司马迁修史,宫中颇有典籍资源,恐其不忍离去.......”
蔡琰见我突然站起呆立不动,一愣随后道:“父亲回来了?!”我却没回答,我听到开门之声,一颗心便似欲从胸
腔中跳将出来,虽闻蔡琰所言,却茫然不答。
蔡邕一脸疲惫之色,我心里一凉,慌忙道:“可寻得我妻?”蔡邕道:“日间董卓令部下寻得被掳妇女百余,叫我前去辨认,奈何却并无叫红儿之人。”言毕神色颇为黯然。
我找蔡邕本也只是抱万一之希望,然闻此言仍如坠深渊,仰天一声长啸,双目中珠泪滚滚而下。我一揖到地,哽咽道:“如此多谢蔡大人,大恩不言谢,日后当有相见之日,我就此别过。”说完转身便走,但听得喀喇一声,竟然将旁边书简撞倒,蔡邕心有不忍,道:“贤侄,你且休忙走,我有话要说。”
我转身道:“吾心乱如麻,言行无状,须请恕罪。”其时一道日光正照在蔡琰雪白秀美的脸上,我看得清楚,她眼中竟含着一泓清泪。“她是同情关心我吗?”念头一晃而过。我闻蔡邕呼我贤侄也接口道:“伯父若有吩咐,请直言。”
蔡邕道:“虽未访得汝妻,却未言汝妻已死,我已买通董卓手下人暗暗打探,如找到汝妻,我承诺重赏,士卒爱财,如果汝妻确被掳,来日必有消息,你切不可心焦,过几日你再来。”我再拜后辞行。蔡邕之语,虽然不过安慰我而已,确也不无道理,然想到日后纵然寻得,红儿必受屈辱,我心中一片绞痛。
回来后,我见众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心里稍安,和众人说红儿仍然无消息,恐不能和众人前去,秦庸却悄悄对我说,田地本村只有白依山有金购买,奈何其只肯出平日半价,外村仓促间却难以寻得,我吩咐他,半价也买。粮食能拉多少拉多少,剩余分给我家佃户,并嘱咐他到襄阳后,购些田地,够众人自给自足即可,我日后必来寻他们。
转眼十日期到,愿意随行搬迁着却也不少,连上众人亲属及部分佃农,竟然有百余人,备得车马十余骑。
和众人洒泪而别后,我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呆呆在后花园中枯坐一日,回想转世到东汉的种种,心里空洞洞的,母亲和红儿相继离我而去,一个是死别,一个是生离,都让我伤心不已,如今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我感觉到好象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孤独,寂寞,失落、无助将我压的喘不过气。
次日一早,我又进入洛阳,在蔡邕府周边徘徊,明知希望渺茫,却正寻思要不要进蔡府,突见蔡琰探出个头道:“快进来吧。看门老杨和我说一人在屋外来回转,我猜就是你。”我有些尴尬,只得随蔡琰进入屋中,我道:“汝可听得吾妻子消息?”蔡琰摇了摇头道:“自你上次走后,我每日都问父亲,父亲却道未得其便,几日都未见董卓部将,尚未得消息,昨日我特意提醒父亲今日前去打探,或许中午父亲归来就有消息,汝且耐心等待。”
我点了点头,道:“如此多劳了!”,不料蔡邕中午并未回来,蔡琰却一直陪我说话,在蔡家用过午饭,我和蔡琰闲扯道:“伯父如此官职,为何家人甚少,你似乎随身服侍的丫鬟也没有?”蔡琰道:“家中只有父亲、我、看门老杨和一做饭妇人,父亲来京被迫而已,本来只愿孤身而来,母亲怕父亲无人照顾,才命老家人老杨和做饭的妇人前来照顾,我却在家实无聊,千求万求才得随父前来。”
我点了点头道:“如今甘守清贫的官员满朝恐只有汝父一人,如此一来汝可受苦了!”蔡琰摇了摇头道:“我和父亲本来就好读书弹琴,不喜热闹,平日在家我也没有专门的人服侍,人少其实颇为清静,我很喜欢,奈何我父应酬日多,如此恐迟早添置些佣人。”
说道琴,我突然想到焦尾琴的故事,于是道:“我闻汝父昔日得一焦尾琴,音色美妙绝伦,盖世无双,你平日是否用此琴弹奏?可否让我观之?”传说蔡邕流落吴地的时候,有个人烧梧桐木做饭,蔡邕听到火烧木材发出的巨大声响,知道这是一块好木材,因此讨来做成一把琴,果然声音很好听,但是木头的尾部依然被烧焦了,所以当时人们叫它焦尾琴。是古代的“四大名琴“之一。
蔡琰道:“你知道的还真多。”言毕起身道:“你且随我来”,穿过厅堂,后院之中,果有一七弦琴,我不想今日竟然见得传说中的“四大古琴”之一,我走近观之,果然其尾犹焦。我啧啧称赞道:“果然好琴,也只有蔡大人这样的高人,才能闻火烈之声而知梧桐良木,也只有蔡大人和你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弹此好琴。”
蔡琰笑道:“你可真会说话,如此我弹上一曲,你且听之。”说毕坐定弹起。我听她奏的正是《诗经》中的《小雅鹿鸣》。我随声合道: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此曲本位宴请宾客所唱,颇为欢快,和蔡琰平日所奏大相径庭,我一时也忧愁暂去,心想宴客勉强算是宴客,但我却不是“德音孔昭,视民不恌”的君子。我耳目异于常人,遥闻开门声,接着闻蔡邕进来,估计听得琴声问老杨道:“家中有何嘉宾?”老杨回答道:“是苏公子。”
蔡琰沉浸在音乐之美中,却茫然不知,我又不好打断。片刻,蔡邕已经得厅堂,随之驻足,等蔡琰完才走过来,蔡琰见到父亲,双颊似微微一红忙起身道:“父亲,你回来了,苏公子等候多时了。”
蔡邕点点头道:“贤侄,今日我已经去问过董卓部将,众人都言并无此人,我许诺赏金颇高,如汝妻果为众人所掳,断然不会没有消息,且军中之人,虽然残暴,却也不杀被掳女子,或许已经脱身犹未可知。”我颇为无奈只能点点头,蔡邕所言倒也有理,士兵应该不会杀害掳来女子,然脱身之言不过安慰我而已,我实怕士卒爱红儿貌美,不忍献出换金,却不便对蔡邕明言。
我顿首道:“有劳伯父了.......”正准备措辞告辞,忽闻老杨道:“曹操求见!”,蔡邕道:“快请!”,转身对蔡琰道:“琰儿,你也见见吧!”蔡琰点了点头。我看蔡邕,示意是否需要回避?蔡邕摇了摇头道:“贤侄,你也见见吧,曹操非外人。”我只得点答应。
我心想今日有幸竟然能见到三国时代的第一人物,见曹操三十余岁,相貌堂堂,中等矮个,胡子颇长,衣装朴素,双目却颇有神,随身带了一大包东西,蔡邕招呼其入座,蔡邕向曹操道:“此乃我远房亲戚洛阳苏智,曾随颍川司马徽游学,年纪虽少却颇有见识。”曹操和我对视一眼,目光炯炯,似乎说何等人能挡得起蔡邕评价“颇有见识”。
又对我言:“此乃典军校尉曹操,字孟德,汉相曹参之后,年少有为,甚为了得,你二人以后多多亲近。”我也点头道:“久闻孟德兄刺过张让,五色棒打死过蹇图,平过黄巾,今日一见固一世之雄矣,幸甚幸甚!”
曹操大笑道:“年少轻狂,不足道矣,不过一世之雄称谓,恐过矣,吾今不过一校尉尔!”我道:“实非赞誉,吾随司马先生几年,颇得起几分识相之术,孟德兄此貌,以后贵不可言!”蔡邕和曹操皆一怔,蔡邕微有诧异之色,曹操却有些面红耳赤,似乎想再问我,却似乎不好开口。
蔡邕接口道:“孟德大才,以后必成大器,我也甚爱其才”顿了顿又道:“孟德此来可有事?”曹操似颇有踌躇,以目光识我,眨了眨眼睛,蔡邕这才明白,笑道:“孟德直言,此地无外人。”曹操这才笑了笑,正色道:“操特来辞行!”
蔡邕一怔道:“却是为何?”曹操正色道:“董卓倒行逆施,废少帝而立陈留,更坑害百姓,不得人心,吾心灰意冷,欲脱身回乡隐之。”蔡邕长叹了口气低头无语。
我却笑道:“孟德兄果然多疑矣,莫非信不过我等?”曹操尴尬道:“何出此言?”我笑道:“孟德此去,志在不小,何言归隐?”
曹操有些慌乱,故做镇定道:“确实归隐,岂能有它?”言毕更不待我搭话,起身拿起包裹对蔡邕道:“此乃吾昔日所借的书简,特来归还,另外还有些女红之物送给小姐,操这就去准备待明日归去。”说毕起身就往外走。
蔡邕道:“何太急尔?”曹操并不答话,摆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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